乔然是这宅子里的工作人员,一段时间住下来,也知道这里面等级森严,长房少奶奶发话,她也不好推脱。

裴宅很多地方曲径通幽,阁楼座座精美,宛若宫殿。

“爷爷说让你叫他爷爷,那我也叫你一声然姐吧。”申璇一边走着,一边跟乔然说话。

乔然有些不好意思,“大少奶奶这…”

“叫我阿璇吧。”

“…诶,阿璇。”

“这些日子家里也有很多事,我娘家也出事,没能过来看你,别见怪。”

“是我们母子叨唠你们了。”

“哪里的话,爷爷要全靠然姐的照顾。”

两人说话的语气都极友善,一路走着,走到了茶楼。

今夜没人在这里喝茶,很安静。

虽然家家都有书房茶位,可是裴宅的茶楼却不一样,这亭子修在水上,这股水又是护宅河中断挖大的一处地方,像个小湖,茶楼就建在这中间。

茶楼下面的池子里,莲荷飘香,三楼视野开阔,白天看着眼前全是一片葱郁,有时候即使不喝茶,大家也喜欢到这楼上来坐坐。

不期然间,两人已经落座,申璇给乔然倒了杯茶,推过去,“都说G城人泡得一手好茶,G城媳妇煲得一手靓汤,可是我倒是一样没有学会,我们海城人做的东西没南方人这么精致精细,真有点自愧不如,然姐倒是别嫌弃我这手艺。”

“我也不会,反正小宝又不喝茶,也懒得学。”乔然无意间提及乔煜,眼里波动一动凌乱,有些慌色。

申璇笑了笑,“小宝好可爱,然姐别担心,他平时上窜上跳的,体质棒着呢,后天的手术没有问题,锦程怕你担心,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定放松些。”

“谢谢你们,小宝平时是上窜下跳的,可是有时候发个烧,就是十几天,哎。”乔然抚了抚额角,用力的摁了摁,“有时候很内疚,总觉得对不起他。”

“别自责,你是个好母亲,很少有女人像你这样坚强。”

乔然对裴锦程本就没什么介蒂,这时候申璇又来宽慰,多年以来的委屈本就没有出口,许是女人坐在一起,总是特别容易有共同的话题,比如老公,比如孩子,申璇说她是个好母亲,一下子拨到了她心底的弦,疼得很,眼睛一眨间,鼻子也吸了吸。

她摇了摇头,“我如果是个好母亲,就一定会在怀孕的时候注意些,也不会给他落下这么个病,他才五岁,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小,吃的药比吃的糖都多,打针的次数都比买玩具的次数多。”

申璇抽了桌上纸巾盒的纸张出来,微倾了身,替乔然沾了沾眼角,“这不怪你。这样的病有时候不是注意不注意就有用的,但是好在小宝被你养得底子这么好,而且Adis很自信,他说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功率,你要知道,这是很大的希望。”

乔然用力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夫妻,锦程帮我找了这样一个好医生,我就是作牛作马都报答不完,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小宝…他这么小,好懂事,好懂事,不像个五岁的孩子,有次抱他去打针,他哭,我也心疼,每次看到他看到白大褂就哭的样子,我就疼得心都拧到一起,那次我就抱着他,我就哭着想,我情愿替他来受这些罪,可是那次过后,他就再也不哭,每次去打针,他都摸我的脸,跟我说,‘妈咪,你今天别哭啊,小宝不会疼的。’我就感觉,他是我的全部。”

申璇不禁然的也跟着落了泪,她没有孩子,却不知道怎么的,乔然的话,让她很心疼这对母子。

林致远在隔间坐着,手里茶杯空空如也,唯有耳朵里话音满满,他的呼吸有些低沉,欲要起身,又强行压制自己坐下,裴锦程说过,万事要等小宝手术结束。

沈悠然!

他握着杯子,眼前华光流动,都是春花烂漫,光景飞过,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到底是什么逼着他这样一步步的走下来?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当他是死的么?他的名字就这样照在G城的上空,市委书记,就是平时随便翻个省台的新闻,也可以随时看到他,他就随时随地都在她的身边。

她却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牙齿相咬,心房血管一条条打成了结。

.

申璇原本是按照裴锦程的意思,安排乔然出来聊聊天,让林致远接触一下,上次林致远看过画面,这次最好能让他听到声音。

申璇照做了,可是等送回乔然回菊园后,她的心情很沉重。

她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支撑一个女人这样独立抚养一个孩子,裴锦程说他不能断定这个孩子是不是林致远的。

可林致远肯帮锦程控股,完全是因为乔然,所以一定要把乔然安抚好。

乔然是不想见到林致远的,或者说那个孩子可能不是林致远的,否则林致远这样帮忙,孩子是他的,乔然为什么不去找他?

为什么不让林致远来想办法救小宝?

申璇给裴锦程擦好身体,自己便去洗澡,然后上床。

裴锦程问她情况怎么样?

申璇说,为什么女人的命要这么苦?

裴锦程显然被申璇这样没有逻辑的思维问住了,这跟女人的命有什么关系?“男人的命不苦?”

“男人苦什么苦?只管自己当时舒服,孩子从怀上起都是女人遭罪,顶个大肚子还要找工作!还要挤公交车!生下来都是女人管!白天请保姆去工作,晚上还要照顾孩子!他管了什么?小宝要是这次手术顺利,他就白拣了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可是乔然呢?这些年这么辛酸的走过来,独自一个人,孩子生病受罪都是她眼睁睁看着的,不但辛苦,连精神上都受着折磨,林致远他哪点苦了!当男人的哪点苦了?做的时候什么都不管,苦个屁!”

裴锦程本来已经躺下,他其实就是随便问一下,应该说是为了跟申璇找个话题而已,哪知道被她这样噼哩叭啦的数落一通,什么叫只管自己当时舒服?做的时候什么都不管?

他越想这个话越不对,明明是问林致远他们的情况,说着说着争到了男女的问题上来了。

关键是自己太太说得是义愤填膺,连脖子都梗了起来,整个脸都涨得红红的,后面越说越大声,语气越说越重,这架式就像是要吵起来了一样。

申璇瞪了裴锦程一眼,翻身背对着他。

裴锦程感觉自己怎么好象成了申璇眼中的林致远?

他抬手推了推她,“喂!好好说话行吗?不要总是这样,一说什么就跟火药炸弹一样,对不对?”

申璇听裴锦程如是说着,倒也觉得理亏,这事情跟裴锦程有什么关系?她这样气炸的说话有什么意思?女人是不是天生对抛妻弃子的臭男人都有仇恨心态?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对不起啦,明天再说吧,现在很困。”

裴锦程咳了一下,“呃,要不然你明天去买点避孕T?”

申璇惊了一下,又翻过身来,看着裴锦程,这思维要不要这么跳跃,她跟不上他的节奏啊,前一句还叫她好好说话,后一句就是避孕T?这男人的大脑沟沟到底是有多深?“什么?”

裴锦程也梗长了脖子,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不是说男人只管自己舒服,做的时候什么也不管嘛,大不了以后你别吃药了,我带T好了,为了这么个事,凶什么凶?不就是想避孕的事情由我来做吗?拐这么大的弯!跟个母夜叉似的!”

申璇最后再也不敢和裴锦程说下去,等一下把这傲娇的货说生气了,她又要去哄。

避孕T吗?

她好象也没吃两次药,后来也懒得吃了。

也好,反正都年轻。“好了好了,我态度不好,我道歉还不行吗?我明天去买,行了吧?”

.

翌日,申璇去了公司,裴锦程在家养伤,晚上的时候,申家爷爷,申凯,以及裴立都纷纷回到了裴宅。

申璇自然没去买避孕T,裴锦程现在又不能干什么,买来做什么?

她在公司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到了裴家,所以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就赶了回去。

回到裴宅还未到晚饭时间,她便将车子停好后叫了电动车,想回梧桐苑洗个澡再问爷爷和哥哥在什么地方。

心里是雀跃难耐的。

爷爷过来了,哥哥也过来了,她也希望两家人这样走动密切些。

这样子更像一家人。

她才一进梧桐苑,小英便笑着过来,神秘兮兮的说,“少奶奶,我跟你说,申家爷爷和大舅爷在楼上呢,老爷也在,都在看大少爷的伤势,我看这次啊,大舅爷对大少爷的态度好多了。”

申璇眉眼笑出了阳光,一瞬灿烂华丽,小英心想,大少奶奶是多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少奶奶,你快上去,我等会给你泡茶上去。”

“好。”

申璇说着已经走上了石阶,踏进了主楼,小英赶紧拿出拖鞋给申璇换上。

申璇想给爷爷和哥哥一个惊喜,更是因为在裴家不能大呼小叫,所以小心翼翼的上着楼梯,脚上的棉拖鞋毫无声息。

楼下小英看着捂着嘴笑,心道,瞧着少奶奶笑得这么开心,摄手摄脚的样子,真是可爱得很。

一个平日里多数时候都冷清的人,突然间变得好可爱。

申璇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她能听到爷爷说话的声音,爷爷的声音不像裴家爷爷那般宏劲张扬,显得温雅慈祥,她想要听得清一些,便眯着笑,慢悠悠的走过去,一定是爷爷和哥哥感谢锦程吧?

“锦程,上次你把婚契退回帮申家渡过难关,以此为条件让申家同意白家小姐的事,这次矿地又出这么大的事,是申家对不住你…既然你说小五同意那白家小姐的事,这又是你们这边的风俗,我们申家也不便管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别让小五受委屈…”

申璇扶在门上的手缓缓移开,退后,她摇了摇头,爷爷怎么可以同意?

他这次去海城,是去退婚契?为了让白珊进门,居然把那么丰厚的嫁妆退掉?

一步步往楼梯那头退去。

他说,你是我的太太,我总要保全你的颜面才是。

心口一阵阵的开裂,裂得鲜血直淌,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裴锦程啊,你就是这般保全我的颜面?你跑去我的娘家说你要娶妾,这就是你给我保全的颜面?我还有何颜面?申家还有何颜面?

....这章七千字,今天更了一万二,明天见。

145:申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二楼厅里。

裴锦程坐在椅子上,虽然不能乱动,但礼貌上的仪表仪容他也很注意,给了自己太太娘家人最大的尊重。

连申老爷子也没有想到才受过伤的裴锦程会穿着正式的衬衣西裤坐在那里。

裴锦程听完申老爷子的话,眉头浅浅一皱,而后目光幽幽席卷对上申老爷子目光的时候,他已经展眉启口,“爷爷,白家小姐只是进来暂住,我不让阿璇委屈。”

申老爷子又岂是糊涂之人,在得知白家小姐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命人到G城来探了一下虚实,裴锦程的初恋,从小在一起十几年,因为成了植物人才分开。

人家要给他官面上的话,他却想吃颗定心丸,申璇离婚的名声不名声,他是不在意的,虽然提出来他的想法,显得申家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但不管有没有希望,他都要试一下,幽而长叹一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只小五性子刚烈,如果你们两夫妻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放她一条生路…”

裴锦程眼中讶然晃晃掠过,他能看得出来申家爷爷在提出这个条件时候眼中的尴尬和期望,看来申家人是从头到尾的都想要把申璇弄回海城去,若不是这次出事,若不是他归还了婚契,他们又岂会甘休?

离婚的事,他不是没想过。

曾经每天一起床就想和那个嚣张得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结束这段婚姻关系,让她从他眼前消失。

现在想来,也不晓得是习惯还是其他什么,总之他现在每天起床,必须看到那个女人。

以前他说,她毁了他的一生。

现在让她还他一生,也是公平的,她不亏,不是吗?

所以申家这种白日做梦的想法,还是最好趁早死了心。17652213

“爷爷,我和阿璇的感情,很好。所以爷爷不用操这样的心,等我身体恢复了,跟阿璇商量一下,正好回海城小住一段时间,正好,阿璇说过海城的金秋特别漂亮,不像G城,没有那种黄橙橙金灿灿的感觉。我倒是向往得很,到时候爷爷可别赶我走啊。”

裴锦程这段话起先说了拒绝,而后话锋慢慢偏移,又说到了拉家常上去,一下子把申老爷子弄得不知道怎么接口进行接下来的话题。

申凯暗道裴锦程的城府好深。

也不用细细揣摩,单看这样一座大宅,跟座小皇宫没有区别,虽然裴立治家严明,犹如一代明君,但是家宅里每房分支清明,他早就知道裴家的男人是在校的时候就必须要有赚钱的本领,那是一种从小就开始在培养的技能。

裴锦程虽然年轻,又昏睡三年,但是他是裴家未来的家主,这里面的斗争,恐怕还是看不到的,如果多年后家主并没有易主,就说明这个男主有不容小觑的心机和城府。

一个男人要成功,没有心机和城府是万万不能的,但是这种东西,他不想要裴锦程用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几人在厅里围茶机而坐,侃侃闲谈的氛围,明明刚刚说了些令人心里紧张的话,这时候又像没事了一样,申凯一派松散,笑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海城,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安排一下海城七日游什么的,怎么也得拉你们去体会一下什么叫黄金周。”

“哈哈!”裴锦程听得申凯半痞的玩笑传来,不禁大笑。“好好好。”

有时候发现,受点伤倒没什么。

大舅子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一看到他就干瞪眼了,适时话题一转,不想再说那些家常,以免又扯到他的婚姻上去,“大哥见过钟书记了吗?”

“嗯,昨天聊了一夜,以后还得多走动,以前疏忽了,这次是个大教训。”

“倒没什么,谁家不会遇上个什么事?”

申凯是以为万事一码归一码,不满意妹妹和裴锦程的婚姻是回事,但裴锦程为申家做的事不能不记功,不能理所应当,所以在对裴锦程出言相谢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一点心不甘,情不愿,“这次多亏了锦程你,不然申家真是有点恼火。你这伤,让我们都内疚得很。”

裴锦程闻言,不禁莞尔,“大哥哪里的话,一家人,不说那些。”

裴立此时已经跟旁边坐着的申老爷子交耳相谈,并没有管那些年轻人说着什么。

.

申璇扶着楼梯,紧紧的抓住,脚上的棉拖没有声音,她已经走到了转角,身后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但她的耳朵还是可以将那些不清不楚的声音渐渐放大,听不清楚也像打雷一样,炸得耳根子疼。

脚上有些虚软,她的力量全都在手上,木质的楼梯扶手老旧却光滑有质感,这园子说是在裴锦程出生后翻新过,但是好的木料都没有丢,听佣人说,光这几层楼的扶手木料都值上百万。

这宅子里单单普通一样东西,都是不菲的价值,裴家的实力是那么的强。

强到几乎要了申家的老命的婚契在他们的眼里居然可以原物退回,只为娶白珊进门。

她以为裴家是稀罕那些东西的,裴家人都是在乎金钱的,不能离婚也是担心离婚分家产造成散财。

虽然锦程控股确实有钱,但是申家那些婚契不是小数目啊。

到底是因为看不上那些东西,还是白珊太值钱?

白珊要进门的事,她心里是万分疼痛,却从未在哥哥爷爷面前提半个字,怕他们担心,自己也羞于启齿。

哥哥是有仕途的,他的妹夫却要娶妾,是多难堪啊。

她自己难堪可以,现在却要让申家难堪。

她一直苦心经营的“我很好”三个字,就这样如同一件没有衣扣的衣服一下被人扒开,赤0裸裸的呈在众人眼前。

她每次用声音,用微笑画的“我很好”三个字,被人用强力的硫酸泼掉,洗掉。

那些灼汤在她身上的硫酸黏附在她的皮肤上,痛得她想要放声大叫。

他怎么可以?

可以去申家剥开她的衣服,腐灼她的皮肤。

纵使她是申家的女儿,但在申家人的面前,她还是需要衣服蔽体,还是需要光洁的外貌。

她现在像个什么?

像个什么啊?

他所承诺的颜面到底是什么?

颜面。

她是再无颜面面对自己的爷爷和哥哥了。

她苦心经营的颜面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

裴锦程,你到底给我的,是什么颜面啊?

还没有洗澡,还穿着白天上班穿的职业装,脚上是小英给她拿出来的素色棉拖。

刚一踏下石阶,正在拿着扫帚扫树叶的小英喊住了她,“少奶奶,你穿着拖鞋去哪里啊?”

申璇突然回过神来,眼睛望向小英的时候,马上回头拉开鞋柜,拿出了自己的鞋子,换上高跟鞋,偏首向内拭了拭眼角,再抬头看小英的时候,已经淡然,只不过眼睛发红,“客户打电话,得赶紧过去一下,晚上别报我的饭上去了。”

“可是,申家爷爷和大舅爷都在,不如安排别人去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走了。”申璇没有解释,快步的走出了梧桐苑。

这样地方她哪里还呆得下去。

爷爷是那么疼爱她,哥哥是那么疼爱她,他们却同意让裴锦程娶妾。

千亿婚契吗?

也好,也好。

曾经这东西害得申家差点垮下去,如今回了申家,她心里的罪孽也少了些。

罪孽少了,疼痛却多了,一刀一刀似的。

车子开出停车场后,眼泪便这样,开出渠道,汹涌而来。

千亿婚契回去了,她还欠不欠申家了?

可是她还欠裴家什么?

裴锦程为了白珊进门,还了她抵罪的婚契,还为了申家受了伤。

是不是所有的都要她来还?

...............

“哦?”裴锦程看了一眼小英,俊眉缓缓收陇,“少奶奶又去应酬了?”

小英点头,“说是客户催得急。”

裴立自顾自的倒着茶,偏头睨着说话的小英的时候,眸露关切,小英知道,这关切的神色,自然是给为什么要出门应酬的少奶奶的。

裴锦程讪然一笑,转头跟申老爷子和申凯说,“爷爷,大哥,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受伤,辛苦阿璇了,等了好些起来了,便不让她这么累了。”

申老爷子摇了下头,“公司的事总归要处理的,没关系,现在事业难做,小五这样用功,我是欣慰的。”

裴锦程又跟他们寒暄一阵,才对还没得主子命令便没有退下的小英说,“小英,你让生叔过来领着爷爷和大哥过去主宅吃饭,我这样过去也不太方便就不去了,等会给我送些清淡的过来。”

小英点头,马上说好。

小英一出去,裴锦程便跟申凯说,“大哥,不好意思,我伤口在腹部,坐久了有些难受,晚上就不陪你们过去吃饭了,实在是招呼不周。”

裴立站了起来,“锦程,你好好休息,亲家不会在意这些,我陪难道不一样?”这一说完便笑容大开的看着申老爷子和申凯。

那二人也站了起来,申凯道,“锦程,你就好好休息吧,裴爷爷作陪,我们还觉得更有面子,哈哈。”

几人笑声传开,门外进来的生叔微一鞠躬,几句问好后便领着人出了梧桐苑。

待听到苑外电动车走远,裴锦程又叫来了小英。

他往沙发背上一靠,今天的伤口已经没多少感觉了,只要石膏拆掉,他可以在房间里慢慢的走,俊眉轻轻一蹙,音色已不复方才厅里坐着人时候的谈笑风声,显得沉凝,“少奶奶回来过?”

小英快速的点点头,“嗯嗯,刚刚我没说,是因为申家爷爷和大舅爷在,少奶奶看起来心情不那么好。”

“哦?”

“少奶奶眼睛红红的,跟哭过了似的,我又觉得奇怪,少奶奶这人吧,说她偶尔笑一笑是可以的,但说她哭,我是不相信,可能看错了也不一定,呃,她说有客户,可是我看她上楼了,接电话有客户,你们肯定会听到的,但你们似乎都不知道她回来过。”小英是大户人家的佣人,虽然读的书不多,但是耳濡目染了大户人家的为人处事,又总是谨记什么事都得小心,所以心思也有些敏感和聪慧,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裴锦程并不奇怪。

听小英一说完,裴锦程心里一沉,怕是她听到了?

“去把里间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我拿出来。然后给我安排一个司机过来接我,记住,别惊动了申家的人。”

小英一见裴锦程说话态度沉敛凝重,便更是提心吊胆,赶紧照做,把手机给了裴锦程后,立即出去安排司机。

裴锦程拨了申璇的电话,铃声悠扬传来,“候鸟飞多远,也想念着南方,旅人的天涯…”

歌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那头的人就是不接电话。

打得裴锦程想要砸电话。

什么叫“下一站还感觉不来是冷还是暖,天一亮我又离开...”

什么叫“如果我回来,有没有人等待?”

什么又叫“如果我孤单,会不会谁明白?”

TMD!

他是南方人,不像申璇那样张口闭口都可以带点国骂,总觉得有些不习惯,那些骂人的腔调,总还是适合长江以北那带人说话的速度。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咒骂,粗鄙之言他是鲜少骂出口的,但心里骂总是可以的,这TM到底是什么人乱写的一些无病申银的歌词?

还逼得他一遍遍听,搞得他没事也能心里哼出这样的调子,没事找事的。

拨出键再次抚上,歌声再次传来…

申璇是他从海城抓回来的,现在却教他一次次的听着“天一亮,我又离开…”

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一紧。

电话挂断,编了一个短信,“跑哪里去了?非要搞得鸡犬不宁你才开心?”

犹豫了一下,删除了。

又编了一条,“限你半个小时回来,爷爷和大哥都在,你总要出来一下和他们吃饭,不然像什么话!”

再次犹豫,又删除了。

想了想,咬着牙又编了一条,“申璇!不要动不动就耍你的小姐脾气,这里是裴家!不是申家!”

这次几乎没有犹豫,便删除了!

猛的一阖目吸气,手中的手机已经被他捏得很紧很紧,那口气吐出来的时候,他睁开了那又冷凝的凤目,森白的牙齿咬了一下唇,再次叹气出声,重新编写,“阿璇,你在哪,我在找你,很担心。”

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