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低低笑了一声:“不,因为我。”

“公主?”

“是我拼了命让于闲止把卫旻放走,拼了命给二哥带消息,说燕与辽东暗中结盟,恐会与平西厮杀,让二哥撤出裕城,作壁上观,等时机成熟了,再坐收渔翁之利。后来燕、平西、辽东厮杀成一片,二哥听了我的劝告,没有去淌这摊浑水,看燕战至力竭,这才趁机攻取邛楼。”

“可是,这对随来说,并无坏处啊。”绣姑道,“燕的确与辽东结了盟,焕王爷即时撤出,没有陷在厮杀中,还有希望夺回北疆重镇。”

是没有坏处,可是…

我又问:“你还记得,当日十六是怎么打听到燕与辽东结盟这个消息的?”

绣姑道:“十六的耳朵好使,那时随兵与关押处与燕兵相邻,是远南军审燕兵时,十六隔墙听到的。”

“他耳朵既这么好使,连这么机密的消息都能打听得到,为何却是一问三不知了?他不是很得虞倾重用吗?为何连二哥攻打邛楼慕央突袭汾水渡的消息,也要那于四公子来告诉我?”

“公主的意思是…十六有问题?”

“十六才十七岁,身世清清白白,怎么会有问题?”

我沉了口气,“我的意思是,燕与辽东暗中结盟的消息,也许是远南军,不,于闲止故意让十六知道的。”

“公主是说,那于世子故意让人将燕与辽东暗中结盟的消息透露给十六,十六情急之下,告诉了公主,公主担心随军与焕王爷的安危,千方百计地请于世子放了卫将军,于世子将计就计,放了卫将军,让他将这个消息带给焕王爷。焕王爷得知是公主之意,深信不疑,当下便从裕城撤兵,等燕与平西战至力竭,率兵去抢被燕夺下的邛楼,以至于而今远南兵临城下,燕与随都无暇顾得上平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平西落入远南之手?”

我点了点头,半晌,又道:“还远不止这些。”

心潮起伏不定,我抬步欲走,一时竟没能稳住身形,险些跌倒。

绣姑将我扶住,担忧地问:“公主,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刚抬头,不想竟被泼洒而下的正午秋光耀了目。

秋光像一根根鲜亮的芒刺,直要扎入我脑海里。

我的头疼起来,问绣姑:“我们刚到行宫那日,李嫣儿是不是来见过我?”

绣姑道:“是,但是被那于世子回拒了,以后再没来过。”

眼下于闲止已率着大军起行,行宫这里即将整军,正是好时机。

我道:“我们去见李嫣儿。”

今我来思 08

临近李嫣儿屋院门口,我缓下脚步,对绣姑道:“于闲止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怕是我眼下逼问李嫣儿,也什么都问不出。”

绣姑道:“公主要问嫣儿郡主什么?”

“近两年前,月凉山守将梁亥谋反,萧勇与七万随兵深陷北漠,我二哥要去月凉山突围,却来不及从南调用兵力,于闲止于是归还手上的四万辽东精兵,解了大随的燃眉之急,但以此作为交换,他从宫中带走了李贤与李嫣儿。于闲止心深似海,一步百思,绝不会做赔本买卖。依眼下的状况看,他为什么要换走李贤,我大约已能猜到,但我…”

我说到这里,心间一时滞涩,平复了一阵,才道:“还有另一桩是不确定,不…敢确定,想找李嫣儿求证。”

绣姑道:“那公主可有办法让嫣儿郡主开口?”

我沉吟片刻,点头:“李嫣儿不愿说不要紧,李贤天生痴钝,毫无城府,只要能先让李贤开口,借此猜出大概逼问李嫣儿,她便只能坦然相告了。”

我看了眼天色,正是午时,“李贤每日要服三回药,待会儿你自去膳房,在李贤的药汤里做些手脚,只要能将李嫣儿引走片刻即可。”

绣姑道:“公主放心,绣娘知道该怎么做。”

行宫内外又响起号角声,还有一刻就该起行了,我刚步入院门,就见李嫣儿在屋前催促:“药汤熬好没?”

一名婢女答:“回郡主,就快了。”

李嫣儿蹙眉:“赶紧些。”

将要折回屋内,目光不期然与我对上,愕然问:“你…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模样还如昔日娇美,但瘦了许多,腰身纤纤不盈一握,脸色也不大好。

我没答她的话,往屋内走:“我听说,刚到行宫那日,你曾来探望我?”

李贤正坐在屋中吃粥,一见我,欢喜地唤了声:“昌平姐姐!”又说,“昌平姐姐受伤,阿贤去看你,但世子表哥不让阿贤——”

不等他说完,李嫣儿走过来,拿布帕揩了揩他的嘴角,低声呵斥:“你忘了我告诫过你什么了?不要与她多话。”

李贤眼巴巴地望着我,片刻,委屈地“哦”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吃粥了。

李嫣儿看我一眼,目光有些闪烁,转身去收行囊:“你赶紧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见我不作声,她似是不耐烦,将手里行囊一搁,又欲催促,正这时,方才那名婢女来报:“郡主,今日的药汤不知怎么,颜色越熬越不对,只怕是…不敢给七世子服用。”

“怎么回事?”李嫣儿柳眉紧蹙,又斥说,“我叮嘱过多少回了,绝不能耽误阿贤服药!”

她回头看李贤一眼,万般无奈下,叮咛了一句:“不许多话知道吗?”然后匆匆随婢女去膳房了。

屋内静下来,粥还很烫,李贤捧着碗呲溜呲溜吃着,时不时抬起眼皮来觑我,目光与我对上,便冲我咧嘴一笑。

我在他身边坐下,问:“阿贤,你近日可瞧见你世子表哥了?”

他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戒备,连连摇头,义正辞严:“三姐说了,不许与昌平姐姐提世子表哥!”

我默了一下,点头:“好,咱们不提他。”又问,“那你这一年来,在远南过得可好?”

李贤歪头想了一想,放下粥碗,不住地点头:“好,好,沧南比临岐好,能坐船,能骑马,能乘车,能到处玩儿!”

我一愣,坐船,骑马,乘车?李贤这是…出过远门?

我问:“你去哪里玩儿了?那地方叫什么?”

李贤摇头:“阿贤记不得了,是世子表哥带阿贤与三姐去的,有山,有水,还有好多人。”

我温声道:“你再仔细想想,昌平姐姐眼下得闲,说不定能带你再去一回呢。”

李贤目色一亮,猛地点头,拧眉深思一会儿,忽道:“阿贤想起来了!那地方叫淮安,对,淮安!”

淮安。

像是有一双大手狠狠扼住我的心脉,一时间连呼吸都窒住了。我张了张口,深吸了一口气,想试着平复心绪,但秋凉直入心肺,寒意在五内翻江倒海。

淮安…

当年母后诞下我,父皇为了保我,下令斩杀了昔淮王身边所有知道我身世的将领,唯有一名凌姓统领被故辽东王沈葭所救。

凌统领有一名孤女,叫凌霜,后来被沈羽收作侍妾。数年前,凌统领暴毙,据闻他把一份力证我身世的证据交给了凌霜。

去年秋天,沈琼带着凌霜,去…淮安取证,得了一副淮王生前的画作,画上两名女子一名年长一名年幼,正是母后与我,一旁题字“亡妻爱女”。

今年暮春,沈琼拿着证据进京,由凌统领之女凌霜于金銮殿上举证,指我乃淮王之女,逼得大皇兄取消我与沈羽的婚约,将我逐出了京城。

我那时还奇怪,战事已起,各邦各藩人人自危,沈琼手上既有一个上佳筹码,为何不早日来京换回沈羽这么一个百世难得的将才,为何竟要拖足一年?

而今转回头来看,竟是全然清楚明白了。

那凌统领只有凌霜这么一个独女,必是爱女心切,既爱女,何故要将这么一个足以致人死地的天家秘辛交到她手中?若凌霜养在沈羽府中多年,手上既有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何故不早日交出来?最重要的是,凌统领是在我出生那年,便被故辽东王救去了辽东,此后再没回过京师,为保命,他与淮王应当就此断了来往才对,可凌霜举证的那副画上,我分明已是幼女,总不能是淮王在作下画后,又思及故人,于是专程给避居辽东的凌统领去了一封信,提及有这样一幅画吧?

那凌霜充其量只是一个证人罢了,沈琼之所以拖足一年才来京城讨回沈羽,是因为他手上本无证据,他需要从旁人那里讨来证据。

而纵观这些年,唯一一个拿出我乃淮王之女实证的人,便是昔日养在淮王膝下的楚合。

楚合后来更名顾璃,嫁去了平西,两年前的冬天,她甚至与李嫣儿一起联手害我,非但给李贤下催|情药破坏我与于闲止的婚约,还在除夕夜宴上,指我皇脉不洁,不配嫁给沈三少。

楚合毕生亲人尽离尽散,身旁早已没了可信之人,她又恨笃了我,怕是不愿我好端端活在这世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必然将那些可以指证我罪孽的证据交给了当时身边唯一可信的李嫣儿。

我终于明白于闲止为何要以四万兵为代价,从大皇兄手上换走李贤与李嫣儿了,按下李贤是平西嫡出血脉不表,他换走李嫣儿,并不是因为她是他表妹,为了平西郡主这个身份,而是李嫣儿知道,那些力证我非父皇亲生的证据在哪里。

去年秋天,去淮安,去淮王墓取证的,根本不是沈琼,而是于闲止与李嫣儿。

是于闲止,亲手把那副画作交到了沈琼手上,让沈琼带去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是时候拿出写恰逢雨连天的时候的追文七字箴言了,稳住不慌明天见!

今我来思 09

我撑着桌案站起身,膝上不禁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李贤扔开粥碗,从旁扶住我,焦急地问:“昌平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不明真相前,我心绪起伏五内灼然,而今知道了,心间却分外平静,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李嫣儿端着药回来,一见屋内的情形,快步上来把李贤从我身边扯开,挡在他身前:“你方才与他说什么了?”

我知道凡事不能仅凭猜测就下定论,理了理思绪,问李嫣儿:“去年秋,你随于闲止去了淮安?”

李嫣儿愣了一下,避开我的目光:“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淮安?”

我又道:“是楚合告诉你,淮王墓里藏着一副我与我母后的人像画,于闲止逼着你取来,然后将画作交给了沈琼,是不是?”

“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嫣儿似是不耐,回身端起药碗催促李贤:“阿贤,把药吃了。”

药汤浓黑,气味酸苦,李贤扁起嘴:“阿贤不想吃药。”

行宫中又响起号角声,午正时分,该起行了。

我心知于旻止等不来我必不会动身,但也知自己所余时间不多。

我看向李嫣儿,单刀直入:“于闲止拿什么胁迫你?”

我在桌旁坐下,又道:“或者换个问法,刚到行宫那日,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李嫣儿不理我,舀着药汤一勺一勺往李贤嘴里灌去。

“其实我知道你为何要来寻我。你与李贤是同母姐弟,是平西李家唯二的嫡系,去年开春,你父王李栟薨逝后,依规矩,原该是由你七弟李贤承袭藩王位,岂知你二人还在九乾城,你兄长李有洛便在临岐称王举兵,这无疑将你与李贤逼上了绝路。你无处可去,恰好在这时,于闲止向我大皇兄请命,说愿将你二人带回远南。

“你向来觉得你这位表哥千好万好,当时是不是还以为于闲止拿四万军换回你与李贤,仅仅是怜你姐弟二人孤苦无依?以至于他后来起兵北上,一路过雁山,越岑岭,进入平西地界大军压境,你都以为他是在为你们姐弟讨回公道?

“及至数日前,于闲止在长垣坡大捷,亲自斩了李有洛,平西王城遣使来降,于闲止面见使臣,却没有带上你与李贤,你才察觉大事不妙。你终于发现你这位表哥哪里是在为你们讨伐李有洛,他分明是自己想夺下平西,想将平西纳入远南想在平西称王!而你,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见李有洛身死,兔死狐悲,唯恐自己与李贤作为平西王室就是远南下一个刀锋所向,可你深陷远南军中,求生无门,于是,终于想到了一个与你同命相连的我。你来寻我,是想看看我有无法子逃离这囚笼,想问能否带上你一起逃。哪里知你的心思早已被于闲止看穿,他先一步拦下你,告诉你,他会平安将你与李贤送回临岐,只要你管好嘴,不要胡思乱想,他亦会在今后的日子里保你与李贤性命无尤。”

药汤还剩一小半,李嫣儿喂药的动作却停住了,她背对着我,我瞧不清她的神情,只依稀见得她将那调羹握得很紧,以至指节发白青筋隐现。

“你…既已猜到,那还来寻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李贤的安危,于闲止千方百计地从我皇兄手里讨回他,怎么可能轻易害了他?李有洛是继任平西王,于闲止堂而皇之地杀了他,按说平西与远南已成世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降远南的,可你知道平西为何降了吗?”

我抬手指向李贤,“他就是最好的理由!”

“王位是该传给世子的,平西的世子是李贤。李有洛这个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于闲止自然可以借着表亲之名出兵,讨伐李有洛,扶李贤上位。平西之所以降远南,便是因为李贤这个嫡世子在于闲止手上,所以于闲止出兵得当,杀李有洛亦得当!何况你七弟弟纯良痴钝,扶他上王位,更是绝佳的傀儡,因为这个王位倘直接由远南来坐,平西王室中人碍于礼法,必定异声不平,远南难以治下,但扶你七弟弟上去,一来不必担心他久坐王位而生异心,二来更竖起一道高墙,将平西与远南的矛盾稍作阻隔,大权仍握在于闲止手上,平西王室中人,又可以借着这堵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心在这乱世中忠‘君’度日。千金难买的一个傀儡王,于闲止拿四万兵与我皇兄换都是便宜的,怎么舍得加害?”

且那四万兵,换来的还不止李贤,还有一副把我逼出京城的画作,以至于后来我陷在远南军中,于闲止顺水推舟,由着我给二哥报信,终助他夺下平西。

真正一本万利。

李嫣儿猛地将药碗往桌上一搁,对我怒目而视:“你究竟想说什么?表哥愿保我与阿贤岂不最好,左右我现如今旁的不求,只求与阿贤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想说,”我注视着李嫣儿,“于闲止不会取你与李贤的命,但我可以。”

“你…”李嫣儿脸色一白,“你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连公主的都不再是了,凭什么…”

“就凭你们平西是第一个起兵的。”我道,看入李嫣儿的眼,“平西是藩地,是大随的臣属,不是你们李家的,更不是远南,不是他于闲止的!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它姓朱,是我大随的疆域!我即便不是大随的公主,但我还是随人,是我大哥二哥的妹妹,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助他们把平西夺回来。而今李贤做了这个傀儡王,于闲止自然暂无忧患,但他志在天下,志在江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平西,今能护你们一时,焉能护你们一世?何况李贤眼下身处这么高一个位子上,既做了阻绝平西与远南矛盾的高墙,又为远南挡风遮浪,于我大随而言,何尝不是夺回平西的阻碍?只要杀了李贤,平西与远南的矛盾必将复起,平西再陷入混战之中,我二哥借机举兵收复失地,何乐而不为?”

“我七弟弟他——”李嫣儿浑身颤抖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李贤,咬牙道,“我七弟弟他品性纯良,与人无害,虽痴傻了些,却是难得重情,还叫你一声‘昌平姐姐’,你竟狠心加害他?他何其辜!”

“他无辜,我大随饱受战乱的百姓就不无辜吗?”我道,“你这一路行来,被远南十五万大军护得严严实实,自是不见大随境内,那些被反军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自是不见他们衣不蔽体流离失所甚至易子相食!若能杀一人而令我大随收复失地平息一方战祸,为什么不能做?战乱之下,你无辜,我也无辜,万千百姓更是无辜,凭什么我就该怜悯你与你的七弟弟?凭的你出生王室宗亲,命就比旁人更金贵些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居然有二更,老规矩,不卡文就下午三点左右

今我来思 10

我说到这里,稍顿了顿,把语气缓下来:“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平西起兵不是你与阿贤的过错,而战乱原由复杂,我亦不便在这里与你分说因果。我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蒙在鼓里,想向你讨取一点片面真相,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坦然相告,我必不会给我二哥写信,让他以杀李贤来夺平西。”

李嫣儿垂眸默立了许久,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道:“去年秋,于闲止是不是去了淮王墓,取了一副画作,交到沈琼手里?”

“是。听楚合说,有一年你母后祭日,淮王忧悲之极,纵饮之后,画了一副你与你母后人像画,还给你写了一封信。后来那副画随淮王葬入陵寝,信被楚合偷来贴身保管。两年前,她在除夕夜宴上状告你,手里的证据便是她当初偷来的信,至于那副画,楚合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将它的所在之处告诉我。去年,表哥他…猜到我或许知道画作在哪里,将我与阿贤带回远南不过两月,便让我引路去取。随后,他邀沈琼来淮安相见,非但将画作交给了沈琼,还对沈琼说,只要…只要让你皇兄取消你与沈羽的婚约,把你逼出九乾城即可。”

我点了点头,又问:“于闲止与那桓昭永公主的婚约是怎么回事?他五月中,率兵过雁山,恰好撞见我与燕兵,当真是巧合吗?”

“那昭永公主倾心表哥多年,表哥一直对她避而远之。及至去年末,表哥忽然答应迎娶她,但提了一个条件。

“表哥说,眼下大随境内战祸不止,远南岌岌危矣,他无心婚娶之事,只愿为远南求得一片立足之地,问可否与桓暂将婚约定下,然后以婚期为五月中做掩护,助他夺下小河洲及至岑岭一带,至于大婚,待到大局稍定再办也是不迟。桓国廉亲王白朽虽应了表哥,但桓帝极宠昭永公主,却是不允。昭永公主倾慕表哥倾慕得失心疯魔,唯恐桓帝拒了这门亲,她与表哥之间再无可能,竟只身赶来远南沧南王宫,当着远南王的面,应下了表哥的所有要求。”

“至于你问的,表哥五月中率兵过雁山,撞见你与燕兵,究竟是不是巧合。”李嫣儿说到这里,双手扣紧桌案,“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去年年末,表哥在昭永公主应下婚约的第二日就率兵起行了,当时是腊月,以表哥的行军速度,至多三个月就到雁山了,但腊月到五月中,足足有半年。也许他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所以走得慢了些。也许…他暮春就到了雁山,就在山中等着你了也说不定。”

“还有雁山中的燕兵。”李嫣儿微顿了顿,沉了一口气,“表哥与昭永公主定下婚约的当夜,我…伤心至极,去表哥寝宫寻他,他因隔日就要率兵起行,要务繁多,一时竟疏于防范,我走到回廊上,听见莫恒对一名护卫说,‘等沈琼动身上京,即刻去辽东济州,把公主的行踪透露给埋在济州燕兵里的暗桩’。”

我听了这话,愣道:“你是说,雁山中,之所以有燕兵埋伏我,不是因为辽东,而是因为远南?”

那个猜到我行踪的人,根本不是沈琼,而是…于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