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转头,我咬牙切齿的样子躲也没来得及躲就现在他眼里。看我一愣,他笑了,握紧我,我又要抗议,却感觉五指被分开,又一个个都与他暖暖的指侧相贴,掌心也贴了掌心,紧紧的,十指相扣…

心如浸了温热的蜜,甜得有些发晕,脑子里回旋一个小小的声音:往后,我也不要折中…极致才最好…

阳光越加明媚,甬道里折射出温暖的朱红色,安安静静的,只有他的脚步掩了我的脚步,稳稳向前…突然觉得这条甬道建得真是妙,仿若人生期盼的极致,头上是澄明的天,脚下是平实的路,身边是心爱的人,没有侧门突然开启闭合的惊扰,没有左右岔路的诱惑和烦恼,简简单单,就是永远…

我不由得,慢了脚步,希望这几十米,变成几十年,待到尽头,已是苍苍白头,守尽了一生…

他感觉到我的拖延,扭头看了看,没有问,只是缓步随了我…

“今儿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温格格把我抓了去,…盘问了好半天。”

“她知道了?”

“…嗯,瞒不住了。”

“谁让你瞒了。”

这…不是个问句,我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却有些怔…

“她说我的戒指真漂亮。”看他继续前行,不再多话,我心里竟莫名觉得做错了什么,赶紧自己挑了话。

“是吧。”

“你的呢?”

“我不方便戴在手上,在身上收着。”

“嗯,我也正想跟你说,还是不戴在手上好,若是给白世伯看到,就糟了。”

他停了脚步,转身看着我,“还没告诉白师傅?”

“…没。”看他脸色一沉,有些心疼,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白世伯和父亲一样,也或者,道理更多。我想着,横竖还有些日子,不如等书稿完了再告诉他。免得他整日说教。”

他神色略缓,“那不如我去说?”

“不要,白世伯他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嫁人这么大的事,他不能听我亲口告诉他,会伤心的。”双手握了他,“你若在意,我,我今儿就跟他说。”

“早些告诉他,免得他再费神为你安排远行。”

“嗯。你放心吧。”

继续前行,我的手却没在放开,两手紧紧的将他握了,心里悄悄地说,对不起…

“秋儿,”

“嗯,”

“有件事要跟你说,原本是想下午趁白师傅不在到书房看你的,既碰着了,就便告诉你。”

“啊?早知道不赶上你了!”我惊出了声,天哪!好多天不见,好容易一个见面的机会竟让自己的偶遇给“就便”了,这也太不划算了!

他看我惊乍,好笑地挑了眉,“其实就是…”

“别,别,别说!”握着的手舍不得放开,我只能不停地摇头,“听不到!听不到!”

他咬咬牙,使劲儿捏了捏我的手,“这么缠人!”

“嗯??那糟糕了!”我很认真地拧了眉。

“怎么了?”

“缠着都嫌,那往后粘着,岂不是更嫌?可怎么办呢??”

他一怔,笑再不遮掩,俯身在我耳边,低低地一字一顿,“求之不得。”

不待他从耳边离去,我快速将唇印上他脸颊,用力,“叭!”一个短短的却响响的吻。

时隔多年又被光天化日强吻了的某人直起身,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成何体统!”

“呵呵…”

短短的相见,又要各自离去,临别他告诉我那株丰后白梅已经移栽到书院里,等我回家,正好能赶上这一季。看着他的背影,我出神好久,那一年雪夜寻梅,他曾说,“还不到时候,若强移到一处,红梅,会死的”…冬去春来,几经寒暑,现在,终于等到了冰火相融之时…

上书房刚刚散了学,院内站了几个人,定睛看原来是十四阿哥在和一位师傅说话,一边等候的竟是八阿哥。我几步远站定福身行礼,却不方便多话,站起身依旧往父亲书房去。走了两步,却觉得背后仍有目光,回头,是八阿哥那双温和的眼睛,眼神中是善意的询问。知道他意有所指,我的脸颊微微红了,看着他再次福身,唇形轻轻吐出几个字“谢八爷。”他笑了,冲我点点头。

来到父亲书房已经很晚了,我匆匆打开房门走进去,就见白世伯埋头在书写着。听到声响,抬起头,“艾比!”

“白世伯,日安!”我屈膝行礼,“刚才格格叫我说话,所以晚了。我这就开始。”

“艾比,”白世伯站起身,走了过来,“不忙,今天世伯有话要交代你。”

“哦?世伯请讲。”

白世伯拉我一起落座,递过一本厚厚的书稿。我接过来打开,原来是刚刚截稿的法文版《哲学原理》。

“已经好了?”我惊喜地翻开,扉页上:Jean-François Gerbillon,Joachim Bouvet合著,看白世伯将父亲放在了首位,心里一股暖流。

“嗯,”白世伯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这本书只有法文版,自然要快些。今天我就可以开始帮你整理《几何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工了。”

看他两鬓花白,神色疲惫,心实在内疚,白世伯回来不过月逾,每天还要应付康熙和阿哥们的功课,若不是为了让我能赶上今年秋天的航船而挑灯夜战,怎么能这么快截稿?可我…

“白世伯,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我不想走了。

“孩子,你回国的时候将这本《哲学原理》,连同《几何原理》、《几何学》,还有你父亲的日记都带回去,托你姑丈敬献给国王陛下。”

“白世伯,能不能托别的传教士带回去?”

“嗯?”白世伯似没听懂我的话,不解地看着我。

“白世伯,我…”我有些尴尬,可想起他,却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我不想回法国了。”

“哦?”我的反应果然令白世伯非常惊讶,“这是为何?你在这里孤苦无依,又没有所谓的身份,如何生活下去?孩子,你一定得回法国去,回到你姑妈姑丈身边,他们不仅能给你提供优越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像你父亲一样爱护你。”

想起姑妈姑丈那封信中字里行间透出的关爱,我心里也觉不安,轻轻咬了唇…

“艾比,你父亲不想你留在这里是有他的道理的。”白世伯看着我的神情,猜不透,若有所思,“你虽然也是黑头发,黑眼睛,却襁褓中就被Jean收养,自幼起居言行与我们没有任何的不同。八岁那年,Jean更是将你送回了法国接受教育,直到十三岁才又接回。孩子,这里是你的祖国,可法国,是你的家,你懂吗?”

家…想起了父亲,心是酸楚,“白世伯,我…”

“而且,此次回国,世伯还有事要托付给你。”白世伯站起身,走到他的书桌边,拿过一封信,“这件事,你是最后的希望。”

“嗯?”接过信,看到父亲那熟悉的字迹,我心生疑惑,这是什么?

“艾比,你知道一年前我是为何回国吗?”

我摇摇头。

“是为了你的姑丈。”

“姑丈?”我越发摸不着头脑。

“本来,这一趟是应该你父亲去的,可他却一病不起,最后我们商量决定由我代行。”白世伯看我惊讶不已,微微笑笑,“艾比,记得我曾经告诉你你姑丈是做什么的吗?”

“记得,姑丈是位地质学家。”

“呵呵,”白世伯笑了,“他不是位普通的地质学家,他是本世纪欧洲最伟大的地质学家!”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天哪,十七世纪欧洲最伟大的地质学家?难道他是…震惊之余,心更生疑惑,父亲为什么临终前念念不忘要找姑丈呢?

“白世伯,您和父亲是想劝他到大清来?”

白世伯轻轻摇摇头,“你姑丈是位清高的科学家,虽从不参与政治,却十分热爱自己的祖国。他的科研成果令欧洲各国宫廷趋之若鹜,都曾争相邀请,可没有人能劝他离开法国。国王陛下对他自然十分器重,加封爵位,给他科学研究所需要的一切,又怎会放他离开。”

“那…”我越是不解。

“艾比,还记得你姑丈的故事吗?”

“记得,您说他的科研小组曾踏遍欧亚两陆,成就斐然。”

“嗯,他其中一项重要的科研成果就是绘制了详尽的亚洲地图!”

啊???果然是他!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现代的记忆,记得爸爸给我讲康熙与西学提到张诚时曾说,张诚不仅带去了西方科学与西药,还带去了一份十分重要的东西敬献给康熙,我记得没错应该就是这份亚洲地图!可,可怎么会父亲已经去世了,这地图却还在法国??

白世伯站起身,神情越加严肃,“我和你父亲跟随皇上二十余载,他是一位伟大的帝王,一生丰功伟业无数!我和Jean都是真心希望这个强大的国家能永远昌盛繁荣,也希望能为此尽我们的一份绵薄之力。所以,我们想从你姑丈处得到这份地图敬献给皇上。”

我的心越攥越紧,白世伯此行莫非…

“你父亲无法成行,亲笔书信托我前往。”他叹了口气,“谁知我未启程,Jean就去世了…他的故去对你姑妈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也让你姑丈更加坚定不想参与政治,不肯相赠。”

“连父亲的亲笔书信也不行?”

他摇了摇头。

“那,那我…”

“艾比,我知道你也未必能说服你姑丈。可我曾听你父亲讲起,你姑妈和姑丈十分疼爱你,当年他要将你带回时,他们曾非常不舍。所以我想,虽然希望不大,却可以让你试一试,若还是不行,”白世伯苦笑笑,“也就罢了。”

捧着父亲的亲笔信,我的心一再震惊中慌乱不已,这可…

“孩子,你正好要回国,若是能说服你姑丈,可以托此次回国述职的传教士将图带回。”白世伯倒了杯茶递给我,“可你刚才说你不想走了,能告诉世伯是为何吗?”

“我…”捧着茶碗,我有些不知所措,白世伯与父亲有着一样坚定的信仰,怎么能接受我竟然“嫁”了有妻有妾的他…这不伦的恋情,我实在,实在说不出口…可不走,我又该用怎样的理由?转念又一想,父亲已故,可那份地图为何在历史上会被记载为张诚所献?绝不会仅仅因为那是姑丈的科研成果。心中的纠结,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先模糊应下,“我还没有想好。白世伯,我能过些日子再给您答复吗?”

“…也好,”白世伯虽仍是不解,却并没有再强求我,“艾比,无论你最后决定走还是留,书稿都要抓紧,要赶得及让人带回法国。”

“嗯。”

白世伯回到自己的书桌,我也开始着手书稿。心中却千丝万缕,定不下神…

去吗?如何告诉他?这么些年,好容易等到要相聚,他一定不会答应让我离开,也不会舍得让我万里迢迢跋山涉水。不去吗?看父亲的亲笔信,明白其实这也是父亲的遗嘱之一,如果我真是这最后的一线希望,怎么能试也不试就此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国庆节快乐!祖国六十二岁生日快乐!

第八十四章 简单的决定

下午,白世伯去给康熙上课,我一个人在书桌前再难集中精神,将父亲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父亲这封信不仅仅是万里思乡,姐弟情深,更把他和康熙二十年来的师生之谊用婉转细腻的笔触描述得感人至深。在他眼中,这是一位胸怀豁达又仁慈圣明的君主,这是一位文韬武略、经天纬地的帝王,他愿意倾尽心血伴其左右,更愿为这亿万臣民的强盛国家贡献毕生之力,因此再三恳请姑妈姑丈助他完成心愿…

父亲熟悉的笔迹如此亲切,可每读一遍,我的心就越乱。他对康熙表现出的情谊和忠诚与他平时的冷静与审慎判若两人,而我更没有料到的是姑妈和姑丈竟然对父亲这样一封临终绝笔无动于衷。这两个做学问的人,不问政治,却又有如此强烈的立场,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对太阳王路易十四都推崇有加的康熙大帝说不…

而白世伯此次又万里迢迢将这封信带回,应该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让我为之动容,为之付出尽可能的努力。可是,既然连一母同胞之情都不行,他为什么会认为我这样一个领养的孩子能起更大的作用?虽然,他说的是试一试,可我看得出,他是有些把握的,我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的把握是从何而起…

姑妈,姑丈,他们之于“我”,“我”之于他们,究竟是怎样…

八岁到十三岁,是这个时空中所有女孩青春发育、读书成长的关键时刻,那时正是他们在教养“我”。回想在现代,父母对我也是从小悉心教导,我也曾是他们在亲朋好友前的骄傲。可我回到这里,从父亲和如画的表现来看,除了现代特有的一些知识,我并不比曾经的“我”更有学问,更多才情,甚至,“我”似乎在音乐和文学方面还要强出许多。由此可见,他们曾付出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爱…

心乱,头也有些沉,想起了姑丈的信,当时读的时候只是匆匆而过,现在我得好好再看看。找出姑丈的信,与父亲的那一封一起摆在面前:

“我亲爱的宝贝小丫头…”

漂亮的连笔手写体,措辞亲切,文法严谨,厚厚一沓,没有艾比盖尔,没有艾比,都是我的宝贝,我的女儿!千言万语,饱蘸深情,只有一句回家的呼唤!

“孩子,你父亲的心愿他无法完成,你弱小的肩膀更承担不了!回家,让时间和历史来完成它们的使命…”

“孩子,你是圣水洗礼的孩子,是上帝于我们的恩赐,你父亲已去,你要坚定,不应该再迷失在回家的路上…”

细细读来,心潮再难平复!这一字一句,墨里行间,呼之欲出的,是母爱,是父爱,是斩不断的血脉亲情…可很显然他们和白世伯一样话犹未尽,父亲的心愿为什么只有时间和历史才能完成?再迷失?难道说是有人,已经迷失…

不通!不通!还是不通!!这些至亲的长辈们究竟留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迷题!到底…

“笃,笃,笃”门上传来轻扣声,心一怔,立刻明了,赶紧起身开门。果然是他,我顿时绽笑,让了他进来,将门轻合。

“这是什么?”他两指拈着翻了翻桌上的信。

“父亲给姑妈的信,还有姑丈给我的信。”

他不再作声,依然低头翻看着厚厚的纸张。

我走到他身边,扶了他的手臂,突然调皮地弯腰探出身,仰头,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看着。

他任我端详,表情无波无澜,风平浪静。

我禁不住感叹,“你可真厉害啊。”

“嗯?”

“人脏俱在,这都不脸红!”

“为何要脸红?”

我直起身,义正言辞,“扣下父亲的信!捏造父亲的遗嘱!不肯让我回姑妈身边去!还故意把我送进宫来!”

一连番的质问,他不急不恼,淡淡吐出两个字,“怨我?”

我沉了脸色,“我问你,父亲的书稿是不是真的拿不出宫?”

他看着我,略顿了顿,“不是。”

“那就是怨!怨!!怎么就不能留在身边?偏要送到这儿来…”本是想和他逗着玩儿,可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竟真的有了泪。

看我含了泪,他非但不疼惜,竟然还颇为认可地点了头,“说的极是,当时就该留在身边,管你心里如何,强木成舟,如今必是更圆满,更和美。”

我被他气笑了,“你,你怎么哄人的话都不会说?!”

他笑了,将我揽进怀里,在耳边暖暖地呼气,“怎么不会?秋儿不气了,啊?”

刚才还冷硬,忽地暖热,我又有点不知所措,晕乎乎,不自觉就也伸了双臂抱紧他…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扣下的那封信中,父亲除了求皇上放我出宫,可还再提到别的什么?”

“没有。”

“那…父亲临终前除了书稿,除了我,他可还有什么别的心愿未了?”

“张师傅在信里提了?”

“没有。是姑妈提了一句,说他心事未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恶疾离世,正值壮年,无论谁都会有未尽之事。”

“那你说会是什么呢?”

他低头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若是力所能及,当然要为父偿愿。”

他没有立刻搭话,轻轻抚了我的脸庞贴进胸膛,略沉了一刻,才又开口,“张师傅卧床数月,对自己的后事早有考虑。临终前两封亲笔书信已经把最牵挂的人和事都做了安排,即便就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他自己都并未再留下什么话,你就更不必深究。”

“…嗯。”

看我依然放不开,他又劝道,“人自落地那一刻就免不了俗事缠身,像张师傅这样原本应该在教堂里虔心侍主的人,都远涉重洋,做帝师,做父亲,离世前也落得万般牵挂,左右放不下,殊不知自己曾说归主是件幸事又当何解?所以,你要看开些。想太多,难免心迷。”

“嗯。姑妈也说父亲虽有心愿未了,却也不要我再多纠缠。”

“这就是了。依我看,张师傅的未了之愿脱不了与天主教有关。他走了,还有白师傅,成与不成,不过是公事罢了。”

公事?我微微一怔,他一个礼佛之人却觉得别人的信仰是公事?想争辩一句,又想想算了,现代时我并不是一个教徒,也很懂得宗教之间异常相近,却也异常相斥的道理。他肯放下佛理与我行天主之礼,已是非常的让步,一来是为了我,二来也是彼此想许下一个两心相守之约,似乎都觉得有教义的约束比人的誓言要更坚定。在这封建的时空,我们之间已经横了太多的障碍,既然已经认定他是我的丈夫,既然知道他推崇佛学,我实在没有必要再在我们两个之间竖什么宗教之争。

没再接话,安静地偎在他怀中。

“你姑丈的信上是不是又要你回去?”

“嗯,他们应该是很疼我,父亲去了,自然想把我接到身边。”

“你还记得他们?”

我摇摇头,“不过,我想,也许我是应该…”

“不行。”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掐住,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哼!你说不行就不行吗?”

“那你可以试试。”

“切。” 嘴上虽是不服气,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悄悄想,怎么被这样霸道也会觉得甜蜜?爱情真是奇怪的美好,呵呵…

“我问过白师傅,他若帮忙,书稿很快就可以完成。这样正好,否则,可就晚了。”

嗯?什么晚了?我纳闷儿地抬头看他,他不答,眼睛里却越含了笑。

“到底什么晚了?”

他还不作声,破天荒地跟我卖起了关子。

“说啊。”

他这才笑了,在我耳边低声问,“秋儿,随夫上任前,想不想先随夫出趟公差?”

“出公差?去哪儿啊?”

“天苍苍,野茫茫…”

“塞外!!”我竟禁不住叫出了声,“你要去塞外??”

“嗯。”他点点头,“想不想去?”

想起那碧草蓝天的天堂,“好啊,好啊!”几个字已经几乎要冲出喉咙,可看着眼前的他,我兴奋得发烫的心却猛地一沉…怎么会忘了…到那个时候,我…就见不得光了…

“怎么了?”

“我…我还是在家等着吧。”

他一怔,微微蹙了眉,越抱紧些,轻轻抵了我的额头,“出宫那天,我会来接你,会带着你一起去向皇阿玛复旨。我会回明皇阿玛,对你的安排,你的归宿,就是我。”

心慌,紧紧攥他的衣襟,“不要吧,不用见皇上,谁也…不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