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相信我,我做得到。”

她脸上的红晕褪去,脸色又如纸一般煞白,“不入府门,你如何归宿?”

“我可以回自己府中,福晋不必…”

“回你府中?”她一声反问,越加严厉,“哼,你倒便宜!亡师尸骨未寒,禛贝勒清名何在?”

看着她的眼睛,原本浑身已是冰凉,却仍是打了个寒战,“那…”

“走。”

走?我用力咬咬唇,狠了狠心,“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他!”

“可你也不能留。若当真心里有他,你自该明白!”

“我…我可以隐居别处,不会给他添麻烦。”

“好。你打算隐在何处?”

“太远…他不方便,京郊…如何?”

“快马一来一去也要时辰,他每日早朝,公务繁忙…”

“福晋放心,吟秋懂得。我和他…本就不是有缘人,偶尔得见,已是幸事。”

她似是累了,竟轻轻合了双目,我跪在床前,只觉得冷…

“日后,你们有了孩子,要抱回府中抚养。”

心猛地一恸,她,她说什么?我瞪了眼睛,仔细辨认着她青白的唇…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你做什么这么瞪着我?我的话你没听清?”

“我不能答应!那是我的…”想起风雪天怀中那个小包裹,我的泪突然溢满了眼底,我不能退,我再也不能退了…

“你不必跟我犟。他许你隐去,却绝不会让你们的孩子流落民间。你拦不住的。”

浑身的战栗再也无法掩饰,我几乎要跳起来逃走…

“告诉我,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我当如何?走…我走不了…留…我留不下…天地,何处容身…

“我在问你话。”

“我…不会有孩子的。”唇抖,我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回答…

“你说什么?”她似也没听清,可眼中的震惊却明明白白动摇了她这许久的镇定,她再次微微欠身,“你再说一遍。”

“我不会有孩子的。”这一次,我很平静,既然不能做妈妈,我为什么要生孩子…

“你…你如何做得到?”

“福晋是妻,是女人,应该知道想生,不容易,若不想生,有很多办法…”

“他若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

“我早就逃不了了…”

似有若无,一声叹息…

“起来吧。”

突然抽去屏住的那口气,我再也站不起来…

第八十七章 嫡妻的威严 (下)

“起来。”

她平平地又催了一声,我在失神的惊痛中仍生出了忌惮,略揉揉僵硬的膝盖,站了起来。已是退到极限,我不再手足无措,平静地回着她的目光。

“坐吧。”

她赐了座,可我身边并没有可坐之物,房中也再无别人,不由得微微蹙眉,难道…她是要我屈身坐在脚踏上?这…

看我不动,她苍白的脸颊上浅浅地浮了一丝笑,向我伸出了手,我越加不解,踌躇了动作,她竟作势要撑了身子来拉我,我赶紧一步向前接了她的手,软软的,绵绵的,根本感觉不到她的骨头,又何来的力气,心莫名一酸,随了她的手势,坐在了床沿。

亲近的距离隔绝了身份的尴尬,空气中那浓重的味道也像是散了,近近的,只嗅到我身上的药荷包,清淡淡的苦…两个女人,为了同一个男人,握着手,彼此凝视,眼中,却还是不懂…

“应了他,你可真的明白他的心?”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弱,却不再似刚才的冷硬,变得那么柔软,曝出浓浓的爱意那么心酸,让我一时竟不敢去回答这个问题…

“告诉我,你觉得他冷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来…也没有觉得他冷。”

她笑了,没有伪饰,那么真实…“人人都说他不近人情,冷面冷心,就连亲亲的额娘也觉得他寡薄。其实他如此,是不想人靠近,牵挂太多,难以成事。可即便是日日礼佛,即便是斋戒诵经,他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心,那比常人都更热的心…”

听着她的话,心震动之余,戒备被一点点松懈,八阿哥说他的心不是常人可枉度,语气中是对他狠绝的钦佩,却再不似她这般真正体会,他的心,只有她才是真正懂得…

“晖儿走时,他一滴泪都没掉,安排好后事,照常上朝,照常办公,可夜里他呆坐书房,没有一丝光亮,一夜,又一夜,直到我的泪哭干了,哭尽了,他的书房,依然没有灯…”

眼底的酸楚突然涌了上来,我几乎是毫无防备,就为他们哭了…

滚烫的泪滴落在相握的手上,她看着,不语,一滴又一滴,我想扭了头,却被她拦了,拿了帕子,轻拭…

“能伤他的心,晖儿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晖儿走了,再痛也是断了,可你还在,让我再也放不下心!”

“福晋…”

“你生了这动人心的脸庞儿,却是这么一副死犟的骨头。温妹妹说,你是老天遗落人间的一颗种子,情生执念,任是风吹雨打,任是严寒酷冷,也要生根发芽,也要开花结果。那采撷之人,今生何幸。可我说,你是一心私念,自私自利!不如自己的意,就宁死不肯屈就,周遭一切,都不顾了,只为了自己痛快!似你这样的人,谁动心,谁就伤神!你说,我怎么能放心你在他身边?”

第一次被人如此露骨地指责,泪光中,我无力招架,辨不出她用意何在?是嫉恨?她刚才早已将我贬打到最低处,又何至于再在言语上如此这般?

“当年你舍身冰河,我只道是孤女孝心随父而去,却原来,是另有他由。”

心一震,她怎么又提到了那一桩?难道…我的泪慢慢冷去,眼中不由地重生戒备。

她看着我,眼神丝毫不回避,“为了九弟,你无念人世。我道你情真意切。可翊坤宫一场难,你又险些丧命!格格们和十三弟都道人情狠毒,一个个为你流泪,心疼,又道你一个女子如此刚烈,为你感佩。殊不知,是你自己求死啊!什么骨头硬,分明是心狠!曾经的情意去了哪里?只为自己痛快,可曾体念他分毫?九弟从小虽淘气却心软、心痴,女孩儿一样的心思,你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尽酷刑,逼他丢下你鲜血淋淋!此情此景,今生今世,你让他情何以堪??若你从此真的去了,痛彻心扉,也便罢了!可偏偏啊,你竟又活了!活在他眼前,活在他命里!从此,他便是心如黄连,万劫不复!我替他恨老天,恨他不长眼!你说似你这等只顾一己之快,私心私念之人,有何颜面谈一个情字,又有何颜面说什么忠贞不渝??”

我的情真,我的固守,在她面前,突然变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生死劫难变得那么矫情,面对她,我被批得哑口无言,不是心里没了道理,是心被震动,生出一种近乎膜拜般的敬畏…

“可老天终归还是留下你,因为实在拗不过他…通惠河,他要拉着你同生同死,翊坤宫,他又要拖着你捡回残命。那些日子,他人在,心离,几近失魂…”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气息已然不够,气势却依然亢奋,“若是换了别人,凭她是怎样执拗,怎样不合俗世,他也不过淡淡一拂,什么也留不下。可是你,他说,渊源早就,放不了了。为了你,他一再逆天,救你还生;为了你,他第一次向我低头,求我善待于你,求我容你安身…我惊,你尚未走近,他已曝出了弱处在人前露怯,哪怕这人是他生死与共的妻…我怕,他如此不与你设防,你便最危险!可你记住我的话,有我在,你若再敢随性为所欲为,我绝不会饶了你!”

还有谁能像她一样爱…这样一个绵弱的身子,却有一颗如此刚强的心,爱得那么深,那么重,那么纯粹,那么…惨烈…可以粉身碎骨,可以万劫不复,只要能为他拂去一丝烦心,减去一分忧愁…在她面前,我已经不敢再说爱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是不是能像她这样,去爱他…

“今后万事,他在先,你在后。纵是再有身不由己的苦难,也不可强求他,不可辜负他,更不能,辱没他!你可听明白了?”

我没有驳出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头,这份情谊,已然越过了生死,我没有资格说不…

也许是刚才这番话用力过猛,也许是看我诚心应下,她虚脱了一般靠在枕上…

“今儿见我的事,会告诉他吗?”

看着她疲惫的脸庞,我轻声答,“会。”

她露出欣然的笑,“嗯。今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他。因为你瞒不住,背着他存心思,会伤了他的心。”

伤他的心…她一直都在怕我伤他…

她费力地从枕下取出一方帕子的包裹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接过,打开来,是一个翡翠的镯子,水汪汪的色彩虽不如我手上的碧玺红珠,却也透着温润的光泽,暖暖的阳光里,典雅柔和,如一杯甘醇的红酒。再看看她的手腕,我明白这应该是一对儿。

“这是我出嫁时,额娘给我的陪嫁,是老祖母的身传。”

“福晋,您这是…”

“戴上。”

“这如何使得?福晋…”

她不再多劝,从我手中拿了轻轻给我戴上,两只相握的手,一对儿同源的镯…

“前几日我已经修书给阿玛和哥哥星辉,托他们将你纳入族谱,入我乌喇那拉家宗室。”

“您,您说什么??”

“叫一声姐姐吧。”

顿然惊愕中,我再不知如何反应,姐姐?她,她这是…

“你先应下,我再告诉你道理。”

“可…”

“怎么?叫我一声姐姐觉得委屈?”

“不,不是…”

“叫吧。”

“…姐姐。”

“你出宫那天,我会大开正门迎你进府,从此后,你隐居东书院。不要任何名分,我乌喇那拉的名讳就是你的名分!府中各色人等,是谁,都要看我一眼,让你三分。”

心中的惊叹远远大过了事情的意外,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让我震动,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事,都让人不得不感佩,嫡妻,她,才是真正为他分忧的嫡妻…

“入了府,就是我府中之人,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福晋请讲。”

“一,不随在他身边,不可进出正门,不可入正堂正厅,府中大小仪宴,不得露面;”

“嗯。”

“二,不论前缘如何,从今后,再不可与九弟和八弟妹私密往来。我知道你是断不会做出有悖常伦之事,可人言可畏,不可污他清名;”

“嗯。”

“三,你与他的事不得外传,不过乾清宫,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抑或妄自揣测,不可授人以柄,不可暴其短处。一旦有什么变故,不可累他为你作难。”

“嗯。”

“另外,你要明白,我是不会护着你的。有我乌喇那拉的名讳,你自己好自为之。恃宠张扬,你不是每一次都能逃得掉。”

“嗯。”

“肺腑之言,你要切记。”她绵绵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暖暖的,我竟仿佛贴到了她的心,那颗孱弱,却火热的心…

“谢姐姐叮嘱,我一定谨记。”

嘱咐完了一切,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心,累了,轻轻闭上眼睛,“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姐姐好生养着,等得空儿,我再…”

“别来了。让他省省心吧。”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却已有小丫鬟在身边示意要送我,我这才懵懂地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又回头,锦被中,她那样苍白,弱小,毫无生气,我忍不住心一酸,眼里又有了泪,赶紧转回头,走出了房门。

出了院子,十三阿哥迎了过来,“怎么去了这么久?四嫂子有精神说这么多话?”

“嗯。还好。”我胡乱应着,随他一道往府外去。

“我刚也见过管家了,说昨儿四哥又请了太医来,四嫂子这病已是大有起色,慢慢养些日子,会好的。”

“嗯。”

“十三爷,四爷是何时建的东书院?”

“嗯…”十三阿哥想着,算着,“有几年了。好像是三年前,要不就是四年前。”

“到底是三年还是四年?” 心中隐隐的,期待他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是…对了,是康熙三十八年。”

“真的?你确定?”心提得高高,紧紧抓了他的胳膊。

“嗯。那年你随驾去了塞外嘛!我记得的,就是那年春天四哥让人开始建的,当时还让人赶工,说是塞外回来就要用。我问他为何这么急,他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可从塞外回来也没什么特别,四哥只是简简单单在匾额上题了‘东书院’三个字,就把书房搬了进去,还…”

再也听不到他下面的话,我的心,我的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我们的家,他亲手而筑,即使终生之禁,又有何可怕…

“十三爷这就回去?”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大门口,管家迎了过来。

“嗯。”

“爷刚回来,要不要回一声?”

“哦,不用了。四嫂知道我来过了。”

他回来了…不由得停了脚步,往书院方向看去,心已经绕过那青砖灰瓦飞到了他身边,轻轻告诉他,她能做到的,我也能,从今后,我会学着像她一样,去爱你…

出了四府不远,就看到胤禟和十阿哥带了小厮们在等着,一起往宫里去。胤禟驱马到我身边,轻声问,“哭了?”

“嗯。”

“四嫂子看着不好?”

“人瘦了好多,实在没了精神…”

“别太担心,已经好多了。”

“是吗?”

“嗯。正月时,为了娘家一点纠葛险些就出了事,后事都预备下了又缓了过来,听太医说已无大碍了。”

“哦。那就好。”

默默地走了一段,他又开了口,“今儿探望过,也算仁至义尽,往后,别再冒险出宫了。”

心一怔,抬眼看他,他似有些尴尬,驱马离开些,想起四福晋的话,不由得,心疼…

那天回到长春宫,我从手上摘下那只玉镯,小心地收了起来。夜里跪在床边,轻声做祷,祈祷与他相守白头,祈祷四福晋早日康复,不求她能真的拿我当妹妹,只求她能守信,容我安身…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第八十八章 两全之尴尬

探望四福晋回来后,我仔细地回味着她的每一句话,一遍,又一遍,那柔弱中的刚强,那无奈下的苦苦依恋,让我的心久久难平。可感佩过后冷静下来才发现,她对我的接纳是这么的不放心,却又似乎寄予了许多,作为当家人,她的要求,不只是“明事理、识大体”这几个字就可以简单概括,而作为妻,她要我对他的付出,又超出了枕边女子的体贴和服侍,她要我做的,似合情合理丝丝相扣,又似前后出入各相矛盾…

枕着父亲的圣经,一夜无眠…

第二天晨起,心中的结依然缠绕,越想越有些乱。这些年,每当遇到难,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哪怕只是说几句不相干的话,心就平静也明朗起来。这么想着,思念突然就不可收拾,再等不了什么“偶遇”,今天,我就是要见他。

未待出怡情殿的门,迎面碰上了匆匆而来的十三阿哥,拦了我一起到了格格那里,这才知道原来昨天胤禛被康熙下旨派往江南巡视水患及筑堤情况,领旨时,他提议带十三阿哥去历练历练,康熙欣然应允。今天,就是他们的启程之日…

心中自是落寞,却也明白他一定是抽不出空,否则,肯定会来看我。于是便也放下,随了格格们与十三阿哥道别。十三阿哥虽曾数次随康熙出京,可办差这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十七岁的少年郎自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仿佛要去的不是水墨江南,而是边疆战场。言语中,竟是一副壮士出征的豪迈,好像这一去回来就要立功授爵,从此另一番天地了。我虽然在心里笑个不住,脸上却是认真严肃,还随手折了一只小青蛙,预祝他一路平安,凯旋而归。

胤禛他们走后,我每天忙碌之余,总会到两个格格那里说说话,聊聊天,期望偶尔能得到一星半点他们的消息。听温琳说,胤禛这一次带走十三阿哥无意中得罪了一个人,那就是十四阿哥。据说他在德妃面前大发脾气,对这位亲哥哥如此偏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的无理取闹竟然也得到了德妃的认可,娘儿俩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十三阿哥不仅年长他两岁,而且入朝已经快一年,更不肯承认康熙心中那不可取代的爱子是十三儿不是十四儿,而胤禛此举不过是顺应了皇父的心思。

对于这位十四阿哥,我的感觉总是模糊。才华相貌都不俗的他,在人才辈出的皇子中虽然也是耀眼,却始终屈居十三阿哥之下,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少了一分,也或者,是康熙少看了一分,让他不得不隐在光环的背影处。他早早就选择了与八阿哥亲近,而在那边,胤禟与十阿哥无心朝堂,几乎在皇父面前争得一席仕位的心思都没有,久而久之,八阿哥便也与他走得更近,常见二人同进同出,有商有量。

我和他曾经因为那个暧昧的秘密走得非常近,偶尔恍惚,会觉得他其实与十三阿哥一样,侠义、阳光、坦荡。可那天从八阿哥的口中我却无意中得知,其实他早就知道胤禛对我的心意,小小年纪竟然可以做到冷眼旁观,不露声色,实在让人惊叹。可是骤变后,他又一点过渡都没有,就再不与我往来,像小孩子般把我简单地划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偶尔相遇,也能在淡淡的微笑中将我拒于千里之外。可我生死一线时,据说又是他帮忙瞒住了德妃,更私下秘嘱厨房为我煎药、调养,却从不曾踏入怡情殿来探望。所以,听到他在长春宫撒娇,我心中隐隐迷惑,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几何学》相对于《几何原理》虽然资料更加庞杂,却也更为细致,在白世伯的帮助下理顺章目后,进展非常快。六月头,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这几天,眼看要截稿,心中莫名的忐忑却让我的笔慢了下来。

白世伯那里我还没有最后表态不回法国,是否要向他坦白我和胤禛的关系让我十分为难。胤禛说出宫那天他会来接我,不但所有人,就连乾清宫他都不打算绕过。我当时虽未反驳,可现在却实在犹豫。也许,一向低调的他此举是想让人能明白我于他的特别,更是想让我能在人前抬头,可是,这却与我给四福晋的承诺相去甚远,下定决心做他幽禁中的女人,这些虚礼、面子,都不再是我该得,也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小心地活着,祈愿能真的平安与他白头…

估摸着这几天胤禛他们就要回来,这天晚饭后,我又来到格格们房中,虽然不一定能立刻见面,可只要听到他回来,就会感觉离得近些…

“吟秋,来,坐。”格格们正坐在桌边喝茶,温琳招呼我坐下,“正说要去叫你。”

“哦?是不是敦格格又带了什么好消息来?”我笑着看向敦琳。

“说的是!”敦琳立刻应下,“今年皇阿玛巡幸塞外又要带了我去呢!”

“是吗?那恭喜格格了!这书可真没白念!”我和温琳相视一笑,调侃她。

“哼!你最坏了!今年回来什么也不给你带!”敦琳毫不客气地白了我一眼。

“呵呵,今年哪,那宝石靴子没有我的,恐怕连格格你的也没有喽!” 我冲着敦琳耸耸鼻。

“呵呵,没有就没有吧!”敦琳也笑了,“阿茹娜若是再来,我还怕他烦着十三哥,十三哥又不好意思推掉呢!”

“这倒不怕,这次四哥也随了同去,定不会再让十三哥陷入这尴尬之境。”温琳放心地说。

“嗯。”敦琳也点点头,“况还有四嫂,就更稳妥了。”

“今年四哥啊,”温琳瞥了我一眼,抿嘴儿笑,“恐怕不会是带四嫂了。”

我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有答话。

“你是说四嫂的病吗?我听额娘说,她已经好多了,这几日能下地走动了呢。四哥从来随扈都是带四嫂,今年怎会例外?”

“四嫂身子弱,在府里养着更好。”温琳坚持着。

“嗯…也是,”敦琳想了想,“可若不是四嫂,会是谁?四哥府里什么事都是要论资排辈的,只能是侧福晋了。可千万别是那个什么玉淑,矫情的很!”

“四哥带谁,要你操心!”温琳嗔了敦琳一句,悄悄拍拍我的手。

我冲她笑笑,轻轻摇摇头…

听敦琳说,康熙将今年的启程之日推迟了半月之久,为的就是等胤禛和十三阿哥回来。而他们也已经在日夜兼程往回赶…

夜里,独自坐在房中,就着橘黄的烛光,一笔一划地抄写诗集,心,飘乎着,随他去到美丽的草原,天地为媒,星为证,若果真能做一天那样的新娘,今后枯燥的囚禁岁月便也有了些许色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