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在他隐入那将逝的满山绿色的一瞬间,我的心突然空出了一块…

回到府中,已是又一个婴孩出生,一切都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胤禛在儿子满月时,给他取名为元寿。元,即为首,我劝他另择字,他笑笑,认真地落笔…

终于又回到东书院,回到他身边,我的心那么圆满,安宁。可胤禛,虽然深深感佩徐风的精湛医术,却依然对我曾被开肠破肚心存忐忑。深夜安眠,他常会在我耳边轻声叫,我醒了,他便又安心,拍拍我重睡,我知道,他是在确定…我是否还活着…

康熙五十一年终于来了…

一样的乾清宫,一样的红火,腾空而起的烟花,再次照亮了紫禁城,人们有的笑,有的阴,有的沉思,有的恍惚…

皇城里所有人的命运就要从这隆隆的爆竹声中开始折转,心中突然惶惶,紧紧握上胤禛的手,天塌下来,只要他在…

无论世事如何,看着宝贝成长,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人生中这曾经最大的遗憾转眼变成了我最大的幸福和骄傲。因为是妾生,当家主母的我便可以毫无忌讳地当额娘,常带在身边,毫无顾忌地爱,毫无顾忌地宠,看他胖胖的小脸因为努力翻身儿憋得通红,听他依依呀呀发出天使般的声音,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就在人前背后亲他、吻他,全不顾有人皱了眉,觉得这样“甚是不妥”…

转眼间,刚满一岁的小家伙已经摇摇摆摆开始学步。九月的天气最是适宜,吊着他的两只小手满府里走,“寿儿乖,寿儿真棒,这么快就会走路了,是不是?”我低头弯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小八字步…

“主子,爷回府了。”

“哦。”

我抬头,确是胤禛下朝回到府中,十三阿哥随在他身边,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我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过来,两人匆匆向书房走去。

这一年竟然平平静静过到了秋天已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知道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那么所有的风暴就都要集中在这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我的心突然揪紧…

“谷子,你带寿儿去园子里玩儿吧。”

“是。”

谷子抱走了寿儿,我独自回到房中。近在咫尺的书房门紧闭着,心中所念竟全是十三阿哥,还有四个月,这一年就结束了,他…忐忑中却也隐隐不解,十三阿哥已经被康熙冷落了将近四年,再不曾派他什么差,朝堂议事也再不问及他的任何意见,摆设一样的他,除了谋反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何种机会做出令老父大怒而圈禁他的事来?

正胡乱琢磨着,就听书房的门响,我起身,看到窗外十三阿哥离去。本不想多嘴问朝堂上的事,可实在惦记他,想来想去,我还是来到书房找胤禛。

“今儿这是怎么了?十三弟一张脸也像你似的?”胤禛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神色如常却并不答话,我走过去拽拽他的袖子,“问你呢。”

“好好儿的怎么惦记起十三弟来?”他依然翻看着手中的书。

“那他怎么像是有心事?”

“哦,是为我操心罢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握了他手中的书,“为你操心?你怎么了?”

他抬眼看我,“没什么,皇阿玛又派了差给我。”

“什么差?”

“清查太子结党一事。”他云淡风轻,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起伏,我却像被电击了一般,他用书点点我,“看把你吓的。”

“就派了你一个人??”

“怎么会就我一个,还有三哥,阿其阿和马齐,会同宗人府一起清查。”

天哪…阿其阿和马齐这可是八阿哥那边的骨干,也就是说康熙派了现在最有力竞争储位的三方一同清查太子,要让他们合作将太子废掉!自古君心难测,有了一废太子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清查,人人都如履薄冰,深不得,浅不得,一不小心,就会随着太子的再次被废而被一同拉下马来。难怪十三阿哥会如此担心胤禛,这一回的棋局上同时出现了三个对手,而其中的一个又已经内定为最后的赢家,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一步走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别胡思乱想。为夫心里有数。”

他不会有事,他才是今后的继位人!我默默地念叨着书本上学来那寥寥几句,一边轻轻点点头,“嗯。”忽又想到了什么,“胤禛,你可又向皇阿玛请旨带着十三弟了?”

“尽说傻话,这回我怎么会带着十三弟?此次牵扯到太子身边的许多人,十三弟当年跟这些人都曾有过交情,他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我稍稍放下心来,“既如此,就让他和燕宁暂且不要到咱们府里来了。”

“嗯,我也这么嘱咐他。”

自那天起,胤禛早出晚归,每天回来都神色凝重。为了让他专心应付这无处不在的陷阱和危险,我忍痛将寿儿送回了后院。每天清晨早早起床,伺候他洗漱,送他出门,忐忑一天,晚上候在门前等他归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胤禛偶尔在夜里也会说一两句案子的进展。其实,对于太子,康熙早就不满,废掉他是早晚的事,这次的引子是有人举报太子的亲信们聚众会饮,贪婪不法,康熙便借机开始彻底清查太子结党一事。在各位阿哥们心照不宣的精心配合和康熙的默许下,案子进展异常顺利。只用了几天的功夫,会饮案的首犯步军统领多合齐就落了网,随后,耿额、齐世武、鄂鄯等这些曾经太子的亲信、左膀右臂,纷纷入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案子审结,太子党彻底土崩瓦解。

可案子虽结,对太子的打击却远远没有结束,康熙采用了前所未有的酷刑对付太子党人,齐世武被用铁钉钉在墙上,呼号数日而死,托合齐虽病死狱中,却仍被锉骨扬灰,尸骨不存。康熙极少用如此残酷的刑罚对付大臣,就连当年鳌拜也不过是圈禁而死,可见康熙对太子一党之狠,之恨!太子的身边被清理干净后,康熙从从容容,不惊不怒地宣布复废太子,永远圈禁于咸安宫。所有参与清查太子党的人虽没有因为办差有功而得赏,却也没有获罪,都全身而退…

太子被废,储位再次悬空,康熙晚年最大的隐患就此正式公开化…

胤禛的作息时间逐渐恢复正常,十三阿哥又开始常来常往,眼看着康熙五十一年就要结束,我渐渐放下心来,本来历史上对他是否真的被圈禁一直就说法不一,也有人说他从来没有被圈禁过,我现在满心里都希望,这个“有人”是个真正的史学专家…现在我担心的却是胤禛,隐隐觉得案子审结后他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来,似乎有什么事仍在困扰着他。

“胤禛,”

“嗯,”

“好久都不见你笑了。”夜里,我努力想为他解解烦闷,“还有什么烦心的事?”

黑暗中重重的呼吸,许久,他缓缓地开口,“我也不知道,可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沉闷的语调让我的心情也随之黯淡,他的敏感是超乎寻常的,难得有什么事让他只感觉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十一月深秋,树上的叶子早已被冷冷的秋风打扫干净,府里府外都是萧条的凉意。这天我正在书院给徐风写信,就见管家匆匆来报。

“福晋,宫里出事了!”

我一惊,“怎么了?”

“刚才小顺子回来,说是今儿下了朝却不见王爷和十三爷出来。左右也不敢问,只得跑回来报信儿。我托了人去打听,才知道,今儿朝上,皇上下令将十三爷拘拿了,王爷力保无果,现如今还跪在乾清宫外。”

我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终于还是来了…“知道皇上是为了何事拘拿十三爷吗?”

“不知道。没人敢说…”

我急急几步走到院子里,阴冷的天,秋风瑟瑟,乾清宫前的青石砖该是怎样的冰冷…

“福晋,您要不要进宫去劝劝王爷,先回府再做商量。这么跪着也总不是法儿。”

我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十三阿哥已经游离朝堂之外这么些年,却还是被康熙揪住了把柄大加责难,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大的隐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笃定沉稳的胤禛措手不及,痛失十三弟,现在他的心中该是怎样的惊痛。今天朝堂上力保不成,留给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跪荐,此时是谁也劝不回来的。

我劝退了管家,命人关了书院门,返回房中呆坐,一分一秒挨着,时间像凝固了一般,只是短短一个下午却煎熬得我仿佛一世已尽…

入夜,刮了一天的风渐渐停了,半夜时分却飘起雪来,雪花很小,却很急,不消半刻,天地皆白,打开窗,迎接着这从天而降的寒冷…

天,渐渐亮了,雪却一时一刻都不曾停…

“主子,是时候进宫了。”

“嗯。”

我一边洗漱换衣服,一边吩咐,“谷子,吩咐厨房熬滚滚的姜汤,准备驱寒的药浴。”

“是。”

乾清宫外,孤单的身影跪在地上,低着头,却挺直着身子,雪雾中,如一个半截的冰塑,巍巍的宫殿越觉肃穆而阴森,他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渺小…

我走过去,伸手搀扶他,“爷,咱们回去吧。”他僵直着不动,我弯腰挽着他的手臂,再劝,“一天一夜,皇阿玛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起来,十三弟还在等着你,指望着你。”

他闭上了眼睛,睫毛上结了的冰晶刺到了脸,紧紧咬咬牙,终于,扶了我的手臂,努力站起,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一把扶住,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许哭!”

我赶紧抹了泪,扶着他,转身慢慢出了乾清宫。雪越大了,直直的甬道,几乎被雪雾封了尽头,却突现两个身影,胤禛握着我的手猛地攥紧,眼中两道寒光生死之恨…

迷迷的雪雾中看不清八阿哥和胤禟的表情,却莫名地能感觉他们回应的目光,那么冷,却那么平静,相比之下,胤禛目光中的狠厉,竟似有些落魄…

三个人无声无语,对立而望,天地都似被大雪遮去,只留下他们…我在一旁,竟连个看客,都算不得…

良久,胤禛拉了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一步步向宫外走去…

十三阿哥初被拘禁在养蜂夹道,几天后押回府中,正式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圈禁生涯…

东书院,从此也再没有了安眠之夜…

我每日打理府中,照看寿儿,没有了燕宁,没有了琴雅,也再没有了开怀欢笑,日子清淡如水。这天又到了给德妃请安的日子,自那日从乾清宫接回胤禛后,我第一次进宫。沉闷阴冷的冬,单调的脚步声在宫墙内回荡,人的心也随之空荡荡,无所依…见到德妃,她也是懒懒的,我们都没有提起十三阿哥和燕宁,只是随便闲话几句,就告辞出来。站在长春宫院内,望着不远处的怡情殿,麻木的心竟没有了痛的感觉…

长长的甬道,慢悠悠地走着,眼睛看着前方,却根本不收入任何景象…

“秋儿,”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我只顾自己走着,没有加快,没有拖步,也没有理会身边的声音…

“昨儿晸儿去找你,怎么给撵回来了?”

“吃了饭,用了茶,管家亲自送回九府,”我的语气淡淡的,冷冷的,“是这个‘撵’字我不认得,还是九爷府上添了什么我们比不得的规矩?”

他似不觉我的揶揄,依旧认真地说,“往常都要住些日子,怎么这一去一顿饭就给打发回来了?”

我冷笑一声,“是啊,可说的就是。只不过,谁知道我们的府门能否日日打得开,倘若不早些预备,有了那一日,你可如何说给晸儿?”

他终于不能再回避我的话中话,站定,拧了眉,我回给他个笑,“你说是不是,九爷?”

“秋儿…”

“这一次,”逼近他,脸上的笑化作冰冷的寒意,“那假扇子被人中途截去,可谁又知哪日,到底会传给我们?”

“朝堂上的公事,何必要把你和晸儿扯进来?”

“我也不想,可燕宁和妞妞是怎么进来的…待到那时,别说一起吃饭,就是四伯母这个人,都再没了。你又想如何,告诉晸儿?”

他紧紧咬了牙,目光中像是极恨,口中,却没再回出一个字。我看着他,看着他,心突然伤,立刻转身…

“秋儿…”他一把拉住我,“若我真有心,何需用什么扇子…活生生一个人,皇家血脉,只要透出去,一个抗旨不遵,他便再不见天日…纵是有人想帮他应,又如何应得下?”

他的声音极低,极沉,却仿佛五雷轰顶,将我霹碎了一般…

“所以,那扇子,本来也不是给他的…”

看进他的眼中,我慢慢地,慢慢地回神…原来,他早就捏住了胤禛的死穴,那扇子…本来也不是给他的…这一次,所谓的侠王顶罪根本就在算计之内,可是,八阿哥他们怎么会…心一紧,难道…是他从中做了两边的手脚…

“胤禟…”这一声叫他,我不知道是在求他,还是在担心他…

“你和晸儿,不要牵扯进来。”反反复复,他只这一个要求…

我苦笑笑,摆开他的手,“这个地方,何时能身随己愿,待晸儿长大…”

“待他长大,我会教他。你…疼他便好。”

我想再说什么,话到口边,却咽了回去,轻轻点了头…

“我走了。”

“嗯。”

正待抬步,心又牵扯,毕竟,那性命攸关的秘密握在他手中,任是如何,我再不能放心,看着他,等他的话…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轻声一句,只三个字…“有我在。”

转身,匆匆而去…

康熙五十一年真是个多事之秋,未进腊月,八阿哥之母良妃病逝。听闻消息,想起那个只在乾清宫家宴上有过数面之缘的良妃,总是脸色苍白,总是冷冰冰不见笑容,若不是有八阿哥膝下尽孝,一生凄苦的她哪里还能撑到今天…

“秋儿,”

“嗯,”

“良妃娘娘薨逝,老八也病倒了。”

“哦…”

“我去看看他。你备些礼。”

“好。”

他没要求我去,我也没有说要去,甚至多一句,都没有问…

康熙五十二年。

又是盛夏季节,天仿佛下了火一般,烤得人心里烦躁不安,树上的知了很卖力地叫着,让人不得不绝了午睡的念头。我切了些冰镇的水果,端去书房给胤禛和寿儿。书房门敞开着,就见寿儿坐在书桌上,手里正摆弄着什么,胤禛拿了本书靠在椅子上也颇为悠闲。

“这是做什么呢?当心他把你的折子给撕了。”

胤禛不语,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把果盘放在旁边的几案上,轻轻走过去,站在寿儿背后,就见书桌上摊了一堆胤禛给他做的识字卡片。小家伙捡起这个来看看放下,再捡起另一个来看看又丢开。

“这…”

胤禛示意我噤声。我耐下性子看着寿儿,就见他终于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摆在一边,接着找另一个,不大会儿功夫,捡出来几个字,已经被拼了起来,“人---之---初”,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天哪,这,这怎么可能?!他连话都说不利落呢!寿儿头也不抬继续工作着,我一把抱起他,小家伙儿看到我咧开小嘴儿笑,“宝贝儿,你是怎么瞎蒙的?”

胤禛不理会兴奋的我,问寿儿,“告诉阿玛,哪个是‘初’字?”

小家伙儿俯□,捡起了“初”字递给胤禛,然后吸吸小鼻子,开心地拍着小手儿。

“呵呵…”我狠狠地亲着他的小脸蛋儿,“胤禛,胤禛,你说,你说咱们儿子是不是只要会说话,就出口成章了?”

胤禛斜了我一眼,嘴角边却难得地露了笑,“早些读书是正理。”

“嗯,嗯,是啊,”我正是憧憬,就听得外面有人声通传,“王爷,十七爷来了。”

“哦,让他进来。”

不好再多耽搁,我抱了寿儿离开书房,见十七阿哥大步走上台阶,热情地打着招呼,“四嫂!胤礼给四嫂子请安了!”

看着眼前这一身银白纱袍挺拔俊朗,这一双清澈的双眸深含笑意,我不由发怔,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阳光帅气…

“四嫂…”

我鼻子一酸,赶紧用寿儿遮了,快步离去…

如水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我坐在桌旁,轻轻打开那两卷小画…

“秋儿,”

抬起头,“十七弟…如今也跟着你办差?”

“偶尔。”

“他…是不是和十三弟一样?”

“不是。”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有谁能是拼命十三郎呢…”

一阵揪心…“胤禛,你有没有打听一下他们的消息?”

“没有。”

“看得那么严?”

他摇摇头,走开了…

我想想,也不禁黯然…如今,八阿哥那边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胤禛在痛失十三阿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所有,如今行事越发低调,几乎快到了淡出朝堂的地步,再不与任何敏感的人或事有瓜葛,整日一副清散闲人的样子。近在咫尺的十三阿哥府对于我们,成了绝对的禁地…

又见秋风起,秋叶落,我仰起头,看这曾经繁盛的色彩,如何一夜枯黄,一夜纷飞…

…恍惚中竟听到一个声音,“从此,你的命,我握在手里了,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或旁的什么人,夺了去。”…

我一惊,“谷子,今儿什么日子了?”

“主子,明儿就十月初一了。”

十月初一…十月初一!!多日纠结,我猛地打定了主意!大步走到书房门口,却又刹住了脚步,想了又想,返了回来,“谷子,咱们出去!”

带着谷子出了府,凭着记忆穿过大街小巷,眼前又见这座僻静的二层小楼,抬头看,恍如隔世…

走进去,店小二迎了过来,“二位喝茶楼上请。”

“不喝茶,见你们掌柜的。”

“这位夫人,有什么话您说给小的,小的给您通传。”

谷子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只是一句话,麻烦小二哥了。”

“好嘞!二位楼上请!”

我和谷子上了楼,在一张桌前坐下。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迎了过来,略打量我一眼,作揖带笑,“在下便是此处掌柜的,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我想见一个人。”

“哦?”

“麻烦你知会你家主人,告诉他,我明日巳时在那间雅间等他。”我指了指那扇熟悉的门。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夫人有所不知,那间雅间不待客。”

“不妨,你只要按我的话传给他就是。”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我,终于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我依然是只带了谷子。一进门,掌柜的便满面带笑迎了出来,“夫人,楼上雅间请。我家主人已经静候您多时了。”

“嗯。”我随了他上了楼,吩咐谷子在外等候,自己推门进去。

窗边站立的身影,听到门响,回过头,微微绽笑。

我也笑笑,走过去,“见九爷真是不易呢。”

作者有话要说:够肥美吧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