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七点,一行人抵达绑匪在电话里约定的地点。车子刚停稳,骆杉手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骆杉没有丝毫犹豫地摁下免提:“我们已经到了。”

手机那端传来男人清晰的声音:“很好。骆队长,接下来你可以选择两个人和你一起。记住,一共三个人,都不要带枪。”

对方说完这句话,没有立刻挂断电话,仿佛是在等待着骆杉的抉择。骆杉的目光在车内逡巡一圈,最后开口:“我选好了。”

“我想听听骆队的选择。”

骆杉垂下目光:“李宗,何鸣。”

李宗说的就是李队,而何鸣正是李队身旁那个负责开车的年轻小伙。

沈千秋听到骆杉的选择,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李队,后者却似乎早有预料,朝骆杉打了个催促的手势,意思是让他赶紧问问人质的情况。

骆杉连忙说:“我想听听我妹妹的声音。”

对方沉默片刻,说:“骆队这是想加条件。”

骆杉和李队交换了个眼色,说:“这不是加条件,毕竟是做交易,我们需要确认人质是否还活着。”

“骆队刚刚提到的两个人,都是男的?”

骆杉愣了一下,回答说:“是。”

对方似乎感觉到他的迟疑,轻轻笑了一声:“你们应该还有一位女同事吧?既然来了,就和骆队一起过来吧。”

此言一出,车子里的几人纷纷看向车外。对方能看到他们的人员构成,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

沈千秋却是心里一紧,她不明白,为什么绑匪会点名要她跟着一起,是考虑到她是女人,体力和力量都比男人差,更好控制?

骆杉看了沈千秋一眼,眼色微暗:“现在可以让我听听我妹妹的声音了吧?”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哥哥…”

“小竹,你现在怎么样?”

“哥哥,我好怕…”

骆杉还要再说,对方已经拿过电话:“该听的也都听到了。四十分钟后,瓷都大道十三号锦江大厦一号仓见。”

电话挂断,骆杉沉默片刻,才说:“是小竹的声音。”

周时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额头隐隐可见汗滴:“锦江大厦位于市中心,离这里最快也要半小时车程,这个时候正好是高峰,算上堵车的时间…”他抬手推了下眼镜,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李队,千秋,你们要快!”

李队当机立断:“其他几个没点到名的都下车,跟我开车,千秋跟周时去拿咱们三个的防弹衣,快!”

周时答应一声,率先下了车。骆杉在沈千秋下车的时候,帮忙搭了把手,一边重重攥了下千秋的手:“千秋,对不住。”

沈千秋见骆杉垂着眼,似乎很歉疚,不禁笑了笑:“说什么呢,都是分内的事。”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周时有些犹豫地说了句:“李队、骆队,防弹衣…不够。”

沈千秋一时愣住了。在场一共七个人,一般出这种任务,防弹衣不说有富余,一人一件总是能做到的,而现在只需要李队、骆杉还有她三个人一起行动,防弹衣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可能会不够?

李队刚换到驾驶座,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可能?走之前我不是让你把这些东西都检查一遍的吗?”

沈千秋和骆杉一齐绕到车子后头,就见周时低垂着头,脸色很不对劲。顺着他眼睛的方向一看,就见后备厢里分门别类放着好几只箱子以及编织袋,而放防弹衣的那只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里面的防弹衣——沈千秋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原来周时的意思并不是防弹衣的数量不够,而是,保存完好的防弹衣不够!

那些防弹衣都被人用利器划开,别说防弹,连穿都穿不起来。

周时讷讷的,举起手里的衣物:“只有这一件是完好的。”

骆杉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沈千秋一下子想起早上在医院的时候和李队的那段对话。她忍不住看向推开车门走过来的李队,就见他的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现场的气氛一时彻底僵冷。何一鸣嗫嚅着开口:“骆队…要不,你们开车先过去,我们几个回警队给你们取一趟…”

周时打断他的话:“时间根本不够!从这里回警局的时间比他们去锦江大厦还要长,而且这里…”他望了望四下,其余几人也和他一起看向四周,“这里就是个半废弃的场所,车子要留给李队他们,咱们多半是打不到车的。”

所有人心知肚明,张山子他们明显是一开始就算好了。然而又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是,警车后备厢的这些防弹衣,如果不是自己人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全部报废?

想到这个可能,周时忍不住开口:“李队,要不让我去吧?”

李队瞥了他一眼:“你当我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吗?”他把防弹衣从周时手里拿过来,塞在沈千秋手里:“就你一个姑娘家,别推辞,穿上。”

骆杉在这时突然拉开衣服拉链,边脱外套边说:“本来我想着先穿好了,省得到时候再换…”他把防弹衣脱下来,递了过去:“李队。”

然而李队摇了摇手,已经转身上了车。

5.

车子一溜烟驶出眼前这片空旷的区域。被抛下的周时等人按照之前的约定,继续跟队里保持联系,务求协助李队三人在第一时间取得队里的武力支援。

疾驰的车子里,李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夹着根烟,时不时地抽上一口。骆杉的脸色从刚刚看到防弹衣那刻起就不太好看,这时大概也有点憋不住了:“李队,那些防弹衣是怎么回事?”

李队从后视镜里望了两人一眼,嘴角微翘:“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骆杉脸色冰冷,握着行李箱的手指骨节愈发凸显,说话的口吻也有些急:“这还用说?明显咱们队里的人有问题。不是你的人,就是我的人。”

李队又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这次行动基本上都是我的人,你们那边,只来了你和小何两个。”

骆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目光和李队在后视镜里相遇:“李队的意思是怀疑我?”

李队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我也希望最后的结果证明,这件事跟你无关。骆杉,别忘了,我怎么也算得上你半个师父。”

沈千秋和骆杉一起并排坐着,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李队。前不久大家伙聚在一起吃庆功饭的时候,似乎隐约听赵逸飞提了那么一嘴,说骆杉当初刚进刑警大队,就是跟在李队手底下干的。后来因为连续破了几个案子,再加上骆杉本人也有那个倾向,就被调到了禁毒处。警队里一直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刚出校门的时候,是谁带的,往往就会认那个人做师父。

李队平时不大爱说这些,是以沈千秋等人对此并不清楚。如今听李队自己提起来,再看骆杉的神情也没有否定的样子,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这么一想,骆杉和沈千秋、赵逸飞也真是有缘分。一个大学毕业,毕业后分到同一片地方,又都先后在同一个师父手底下工作。

骆杉大概也有类似的想法,开口说话前,先侧眸看了沈千秋一眼:“不管你信不信,师父,我真的没做过对不住警队的事。”

骆杉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队一直从后视镜里望着他,望着他的眼睛。听着骆杉说完,他点了点头,说:“凭你这句师父,我就信你一次。”李队沉默片刻,又说,“但咱们这些人里,肯定有人是有问题的。今天顺利救出小竹之后,这个人,你得和我一起把他揪出来。”

骆杉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这么说来,昨天晚上的那次行动,也是这个人泄的密。”他越说脸色越沉,“甚至有可能我妹妹的失踪,也跟这个人有关。”

李队打开窗户,把手里的烟蒂扔出去,吐出一口气:“你们两个坐稳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小竹救出来。”

车子已经驶入市区,七点来钟的光景,正是临安市一天里交通最为拥堵的时候。然而对于李队这样的开车老手来说,大道不通有小道,宽道不行走窄道。就这么七拐八绕的,半个小时之内竟然真的把车子准时停在了锦江大厦的楼门口。

沈千秋套好防弹衣,而骆杉则再一次把自己手里的那件防弹衣递给李队。

李队愣了一下,就见骆杉撇着嘴角浅笑了下:“师父,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身手吗?”

李队刚要推辞,就见骆杉已经把车门拉开,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李队,千秋,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如果因为小竹,再出一次昨晚那样的事,这个警察我也当不下去了。”

这句话一出,李队和沈千秋都有些沉寂。嫣儿的事,已经成了所有同事心里的一根刺。

跟在李队和骆杉两人身后一起下车时,沈千秋忍不住问:“李队,骆队,咱们真不能带上枪吗?”

骆杉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李队。两人在车上的交流不过寥寥数语,但仿佛勾起了骆杉的往日情怀,之后三人再进行交流,骆杉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把自己当作李队平级的领导,而是像个后辈一样,会优先听取李队的意见。

然而面对沈千秋的这个问题,李队也只是露出一抹苦笑:“咱们今天是来救人的,为了人质的安全,只能暂时都按对方的意思办。”

骆杉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李队的说法。他没有多说,拿出手机,静静等着对方的下一个指令。

两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骆杉毫不犹豫地摁下通话键,设置了免提:“我们已经到了。”

“很好。”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我的东西呢?”

“在这儿。”说话的时候,骆杉刻意抬高了手臂,他的手里一直拎着那只黑色行李箱。

“很好。”对方简洁地说,“从东边绕过去,后门已经打开了。三位,有请。”

6.

电话铃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一次,每次的通

话时间都不超过三十秒,沈千秋三人在对方的指令下,已经从锦江大厦门口,移动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仓库区。

绑匪很狡猾,熟知警方可能采用的所有技术手段,并且巧妙规避了所有可能暴露自身行踪的漏洞。

李队耳朵里藏着通讯器,他们的一举一动,刑警大队总部的同事都能分毫不差地接收到。骆杉的手机上也安装了跟踪器,眼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还在警队总部的掌控之下。

这些无须事先说明,沈千秋大约都能猜到。尤其当她走在李队身旁的时候,看到他耳朵里那个若隐若现的白色小钮,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约莫二十分钟后,三人站在了漆着大大“①”字的一间仓库外。几乎在三个人抵达的一瞬间,闸门缓缓升起。

走廊的光线很暗,仓库里的灯光却非常刺眼。沈千秋本能地想要闭起眼睛,却又生怕错过任何异变,眨着眼睛向里面望去——

仓库里堆放着不少箱子和木板,巧妙挡住了三人的视线,让人无法一眼望穿这间屋子的内部结构。无限的寂静之中,隐隐能够听到“滴—滴—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屏住呼吸仔细去听,依稀可以听到非常微弱的呜咽声。

本能的,沈千秋的心里闪过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刚想说什么,就见李队的脸上闪过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同时拽了一把她的衣角。

沈千秋只觉得腰侧被什么东西

刺了一下,脚步不禁趔趄了一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李队的手还攥着她的胳膊,低声说:“小心点,别慌。”

骆杉也朝两人点点头。

三个人缓步朝里面走去。

走进去才发现,这间仓库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约莫三四分钟过去,骆杉的电话却一反常态地沉寂着。他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加快步伐朝前走去,一边朝两人打着手势,示意他们跟在后面。

头顶的白炽灯格外明亮,映得每个人脸色都有些怪怪的,苍白而僵硬。沈千秋侧过脸看李队,想要说些什么,李队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就在不远处的那张桌子上,一个人影蜷缩在那儿,而之前那个“滴—滴—滴—”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这下子不用人拦,沈千秋也僵在原地。一路走进来,她一直觉得那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古怪,却又隐隐透着熟悉。而现在,不用任何人说,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是炸弹倒计时的声音。

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有一门课程专门讲这方面的知识,授课的老师非常严厉,每次考试实景模拟会占到七成,而笔试只占三成。整整一个学期,沈千秋几乎每天夜里做梦都会梦到这个声音。

从前的噩梦,在这一天却变成了现实。

沈千秋几乎挪不开步子,而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非常微弱,带着哽咽:“哥哥…”

被绑在桌子上的女孩,正是骆小竹。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失踪那天的绿色小礼服,而是一袭非常宽大的白袍,赤裸在外的脖颈和双臂上,依稀可以看到狰狞的血痕,是鞭笞的痕迹。

沈千秋拧着眉,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而骆杉却在这时朝后面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沈千秋听到他用低沉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小竹乖,先不要动,哥哥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哥哥…”骆小竹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却又强行哽住,“电话。”

骆杉的目光逡巡四周,最后在骆小竹被绑住的双足之间发现了一只手提电话。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然而眉宇间却隐隐燃着某种山雨欲来的愤怒。他轻轻解开绑住骆小竹双脚的绳子,一面轻声安抚道:“哥哥给小竹把绳子解开,但小竹还是乖乖的不要动,好不好?”

“嗯…”骆小竹含混地答应了一声。从沈千秋的角度看过去,骆小竹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蜷缩手脚的姿势,一直都没怎么动过。这间仓库的温度明显低于常温,而骆小竹身上仅着一件袍子,胳膊和小腿都裸露在外,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上很可能早就冻僵了。

骆杉也发现了这一点。本来他一走近就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自己妹妹身上,然而紧贴着小竹胸口放置的那颗定时炸弹让他在一瞬间打消了念头。

手机拿下来,骆杉滑开屏幕,就见通讯录上只有一个号码,摁下拨号键,大约隔了半分钟,那边才有人接起:“骆队,人我已经还给你了。怎么样,我很守信吧?”

骆杉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淡不过的事实:“小竹身上还绑着炸弹。货我依照约定带来了,你不想要了?”

对方“呵呵”笑了一声:“货?我的那批货,早就没了,你现在拿着个箱子就跟我说是货,当我是你妹妹那样的无知少女?”

“砰”的一声,骆杉把脚边的行李箱踹倒在地,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正对着长桌的那个摄像头:“真还是假,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骆杉蹲下身,手指飞快点了几下,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包白粉,扬手扔在桌子上。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也来了兴致:“好啊。说起来,我这边东西也挺全的。骆队帮我验验货?”

骆杉绕到桌子另一边,拉开抽屉,眨眼间就拿出几样东西。

沈千秋一眼就看到都是吸毒用的工具,忍不住出声喊道:“骆队,你干什么?”

骆杉垂着眼,一边打开粉包,一边机械地说:“我要救小竹,不按照他们的话去做,小竹身上的炸弹就会爆炸,小竹会死,我们都会死。”

沈千秋看向李队,可李队却沉着脸,默不作声。

沈千秋突然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李队!”沈千秋喊了好几声,对方才浑然回过神。

“李队!骆队要拿咱们带过来的东西试毒!”

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那些毒品都是假的,可就连沈千秋也不清楚,那些东西是拿什么假冒的,真吸进人体会不会产生很糟糕的反应。

哪知道李队看了她一眼,说:“都是真的。”

沈千秋整个人愣住。就听李队又重复了一遍:“当初缴获的二十五公斤毒品,一克不少,都在这里。”

“可是,不是说…”沈千秋脑子乱糟糟的,顾不得骆杉的手机还和对方通着话,甚至他们几个人正对着不远处的摄像头:“不是说好是拿假的来换人质吗?”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嗤,那是骆杉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格外陌生:“假的毒品,怎么换回我妹妹一条活生生的命?”

李队说:“骆杉,到了现在,能跟我说一句实话吗?”他顿了顿,“你可以放心,我的通讯器在刚进这间仓库时就失效了,信号早就被屏蔽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只有我,还有千秋咱们三个知道。”

骆杉正在折纸的手突然一顿,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里传来男人含着揶揄的小声:“是啊,骆队,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个明白呢?”

骆杉的手指又恢复了动作,他微微垂着眼,额前的发丝微微挡住眼,嘴唇紧紧抿着,几乎成了一条线。

电话的那个声音仍然饶有兴致:“骆队要是不愿意说,那我来代劳也可以啊。毕竟现在骆队手上还忙着,抽不出空来讲话,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骆杉突然把折好的纸重重拍在桌子上,这一下拍得非常之重,甚至连一直寂静无声的骆小竹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张山子,你到底想要什么?”骆杉的目光死死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点,仿佛能把那个点烧出个窟窿来,“你想要这批毒品,我还给你!你让我捎上两个牺牲品,我也给你带来了!你把我妹妹害成这个样,你还想怎么样?你是不是非要彻底毁了我才甘心?”

“对!”对方这次不再笑了,几乎是一瞬间,张山子的声音也变得恶狠狠的,“不听话的工具,只有亲手毁了我才放心。”

“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骆杉抬起头,目光刚好和沈千秋的撞在一起。沈千秋看到他的眼睛几乎是血红的,里面还隐隐闪着水光:“我是警察!我不是你手底下那些小喽啰,不是你用毒品就能捏在手心的富二代、败家子!”

“是是是,你是代表光明和正义的骆神探嘛!”张山子啧啧两声,“我就一句话。骆队,还记得是谁帮你料理了那个女大学生的事吗?”

骆杉的脸在这一瞬间突然极度扭曲:“闭上你的嘴!”

沈千秋忍不住走上前,仿佛是为了听清电话里的声音,又仿佛是为了看清楚骆杉脸上的神情:“你说的女大学生是谁?”

“我想想…好像是叫什么燕来着,姓什么的?”

“梁燕?”张山子的声音和沈千秋的喃喃自语声重叠在了一起。

而一直蜷缩着躺在桌上的骆小竹也在这一刻睁开了眼。

张山子笑吟吟地说道:“哎,小竹妹妹醒了啊?哎,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那个梁燕,是你的同学来着嘛!”

“梁燕…”骆小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骆杉,眼眶里含满了泪,“哥,你从前交的那个女朋友,是梁燕?”

“没有。”骆杉死死咬着牙,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

“啧啧,真是无情啊。”

沈千秋陡然想起,当时的验尸报告里提到过,梁燕死时,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三月大的胎儿。她正要说话,刚好看到骆杉伸手抚着骆小竹的侧脸,而骆小竹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副模样——电光石火间,沈千秋突然回忆起在赵逸飞的笔记本里看到梁燕一寸照的时候,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看正脸的时候不觉得,只有像现在这个角度才会发现,骆小竹和梁燕竟然有着惊人相似的侧脸!

联想到自己刚刚记起的事实,以及骆杉的极力隐瞒,以及此刻他垂眸轻抚骆小竹侧脸的神情,一个骇人的想法在脑海里渐渐成型…

不等沈千秋多想,电话里的那个人已经替她把话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那姑娘也是我让人悉心调教的,你动了我的人,又不领我的情。没办法,我这人比较…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锱铢必较,对,就是这么个说法。”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张山子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继续说道,“骆杉,你动了我的人,那我也得动你一个人。拿你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的亲妹妹,换一个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梁燕,这买卖不亏吧?”

骆小竹紧紧闭着眼,成行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落在桌子上,发出清晰的一声“滴答”。而骆杉也在同一时刻闭上了眼,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这批毒品,是为了报复我。”

“不,不。”张山子喷出一口烟,语气轻松地说,“我可是一直都给你两种选择的,骆队长。看看你面前这两个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听到咱们俩之间的这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