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

方一鸣抱臂一笑:“话说,那心有灵犀多用做才子佳人身上,陶公子若是猜错了,今日这酒可就大方些,让我尽个兴。”

“我大方些容易,只是你醉一场便在我这里赖上三天,我如何做生意。”

“果然是无情无义啊。”

“嘿嘿,你是无心无肺,咱俩倒是一对。”

方一鸣作势抖落一地的疙瘩,贼笑:“你介日在姑娘们身边,若是想换个口味,还是去找林放秋吧,他比我俊俏些。”

陶井源哂笑:“你伪做了三年的断袖,怎的,我说一说,你就怕了?”

“揭人伤疤,不好吧?”方一鸣摇头瘪嘴。

“出卖朋友,也不好吧?”陶井源斜睨他一眼。

“说来说去,这词听起来都甚是般配,你是非要去我凑成一对么?”方一鸣恶狠狠地说道。

“你若是今日肯带个人回染香山,为兄决不夺人之美。”陶井源说完,有意无意地望水榭处看了看。

方一鸣讪讪地闭了嘴,趁陶井源正顾盼水榭之际,拿起一块山石嵌进仙鹤的眼珠,鹤肚开了一道小门,

里面俨然堆着十几坛的好酒,从洞里飘出香来。

陶井源无奈,任由他搬出一坛。开了泥头,酒香就径直窜进鼻子,方一鸣深嗅一口,叹倒:“林放秋再不来,我可等不及了。”

“他能和你比么,你成了逍遥散仙,他……”陶井源住了嘴,想起他,不可言说。

绿涛阁下水波不兴,方一鸣饮了一碗酒,将坛子又封上,说道:“我比他的东西多,所以我还有东西可放下,他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你还叫他怎么放下。”

“我看他,也倦得很。”

“这里不是还有桃花源么,何以解忧,添香红袖。”方一鸣嘿嘿笑了两声。

“我看他,也没见真心喜欢谁。”

“能叫你看出来,还叫林大人?”

陶井源淡然一笑,正欲反驳,却见若榴领着一个人过来。

他高挑清瘦,面容淡雅。眸光淡泊,却清澈睿智,似能看到人的心底。

方一鸣站起身,负手站在亭上,看着他拾阶而上,走到亭中。

“老四近日可好?山里恐怕要比这里冷地多吧?”林放秋看着方一鸣,甚关切地说道。

“山中清冷,正好带个暖被窝的回去。”陶井源怎肯放过调笑他的机会,适时地添油加醋。

林放秋见方一鸣哑口无言,笑道:“老四你这个磨叽脾气,莫说井源看不下去,我都急了。”

若榴在一边脉脉地笑着:“我也急了,那菜需得再去添一添柴,才熟得快。”然后偷笑着下了亭子。

方一鸣被左右夹攻,甚是懊恼:“话说,官媒私媒都没见有男人做的,你们二位倒是兢兢业业地为我操心,小弟惶恐,惶恐。”

林放秋与陶井源放他一马,相对坐下,片刻,若榴领着一个女子将石桌上摆满果蔬,茶点。方一鸣与林放秋看着那个低头敛目,清冷出尘的面容,都不做声。

她摆好物品,抬头眸光一闪,将亭子里的三个男人都扫了一遍,然后唇角浮起一丝浅笑:“四爷的老母鸡怕是一时半会炖不好,晌午还是先用别的菜肴吧。”

方一鸣连忙说道:“无妨,晚上再吃。”

林放秋笑了笑,先喝了一口茶。

“啧啧,这便是两顿饭了,晚上再一喝酒,就到明日了。老四,你就不能速归么?”

陶井源甚看着方一鸣,话语有些焦虑。

“井源,你果然是散了一回财就学抠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是担心你,吕洞宾果然不好做啊。”

方一鸣笑着呸他一声,三人在亭子里开坛倒酒。若榴看一眼鸿影,悄悄附在她的耳

边说道:“姐姐不觉得他近来来的很勤么?”

“林大人的确是来的很勤。”鸿影小声回了一句,滴水不漏。若榴颇有深意地笑笑,两人袅袅下了绿涛阁。亭子上的一道目光随去很久。

春风醉的香气在小亭子里弥漫。陶井源看着方一鸣饮酒如水,夹了一筷子萝卜放他面前:“补气,补气。”方一鸣看着面前的美酒,眼睛斜了斜了陶井源:“怎么,你是存心将我肚子填了气,省点酒不是?”陶井源点头,且大言不惭道:“老四果然深知我心,为兄正是此意。我这里残存了不过三坛春风醉,都是五年以上的。你悠着点喝,与为兄留点。”

“别的酒我不敢说,春风醉,明日我搬来十坛替你存着。”方一鸣甚豪爽地放下一句豪爽话,因为孟家酒坊的少主人很豪爽,所以他有这豪爽的底气来许这豪爽的诺言。陶井源摇头叹息一声:“春风醉以后是难得一见了。”

“为何?孟家酒坊不酿了?”方一鸣放下酒杯,惊道。又想,孟谦前些日子怎么提都未提过。

林放秋眉头轻皱:“你在山上,尚不知道,孟光禄已经倒了吧?”

方一鸣手里的酒盏当的一声落在桌上。

“怎么个倒法?”

“人亡家败。”

“他儿子呢?”

“只牵连了他自己。”

“他儿子,你可知道?”方一鸣瞪着眼睛,声音有些变。

“下落不明吧,此事我未插手。”林放秋说完,奇道:“你认识他儿子?”

“快与我一千两银子。”方一鸣拉住陶井源的袖子,急声说道。

“青天白日的打劫么?”

“少罗嗦,快交出来。”

陶井源见他一头急汗,也不再多问,从袖筒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他。

林放秋却道:“老四,你突然拿银票做甚,此刻去买春风醉么,早被封了。”

“回头再说。”方一鸣撂下一句话,匆匆而去,留下林放秋与陶井源面面相觑。

果然,孟府与孟家酒坊都是落寞不堪,不过短短时日,没了人烟就荒凉如此。方一鸣站在街头,手里攒着两张银票,手心里出了汗。

那个清风明月般的俊朗少年,未带一丝世故也未经尘世的风霜,茫茫人世,骤然变迁,他何枝可栖?方一鸣的心头纠结悲哀,满街路人,却再不见他的身影。

他想起当日自己散尽家财姬妾,孑然一身从繁华富贵中解脱时的轻松与自在,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放弃,而今日落在孟谦身上的景况却是大相径庭,他能否承受这样的变迁,又流落何处?方一鸣眼前浮起那个谦谦如玉的少年,一脸陶醉,在染香山的秋色里神采奕奕,风流意气。

如今秋色淡去,而故人也无踪影。

心结难解

方一鸣慢慢踱回桃花源,石门开处,诺大的园子里灯光亮如白昼,亭阁里人影晃动,如同皮影戏里的小人儿。尘世繁复,有一方乐土可以放松,美酒为君倾,佳人做知音,的确让人趋之若骛,挥金如土。

方一鸣闪进一间静室,摇摇门上的锦玲,若榴进来,见到方一鸣稍稍愣了愣,然后笑道:“我还以为四爷回去了呢,整个下午也没见着四爷的影子。”

“我有些饿了,林大人可还在?”

“他与公子在明芯姐姐那里下棋。”

“那就把吃的随便送些过来吧,再给我拿一坛酒来。不必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若榴笑着答应,掩门而去。

方一鸣静静地坐着,看着跳跃的烛光,忽上忽下,很想放开一醉。

一阵细微的声响在门口停住,方一鸣心头一跳,那脚步声很熟悉。他起身拉开门,鸿影默默地看着他,手里托着饭菜还有一壶酒。

方一鸣顿时有些心乱。

“若榴,非要我来。”她低头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牵挂了几年,却生生停住脚步不能前往……

“别喝得太多。”她走到门口低声说了一句,伸手推门,方一鸣看着那只纤纤玉手,想要握住放在手心的冲动一再翻腾,却拼命忍住。任由她转身离去。

一碟青笋菌丝,一碟醉鱼。一蛊浓香的鸡汤。都是当年在王府里,他常吃的几道菜。他握住筷子,想起初见她时,他戒备,她清冷。他何时对她放下戒备,而她又何时对他起了执念?往事如烟云,不属于自己的都纷纷淡去,有些东西却透过云雾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满满斟上一杯酒,对月?窗外无月,对美人?也没留住。他苦笑着,一仰头灌进去。他曾经沾酒就醉,不过天长日久的装醉,买醉,竟也练出了一副好酒量。

一壶酒很快见底,他已经醉意朦胧,饮酒浅醉如花看半开,正是佳境。他今日却想沉醉,不过想起她的那一句话,他忍住没再叫若榴过来。

窗外的夜色很浓密,夜风也清冷逼人,远处仙音阁袅袅传来琴声,似是林放秋做的一曲《离离》。

离离并非离别。听在方一鸣的耳中却倍觉孤寂。渐渐身子发热,他脱了外衫躺在床上,隐隐约约有个人握住了他的手。他勉强睁开眼睛,一个剪影般的人儿坐在床边,模模糊糊看不清她的样子,但那熟悉的兰花香气,却萦绕开来。

他想看清些,却是不能,索性闭上眼睛,问了一句在心里百转千回的话:“你过得可好?”

“我,不好。“

“那你为何不走?井源他不会留你。”

“我等一个人。”她一字一顿。

“何必这般执拗,人生苦短。”

“这话,该对他说才是。”

是他执拗么?还是她?方一鸣脑子有些痛了,酒意涌上来,越发热了,他想掀开些被子,却被一只手按住被角,他使了力气去掀,一阵兰香突然近在了鼻端,身上压上一片松软。他顿时稍稍清醒了些,停止了动作,涌上来一阵特别的醉意,他嘴角微翘,陷入一片温暖,终于睡去。

清晨的桃花源最是洁净。昨夜的笙歌似是一场梦,见光而散。

方一鸣起身,头稍稍有些痛。他撩开被子,却发现被角有一块丝帕。他拿起看了看,拢在了袖中。然后走到陶井源的卧室。

陶井源已经起身,正为窗前的一株水仙换水。

“我还以为你午后才会起来呢。”

“我昨夜喝的并不多,怕你嫌弃我赖在这里。”方一鸣呵呵笑着。

“你住在这儿,若是被什么人看见,再回去添些作料吹到他耳朵边,又是事儿。我那里会嫌弃你,你我不过都是他手缝里漏出的沙子罢了。谁还嫌弃谁啊。”陶井源黯然说道。

“陶公子也有感伤的时候?”方一鸣嘿嘿笑着,拍了他一把。

“如今,我们都是可有可无的人,且自在高兴地活着,他日的事谁也料不到。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了。”陶井源看着水仙幽幽地说道。

方一鸣心头一滞,不想随着他说下去。

“有件事,还请你留意。我有个朋友,就是孟光禄的儿子,如今不知道在哪儿,你这里来往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有信儿了,告诉我一声。”

“你与他是朋友?劝你还是先别联系。”

“既然朋友有难,怎能袖手旁观,别的不说,送些银子总是要的。”

“那银子,是我的。”陶井源瞥着他,笑。

“你我还分彼此么?你如今虽然不比当日,到底还算是个富人,接济接济我这山民不行么?”

陶井源又笑:“朴贤寺的粥钱都是我出的,你去那里领接济吧。”

方一鸣呸他一声,要告辞回去。

“你,不带她?”

“你果然是在女人堆里混地久了,这般婆妈。”方一鸣见他旧事重提,忙匆匆离去。

若榴送他到石门边,然后依在门口,眼睛一眨:“昨夜,恩,鸿影姐姐……”她摆明了要吊他胃口,他留也不是,走又不舍。

“恩,鸿影姐姐昨夜可是去看了你两次,怕你醉了,怕你吐了,还怕你冻住了。”她嘿嘿笑着,一脸促狭。

方一鸣拿她没策,任由她笑,然后反击:“若是陶公子醉了,你怕是要片刻不离身吧,嘿嘿。”

若榴脸色一红,飞快地关上石门。她背靠石门,看着一片桃园,心里的秘密被骤然揭开,慌乱又惊恐。陶井源,那样一个人物,喜欢他难道有错么,不喜欢他才是错。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很深,却被方一鸣点破。她暗暗懊恼却又有一丝甜蜜。

若榴,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取的。

那时,他初建桃花源,身边也没个人服侍。方一鸣见他消瘦许多,特地将府里的一个女孩送来,说道:“若是喜欢,就留下。”陶井源笑着看她:“若留。”后来改为若榴,因为她笑起来象石榴花一般灿烂明艳。

她跟着他,见他一花一木地用情,用尽奇思妙想,将桃花源日渐建成。开始有了各色的美女,有了各色的客人,日进斗金。风花雪月的日子弹指瞬间,已是两年。这里喜欢他的女子很多,可是他却未见对谁动情。他究竟有何心事,他为何在秋夜长叹,在树下沉思。他心里有谁?她除了一个等,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但她心里有丝希望,因为当日的那一句“若是喜欢,就留下。”

心真意诚

孟谦病了一场也没休息,只管把自己往事情里套,忙活起来才顾不上悲痛。他在街上打听了几天,终于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界儿。离孟家酒坊不远。主人原本是孟家的老街坊,人称杨师爷。六十多岁的年纪,据说与孟谦祖父也很熟,对孟谦有着说不出的怜惜。所以要的价钱很不合适,低的很不合适。孟谦想要加些,那老头就恼了,脸色一变:不要拉倒。孟谦看着老头,咽下感激,承了他的情,老头这才将脸色放开。

地方找好,再添置些东西,就可以开张了。孟谦拢着手在屋子里想着。

云朵去买菜,齐妈去交活计。院子里静悄悄的,屋檐下的几只麻雀却很欢腾,忙里忙外的为过冬做准备。

孟谦看着那几只肥硕的身影,突然想起染香山的那几只鹌鹑来。方一鸣必定不知道自己的家事竟至于此。他再去孟家酒坊寻自己的时候,只怕要吓一跳。自己还吓一跳呢。世间意料不到的事多了,件件都料到,那是神仙。

正想着,院子外有人叩门。

孟谦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都不认识。

“请问,这里可住着一位叫孟谦的?”一个年纪轻些的问道。

“在下正是。”谁还会来找自己?孟谦很奇怪。

“哎呀,可算是找到孟少爷了,这是我家吕大人,前日你来时只说是住在雷公巷,可累我们好找。”

孟谦一听吕大人,忙打量着那个没说话的中年人。他五十岁上下,有些胖,极和蔼。

“吕大人请进!”孟谦忙迎进吕大人主仆。心里纳罕着,这么辛苦找自己为了何事。

吕大人站在屋子里抬眼四处看了看,说了句:“贤侄受苦了。”

孟谦找了一把椅子送到他的屁股下:“寒舍清贫,请吕大人将就着坐吧。”

吕蒙秦也没客气,将一身微胖的肉放在椅子上,喘了口气,说道:“一家家问过来的,口有些渴,可有茶?”

孟谦急忙去端了茶壶过来,为吕蒙秦倒了一杯。吕大人也真是渴了,也没嫌弃苦茶涩口,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贤侄,前日去家里,好歹也等老夫回来。老夫昔日在孟大人手下做副手,承蒙他的照顾,今日他有了难,哎……”他顿了顿,又说:“贤侄不要见外,有什么难处只管对老夫说,能帮的上必定不会袖手。”

孟谦有些感动,毕竟这是父亲的诸多故友中唯一一个主动提出要帮一帮的人,难得。虽然他并未打算接受他的好意,但感动与谢意却是油然而生。说实话,他心底是有一个难处,就是想问清那一坛酒的内情。不过,所有的人都说不清,吕蒙秦也就是个七品的小官,估计问也是白问,孟谦想想,算了。

“多谢吕大人,在下尚好,并没有什么难处。”他诚挚地说。

吕蒙秦正等着孟谦来诉苦,哭穷,求助,孟谦却稳稳当当地站着,眉宇间一片淡定,也找不出一丝的落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孟谦,然后颇意外颇赞许地点头:“恩,果然是孟大人的公子。不知贤侄以后有何打算?”

“这个,粗想了想,打算开个小饭庄儿。”

吕蒙秦一听眉头一挑,开口说道:“哦,想开酒楼!何必如此麻烦,太白酒楼是我二弟开的,不如放些银子在那,就算是个东家,到月底领些花红,又省心又省事。”

孟谦一惊,原来太白酒楼是他弟弟开的。往日,太白酒楼也是孟家酒坊的主顾,在京城颇有名气。他心里自嘲,自己那点银子去入股,实在是,恩,一个笑话。看来吕大人是个乐观达人,尚抱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念头,以为孟谦手里还有着不少的储备。可惜,孟谦回来时除了一个一包衣服带个金壶,什么也没有,幸好,孟夫人送给康小姐的聘礼甚丰足,让孟谦手里又多了些银子。

“这个,多谢吕大人的美意,在下开个小饭庄儿并没想着能发财,不过是找个事做,不想游手好闲而已。”

吕蒙秦哦了一声,摸摸胡须点头:“这倒也是个理儿,年轻人么,总是无所事事可就前途勘忧啊。”

孟谦颇谦逊地点头称是。

“贤侄以前也没做过这个营生,只怕手生,不如到太白酒楼先看个十天半月的,熟悉熟悉。”吕蒙秦很诚恳地说道,倒是一丝长者的架子也没有。

孟谦也着实有些感动了,这位吕大人如此热心,并没有落井下石与避之不及。还处处为自己打算,可算得上是个好人。

“多谢吕大人的美意,若是不麻烦,自然是求之不得。”

“有什么麻烦,我打一声招呼就是了。”

孟谦连声道谢。吕蒙秦要来纸笔,写了封简信,递给孟谦:“贤侄,明日只管拿着这个去找我二弟蒙楚。”

“是。多谢吕大人。”

“莫要客气,我还有公事,先行一步,日后有什么事,只管去府里找我。”

吕大人出了院子,胖胖的身影隐在了巷口的夕阳里,叫孟谦心里头暖和了一些。这一丝的暖和,其实是为了父亲,孟谦见了父亲的几位友人,甚是为父亲不值,平时称兄道弟的人,人一走茶就凉,冰凉。

孟谦在巷口看着夕阳,看着一个人慢慢走近,提着一个小筐,还包着头巾。

他接过筐子,说道:“有这么冷么,镇日带个头巾。”

云朵低头拿下头巾,半天才呐呐地说:“怕人看我。”

孟谦一愣,转瞬明白了,她现在日日要出去抛头露面,这样的好颜色又怎会没人看呢,除非是没长眼珠子的。他握住她的手指:“以后,少出门就是了。”

云朵笑笑,脉脉地看他,满眼深情。

孟谦把吕蒙秦的事一说,云朵也颇为意外,然后说道:“这样也好,少爷去看看,等我们开了饭庄儿也好有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