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仍是摇头,见他双目赤红,已起身准备离开,“师父如果再做纠缠,阿古下回唯有让薛康林亲自出面和您对质,看看当年有什么恩怨了。阿古决心已定,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师父另寻他法吧。”

说罢她提脚便走,若他真的动起手来,她并不是对手。

“阿古!阿古!”

方为怒声,阿古没有回头。径直出了房门,没有看见另一侧的金书,直接走了。

金书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师父很生气,也很难过。就像是父亲和姐姐吵起来了,他不知该安慰谁。想了想他跨步进里面,却见师父面色冷淡,甚至透着…残酷狡猾。他不由愣了愣,仔细拼接方才他们的对话,他猛地明白过来。

师父是在做戏,他根本早就在酒里下了毒。当日他代他去买药材,很有可能那里面已经下了毒。如今师父让师姐下毒,实则是让她放松警惕。也是让她更好地保护已经在酿制的酒,实际师姐却不知道,她保护的酒,已经是毒酒了。

他忙收回腿,转身往外跑。谁想背后拍来疾风,他回头看去,已被方为伸手拦住,未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拖回屋内。

阿古心神未定地出了客栈,左右看看,不见金书。她又等了许久,仍是不见他。说了让他在这里等,莫不是跑去玩了?她问了附近摆摊的人,说是瞧见那男童好像跟别的孩童玩去了,她这才放下心来。看看日头还早,想了想准备去酒楼备好午饭,去吏部一趟,告知薛晋方才的事。

第64章 真心

第六十四章真心

吏部办公时不允许家眷进来,到了午时休息方才开门。又因朝廷是管午饭的,来送饭的人并不多。阿古在门口记了名,惹得管事多瞧她几眼,又多了几分客气,“原来是薛大人的夫人。”

阿古笑笑,“有劳了。”

那人很快就将她带到一间屋子,让她稍等。不多久又回来,说薛晋让她过去。边领着她过去又觉匪夷所思,那里又黑又脏,去那边吃饭做什么,也不嫌脏。心里想了许多,嘴上没吱声,将阿古带到门口,通报一声,便见薛晋出来。伸手就接了阿古手中的食盒,笑道,“进来。”

那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便退下了。

阿古随薛晋进去,这里许是因为放的是陈年旧物,因此显得有些阴森清冷。往里走去,还见两边点了烛火,说是吏部,更像刑部吧。

薛晋走到里处,这才说道,“我猜你是借口送饭来帮我一块找,所以我怕过去后没借口带你到这,就让你过来。”

“我明白。”阿古说道,“先吃饭吧,我去接着找。”

“你吃了没?”

“等会,刚见了我师父,没胃口。”

打开食盒的手一顿,薛晋看向她,听那语气极淡,问道,“如何?”

阿古看着食盒里的饭菜,色泽十分好,却看得刺眼,“日后可以完全信你了。”

薛晋本该高兴,可见她失落疲惫,却笑不出来。阿古又道,“师父接近你的目的我不知,他接近我的目的,已然清楚。他一早就想利用我,来铲除你们薛家。”

薛晋颇为意外,“铲除薛家?”

“嗯。师父要借我的手在进献的酒里下毒。”

薛晋已然明白过来,一旦如此,那薛家将遭受灭顶之灾,“你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他并没有说,只是听来,像是跟你们薛家有大仇,否则也不会那样毒辣。你可想起来什么事?”

薛晋摇头,“因我母亲缘故,幼时我便不喜待在家中,十一二岁时就四处游学。及冠那年,父亲让我回滨州行及冠礼,我便回去。接连几日暴雨,山路崩塌挡了去路,我便住进一家客栈,也就是在那,我碰见了韩离,也就是你师父。”

阿古随他坐下,认真听他说话。

“虽然韩离岁数比我长许多,但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后来山道通畅,我们结伴同行,成了莫逆之交。及冠之后我又远游他方,韩离也常游别处,那几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相见都十分愉快,可算是良师益友,我于他也十分敬重。再一次相见,便是将你背出棺木解毒后,交托给他时。”

阿古蹙眉说道,“以我师父的才智,他实在犯不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接近你,又中途放弃,将报仇的棋子变成我。而且我当年嫁给薛升,多少也算是意外,并非在他掌握之中。那就更别说他会料到你会将我从棺木里救走,再送到他手上。”

薛晋也觉不可能,韩离并非是一个蠢人,但也绝非是个未卜先知的神人,“那唯有是…他本与我们薛家无仇无怨,后来发生变故,才让他对薛家恨之入骨。或许恰好就是我将你交付给他的那段时日,有我不知的事发生了。”

“三年前有发生过什么事么?”

薛晋想了想,摇头,“若说大事,唯有先皇驾崩,诸王夺位。而我们薛家…在那时应当没有得罪什么仇家。父亲忙着考虑投奔哪个王爷,薛升忙着…”

他蓦地一顿,果然阿古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薛升忙着给她布下陷阱,诱她入局,将她毒害。

薛晋只知道薛升给她下毒,却不知缘故。前几个月接到韩离的来信,说阿古还活着,他赶过去时曾问过韩离一二,韩离只答阿古并未告诉他,只说是如何被灌了毒酒。

阿古回过神,揉了揉额头,意外的竟没有心悸,方才还以为提起薛升提起往事又要服药了,“师父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伺机下手,我们要多加小心。”

虽是这么说,却还是觉得不安。只因她深知师父非普通人,也定不会轻易罢手。

夜幕一至,华灯便沿着宽长街道齐齐亮起,像天穹银河璀璨夺目。楼台水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薛晋却无暇观赏,在吏部抱着快要发霉的卷宗看了一日,双眼酸痛无比。一路闭目休息,从马车上下来,瞧见自家门口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还看见了红晕,等会真要好好歇歇了。

刚进家门,管家便说道,“老爷找您。”

洪氏并不在屋里,只有薛康林在。他端坐在桌前,腰背还很直,没有老者的佝偻。薛晋踏步进了里面,就觉气氛陡然一变,令人心生压抑。

“老爷,三爷来了。”

薛康林摆摆手指,在旁伺候的下人便下去了。直到看完手中一页书,他这才放下书,让他坐下。

薛晋坐下身后,薛康林就开口说道,“你今日去吏部了?还待了一日?这又是何苦,刚成亲不久,还是在家里多歇着好。”

“正是因为成亲了,所以才觉更要有所担当。”薛晋说道,“从今日起,会每天都去,哪怕是无事可做,也会待上一日,免得外人又说您以权谋私,给我寻了个闲职。”

薛康林轻声笑笑,“以权谋私?那不过是些手无权势的人说的酸话,他们若能得权,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以为然,甚至十分轻蔑,末了才露欣慰,“都说男子成家立业后方是真的长大成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薛晋说道,“是阿古的功劳,时常督促的缘故。”

薛康林又露不屑,“为父知你宠爱她,可也不必为她邀功。”话说了几句见他已不愿说话的模样,这才说道,“听说岳肖要见你,你也去了,他同你说什么了?”

薛晋对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并不感到意外,即使身边没有他安排的人,但是地牢那些人,又怎会不将这件事告诉他。见他主动提及,已有些晃神,抬眼看着他,说道,“岳太师跟我提了一件二十一年前的事,那时他就曾见过你。”

薛康林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哦?是吗…不记得了。只是岳肖为人狡猾,又想夺你性命,那种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他死罪已定,后日便问斩了,他早些死也好,你也能够安心了。”

声调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薛晋微微合眼,缓缓睁开,说道,“岳太师跟我说,当初先皇忌惮京城邵家势力,一夜铲除。而外公邵氏一脉,也的确出自京师,虽然已没有瓜葛,但朝廷仍觉不安。所以我娘…很有可能是被别人害死的,而非意外落水。”

薛康林说道,“即便你娘真的是被害死的,过了那么久,又已搬离祖宅来到京城,如何能查到真相?仅凭岳肖一句话,你就信了,为父对你实在失望。”

薛晋轻声笑了笑,“那也是,我娘不过是您的亡妻,你如今是有妻儿的人,我娘又算得了什么。也只有我这做儿子的记得她,丧母之痛一直是我的心头刺,没有办法□□,而不愿□□。提这一句,是因为我不能忘了您在我母亲过世后,立刻迎娶洪氏。而洪氏当时…还怀了你的孩子。”

薛康林知道他对自己冷淡的缘故,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当面说出来。他是宁可他忍着,也不要提及这件往事,“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只是是男的总会禁不住犯错。你娘过世为父很痛心,但总不能让你继母大着肚子被她爹娘活活打死,所以为父才在你娘过世不久就娶了你继母。”

薛晋紧握拳头,没有再看他,目光已随意落在一处,僵着脸说道,“往事提了也没用,我娘也不会活过来。”

薛康林神色宽和,“你回房歇着吧。”

薛晋回到房中,倚在窗前的阿古听见动静,偏身看去,见他面色青白,急忙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薛晋对下人说道,“去打热水来,都出去吧。”

等下人走了,阿古才又低声问了一遍。薛晋坐在椅子上时,几乎没什么力气,“是他,是他杀了我娘。”

阿古心头咯噔,“谁?”

薛晋缓缓抬头,唇色苍白,“我爹。”他的呼吸微显急促,心跳得厉害,“他知道岳肖见过我,还问岳肖跟我说了什么。”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的确是。只是后来我说岳肖见我,说了一件二十一年前的往事,也曾见过他。父亲他立刻便说他不记得曾见过岳肖,又说岳肖的话不可信,他一心要杀我,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信。”

阿古并不愚笨,当即明白过来,顿觉毛骨悚然,“他没有问你岳肖跟你说的是什么事…而是直接说岳太师的话不能信…也就是说,第一,他记得和岳肖相见的往事;第二,他知道岳肖是要跟你说;第三…他提及岳肖是要杀你的人,他说的话都不能信,换而言之,为什么他要特地指明‘他的话不可信’?”

事情经阿古一说,更加直白地刺进薛晋耳边,冲击也更强烈。

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

薛晋额上渗出细汗,双唇更加苍白无色。

阿古握住他的手,也觉脊背冒了冷意,“薛晋?”

薛晋声音轻沉,“我没事。”他禁不住笑了笑,“阿古,薛家太脏了,我都想学你师父,去献上毒酒,让皇上将薛家满门抄斩算了,这样的话,大概就干净了…”

“薛晋!”阿古手上力道已大,“脏的是薛康林,是洪沅是薛升,不关你的事,也不管你其他兄妹的事。甚至阿凝也是无辜放…你不能变成那种是非不分心狠手辣的人,否则跟洪沅他们有何不同?”

原来仇恨真的可以蒙蔽双眼,薛晋不知阿古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深仇大恨在身上,也难怪韩离会挑中阿古进行蛊惑。可最后他还是没有成功,因为阿古就是阿古,不会被人操控,哪怕已经在万丈深渊,也不会踩着别人的脑袋上去。

这一点,他比不上她。

“薛晋?”阿古低声,将他额上细汗拭去,“等我们都报了仇,就一起离开这…远离这肮脏的地方。”

薛晋愣了愣,抬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姑娘。脸已不是那张脸,可眼里的真挚却又好像回来了。

不是她一个人离开,也不是让他一个人离开,而是两人一起。

这一起二字,意义颇重。

阿古的目光没有像平日那样躲闪,定定看着他。就在方才,她才明白自己对薛晋的心意。他痛苦时,她竟也觉得痛苦。她还是喜欢见他高兴的模样,而不愿见他如此。

她是喜欢过人的,从岳长修到薛升,她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这次的感情来得更强烈,两人同经风雨,患难与共,早就已经互相扶持。没有甜言蜜语,也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话,他们交付的,是真心。

薛晋还觉身在梦中,忽然见阿古低头,吻落唇上,惊得他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往后仰摔过去。

第65章 意外

第六十五章意外

薛晋一早就去了吏部,阿古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将事情慢慢梳理了一遍。

目标已定,她决定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还是要尽快铲除洪氏薛升得好。尤其是师父在暗处紧盯,生怕给他寻了机会。在薛晋去吏部找到佐证之前,她要先除掉洪氏。

只是就这么让洪氏直接死去,她多少有些不甘心。至少…要借别人的手,那手最好是薛康林的,亦或是薛升的。

洪氏已经让人去滨州挖坟拾骨,很快他们就会发现那是一个空棺。如果他们再聪明点,可能会怀疑宋锦云没死,只是她并不太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起死回生已让人费解,还改头换面,已非常人能想到的。

不过她还是要尽快下手,不能给他们一点怀疑的机会。

她缓缓起身,准备去金书住的客栈里拿她藏的毒丨药。之前给薛升下毒,却被师父解了,那时他怕薛家出了人命,不能顺利献酒。而今她已决意不会帮他献酒,那薛家有人命发生,他也不会管了吧。

阿古打定主意,这才穿戴齐整出门。

从院子出去,还未到门口,就觉察旁边有人往她跑来,偏身看去,见是薛凝,步子也顿住了等她过来。

薛凝见了她已面有笑意,却并不轻浮虚伪,十分烂漫,跑上来拉了她的手就指画指画。

阿古淡笑,“我去外面办事。”

薛凝点头,见她没有要让自己一块去的意思,便没问。一会听见后头有脚步声,挽着她的手一顿,不多久那声音到了近处,嗓音沉缓温和,“三嫂七妹是要一起出去么?”

阿古抬头看去,薛升已走到面前,她说道,“七妹…”蓦地觉得薛凝挽住自己的手劲做大,像是在害怕,往她脸上看去,倒没有异样。她默了默说道,“七妹陪我去买些首饰。”

薛升笑了笑,“以往三嫂都不爱穿金戴银,像足了天上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如今看来也的确是普通女子的心性。”

话里藏刀,阿古已见识过他最丑恶的一面,这点暗讽根本不算什么,笑道,“六弟没事的话我们就出门了。”

“三嫂慢走。”

阿古和薛凝出了家门,坐上马车后薛凝仍如刚才,阿古只觉她奇怪。到了客栈,金书不在房里。阿古不能当着薛凝的面去拿毒药,便进去坐下等他回来,和薛凝闲聊。见她面色好转,才道,“七妹…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害怕你母亲和你六哥?”

薛凝轻眨眼睛,摇摇头。

阿古蹙眉,“当初你六哥接近我,你让我快逃,可跟你三哥一起,你却什么都没有说…”

薛凝看看门外的魏嬷嬷,时而往里面瞧。她摇摇头,依旧是没有说话。捉了她的手写道:“你和三哥都要小心。”

阿古好不奇怪,隐约想起一些事来,说道,“阿凝,你的嗓子…是三年前哑的?如何哑的?当真是因为生病,烧坏了嗓子么?”

薛凝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手猛地一抖,再不答话,起身出去了。魏嬷嬷见她出门,忙跟了上去,只剩阿古在房里。

等她取了药,金书还是没回来,真不知跑哪去玩了。下了楼,问掌柜他去了何处。掌柜想了想说道,“那金小爷昨天就没回客栈了,就是和薛夫人一起出去后就没回了。”

阿古顿了顿,那金书去了哪里?金书虽然好玩,可并不是那种会乱跑的人。她心觉不安,当即去了万福客栈。

方为此时才刚起身,见阿古急匆匆敲门进来,冷声,“你来做什么?”

阿古不能肯定金书是被他掳走了,可除了他,她想不到其他人,“金书不见了。”

方为拧眉,“他去了哪里?你为何不照看好他?你如何做师姐的?”

见他神色焦急,气愤非常,阿古一时不好断定真假。方为提步便往外面走,“他在哪里不见的?还不快去找!金书再怎么心智已开,也不过是个孩子,我当真不该将他交给你。”

“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

方为停步看她,眸光更冷,“你怀疑为师将他藏起来了?那好,你说说为何为师要藏起他?目的何在?”

阿古说不出来。

方为冷笑,下楼去寻人了。阿古没有跟上去,而是在他屋里搜了一番,并没有找到金书,也不见蛛丝马迹。她下楼时特地问了小二方为可有带什么孩童出去,亦或是有拖什么大箱子。小二答了没有,阿古这才稍稍打消疑虑,只是如果师父真的要带个人走,那翻窗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她拧眉下了楼,让下人都去找金书。找不到他,她寝食难安。

夜幕已至,天高露浓,虽已是晚秋,但街道上依旧热闹。

靡靡之音传入金书耳中时,他还睡得迷糊,直到被浓香呛了鼻子,才终于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想揉眼,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又恍惚了好一会,猛地想起自己被师父拖进屋里打晕的事。

底下松软,他正睡在一张大床上,还盖着被子。厚实的蚊帐让他看不见外面,不过外面很吵,人也很多。他挣扎着坐起身,想到师父,有点想哭。吸了吸鼻子就重新振作起来,当务之急是赶紧逃离这,去给阿古报信,否则就大事不好了。

他滚下床,屋里的摆设这才看清。满屋的艳色,各种各样,像是女人住的地方,还有很呛人的香味。他翻滚几圈,翻到桌子旁边,才费力站起。也不知师父是不是给他喂了软骨散,浑身都没什么劲。

他俯身咬住茶壶,头一甩,将茶壶碰在桌子边缘。桌子是实木的,茶壶碰碎的声响并不是很大。大块的残渣落地,金书迅速伸腿将最大的碎片安稳接住,脚背一翻,那碎片就从眼前抛向后面,身体稍稍一侧,就安稳落在手上。

几个动作已经让他额上冒汗,快要没力气了。

他一点一点地割着紧绑手上的绳子,也不知磨了多久,终于是磨断了。收手回来,手和胳膊都麻了。他揉着手走到窗前,低头看去,却见这里足足有三层高,以他现在的气力,估计要直接摔下去。

金书拍了拍脑袋,迫使自己清醒。轻步走到门口,细听外面声响。很多男人女人嬉笑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鬼地方。

他扁扁嘴,稍作休息,不闻有人从这里经过,这才将门开了一条小缝,探查后觉得没了危险,这才出去。

刚走出来,就有个男子过来。金书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那人看见他便说道,“赏你两个钱,去给我房里上两壶酒。”

说罢就丢了几个铜板给他,搂着个姑娘走了。

金书晕晕乎乎看着手里的钱,再看那被搂抱的姑娘轻纱薄衣,这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由脸红,铜板也应声落地,只觉得脏,看也不看就往楼下跑去。谁想跑得太急,腿又软绵,第一脚就踏了个空,咕隆地往下翻去,惊得正要上楼的女人惊叫。

“这是哪个房的小厮啊?”

“瞧着面生,新来的?”

“不会是哪个缺德人将孩子带来这了吧?”

驻足围看的人不少,可就是没人上前去认真瞧。金书摔了十几个阶梯,脑袋更晕乎了,隐隐闻到了血腥味,额头也湿漉漉的。他微微喘着气,越发看不清前面。

他还要去给师姐报信,不能晕过去。得站起来,去告诉师姐。

可他站不起来。

“这小童…”一个男子微有迟疑,像是俯身来看他的脸,片刻声音一凛,“薛六爷,这小童是你三嫂的下人吧?”

刚进温香楼大门口的薛升已听见前头骚乱,本想跨步过去上楼,后头同僚唤他一声,不由顿步,回身去看。

那人又说道,“之前你三嫂尚未嫁进薛家,我见过她两回,可不就是她的下人。”

听他一口一个三嫂,薛升颇为不悦。看了一眼的确是金书,但这又与他何干。阿古那贱丨人要嫁薛晋,那就让薛晋来救好了。只不过金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倒是蹊跷,说不定是被人牙子捉了卖来的,否则怎会在这。他淡声,“你看错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步,他知道金书对阿古来说亲如手足,那如果他救了金书,阿古定会感激他。

他忽然想,不能长久地将阿古占为己有,但哪怕是一次,也不会留下遗憾了。金书…可不就是个很好的筹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