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回应这好听声音的是一个幅度较大的点头,展从云猛的张开眼:“霍君则?!”

“看来你挺喜欢吃甜食啊!”

“要不你也来一块?”

“找我有事吗?”

霍君则将推过来的盘子又放到一边。展从云啧啧嘴,拿出小香囊。

“喏,这个给你,请你务必时刻带在身上!”

霍君则看着那个蓝色的小香囊,他从不在身上佩戴任何东西,起初是他怕那些东西导致他成为绑匪的目标,到了后来便成了习惯。

见霍君则迟迟不肯接过去,展从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到了晚上便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如果你带上这个,只要离我不太遥远,我还是可以凭着香气大致猜到你在哪。”

听得一席话,霍君则立刻接过香囊,顺便想去财神庙好好拜拜,原来当年他没死在展女侠“天女散花”下是多么的命大!

“当你的护卫具体要做哪些事?”

“你这次的工作就是护送香料平安回到崇宁城!”霍君则收好香囊,这玩意在对他而言相当于平安符:“你不会将香囊的香气和护送的香料弄混吧?”

“不会的,你放心!”展从云喝口水,刚才吃多了点:“有多少香料,又有几人护送?”

“五车香料,加上你一共十一人护送。”

“那没问题啊,肯定一路平安的!”相当于两个人对一辆车,这人手肯定够。

看着展从云天真的笑容,霍君则微微摇头:“如果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肯定回不去!”

“为什么?”

“因为会有约三十人来抢货!”

“噗…”展从云一口茶直直喷在了霍君则的十六玉骨扇面上。“你明知道有人要来抢货还只带十个人?!”

霍君则不紧不慢的抖落扇面的茶水,依旧优雅的开口:“这是我最多能带的人数,如果超过十个人我的利润会每增加一个而少十两银子。”

“就为了十两银子,你冒着货全部被抢走的风险?”虽然她不做买卖,可这笔买卖一看便知孰轻孰重。

“当然不会。”

“哦,我知道了”展从云恍然大悟:“你还有暗处的部署!”就说霍君则看着这么聪明一人,怎么会做出那么轻率的事情。

“暗处部署?”霍君则皱眉:“那得多花多少钱!”

“…”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明明是个商人,怎么连最简单的利弊关系都弄不清呢?

“你的职责就是两日后当好护卫,其他的不需要操心。”

“哦。”展从云无趣的说道,注意到霍君则手中的喜帖:“你要去喝喜酒啊?”

“嗯。”

“哪家的?”

“临水花家,你有事?”

“哦,没、没事!呵呵,怎么会有事呢,呵呵,不会不会的!”

说话突然结巴,慌张的连连摆手,四处转悠的眼睛,她还真不会撒谎!

“你莫不是也要去观礼?”霍君则试探的问道。

“没有!”展从云立刻大声否认:“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展从云慌张的模样,霍君则只觉有趣,遂微微笑着。这个惊云飞燕不是一般的单纯啊。笑话!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人劫货,每车香料都会撒上他的秘制毒药,除了他谁也不知道解药配方!

第六章【抢新郎】

第六章【抢新郎】 展从云这三日过的还是很充实的。

她本来是由于接到一张不知所云的江湖女侠邀请函,正准备动身去逐鹿山庄,谁料中途被小天找到,便日夜兼程的来到临水。(小天是展从云和聂小七养的一只老鹰,平日的功用便是宠物兼信差,偶尔还能抓抓耗子)

这三天里,展从运终于熬不住聂小七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应了他的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试着抱了抱聂小七,最后得出能带聂小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最多能跑上两盏茶的时间。

现在展从云为明日抢亲做着最后的准备——清点工作。

“小飞镖一百枚,夜行衣一件,迷雾散一份。恩,就这么多了!”看着这些东西,展从云决定:趁着天色还亮,自己又不打算再出去,便现在就将夜行衣换上了。免得明早天色不明,她看不清就麻烦了。

此时,与展从云隔着两条街的客栈某房间内,一男子做着几乎同样的事情。只是他的眼神更加冷,不动声色的磨着那把已经噌亮的刀!

入夜,展从云立刻闭了眼,以养精蓄锐。

霍君则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意外的没有睡好。按理说不应如此,由于之前放出的风声,现在市面上的麝香数量快同大米一样多了,价格更是往他预计的价格直线下跌。这样的好消息,应该使他更快入睡,以有个好精神来迎接新的一天,可他现在却是躺在床上干睁着眼!

难道是因为明天要去花家喝喜酒?他又不是没喝过,还得送上一笔银子,这可是超出了他此行的预算外。

那自己是为什么睡不着?

霍君则理了理自己今天的行程:早上例行看香料,中午与花世鸿在酒楼喝酒,顺便问了问这次筵席都请了哪些人…没有展从云!!!花家没请展从云,可那日她对花家喜事的态度又是那么…?

霍君则皱着眉,睡意更加淡了去,干脆坐起身。又想了想,还是躺了回去,翻个身,喃喃道:“睡觉睡觉!”

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一早便在繁花似锦的飘香临水奏响。谁都知道这是花老爷嫁女儿了。花府内宴请的都是亲戚和当地名流,以及花家生意上来往的大商户。又是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摆了七桌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供全城老百姓免费吃喝,真正做到与民同乐。

霍君则与花世鸿一起站在醉仙楼的高处,这里是看花嫁的最好地点。听花世鸿说新郎没有家,所以将花小芸从家里接出来在城中转一圈再回到花府。霍君则对此行为仅用一四字成语概括——游街示众!花世鸿则送他两字——精辟!

不过此刻他虽站在醉仙楼,却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在楼下层层看热闹人群的人中找那熟悉的人影。霍君则当然是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因为此刻展从云正正襟危坐在他头顶上——醉仙楼的屋顶。

抢新郎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干,心底不免有些小紧张。好在江湖经验老道,展从云还是静静的坐在屋顶调整气息,等待大红衣袍的新郎官出现。

聂小七面带微笑,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风光且是主角的登场。只见他向左边的观众挥挥手,又接着向右边的群众挥挥手。

“长的挺好,就是脑子有点…”人群中一姑娘小声说着。

“脑子好能娶花府小姐?”与她前来的女伴不以为意的说着。

“倒也是哦!听说娶了花小姐那就相当于直接去投胎…”

聂小七自是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用同情的眼光注目着。他依旧保持着微笑,顺便斜眼看看街道两边的屋顶,小师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随着锣鼓喧天,以及漫天的花瓣,展从云微微起身,手中飞镖随时候命。

“看见我骑着马过来时,便用飞镖射马,马惊起乱跑人群混乱,你就将我带走。”那日聂小七的话环绕在耳边,展从云手中飞镖射出,只听得“铮”的一声,竟是两个飞镖同时落地!

聂小七眼睁睁看着,从另一方向飞来的暗器打落展从云的飞镖,不由睁大双眼,待他仰头朝展从云望去,她小师妹已经长鞭袭来。一扭头,又一把大刀袭来!

发生了什么状况?!

醉仙楼的霍君则没功夫理会身旁失控的花世鸿,他只觉得这个周围莫名安静下来,那个蒙面黑衣的女子,明明就是展从云!她竟然在抢亲,好像抢的还是新郎官?!

大队人马早已乱成一团。

展从云与眼前同样的蒙面黑衣人交手,她的长鞭舞如风,攻防大开,而那黑衣人虽身形高大,可异常灵活。只是一瞬间,二人便打了十来个回合。聂小七插不上话,猫着腰躲着眼前飞来飞去的长鞭大刀,享受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突发服务。

突然展从云想起什么,抽空了打个招呼:“兄台,你是抢什么?”

“花小芸!”

“呼…”展从云心底缓口气,这男子的大刀她认得,就是那日客栈偶遇的神秘人,若真是同她一样是抢新郎来着,那可真是个劲敌啊。展从云立刻说道:“你抢你的,我抢我的!”说罢,收回长鞭,踩着一个倒霉鬼的背跳上马,一道漂亮的响鞭,带着新郎官潇洒绝尘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的目送新郎官远去之时,那神秘人一个箭步冲到轿前,竟是柔声说:“我来了!”说罢,便将新娘子从轿中抱出,若有此刻有眼尖的,他会看到新娘子是迫不及待的伸双手环住神秘人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新郎新娘双宿双“飞”。

看着空空的喜轿,喜娘楞出了神。她这辈子有见过抢新娘的,有听说过抢新郎的,但还真没见过新郎新娘一起“飞”的!

人潮的喊声,让她回了神,慌忙的高声喊道:“抢亲啦,新娘子…”又看着前面空空荡荡,还是有些呆滞,不过凭着自己敬业的职业道德,立刻补充道:“新郎官,还有新郎官,这这这…新娘新郎都不见啦!!!”

她抢亲!还是抢新郎!而且还是专程而来抢的!这就是那日她表情不自然的原因了。霍君则皱着眉匆匆忙忙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乱如麻并且还很不舒服!就好像一口气闷在胸口,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展从云带着聂小七一路狂奔,却不料胯|下的马是个绣花枕头,过了会儿便跑不动了。

果然,还是霍君则的大宛驹好啊!展从云心底默叹,顺便想起那揪心的三百五十两银子。

“师兄,我们要弃马了!”展从云对身后之人说着,立刻勒马,拉着聂小七便跑进一个小巷,刚跑几步便跑不动了,那里挡着一个人!

“霍君则?!”展从云低声惊讶。

“他是谁?!”聂小七不忘回头瞅瞅,还好那群人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的。

“展从云。”霍君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挡在这里,只是因为自己事先偷偷打听到了展从云住的客栈,又事先知道这是回客栈的唯一小道。

三人就这样站在巷子里。一副中国风水墨画卷由此展开:

正午,小巷,一男一女一新郎对视伫立。谁,也没说话…

最后聂小七实在受不了对面男子和自家师妹的眼神交流,毫不犹豫的打破这古龙小说的意境。走上前,将展从云挡到身后:“若不想找麻烦还请借过!”

“他是谁?”显然霍君则并没有听从聂小七的威胁。

“兄弟,你不知道抢亲是要分秒必争吗?”聂小七恨不得掐死霍君则,天知道他多想快点脱下这身像靶子一般的大红衣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新回到江湖美眉的怀里。

见展从云不出声,霍君则又喊了一声。聂小七回头看了一眼她师妹,乖乖,虽然蒙着面,不过那双瞪大了双倍的眼睛、烧红的耳根和紧握的双手都告诉他,他家正直善良,厚道无比,且江湖生涯中没有任何污点的小师妹,已经为参与抢新郎的行为羞红了脸。若是要她现在亲口承认自己是展从云,无疑是将最后那块遮羞布——蒙面布活活撕下来。

“房上走!”聂小七轻声说道。

展从云二话不说立刻将聂小七带上房顶。霍君则冷眼看着房顶迅速消失的二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由的快速扇着折扇,四月是清爽天气,可是他现在很热,非常热!

第七章【新娘逃】

第七章【新娘逃】 “师妹啊,这次多亏你了,嘿嘿。”此刻聂小七已换好衣服,又恢复到平日江湖贵公子的模样,“话说回来,刚才那个男的你认识?”

展从云机械的点点头。完蛋了,他认出自己了,等会儿还得去给别人当护卫,这次真是里子面子全部丢光了。

“师妹、师妹?”聂小七见展从云独自悲愤的模样,很是不解:“放宽心啦,抢亲没什么大不了,你师兄我…”

“你是你,我是我!”

展女侠一声怒吼让聂小七一愣,硬是将后半句“不知道抢了几次亲”憋了回去。

“去给那小子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带上师兄一起去解释,还怕了他不成。”

“怎么解释啊?”展从云满脸的不信任。

“很简单嘛,师兄遇到麻烦,师妹出手相救,同门情谊,很合理嘛!”聂小七边说边点头,这个解释很完美。

“那他问你怎么遇到麻烦的?为什么非要抢亲呢?难道你们不知道抢亲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吗?新郎跑了新娘子怎么办?”

“师妹!”聂小七拖长了语音,有点警告的意思在里面。这个小师妹怎么总在一些地方这么纠结:“新娘子不是也跑了吗,扯平了!”

“对哦!”差点忘了这一茬:“新娘子是谁劫走的?”

“不是我计划的!”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聂小七立刻道:“不过很显然,花府现在肯定更紧张他们的大小姐,所以趁着现在,我们赶紧溜!”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解释的吗?”展从云抱臂皱眉看着准备跳窗开溜的师兄,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哦对对对!”聂小七不情不愿的从又窗户口跳回来。现在是师妹最大,他还能怎么办。

二人一路快速的穿梭在屋顶青瓦间,却发现霍君则不在客栈,刚要走,却听一人结结巴巴道:“女、女、女侠!”

展从云回头一看,虽然长相看着模糊,不过凭着穿着,她依旧判断出这人好像是霍君则的随从。

“霍君则呢?”展从云问道。不过眼前这人好像很激动,涨红了脸,嘴巴动了半天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聂小七不耐烦的走上前,一道恶狠狠的眼光扫过去:“问你霍君则在哪呢?”又回头对展从云说道:“怎么一个小厮连话都说不清楚。”

八宝心里咒道:“你才说不清话,你们全家都说不清楚!”他这不是看见偶像有些激动吗!偶像好像又长高了些,模样变得更清秀了点,但全身都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感觉。

展从云被八宝盯的浑身不自在,聂小七实在对眼前人发花痴的模样无法容忍了,拉着展从云便要走。好在八宝此刻突然回过神,立刻道:“少爷现在在置货,等下就回来了。”

“要多久?”他聂大爷可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着了。

“不久不久,很快!”八宝连忙将二人带到霍君则房内坐着,他站在一旁,又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展从云。

“师兄,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啊?”展从云低头小声问着。

“没有,别管那个人!”就算他小师妹人见人爱,可这位兄弟你盯着也要有个限度好吧!聂小七百般无聊的看着窗户发呆。

“女、女女侠,我给你倒茶。”八宝鼓足勇气终于走近了些。

“不用不用!”展从云礼貌的摆摆手,霍君则怎么还不回来,她真的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啊。

八宝瘪瘪嘴,又退到一旁。女侠连坐姿都那么好看,不过她身边那个人是谁,和女侠关系还不错,之前两人还牵了手。

聂小七等不下去了,待他刚要起身,霍君则推门而入。

展从云立刻起了身,张口想说什么,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霍君则自然认得她身边的人,现在换回了平常的衣物,干净利落,应该也是个江湖人。

“在下聂小七,展从云师兄。今日师妹抢亲纯属同门帮忙,还望霍公子日后不要乱说什么!”说罢,聂小七抬手一礼,这样总可以了吧。

专程解释来了?霍君则之前那点小别扭稍微强点了:“霍某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虽然他还有些疑惑,不过那可以日后再问了。

展从云倒是长缓一口气,抢亲一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师妹?”见展从云没有挪步的意思,聂小七疑惑的看着她。

“师兄,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没办完。”那三百五十两银子!

“万事小心!”聂小七也不多说,一个翻身,跃过窗,几个窜步后便不见了踪影。此刻他的功力仅恢复了三成,不过逃跑还是够用了。

“你此次来临水就是为了你师兄?”原来他就是那位快男冠军。

“嗯!”展从云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表情十分严肃,在外人看来却有些滑稽。

“坐!”霍君则拍拍椅子,颇有种大人带小孩儿的感觉。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展护卫很有敬业精神。

“休息几天,花府出了乱子我也不能这个时候就走。”否则就太不够朋友了。

“花小姐是被谁劫走的?”

霍君则随意笑笑,那个花小芸可真够胆大的。“她跟你师兄一样。”

“哦!”展从云先是一声,而后一惊:“恩?她也雇人劫亲?”

霍君则点点头,想到花世鸿那张哭笑不得的脸,他也觉得天空有一片乌鸦飞过。

这个花小芸早就钟情于一个江湖客。那越演越烈的别扭个性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都是是装的,目的就是不嫁人!但花府最讨厌的也是江湖人,觉得他们粗俗不堪而且仇敌满天飞,怎么可能让宝贝女儿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终于花小芸抗不住了,花老爷下了死命要她完婚。她便一封信寄给那人,大意便是:本来我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现在我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大瞎!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竟然连和我私奔的胆子都不够。不过现在,我看清了,我快要披上婚纱了,你要么就当个缩头乌龟孤老到死,要么就有种来抢个亲给我看看,本姑娘在轿子里等着!如果你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了,那我衷心祝你们喜结连理,成一对幸福的鸳鸯。不过当你们鸳鸯戏水时,都他妈淹死;比翼双飞时,都他妈摔死!

显然,花小芸的激将法成功了,现在正与情郎双宿双飞。怕是生米都要煮成稀饭了。

“好在花小芸还有点良心,还是留了封信,让花老爷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