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太只觉得段太太真是自己知己,对段太太连声感慨:“今儿能见到段太太,真是如被醍醐灌顶,以后还要常来请教段太太这相处之道。”段太太对于对自己的吹捧,真是句句都听的十分高兴,已经笑着道:“这也是只是我自己一点小见识,当不起什么醍醐。不过呢,我们妇人,一来生儿育女,二来持家有道,三来相夫教子。这才是该做的。”

茭娘的唇边,已经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接着茭娘端起酒杯,把这抹嘲讽的笑给收起。

另一个女客已经感慨道:“这话说的是,不过还有一点,李太太一来出身极好,二来呢,她有三子一女,这样多的儿女,也无需再纳妾希图生子了。”说着这女客已经转向茭娘有些忧心忡忡地道:“苏奶奶,我晓得你年轻,这样的话不愿意听,不过呢,你只有两个女儿,这没有儿子,苏通判虽然不说,可这以后,难道家业还要女儿来承受不成?”

段太太故意装作才知道的样子:“苏奶奶只有两个女儿?”

宋太太点头:“就是,这话其实我们也想劝苏奶奶的,不过因着苏奶奶和苏通判过的着实恩爱,这样的话又不是一般人能劝的,所以我们也就不好开口。今儿呢,还是借了这宴席,又顺着这话头才好说出来。”

真是令人厌恶,茭娘觉得自己的假笑都快装不下去了,站起身对段太太道:“今儿的酒已经领了,想着家里还有事,我该告辞了。”段太太没想到茭娘竟这样直接,面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宋太太和另一位女客,晓得自己的话说的太快,也许可能茭娘生气恼怒了,急忙停下说话。

另一位女客已经赶紧描补:“苏奶奶,我们这不过是顺口说说,闲聊罢了,都晓得你和苏通判十分恩爱,我们平常都说,这才是好恩爱的一家子。”

茭娘刚要说话,段太太就已经皱眉:“虽说夫妻恩爱,可是生子才是大事,苏奶奶,你也不要嫌我倚老卖老,还是趁年轻,给苏通判纳一房妾罢,免得等到以后,你们各自年纪老大,生不出来儿子,到时才叫懊恼。”

茭娘的眼看着段太太,段太太也看着茭娘,一脸的,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茭娘这时候自然不能转身就走,已经对段太太微笑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是家母昔日曾对我说过,这儿女的事,都是命上带来的,命上没有,那就没有,命上有了,那不用求就有。若是命上没有,还强求要为生子纳妾,不过是糟蹋别人家的女儿。”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重了,段太太的神色顿时变了,她是真没想到茭娘会这样直接,段太太身后的两个妾,依旧如泥塑木雕一样不说话。茭娘的眼帘微微垂了垂,接着重新抬眼看向段太太:“段太太家母的话,说的对不对呢?”

段太太被茭娘这句问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席间十分安静,再没一个人说话,周奶奶虽然性情怯懦,却也看得出来,茭娘只怕得罪了段太太,这可是顶头上司的妻子。周奶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对段太太道:“这,每个人家不一样罢。”

段太太的眼扫过去,吓的周奶奶立即不敢再说话,只缩了缩脖子,就在那继续坐着。

茭娘对周奶奶微微一笑表示感激,用手扶下额头,对段太太道:“方才多领了段太太两杯酒,这会儿有些头疼了,还请段太太容我先告退。”说着茭娘就行礼打算后退。段太太面色铁青,她已经冷笑道:“我还想请教苏奶奶呢,我们的好意,苏奶奶难道从不考虑?”

这天下还有外人要逼别人纳妾的?这还真是奇怪了。茭娘这下肯定,李太太说的话是对的,这位段太太,性情就是里外不一的。不过茭娘也不害怕,只对段太太微笑道:“多谢段太太和诸位的好意了。不过,这要不要纳妾,原本就是男人想的,既然我家爷没和我说,要纳妾希图生子的话,难道我还要纳一个回来,到时他不宠幸,不生子,难道我还要逼他宠幸不成?”

那是你不贤惠。段太太这句话已经到了口边,硬生生忍住了,对茭娘重新露出微笑:“这也有个道理。倒是我错怪苏奶奶了。苏奶奶既然要走,那我也就不多留了。”茭娘再次行礼告退。

等茭娘走后,宋太太就对段太太道:“段太太,还是担待着些苏奶奶吧,她年轻没经过事,哪知道这没儿子的苦处,可比这没有妾的苦处大。”另一个女客也道:“就是,我有个姐姐,当初也是和姐夫很恩爱的,谁知没有儿子,姐姐又拦住不许纳,后来姐夫在外面私纳了一个,生了儿子后姐夫索性就不回家,那时我这姐姐回娘家,求娘家人出面说一说,倒被弟兄们说,都因你不贤惠,没有儿子才让男人做出这种事来,并无一个人肯去。”

段太太也换了一副脸面,对她们叹气:“是啊,都是为了苏奶奶好,哪晓得反而如此。不说了,来,来,喝酒。”

茭娘离开酒席后也不去想她们在背后怎么说自己,倒觉得好笑起来,天下哪有这样道理?这纳妾与否,都是别人家自己的事,话里话外要人纳妾,真是好笑。

、第88章 说笑

笑完茭娘不由叹气,这段太太,一看就是个多心的,这样的上官夫人,还要和她相处近一年,也不知道这一年要怎么过?茭娘一路想着,等回到通判衙门,也要打起笑容,前去给苏母问安。

苏母正在房中和两个孙女玩耍,云月在解连环锁,月兰手里抱着个绣球,在那和苏母玩你丢我捡的游戏,屋内还有丫鬟和奶娘陪着,一屋子笑语欢声。一走进屋里,茭娘那原本挤出来的笑容也变的灿烂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月就放下连环锁,张开手臂扑到茭娘怀中:“娘,你怎么才回来。”

月兰正好从地上捡起绣球,要扔给苏母,见茭进来,月兰又想去丢绣球,又想去和自己娘撒娇,一下月兰就站在屋子中间,不知道往那边去。苏母已经笑出声,从月兰手里拿过绣球,把月兰抱进怀里:“好乖乖,还是祖母帮你做决定吧。”

一屋子的人都笑出声,茭娘上前给苏母问过安,把云月放在自己膝上坐着才对苏母道:“这两孩子,我瞧着,越发淘气了。”

“这哪叫淘气,你啊,是没见过桐儿小时候,那才叫一个淘气。爬高上低的,就差把瓦给掀了。”苏母的话让众人又大笑出声,笑声中苏桐也走进来,问明白众人为什么这样笑,也笑起来,还对苏母道:“娘,您这话儿子可不敢接,您不是说,儿子小时候,是出了名的安静?”

苏桐的话让苏母更加笑开怀,却又故意把脸一板:“没听出来我这是为我孙女解围?”众人又笑了一回,两个孩子也夹在中间笑个不停。说笑一会儿,茭娘吩咐人去准备晚饭,自己也就和苏桐先回屋去换衣衫。

一走进屋内,苏桐就收起面上笑容,茭娘把头上的首饰这些取掉,大衣服脱掉,转头见苏桐似乎面色不好,对苏桐道:“可是段知府又说了什么?”苏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才道:“原本呢,知府新上任,照例要下县巡视一番。按了平常都是带通判去,这回独独带了周经历一人前往,事儿是小事,可…”

果真是这样的,茭娘把发上的首饰都取下来,换了家常的银簪挽好才对苏桐道:“段知府和段太太,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听话听音,苏桐当然听出自己妻子话里的意思不是赞美,眉微微一挑:“你今儿去知府衙门赴宴,难道段太太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茭娘把席上的话都说出来,说完茭娘才瞧着丈夫:“瞧瞧,人家做上官太太的,为了下属有没有儿子操碎了心,你还不赶紧纳个美妾,早点生个儿子出来,免得…”

苏桐把茭娘的手一打,茭娘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对苏桐道:“好了,我也晓得不该迁怒你,只是想起这件事来,还是有些气不平,这生儿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为何偏要怪女人一个人?”

“知道你受委屈了。”苏桐急忙安抚妻子,见丈夫这样安抚自己,茭娘也收起那点对丈夫的迁怒,斜瞅了丈夫一眼:“那你说说,若段知府下县回来,听说你没儿子,要为你筹谋,寻个美妾或者送个丫鬟给你,你是收呢还是不收?收了,你是…”

“吃饭去吧。”苏桐拍拍茭娘的手安抚,茭娘深吸一口气这才站起身,但还是不理丈夫,径自出门去了。苏桐追上妻子,伸手去握她的手。茭娘的头还是低在那里,苏桐已经低声道:“我们一家子过的好好的,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有生过,你我都不到三十,难道生不出儿子来,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没有生出儿子,又有什么可惜的?不管是招婿也好,还是从族中过继一个,都是法子。”

茭娘被苏桐这话安慰的心里有些好受了,抬头对丈夫一笑,接着反而道歉:“方才是我心里有些恼怒,迁怒了你,你可别放在心上。”

苏桐看见妻子笑容,也笑了:“我怎会放在心上,毕竟你今天去赴宴,为了这件事,想来也吃了些言语,回来你没打鸡骂狗,拍桌子打板凳,再把丫鬟们打骂一番,就是好事了。”茭娘故意瞪丈夫一眼:“怎么我是这样恶的人?”

苏桐把手一摊,故意叹气:“哎,你难道不晓得,这外面都传说我惧内?”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两夫妻又说说笑笑一起去吃晚饭。

吃完晚饭,茭娘带着云月她们在玩耍,苏母把儿子叫到一边,低低地问起,今儿为何回来那么早的事。

苏桐在这件事上也不瞒苏母,把缘由说了,苏母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苏桐本来以为可以过关,谁晓得苏母又问一句:“今儿你媳妇回来时候,我见她进房时候还有些许气不平的样子,等到后来才好了。你也要问问她,要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可也要和我们说,不能只装在心里。”

苏桐了然一笑:“娘果真疼媳妇。”说完了苏桐的眉一皱,又低低地把今儿茭娘去知府那边赴宴,段太太她们在席上的话说了一遍。

苏母听完倒久久不语,苏桐怕苏母因为这个也催促茭娘赶紧生儿子,生不出来还要茭娘为自己纳妾,急忙对苏母道:“娘,我晓得您老人家是想抱个大胖孙子的。可是娘您是个通透的人,难道没听说过,养十个傻儿子,还不如一个聪明女儿的话。这是其一,其二呢,我和您媳妇,您也是瞧的出来的,彼此倾心,这么多年也十分恩爱,不愿中间再添一个人。三呢,这有没有儿子,是命上带着的,不说别的,就说昔日在新渝,听说过那些溺了女儿的人家,难道后来个个如愿生了儿子不成?”

苏母一直没打断儿子的话,等儿子说完才白了儿子一眼:“当着你娘的面,倒说这样不害臊的话,你们成亲也这么多年了。”苏桐脸微微一红,对着苏母只笑不说话。苏母顿了顿就道:“你说的也有理,我不催,只是…”

“娘,没有什么只是,难道您眼前,这孝顺媳妇,聪明孙女,在您膝前承欢,这不比你千辛万苦求来一个孙儿,到时一家子反目,那时您要上哪哭去?”苏桐的话让苏母笑出来,伸手点向儿子:“好,好,你啊,果真是做了这许多年的官,连自己娘都要做主了。”

苏桐只对苏母赔笑不说话,苏母顿一顿才又道:“罢了,这事呢,我一个老人家也做不了什么主,这些事也就由你们罢。”苏桐急忙又拍上一击马屁:“娘您说什么呢?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啊,就是这家中的宝。”

苏母瞧儿子一眼不说话,苏桐已经高声叫着云月的名字:“你说,你祖母,是不是家中的宝?”云月正在和茭娘说话,听到自己爹在喊自己,仔细听了听就跑过来,偎依进苏母怀里,奶声奶气地说:“祖母是家中的宝,我呢,也是家中的宝。”

苏母伸手把云月搂的更紧:“我的乖孙女,难怪你娘说你会说话,我瞧着,这可不是一般的会说话。”云月靠在苏母怀里,对苏桐得意地把小鼻子一皱:“我就晓得爹爹要考我呢,这会儿,我考过了。”

茭娘也抱着月兰过来,一家子笑成一团,苏母看着面前的儿子儿媳和孙女,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命中没有莫强求,还是就这样好好过日子罢。

段知府这一去下县巡视,就去了有半个来月,这半个来月,苏桐照常坐堂,茭娘还是像平常一样和各位太太奶奶来往。段太太已经又请了几位太太奶奶到她衙门里去过,其中有几位,已经去过两三回了。

这下连同知太太都看出来,段太太不大喜欢这家中没有妾的人家,若有例外呢,就是周奶奶了,毕竟她是少女伴老夫,也就被段太太放过了。这天茭娘去同知太太家闲坐,同知太太说了会儿话就对茭娘道:“这位段太太的脾气,想来你也瞧出来了,每回一请人去她家坐坐,必要让妾们出来服侍自己,并且和一些家中有妾的人来往更密切。”

果然这世人的眼都不瞎,茭娘点一点头就笑了:“这事儿呢,我也瞧出来了,不过这纳妾与否,都是各人的私事,难道段太太还要逼别人家纳妾吗?”同知太太听了茭娘这话就笑了:“你啊,果真还是年轻了些,我可和你说,你不愿意为苏通判纳妾,我完全明白,你们少年夫妻,十分恩爱,苏通判又是这样正经人。不过呢,这有些人不能不防备,这世上,多的是看你过的日子好,心中不快的人呢。”

、第89章 询问

茭娘哦了一声看向同知太太,同知太太凑近茭娘正要说话,就有人报周奶奶来了,同知太太急忙让人快请。在等待周奶奶过程中,同知太太又对茭娘道:“这头上一盆火,脚底使绊子的人,太多了。”

茭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奶奶就走进来,三人彼此行礼称呼后各自坐下,周奶奶瞧着似乎有些心事,只在那喝茶吃点心,偶尔插一句话。同知太太和茭娘彼此看了眼,同知太太就笑了:“周奶奶这好几日没见,今儿来了,怎么又只在这喝茶,不大爱说话,难道是嫌我招待不周?”

周奶奶急忙摆手:“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只是…”周奶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却只望着茭娘,同知太太哦了一声就道:“可是和苏奶奶有关?周奶奶,你就说罢,你放心,这屋里服侍的人,都是我的心腹,谁也不敢说出一个字去。”

周奶奶更加慌张了,站起身又坐下,面上神色越发不安,茭娘笑了:“周奶奶,你我认得也不是只有今天,难道还不晓得我的脾气,这会儿支支吾吾的,岂不急死我了?”周奶奶端起茶杯想喝口茶掩饰不安,听了这话又把茶杯放下,对茭娘道:“其实,我是想去通判衙门寻你的,谁知没寻到,又听到你来到这,索性就来同知衙门来。苏奶奶,这些话,按说我不该说,可你平常对我很好,我也晓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同知太太的眉皱的比茭娘还紧,接着同知太太就抬起手:“周奶奶,罢了,你可是想说,外面有人说苏奶奶不大好的话,还说苏通判十分惧内?”周奶奶的嘴巴张了张,接着就对同知太太道:“这个,你们怎么晓得?”

同知太太噗嗤笑出声,接着安抚周奶奶:“你也不用这样慌张,更不用害怕,不过一点小事。”虽然同知太太这样说,可周奶奶还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话是这样说,可是我听说,若是上官厌恶了,会连累苏通判的前程。”

说着周奶奶转向茭娘,一脸诚恳:“苏奶奶,我晓得你口直心快,又有主见,比不得我,可是这…”茭娘已经笑着打断周奶奶的话:“多谢你来提醒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茭娘这话让周奶奶放心下来,对着茭娘微笑:“就知道苏奶奶是个有主意的,这外头…”

“外人的话就让他们说去,世人的嘴,难道还能堵上不成?”茭娘轻描淡写,周奶奶总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意思,但既然来过,说过,也就够了,也算是没有辜负段太太在自己面前旁敲侧击,示意自己来劝劝茭娘的好意。

当然,对周奶奶来说,更重要的是,没有得罪了茭娘,也没得罪了段太太,这才是最好不过的事。周奶奶又和她们说几句闲话,也就告辞。同知太太和茭娘送她出去,等转身时候,同知太太才叹气:“这段太太啊,说起来,这拉拢人心,还是很有手段的。”

“和李太太不一样,李太太是让人如沐春风,你不自觉就要喜欢她。段太太呢,是表示,我是道理,我说的你们都要听,我是最贤良淑德的,就看不得你们不贤良淑德。”茭娘的话里不无讽刺。同知太太已经笑着伸手去捏下茭娘的脸:“这张嘴,果然好利口,难怪有人喜欢有人怨呢。”

这怨的人是谁,茭娘自然知道,只微微一笑:“随便了,不过是流官,这里几年,哪里几年,就算他们在背后编排我十分悍妒,是个恶媳妇,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许丈夫纳妾,也不过就是这么几年的工夫,不愿意和我来往的,我也不愿意和他们多交往。”

同知太太摇头微笑,茭娘也就和她又说几句,告辞回家。周奶奶已经来到知府衙门,把和茭娘的对话都老老实实告诉段太太,段太太听完仔细在那琢磨。周奶奶一张脸都涨的通红:“太太,我晓得你是好意,可是苏奶奶也是个好人,这不愿纳妾,也是…”

段太太伸出手阻止周奶奶:“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说要苏奶奶给苏通判纳妾,只是听说苏通判没有儿子,想着这女人没有儿子傍身,日子还不晓得有多苦,因此这才叹息了几句,晓得你和苏奶奶好,谁知你倒…

这突如其来的不满让周奶奶吓了一跳,她急忙站起对段太太恭敬地道:“是,是,太太,是我会错了意。”周奶奶的恭敬小心很让段太太满意,但段太太还是故意又道:“罢了,你年纪轻,又没多少见识,这又不是你家乡,你自然不晓得风俗是些什么,等得闲了,你就常来我这里坐坐。”

周奶奶急忙应是,段太太又亲热地:“其实呢,虽说是同城为官,可我瞧着你比我女儿也小不了几岁,这心里,倒把你当女儿看呢。”周奶奶听了这话,更是喜欢,点头如捣蒜一样:“太太这样说,叫我怎么敢当呢?”说完周奶奶又小心翼翼地问段太太:“太太的女儿,今年多大了,嫁在何处?”

“我女儿今年也不小了,二十三了,嫁在家乡呢,上个月还写信来,说又生了个儿子,可惜我不能去看她。”段太太提起女儿,面上才有一丝真挚的笑纹,女儿嫁在家乡,儿子又在京城读书,面前有的,都是那一窝子庶出儿女,看着都要生厌,也只有拿着这些妾们做筏子,免得她们以为生了儿女,又得了老爷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起来?

段太太收起眼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戾气,面上重又显出慈爱,和周奶奶说起话来,周奶奶一心想要讨好段太太,自然是无话不说。段太太心中,却开始算着,怎样才让茭娘又吃个苦头呢,谁让她夫妻少年恩爱?况且,苏桐也是少年科甲,也戳了段知府的眼呢。

过了几天,段知府下县勘查回来,因为太过劳累,挂出不上堂三天的牌子,在衙门里歇息。段太太当着段知府,倒是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太,亲自去照顾段知府,又有意无意地提起段李知府不在的时候,她也招待过这些太太奶奶们,还说这些太太奶奶们,个个都好,只可惜苏通判家,成亲这么多年了,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瞧在外人眼里,有些不大圆满呢。

段知府本来听到苏桐没有儿子的话还笑了:“果真这世上,没有人是什么都有的,你瞧这苏通判,少年科甲,可是这会儿都没儿子,也算是要落空一头。”段太太嗯了声就对段知府道:“我还听说,他们夫妻,只是瞧起来恩爱,这里头怎样还不晓得呢。”

段知府听的更加大笑:“好,好,这有了少年科甲,家里就多了个母老虎,很好,很好。”

段太太是晓得段知府脾气的,顺着丈夫的话往下说:“虽然这样说,但是呢,你知道我是做太太的,你在外面做官,那是要恭敬上司,体贴下属。我在这里面做太太,自然也要和你一样。我想着,苏通判这家里有个悍妇,总是不大好的。不如…”

“你啊,就是想的周到。”段太太的话,真是句句都说到段知府心坎上了。段知府夸了自己太太,沉吟一下才又道:“这下属家里,日子不太平,我这做上官的,总要关心一二,等到明日,众人来的时候,我当着众人的面,问问苏通判。”

段知府的话让段太太眉开眼笑,接着就收敛起这样的笑,又和段知府说起他下县后这家里的事,不外就是那个儿子又做了篇文章,哪个女儿又开始学针线。段知府听了这些,感慨地道:“瞧瞧我们家里,这日子是如此太平,这全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贤妻。若众人家中都这样,这就是好极,好极。”

段太太不由得意一笑,等着明儿苏桐当堂被段知府问,那时苏桐听了进去,回家去和茭娘吵闹,那才叫有热闹可以看呢。

段知府歇息过了,第二天也就要召集属官,听听自己下县的这些日子,属官们都做了些什么。同知通判推官,依次拜见段知府,把这些话都说了。这些都是些老生常谈,将近岁末,也没有什么来告状的。段知府听完这些话,也就开始和属官们说些闲话。

渐渐地,话头就拐到各人家中来,段知府问的十分亲切,众人也就渐渐放松,堂上的笑声也比原先多些。接着段知府就摇头叹气:“说起来,我们都是官,在外威风凛凛,在内妻儿环绕,也算是圆满了。”

“府尊这话说的有理。”周经历被段知府带着下县,自觉面上十分光辉,况且他一个秀才出身的佐贰官,和苏桐这些进士出身的佐贰官更不同,周经历自觉要把上司吹捧好了,才能再往上升。

、第90章 麻烦

因此周经历头一个吹捧出来,其余属官也跟着说了几句,苏桐只觉得段知府公然带着大家在这堂上谈这些私事,十分不雅,不过他只把事儿放在心里,面上并不露出来,还是和众人微笑。

“说来,我听说,苏通判还没有儿子?”段知府见苏桐不顺众说话,心里已经十分不满,索性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苏桐见自己被问,也就站起身道:“府尊记得没错,下官的确没有儿子。”

“苏通判少年高发,官运亨通,平常和同僚们相处的也很好,只可惜没有儿子,算来还是略有缺憾啊!”这是另一个马屁精,看出知府的意图,急忙又加上一句。苏桐的眉不由微微一皱,不过他早不是少年书生,那眉很快就松开来,对段知府笑着道:“多谢府尊关心,不过在下官看来,这有没有儿子,儿子来的迟早,都是命中注定的,下官到现在都没儿子,想来是命中注定儿子来的晚,所以也不着急。”

按说平常人听到这样的话,就该打住话头,不要再往下说。可是段知府哪是什么平常人?况且他自觉官运不顺,沉浮这么多年才到了知府,从年龄来看,只怕这也是自己最后一任。上任前就打着要在这任上好好捞一把,再对着属官们把知府的瘾过足。至于这考评是好是坏,只要不把自己功名干掉,宦囊充足地回乡去做老太爷,别的都不在乎。

因此段知府已经摇头:“这话不妥,不妥。”苏桐没想到段知府还越说越高兴了,不过他毕竟是上官,因此苏桐还是要硬着头皮地问:“敢问府尊,哪里不妥?”

段知府环顾一下众人,已经得意地笑了:“我们做官,一来呢,是求为朝廷做些事情,二来呢,也是想要荣华富贵的,这封妻荫子,只有妻没有子怎么可以?”苏桐心中更加不满,但还是不能表露出来,只对段知府打一拱:“此话有理。”

段知府已经有些激动了,把桌子一拍:“何止有理?”早有另一个拍马屁的已经笑着道:“苏通判,我觉着,你早该纳妾了,别的不说,但为了要生儿子就该纳妾,这是其一,其二呢,听的令阃十分悍妒,这样的悍妇,就该好好地打一顿,显显男子汉的手段,这才叫男人。”

周经历点头:“说的是,这女人啊,都是这样的,你要宠着,她就会翻了天,不然圣人怎么会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段知府也点头,这都是哪里来的乌烟瘴气?苏桐十分怀念李知府在时,这府衙内的清净,那时同僚们彼此也和和气气,说的也是有理的话,哪像这会儿,说的全是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再一想段知府这一任,还有三年,苏桐不由为百姓们感到叹气,但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苏桐只低头不语。段知府和众人又说了会儿怎么在家调停妻妾的事,这才对苏桐道:“苏通判,我晓得你惧内,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这惧内的人不要太多,我也惧内,只是好在太太还算通情达理。”表扬完了自己,段知府就对苏桐道:“你这没有儿子,也不是事儿。”

说着段知府就叫来人,有小厮上前,段知府指着苏桐对小厮吩咐:“进去里面,和太太说,就说我十分器重苏通判,记得家里有几个丫鬟也大了,就送到苏通判衙门里,告诉苏奶奶,这是我送来伺候苏通判的。”

小厮应是,苏桐没想到段知府竟这样蛮横无理地做主,急忙对段知府跪下:“府尊好意,下官十分明白,只是下官衙门又小,二来…”段知府已经大笑起来:“苏通判,快起来吧,这惧内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我让人送个丫鬟去服侍你,等生了儿子,到时你还要谢我,请我去喝满月酒呢。”

这真是个完全没法说理的人,苏桐坚决不肯站起身,还是跪在那:“还请府尊收回成命,下官这一生,早已说过,身不二色,有儿子也好,没儿子也罢,都是命中注定,下官只愿和拙荆这辈子,白头到老。”段知府见苏桐再三推拒,只觉得自己的脸被苏桐打的啪啪响,站起身道:“我本是好意,谁知你倒这样推三阻四,十分不耐!你就跪着吧。”

说完段知府就往后面走去,周经历急忙追上去,推官忙上前去劝苏桐:“哎,你就答应下来,又有什么?再说这上官送的丫鬟,难道苏奶奶还要退回去?”苏桐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眉皱的很紧。

段太太的手脚极快,段知府刚让到后面传话,她就已经把人准备好,让个管家娘子送到通判衙门。茭娘正在做针线,听到这话吓了一跳,问刘三嫂:“怎么会有这么一件事?”刘三嫂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桐又没说过要纳妾,再说这纳妾也没有去知府衙门要个人的道理,怎么知府衙门就把人给送来了?

刘三嫂老老实实地回答:“奶奶,这件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茭娘的眉微微一皱,对刘三嫂道:“你去问问太太,问太太要不要把人留下。再和太太说,这人要留下,我也只能当做丫鬟看待,不能当做别的看待。”

刘三嫂应是后跑去问苏母,苏母正在和奶娘哄云月两姐妹睡觉,听到刘三嫂这话,眉头皱的很紧,接着苏母就站起身:“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和你奶奶说。”这让刘三嫂更摸不着头脑,只好和奶娘一起哄孩子睡觉。

茭娘打发走了刘三嫂,想要继续做针线,可是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气不平,虽说这件事,是段知府做的不对,但茭娘未免又要迁怒丈夫,谁让他不回绝的?茭娘狠狠地把针从帕子里穿出来,一使劲,小小的绣花针竟然断了。

茭娘把这帕子一丢,用手揉着额头,就听到惠儿说苏母来了,茭娘忙站起身去迎接苏母。还不等茭娘走出门,苏母就走进来,苏母一眼就看见茭娘丢在一边的帕子,对茭娘了然一笑,上前拿起帕子瞧瞧,见一根断针挂在上面。

苏母不由叹气:“媳妇啊,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我儿子?”茭娘听了这话就脸一红,对苏母道:“婆婆,并不是儿媳信不过您,只是这世间人,没有一个不想抱孙子的。”

“我跟前,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孙女?”苏母说了这么一句,茭娘的脸不可避免地更红了,对苏母道:“婆婆,我,儿媳,我…”

苏母了然地拍拍茭娘的手:“我晓得你定是听了外面人的许多言语,因此才觉得气闷,可是媳妇,你平常不是常说一句,只要自己主意正,别人说了什么都只当别人放屁,都往一边去。这会儿,你怎么又气恼了?”

茭娘不由撒娇地拉起苏母的袖子,摇了摇才道:“婆婆,我晓得您是来劝我的,不过我恼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婆婆,若他能坚决推辞,怎么又把人送到我这里来。”苏母哦了一声就道:“既然如此,他这会儿还没回来,你让人去知府衙门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不然这样冤枉我儿子,我可不许。”

“婆婆的儿子,就是媳妇的丈夫,媳妇又怎舍得冤枉他?”茭娘脸红红地答了这么一句,这才让人赶紧去知府衙门寻苏桐。

刘三叔到了知府衙门,问了才知道苏桐因为不愿意接受段知府的好意,这会儿还在堂上跪着呢,还有许多属官都在那劝。刘三叔打听清楚,急忙回去禀告茭娘,茭娘更是为自己冤枉了丈夫感到后悔,急忙让刘三叔再去知府衙门,请苏桐回来。

刘三叔二次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已经掌了灯,还有几个属官在那劝着苏桐,让苏桐先答应下来,再回家细商量,苏桐只是不肯:“我曾应过拙荆,身不二色,我要做君子,也不能让她做悍妇,这不纳妾是我自己的主意,并不是拙荆悍妒。”

刘三叔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对苏桐道:“爷,家里奶奶太太都晓得了这件事,让小的来请您回去,还说,奶奶太太都自有主张。”苏桐就是跪着不肯起来:“府尊若不把成命收回,我不起来。”刘三叔左劝右劝,劝不回来,只得又往通判衙门来。

茭娘听了刘三叔的话,对苏母微笑:“那婆婆您就在这家里照看,儿媳就往知府衙门去。”苏母明白儿媳要去做什么,但还是担心地劝说:“不过,他们总是这上官。”茭娘对苏母微笑:“上官也不能不讲理啊。”

苏母看着儿媳的笑容,总觉得儿媳的笑和平常有些不同,像是带着一点杀气。苏母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第91章 讲理(上)

苏母刚想再问,茭娘已经对刘三嫂道:“你跟我一起去。”刘三嫂虽不晓得茭娘要去做什么,但也晓得在这个家,是茭娘做主,忙跟着茭娘出来。

茭娘走出屋子,吩咐刘三叔:“你再去知府衙门,和你爷说,我已经取见段太太了。”刘三叔领命而去。茭娘带着刘三嫂往外走,因着茭娘这边没下令让人进来,刘三嫂不敢擅自做主,段太太遣来的管家娘子和丫鬟,都在门房坐着呢。

刘三嫂见茭娘往门房里面走,急忙对茭娘道:“奶奶,这门房,哪是您能进去的,小的把人叫出来。”茭娘脚步没停:“不用,既然是知府太太特地命人送来的,那我自然也要加以礼遇。”说话间,茭娘已经走进门房。

门房为了避嫌,只让自己老婆陪着管家娘子和那丫鬟坐着。管家娘子虽然知道这趟差事不会顺利,但没想到茭娘竟这样难缠,到现在都没让自己和这丫鬟进去。管家娘子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心里开始抱怨起来,但面上不敢露出,依旧在和门房老婆说话。

门房老婆在那敷衍着管家娘子,心中在想着,这事到底怎么个结果,就见茭娘走进,门房老婆顿时站起:“奶奶好。”

管家娘子和那丫鬟也忙站起来,茭娘是见过管家娘子的,只对管家娘子微微点一点头,这才往丫鬟面上瞧去,见这丫鬟大概十七八岁,生的很漂亮,双手正局促不安地搅在那里。茭娘扫了眼就对那管家娘子道:“段太太的好意,我也不能说不领,只可惜我们衙门窄,盛不下这许多人。”

管家娘子满面堆笑:“这是我们太太…”

茭娘已经对刘三嫂示意,刘三嫂上前拉住那丫鬟的胳膊:“走吧,我们奶奶说,亲自把你送回知府衙门。”这丫鬟原本还在局促不安,听了这话,就更加不安了,擦着茭娘的膝盖就跪下:“奶奶,您要把我送回去,这是要逼我去死。”

刘三嫂瞧不得这丫鬟的做派,对这丫鬟啐了一口:“呸,你都在知府衙门里面许多年了,哪有这会儿送回去,就逼你去死的?你别花言巧语,编造话语,骗我们奶奶了。”这丫鬟被刘三嫂骂了一顿,那眼圈更红了,对着茭娘抽噎道:“奶奶,我们太太…”

管家娘子在旁边咳嗽一声,这丫鬟吓的不敢说话了,茭娘的眉微微一皱,已经明白这丫鬟是为什么了,对这丫鬟微笑:“这话真真好笑,哪有这样的事,你起来跟我走吧。”丫鬟听到茭娘这话,那神色更加苍白,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刘三嫂把这丫鬟一把拉起来,茭娘对管家娘子微笑:“走吧,还要往你们太太那边去,免得晚了,你这差事没办好,才让你们太太罚你。”管家娘子被茭娘这话说的额头也冒汗,请茭娘在前,自己在后,刘三嫂又和丫鬟跟在后面,出了通判衙门往知府衙门来。

天色已晚,两边离的又近,茭娘索性没有叫轿子,安步当车地往知府衙门走去。那丫鬟见到知府衙门快要到了,身上更是筛糠一样的抖。刘三嫂只当这丫鬟矫情,眉皱的更紧。知府衙门到了,还不等茭娘让人上前去叫门,门就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娘子,对茭娘笑着道:“苏奶奶来了,我们太太说,今儿天晚了,等明儿…”

茭娘也不和她说话,只上前推开那管家娘子,就往里面走。这管家娘子没想到茭娘竟直接闯进来,愣了一下才跑到茭娘跟前:“苏奶奶,这是知府衙门,您…”

“让开!”茭娘看着这管家娘子只说了这么两个字,管家娘子也是见过茭娘的,只觉得茭娘为人温和,并没有什么重言语,谁知这会儿就变了神色,这管家娘子的神色也变了变,接着就劝茭娘:“苏奶奶,我们太太的脾气…”

茭娘还是继续往里面走,刘三嫂见茭娘走进去,也带着丫鬟往里面走,段家送人去的管家娘子见状,对另一管家娘子道:“赶紧去和太太说,哎,这位苏奶奶啊,不是那么好…”

话没说完这管家娘子就闭了口,茭娘已经听到,只淡淡一笑就继续往里面走,这知府衙门茭娘十分熟悉,况且段太太起居也就是在李太太昔日上房。茭娘七万八拐,就到了上房门口。这会儿管家娘子才匆匆赶到。

上房门口的丫鬟见茭娘突然带人来了,顿时愣住,还不等上前茭娘就一把推开丫鬟推门而入。丫鬟被推开才大叫了声:“太太,苏奶奶来了。”

段太太听说茭娘往知府衙门里来,只是命人去拦,自己还在屋里,继续看着几个妾做活。一个妾的手稍微慢了点,段太太已经一巴掌打在这妾手上:“你在这做什么?难道是心里不服?”妾哪敢说个不字,只加快了点。

段太太看着这几个妾,更加看不顺眼,猛然门帘一掀,茭娘走进屋里,段太太还当自己眼花,坐起身来,茭娘只一扫就晓得这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就对段太太道:“多承段太太好情,特地赐个丫鬟过来。只是我们家里俸少屋少,没有这么个地方放人,还请段太太把人收回去。”

这边的丫鬟已经跑进来,对段太太道:“太太,我们没有拦的住。”真是一个个不像话,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这个时候段太太也不能当着茭娘的面骂丫鬟,面上已经堆起笑:“这是老爷的吩咐,我不过是照吩咐办事,苏奶奶,你还是去和我们老爷说吧。”

段太太以为茭娘不敢去寻段知府,谁知茭娘已经坐下:“好啊,就请把段知府请出来,我就想问问,这什么都不说,就把一个丫鬟送到我家,口口声声说要让这丫鬟替我家生儿子。我这做主母的还没发话,他那做主人的也没点头,就做这样的事。段太太,传出去,你也不怕笑话。”

茭娘话里的浓浓讽刺让段太太更坐不住,站起身来对着茭娘:“苏奶奶,我不说年岁比你大了几十岁,这朝廷的诰命,我也比你早拿,你就这么一口一个的笑话,还闯进来,难道你不怕…”

“我怕什么?”茭娘也站起身,毫不示弱地看着段太太:“我又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更没有像段太太一样,见到别人家没有妾就不喜欢,非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偏要把丫鬟送到别人家里。也不怕别人家里会不会闹起来,这会儿段太太你,倒要问我怕不怕。段太太都不怕遭报应了,我怎么会怕?”

段太太年轻时候,虽然跟着段知府也苦过几年,但很快段知府就考上举人,中了进士,她离这些市井俗语已经久了,这会儿见茭娘摆出市井妇人的态度,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气的脸也白了:“我们老爷关心属官,想着你们家没有儿子终究不好,这才让我挑个丫鬟过来,这会儿,你倒说我要遭报应,你小小年纪,也不怕,不怕…”

段太太还在想后面要怎么骂茭娘,茭娘已经冷笑:“段太太口口声声说是段知府说的,那就把段知府请出来,我当面问问他。再者说了,这上官们,也没有操心这个的。”段太太一张脸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