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即使做错了,也已经回不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开文时在微博说的cp属性吗?(^?^*)

cp是【不知道自己在作死所以拼命作死】(未来)暴君攻x【知道自己在作死但还是拼命作死】潇洒(好像有哪里不对)受#作者记性真好#

#绝对不是回头去搜粗来的#

第128章

谢则安没有瞒着晏宁公主,正相反,他和晏宁公主进行了一番长谈。

赵英驾崩前,赵崇昭曾向晏宁公主做过保证:他对谢则安已无它想。晏宁公主心思何等玲珑,根本不曾相信,她甚至有点怀疑谢则安是否也对赵崇昭有不一般的感情,言谈之中偶尔会试探一二。

谢则安知道晏宁公主隐瞒心意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很短暂,不想牵累他——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别的方面。可谢则安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从来不认为别人喜欢自己,他就得喜欢回去。对于晏宁公主,他一直当她是亲妹妹,要他生出男女之情实在有些为难。

眼看京城那边闹得那么大,谢则安平静地将那一夜的事告诉了晏宁公主。

晏宁公主脸色有点白。

谢则安说:“晏宁,不要担心,我会看好陛下。”赵崇昭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太出乎谢则安的预料。姚鼎言的青云之路早已铺就,两边相争已久,京城的大变不过是代表着“新党”正式站稳了脚跟而已。

一切才刚刚开始。

晏宁公主看着谢则安冷静的表情,心乱如麻。她担忧地问:“那三郎你呢?要是哥哥连你也——”

谢则安说:“总会有这一天的。”他微微一顿,“要不了多久,劝君尺应该就会来我手里了。”

晏宁公主睁大眼。

谢则安说:“所以我有保命符,你不必担心我。”

晏宁公主说:“父王说要把它留给你?”

谢则安说:“对,陛下这样说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父皇的旨意和劝君尺应该在孟丞相手里。孟丞相最擅平衡之术,如果连他都控制不住局面,那他肯定会让人来宣旨。”

晏宁公主看着谢则安。

谢则安好像已经把一切都算进去了,可她莫名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谢则安一直不卑不亢地与她周旋,直至她提出要以谢小妹为质,谢则安才要拂袖离开。

谢则安根本不是那种做什么事都渗着算计的人,他也不喜欢那样的人。

晏宁公主手微颤。

谢则安叹息着说:“虽然对晏宁你不太公平,但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好好演一场戏。”

晏宁公主愣了愣,问道:“什么戏?”

谢则安说:“恩爱戏码。”赵崇昭又不是傻瓜,他之所以能骗过赵崇昭是因为他的假话了掺着大半真事儿。要是话放出去了,平时却还是相敬如宾,肯定瞒不过赵崇昭的眼睛。

这样一来,也能在“戏”中圆了晏宁公主不敢说出口的心愿。谢则安轻拍晏宁公主的手背,说道:“你不用操心,都交给我来。”

谢则安开始了花样秀恩爱之路,平时他对晏宁公主倒是没太大改变,只是比以前更无微不至。不同的是外面的事儿,最近突然有位擅长画人物的大师级画师经过凉州,画了一系列他们的“出行图”。这些画在京城炒出了高价,再一打听,才知道本来就经常一起外出,一直恩爱无比。

公主驸马的佳话在京中传得如火如荼,有人羡慕有人妒。

与此同时,谢则安还做了点别的事,比如看行曲谱、诗集、文集,甚至菜谱——统统由他和公主共同作序。这事儿做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因为晏宁公主早就把他的所有文稿都仔细收集起来,分门别类的放好,他拿出来的只是比较适合娱乐大众的那些罢了。

当然,谢则安不打算在短时间内把所有东西抛出去,那样的话瞎子都看得出有古怪。

等《出行图》的话题被遗忘时,名为《梅花谱》的曲谱又问世了,这本曲谱涵括了包括《梅花三弄》在内的十首名曲,每首都令人过耳难忘。曲谱中有晏宁公主亲手写的序、亲手画的插图,一时间风靡京城,千金难求。

谢则安并未署名,序中却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每每有人听到《梅花谱》里的曲子,都会提上一句“都是驸马替公主搜罗来的啊”。

赵崇昭最初听说《出行图》时还会发怒,到《梅花谱》出来后却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处理完政务,他走到书柜前抽出其中一个画轴,摊开看着画上感情甚笃的一双男女。

画上的男女没有任何逾越举动,情意却溢满眉间眼角。

赵崇昭派人去查过,很清楚传言都是真的,自从晏宁去了田岭县那边,他们确实经常这样出行。再看看《梅花谱》,都是他在晏宁那听过的曲子,有些是几年前,有些是这两年。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谢则安都是一个称职的驸马。他非常疼爱晏宁,总是变着法子哄晏宁开心。

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妹妹能有这样一个驸马,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赵崇昭把画和曲谱放在一起,收了起来。

谢则安狠起来还真够狠,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刀刃,就能把他的心剜得鲜血淋漓。

赵崇昭把张大德找了进来:“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在宫里听到任何关于‘谢三郎’的事。”

张大德浑身一震。

赵崇昭对张大德说:“小德子,你明白了吗?”

张大德说:“小的明白了。”

赵崇昭说:“你出宫一趟,把你哥哥带进宫。”

张大德领命退下,等走出御书房,张大德才发现自己汗湿了背脊。谢则安早就警告了他,让他必须忠于赵崇昭,宫里的事连在兄长面前都不要提起。那时他觉得谢则安的顾虑太多余,谢则安和赵崇昭的情谊他一直看在眼里——若不是沾了谢则安的光,他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当初正是因为谢则安看他顺眼,赵崇昭才看他顺眼,始终把他留在身边伺候。

谢则安和赵崇昭亲如手足,他大哥又和谢则安那么要好,有什么好避忌的?

没想到还不到一年,他们之间竟变成了这样。

张大德心情沉重,出宫找上了张大义。

张大义有点吃惊,追问张大德是怎么回事。张大德本来想将赵崇昭与谢则安之间的变故说出来,话到嘴边,又记起了谢则安的嘱咐。他沉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哥你随我进宫一趟吧。”

张大义说:“好。”

张大义两人抵达御书房时,赵崇昭正在与姚鼎言商量事情。张大义乖乖等在门外,直至姚鼎言出来了,张大德才入内通报。

姚鼎言见到张大义,有些讶异,而后招呼道:“原来是张先生。”姚鼎言知道张大义是谢则安的知交,也很清楚农业合作社是由张大义一手办起来的,所以称张大义一声“先生”。

张大义惭愧地说:“姚参政折煞张某了。”

姚鼎言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改日再去拜会张先生。”

张大义目送姚鼎言离开,张大德已经出来了,把他领进御书房。

赵崇昭抬头打量着张大义。与谢则安走得近的人,总给人一种和别人不大一样的感觉,比如张大义只是一介商人,出入皇宫却丝毫不显局促,即使是御前奏对也能应对有度。

张大义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赵崇昭却久久没有开腔。等到张大德和张大义额上都渗满了汗珠,赵崇昭才说:“起来吧。”

张大义起身,神色恭谨了不少。

赵崇昭说:“张大义,我找你来是想要你做一件事。”

张大义说:“陛下尽管吩咐,大义百死不辞。”

赵崇昭说:“再过一两年,姚参政要推行青苗法和市易法,到时候你管着的农业合作社能做到什么程度?”

张大义问:“何谓青苗法和市易法?”

赵崇昭说:“我会叫人把具体章程给你,假如你能够做好,那这件事可以交由合作社代为完成。假如你没有把握,那就将合作社交出来,我会物色新人选接手。”

张大义一顿,说道:“草民一定好好琢磨。”

赵崇昭说:“行,下去吧。”

张大义离开御书房,深吸了一口气。赵崇昭这是要替“新党”来他们这儿摘果子,合作社是他和谢则安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网罗人才、铺开合作点,都耗费了无数心血和本钱,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赵崇昭一句话就要把它要过去,简直是要抢他孩子。

张大义只恨谢则安不在京城。

张大义拿了青苗法、市易法的章程,步履匆匆地回家。刚踏进家门,妻子出来说:“大义,三郎来信了,厚厚的一沓,你快看看吧。”

张大义的妻子是认识谢则安后讨的,那会儿他和谢则安已经比亲兄弟还亲,妻子过门时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一有谢则安的信寄来就会好好收好等他回来拆。

张大义把谢则安的信细细地看完,心中稍安。

张大义妻子问:“三郎说了什么?”

张大义笑了起来:“三郎神机妙算,连我今天进宫会遇到什么事都知道,这不,特意写信替我解决来着。”

谢则安的信正是针对《市易法》和《青苗法》写的,谢则安手上有姚鼎言的手稿,对姚鼎言的打算非常了解。事实上他搞这个合作社正是在为这两个新法“预热”,他以前看过类似的“新法”案例,出发点大多是好的,却总在推行过程中出现种种问题。

谢则安弄出个业务范围和“新法”部分重合的合作社,正是想让姚鼎言注意到张大义。

事实证明张大义完全胜任这件事。

张大义花了一晚时间把赵崇昭、谢则安给的两份文稿消化完,正要给谢则安回信说说赵崇昭、张大德的异常之处,却见谢则安在信末附了一句:“尽量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若是陛下让你写点什么,格式也不要按我写的来。”

张大义一下子明白谢则安与赵崇昭之间出了问题。

难怪赵崇昭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找人接手”那种话。

伴君如伴虎啊。

张大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在纸上简单地回了几句,开始操刀写一份调整方案。

事已至此,追根问底已经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按照谢则安的提示保住他们的合作社。这东西交出去不是不行,毕竟他手里还有不少产业,只是合作社这边耗费了那么长时间、那么多心力,要白白让给别人张大义实在不甘心。

他丢了面子不要紧,最怕谢则安也落得一无所有、无所依恃,只能如案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第129章

秋去冬来。

曲谱、词集、诗集、话本都陆续刊印。这是晏宁公主最快乐的一年,她可以无所顾虑地享受谢则安的关心和爱护,并留下许多他们恩爱甚笃的“传说”。这份快乐里面渗着许多忧虑,但都被谢则安一一抚平。

而就在严冬降临之际,晏宁公主渐渐不能下地了。血色在她脸上慢慢褪去,令她的脸变得苍白而瘦削。谢小妹与赵昂快马一路赶来,看到晏宁公主时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

晏宁公主清醒的时间不多,谢则安让戴石代为处理县务,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傍晚时晏宁公主醒来了,看见谢则安和谢小妹都在,精神变得好了一点。她垂下眼睫,问谢则安:“我看到下雪了,三郎你能带我去看雪吗?”

谢则安一顿,望向守在一边的杨老。

杨老转开眼,说道:“去吧。”

去吧,去吧,强撑着也撑不过这一晚了,还不如了了她的心愿。

谢小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则安小心地抱起晏宁公主,她久病多年,身体轻得像不存在一样。他抱着晏宁公主坐上马车,打起车帘让她看着沿途的雪景,等走到开阔的田野,才将走出马车,看着漫山遍野的飞雪。

天边染着金色的夕阳,与雪地的冷光交相辉映,分外美丽。晏宁公主望得出神,竟不觉得冷,也不觉得伤心害怕。太阳落下,明朝依然会升起,生命的终结也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她轻轻偎入谢则安怀中,低声喊:“三郎…”

能遇到你,真的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谢则安定定地抱着晏宁公主。

怀中的人仿佛只是熟睡了,看起来那么安详,只是呼吸慢慢终止,身体渐渐僵冷,当夜晚降临时已没了气息。

谢则安看着漆黑的夜色,轻轻闭上眼,倚着马车抱住晏宁公主不动弹。

谢小妹再也忍不住,搂着赵昂哭了出来。等眼泪侵湿了赵昂的衣襟,她才离开赵昂的怀抱,哽咽着拉了拉谢则安:“哥,回去吧,我们回去吧。哥、哥——”

谢小妹喊到第四声时,谢则安才回神,抬起头说:“好。”

回到县衙,谢晖夫妇、梁捡、端王、谢大郎都在,见谢则安抱着晏宁公主回来,谢夫人上前问:“晏宁还好吧?”

谢则安沉默不语。

谢小妹替他说:“嫂嫂已经…已经去了。”说完已泣不成声。

谢夫人忧心地看着谢则安。

谢大郎在征询了谢晖的意见后朝赵昂招了招手,和赵昂一起忙碌起来。

消息传回京城时,赵崇昭正在处理政务。他这一年里忙得连轴转,勤勉的名声是有了,日子却过得百般不是滋味。凉州那边来的信少了,他写去的信也少了,两地相隔,仿佛真的让他和晏宁之间的兄妹情谊淡了不少。

乍然听到内侍说出的消息,赵崇昭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

赵崇昭的手直发抖:“不是说还可以活十年吗?才八年,这才第八年!”

内侍噤声不敢言语。

赵崇昭微微喘着气,恨不得立刻去凉州一趟。他不相信,他怎么都不相信。不就是少了那么一两封信吗?也就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

赵崇昭转头瞪着内侍:“为什么在这之前都没有消息?”

内侍吓得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直打颤。

赵崇昭说:“张大德呢?把张大德找来!”

内侍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张大德赶到时身上还带着灰,他被赵崇昭发配去管库房,闲得长毛,索性亲自动手收拾起来,每年存余多少、入库多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件宝贝他都仔仔细细地擦拭过。没办法,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事做,他怕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变得颓丧又偏激。

听到赵崇昭宣召,张大德心里一咯噔,差点把手上的瓷碗打碎。

他连衣服都没换,急匆匆地赶到御书房。

赵崇昭看着张大德直挺挺地跪在那儿,微微咬紧牙关。

来来回回换了那么多人,始终没几个顺手的。张大德早早就跟着他,最明白他的想法,可偏偏张大德太早跟着他了,还与谢则安那么亲近,他才不想再看见张大德。

没想到身边少了个得用的人,竟可以把自己变得耳聋目盲。

赵崇昭说:“张大德,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收到凉州的信?”

张大德心扑通扑通直跳,毕恭毕敬地回答:“陛下,我没有管着这一块了,自然是收不到信的。”

赵崇昭说:“真没有?你也没去见你哥哥?没从他那边听说什么?”

张大德伏地一叩首:“回禀陛下,真的没有。今年大哥很忙,我去了他也招呼不了我,所以这几个月我都出宫,更没有见到他。”

赵崇昭神色淡淡:“以前你不是经常与他们通信吗?”

张大德不明就里,听到这话后以为谢则安那边出了什么事,惹了赵崇昭疑忌。张大德掌心渗出了汗,想到这大半年来没滋没味的日子,想到兄长的谢则安都处境艰难,他咬咬牙,一叩首,说道:“小的不知陛下与三…驸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驸马他一直一心为陛下您着想。驸马去凉州前我奉命去宣旨,驸马还告诫我一定要忠于陛下,宫中的事连他和兄长那边都不要外泄。”

赵崇昭抬起头,冷眼看着他:“你记得我说过不要提起他吧?”

张大德不再说话。

赵崇昭说:“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不关心罢了,他根本不想了解宫里的事,当然能冠冕堂皇地这么劝你。”

张大德睁大眼。

赵崇昭说:“你去,把这几个月的信件都翻一遍,找出凉州那边寄来的所有信件。”

张大德说:“包括驸马写的?”

赵崇昭狠狠折断了手上的笔。

他瞪了张大德一眼,说道:“对,包括!”

张大德领命而去,半个时辰之后把几封信拿了过来。赵崇昭不想听到凉州的消息,有人送上来往往也会往后压,底下的内侍都是机灵人,哪会看不出赵崇昭对凉州那边的人有意见了?久而久之,他们都直接把凉州的来信压到最后,甚至根本不上送。

几封信里有三封是谢则安写的。

晏宁公主两个月前就写不了字了,谢则安代为写了一封,想告知赵崇昭晏宁的病情。一个月后没有回音,谢则安又写了两封,同时写信给谢小妹让她到凉州一趟。结果谢小妹和赵昂赶过去了,赵崇昭这边的信还没拆封。

赵崇昭看完信后手一直在发抖。

他的妹妹没有了,他从小疼爱着的妹妹没有了。而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他毫不知情,只当她还在凉州那边快快活活地过日子——甚至还嫉恨她能那样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赵崇昭把手中的信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一个月后,谢则安扶灵归京。

这一年公主驸马的故事广为传扬,一路上出来看的人不少,见驸马在前引路,神色憔悴,心中都惋惜不已。

没有任何人喧哗。

长街都到一半,两队近卫鱼贯而出,快步在街道两边清开围观的百姓。紧接着有人骑着马从皇城那边出来,与谢则安一行人迎面相对。

马上的人高大英伟,不是当今陛下又是谁。

谢则安一顿,翻身下马,朝赵崇昭行了一礼:“陛下。”

赵崇昭看到没有看他一眼,快步走到灵柩前,死死地盯着那闭合的棺木。去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人,回来时怎么就躺进了冷冰冰的棺材里——

赵崇昭定定地站在棺木前,过去种种在脑海里盘桓不去。明明该是活生生的人、明明该活着回来…

赵崇昭转过身,狠狠地瞪着谢则安。

赵崇昭有无数话想质问谢则安,最终却只能将满腔怒火藏在凶狠的眼神里。

这是大街上、棺木旁,怎么看都不是追根究底的好地方。

赵崇昭一语不发地取代了谢则安的位置。

直至晏宁公主入了皇陵,赵崇昭都不曾与谢则安交谈半句。这种反常的变化落入了许多人眼里,纷纷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则安忙完晏宁公主的丧礼,没像往常一样拜访师友。丧妻不用停官服丧,只要一年之内远离宴乐、酒色之类的就可以了,他准备再在京城呆上一两天就回凉州。

谢则安闭门谢客,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安静看书。

响午时谢则安正要小睡片刻,宫里忽然来了人,说是赵崇昭要召见他。谢则安怔了怔,朝内侍道了谢,站起来跟着对方进宫。

天气并不好,雪已经很厚,走起路来有点困难。

谢则安有点心不在焉,左脚一不小心就陷进了雪里,在内侍帮忙下才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

内侍见状小声说:“三郎,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

当初在东宫,谢则安与赵崇昭多好啊,谢则安一到,赵崇昭立刻眉笑颜开,那会儿整个东宫都会快活起来。今年赵崇昭把张大德扔去管府库,那地方不是不重要,可总归比不得在赵崇昭跟前伺候。再联想到赵崇昭年前下令让所有人不许再提“谢三郎”,谁都知道谢则安和赵崇昭之间出了事儿。

对上内侍暗含关切的眼神,谢则安说:“也没什么,我和陛下吵了一架,一直和好不了。陛下大概不想见我…”

内侍忧心地问:“三郎你不能和陛下好好说说吗?”

谢则安一顿,说:“有些事是说不好的。”他温和地看着内侍,“你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更不要和陛下说起我和你聊过这些。”

“我晓得的。”内侍声音压得更低:“陛下年前已经下过令,不让我们提起你。”

谢则安说:“这样吗…”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没有再开口。内侍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人心口发疼,转头一看,谢则安还是当初的“谢三郎”,脸庞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并没有年长多少,只是那眼睫微微垂下,眼底总想藏着点什么,不再向幼时那样无拘无畏。

内侍不再多言,只一路关注着谢则安是否陷入雪地。

等到了宫门附近,路上的雪便被人扫光了,道路平坦得很,两人的步伐都加快了。很快地,御书房出现在眼前。

以前谢则安是御书房常客,经常和赵崇昭一起在赵英身边学着处理政务。一入内,谢则安发现御书房变了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区区一个御书房,怎么可能不变呢?

谢则安有功名在身,不需要行跪礼,于是拱手而立,恭敬地道:“陛下。”

他的一举一动都恪守臣下礼仪,挑不出任何错处。

赵崇昭却并未回应。

谢则安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