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霜苦笑,张氏是按一人一碗的量煮的,她那碗都给林念祖舀来喝了,锅里除了一点清汤,哪里还有稠的。就是为着这个原因,她才装作吃饱了,想给娘留一些,当然,喝不惯这个东西也是原因之一。

之前她是病号,家里唯一的鸡都杀来给她补身了,平时她的吃食也是单独的,哪里知道家人吃的是这种东西,怪不得念祖一到她的屋子,总是说好香好香,她还纳闷一屋子的霉味和她的汗味,哪里来的香,后来才明白他指的定是食物的香味,只有她的碗里带了荤腥。

林晓霜眼里不禁涌上一层泪花,她想到了前世的父母,也和他们一样,有什么好的都会留着给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就算是飞机失事前一晚,妈妈还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把冰箱里都塞满了。

“爹,我真吃不下了,念祖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他吃吧。”将碗推到弟弟跟前,她笑道,“吃吧,念祖。”抬头看了张氏一眼,她微微叹气。娘这一天,只能喝点汤了。

“姐姐,你吃,我现在又不饿了。”林念祖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又将碗推了过来。

“爹…”林晓霜冲父亲喊道。

林崇严无奈叹气,他已经明白了女儿的习惯,一旦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那就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更改,将碗端给小儿子,目光放暖,亲眼看着他喝下那半碗糊糊。

“念祖啊,长大了,要好好对你姐姐,知道不?”林崇严轻声对小儿子说道。林念祖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碗,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桌上。

“怎么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是整天嚷着要做大英雄么,哭鼻子的英雄我可没见过。”林晓霜笑着打趣。

用手背狠狠地揩了一下眼,林念祖大声说道:“我才没哭,是…是沙子进了眼睛。”

林念宗先起的头,全家人哈哈大笑。

陪张氏收拾了碗筷,林晓霜拉了弟弟走到一边,凑在他耳边说道:“我的腿也好了,明日你带姐姐出去看看,我们也该帮着家里干活儿了,顺便弄点好吃的。”

一听好吃的三个字,林念祖两眼放光,悄声问道:“什么好吃的?”

“那要看有什么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间长的,树上结的,只要是可以吃的,只要是你喜欢吃的,咱们明日就去弄来。”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林念宗转过头来,眨了眨眼,难掩好奇。

“我说,明日让念祖带我出去转转,大夫也说我的腿没事了,好久不动,这筋骨也该活动一下。”

“可不能走远了。”张氏交待道。

“嗯,娘,我知道,不会走远的,就在近处走走,随便看看。”林晓霜微笑道。

第二天一大早,林晓霜和林念祖与父母一道出门,林念宗有些不放心他两个,可他们家的地又在半山上,距离较远,总不能让林晓霜跟着去,只得一路上交待了半天注意事项,尤其提到不要进山,怕遇到毒蛇。

与家人在村头的岔路口分了手,林晓霜拍了拍手:“走吧,念祖。”

“姐姐,去哪儿?”

“进山!”

“大哥才说了不要进山。”

“不进山哪有好吃的?”林晓霜说道。

这事她思量了好久,若是冬天还好,山中定有野物,就算大的她抓不了,小的也可以施计弄那么一两只,现在这种季节么,只有继续吃素了。叹了口气,她拽着林念祖就往山里去了,顺路还找了一根带杈的木棍提着。

“这个用来干什么?”林念祖问。

“用来打蛇啊,大哥不是说了么,山上有毒蛇。”

“姐姐,你不怕吗?”

“嗯,其实你怕蛇,蛇也怕你,你不招惹它,它自然也不会主动攻击人,不过呢要防着点,以前我在路边见到过捕蛇人捕蛇,知道怎么捉它们…”

“这个你都学会了啊,姐姐你可真厉害!”

“细心一点就是了,念祖最近功课好了很多,也是你用心的结果。”

“嗯,我以后会更用心读书。姐,等我长大了,要做大官,要给你买好多好多新衣裳。”

“好啊,我等着!”

两姐弟一路念叨着走进山中。

山中寻食

林晓霜打听过了,山中并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出没,若是有,她也不敢带着弟弟往林子里走了。林子里或许有毒虫之类的小生物,这点对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相比热带雨林的可怕,眼前的林子简直可以用温和无害来形容。

许久不曾用过的技巧,难免生疏,她一路挥动着细瘦的胳膊,手中的木棍带出一阵轻微的风声。

“姐,你这几下哪里学来的?”林念祖好奇地看着自家姐姐,这个崇尚英雄的小孩儿整天想着学武,奈何村中会点把式的人都从军去了,没人教他,在他看来,林晓霜挥动的这几下,和他见过的武师傅们比划的差不多。

“这个啊…看别人使过,就会了。”林晓霜微笑着回答,小孩子很好骗的,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尤其林念祖对她还带着一份盲目的崇拜,谁让她学什么都比他快得多呢!

“记性好,才是真的好啊!”林念祖感叹,羡慕无以言表。

林晓霜顿时一脸黑线。“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她想起了这句广告词,同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是女孩子,总是要来那个的,上辈子她就有着痛经的毛病,而且不轻,最严重时痛得她起不了床,吃过中药,贴过暖宫贴,每样都收到一点效果,却是不能根治。好友说嫁了人生了孩子就会好,可惜她还没找到愿意伴她一生的男人,就直接摆脱了那具身体,不知到了这里,旧事还会不会重演?

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林晓霜感觉到了前途的艰辛,更坚定了要提高生活水准的决心。

“念祖,记性也是练出来的啊,姐姐也不是天生就记性很好的,你要学着对身边的物和事上心,凡事多看,多学,慢慢地就会收到效果。”少年儿童还在成长期,林晓霜本着对社会负责的原则,时时不忘教育。

林念祖侧头想了想,摇摇头。

“你不信?”

“不是,我是觉得奇怪,你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那不就是说脑子被摔坏了么,怎么记性没摔坏,还更好了?”林念祖加快了脚步,绕到前面正对着她,边说边后退。

“臭小子,你脑子才摔坏了呢。”林晓霜一瞪眼,身上嗖嗖冒出那么几丝火气。

那一脸狭促的小家伙早就跑远了,她挥动着手中的木棍追了过去,林子里响起姐弟二人的打闹声,栖息的鸟儿受到惊扰,纷纷飞起。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两姐弟就像两只没人管的泼猴儿,大声笑闹着。林念祖虽人小腿短,却比刚康复的林晓霜壮实得多,蹦蹦跳跳地在前头走,躲到灌木丛中,将手拢在嘴边,嗷嗷嗷地学几声狼叫,学得还真像,林晓霜被他吓了一个冷惊,待到发觉真相,追上去又在那光亮的脑门上练了起了弹指神通,小弟弟的额头一片通红。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山间落英缤纷,空气中自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林晓霜深吸一口气,只觉心情大好,她两手叉腰,扯开喉咙唱起来:“百花开呀等你来,等你来呀等你来呀,天上没有乌云盖,为啥子幺妹还不来,百花开呀等你采,难道你也不喜爱…”

林念祖没有出声,咬了一根青草在唇边,静静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姐姐,觉得她这个样子,竟似从来没有过的好看,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出来。

她唱的歌词他也差不多听明白了,和村里的小伙姑娘们唱的差不多,都是什么哥哥妹妹的,可调子有很大的不同,一点也不拖,很欢快,听得他想跟着动起来,用爹爹教过的成语来形容,那就是掷地有声。

“嘁!”

林晓霜唱得正高兴,忽然一声细细的轻笑传到耳中,她顿时卡带。

“谁?”

环顾四周,林间静寂无声,绕着林子走了一会儿,半个人影也不见。那声音虽细,她却听得真切,是人的声音没错,转头看向弟弟,林念祖眼珠骨碌碌乱转,肯定地点了点头。

“姐姐,该不会是…山,山鬼吧?”

他也听见了,证明没有听错。林晓霜皱了皱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怪,你没听过吗?世间本无鬼,庸人自扰之,念祖,别自己吓自己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故意躲藏在林中,玩这吓人的勾当!

她本想喊一声“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忽然想起现在不是法制社会,她与林念祖不过是两个小孩子,若是什么歹人,只怕对他们不利,瞬间林晓霜的大脑闪现出一系列现代社会拐卖孩子去讨饭、取人体器官等等案例,心下害怕起来,紧紧拽住了林念祖的手,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有趣!”又是一声,这次她听得再明白不过。紧接着,前方百米远,粗大的树干后闪出两个人影,足尖轻点,快如火石,瞬间消失不见。因离得远,林中光线又暗,她只从衣裳辨认出那是两个男性。

拍了拍胸口,林晓霜提着的心落回原位,挥手嘟囔道:“神经!”

“是人哎,姐姐,他们用的是轻功,好快啊!”林念祖激动地看着前面,跺着脚叫道,“我们快追过去看看。”

“你都说了是轻功,你追得上吗你!何况谁知道是些什么人,躲都来不及你还往前凑。”林晓霜撇撇嘴,玩了半天,也该做正事了,拉着他问正事,“哪里有松树林子,咱们得快些去,爹娘和大哥早上才吃那么点稀粥,定然会饿,晌午咱们给他们送点吃的去。”

“什么吃的啊?”林念祖一听到吃,精神不是一般的好,其他的都抛到脑后了。

“炖蘑菇!”林晓霜说道。

今天的主要目的就在此,雨后的松林,正是各种菌类植物生长的好环境,今天她要扮演的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菌类植物营养丰富,可以提高机体免疫力、止咳化痰、通便排毒降压。但是野生菌有很多是有毒的,甚至是剧毒,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人守着这么好的天然资源,却都浪费了。从家人的嘴里林晓霜听说,有一次,村里有人忍不得饥饿,采了山里的蘑菇吃,被毒死了好几个,从那以后,这里的人们谈菌色变。

山林里的蘑菇品种很多,不可能每一种都有毒,村人不敢吃,是因为他们辨不清,林晓霜恰好懂得,她至少知道5种分辨有毒蘑菇的方法,也许并不是所有的菌类都能分清,可是她只需要知道哪几种是没有毒性就好了,树林那么大,那么多,少吃几种蘑菇饿不死人。

诚如她所料,弟弟虽然嘴馋,对蘑菇也怀着惧怕的心理,听她说完,连连摇头说不可以。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能分出蘑菇是否有毒,没准正好我什么时候在山中遇到了什么人,比如采药人啊之类的,人家教给了我方法,也许还不止这么多,我还晓得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林晓霜神色认真地说着,一边还敲了敲脑袋,“放心吧,我不会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要是你怕,我先试吃给你看,你还不信姐姐么?”

“有这样的事啊?”说起来林晓霜好像真的没骗过他,林念祖舔了舔嘴唇,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

姐弟俩在松树林里找到了大片的蘑菇,看着那一朵朵小伞,林晓霜直接抓起一片灰色的香菇就塞到了嘴里,好吃极了,这种灰色的香菇在民间有些人叫它奶奶菌,其味道好比牛奶,她很久都没有喝过牛奶了,轻轻咀嚼着香菇,不禁惬意地眯了眼。

林念祖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终是克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也学着她摘了一朵,小心地咬了一口,尝到味道后,便一整个塞进了嘴巴。

林晓霜好笑地看着他,接着一一指给他看,告诉他那些颜色鲜艳的,红通通黄灿灿白生生绿油油黑亮亮的,都不要采,那些多是有毒的,反而那些颜色难看,灰不溜丢紫不隆冬的,才是可以吃的。

“你还可以闻味道,香香的果子味的,一般都没毒,萝卜味的有毒,还有要采干净的草地上和树上长的,不要在那些阴暗的地方采…”林晓霜一边向弟弟传授知识,一边将采下来的蘑菇放在林念祖脱下来铺开的外衣上。她也不管他记不记得住,告诉他哪些可以采,还说了名字,有木耳、兰花菇、牛肝菌、鸡腿菇、北风菌、金针菇…甚至还有猴头菇。

林念祖对长得像猴子脑袋的猴头菇十分感兴趣,他蹲下看了半天,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又赶紧缩了回去。

林晓霜笑着指给他看:“这上面的叫覆刺,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它看起来像猴头,被人们叫做猴头菇。这个东西很好呢,常食可以延年益寿。”

“真的好像!”林念祖嘿嘿地笑起来。

田间送饭

“爹,娘,歇会儿吧。”林念宗抬头看了看头顶正中火辣辣的日头,拍了拍巴掌直起身来。

“早些做完也好回去,去得晚了,只怕霜儿和祖儿在家饿坏了。”张氏头也不抬,继续低头费力地刨地。

“孩子他娘,歇下来喝口水吧,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在外面,林崇严也学着这乡间的人如此称呼。

听到是丈夫下令,张氏这才直起腰来。三个人走出地头,在一棵大树下坐定,林念宗拿了水囊出来,先递给了父亲,林崇严喝了几大口,又把水囊递给张氏,最后,又才传递回林念宗手中。

左边的蔡家婶子带着小儿子正在啃黑面窝头,抬眼看了看这边,拐了小儿子一下:“二虎,拿三个窝头给你林家婶子他们送去。”

“哎!”蔡二虎应了一声,一只手就抓了三个窝头,跑了过来。

“林大叔,林大婶,林大哥,这是我娘做的窝头,给你们吃。”黑小子脸上挂着憨憨的笑。

这个小山村比较偏远,林崇严是村里唯一有文化的人,原先境况还没这么差的时候,他在村里办过村学,蔡家老大那时进过学,算起来还是林崇严的学生。

蔡大虎与林念宗年纪相当,从小就爱舞刀弄枪,两人一文一武,竟然很合得来,他十一二岁就长了十七八小伙子的个头,四年前元大将军进村里招兵,他瞒着老娘就跑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蔡大婶是个寡妇,丈夫多年前就不在了,她一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很不容易。

知道她家也极为不易,这窝头没准就是娘俩的早饭,林崇严摆了摆手:“二虎,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我们早上吃过饭了。”

“林家大哥,你莫不是瞧不起我的手艺?”蔡大婶觉得林家人什么都好,就是书读多了,有些穷酸气,她本来是累了懒得起身,这才让儿子送过来,见林崇严摆手,便知他的穷酸气又发了,只得亲自走了过来。

“哪里哪里,蔡大嫂的手艺,可是村里最好的,只是我们真吃过了,不饿。”张氏附和着丈夫说道。

蔡大婶从儿子手中拿过窝手,往张氏手里一塞:“一个窝头也撑不着,虽然是粗面做的,不过我加了些野菜在里边,还算能吃,尝尝吧。”见张氏还待推辞,她又笑道:“我还有事想求你们呢,你若不吃我的窝头,我都不好开口了。”

“那我们就不跟嫂子客气了。”张氏闻言只得接过,分给丈夫和儿子,三个人就着水,慢慢吞咽起来。

蔡家婶子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的,这窝头看起来硬,吃到嘴里却没那么糙,不知加了什么,还挺香的。

“蔡大嫂,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见外。”林崇严说道。

蔡大嫂看了看地头:“我寻思着咱们两家人都少,趁着现在天气好,不如并在一处,再加把力气,早些把地翻遍种完,不然错过了雨水,再施种可就没那么好了。”

张氏一听愣了一下,这主意不错,虽说两家的地并起来就多了,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这几个人,但是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确实干劲要足些,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说了,蔡家虽然只有娘儿两个,蔡大嫂身板却很硬朗,农活做惯多年,比他们这些半道出家的要利索得多,才十三岁的蔡二虎也像他哥哥,小小年纪就有一身蛮力,相比林家这三个文弱之人来,实际干活要强得多。

“这怎么成,蔡大嫂,若是如此,岂不是咱们占了你的便宜。”林崇严也想到了这点,直接就说了出来。

“哎!他大叔,你这是什么话呢,你帮咱家的还少了?我是看到别家都是这么做的,确实比一家人种快得多,村里就咱们两家没什么亲戚,何不打伙算了。咱们每天起早些,互相帮忙,轮着歇息,这样随时地里都有人,也不会把人累垮了。”

“这方法好,就这么办吧,爹。”突然间插进来一个声音,林崇严抬头一看,却是林晓霜带着弟弟来了,两人手里提着个竹篮,一人握着一边提手,他们和蔡家嫂子说得专心,没有注意到这俩姐弟,也不知啥时候就摸到了跟前。

“霜儿,祖儿,你们怎么来了?”张氏惊讶地问道。

“我和姐姐给你们送午饭来了。”林念祖笑眯眯地回答。

“什么?”张氏眉头轻微地皱起,家里的存粮不多,紧着吃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夏粮收获,这俩孩子居然擅自做饭,岂不是…顾虑着蔡家人在跟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把眼睛一横,瞅了姐弟二人一眼。

林念祖接收到母亲的白眼,暗地里偷笑着,放下了竹篮。

林晓霜拿开盖着竹篮的白帕子,里面放的正是家里那个扁砂罐,再揭开盖子,一阵热气向上蹿起,香味扑鼻。砂罐的保温效果很好,这时节温度又不低,汤一点也没有冷却。

“爹,娘,这是我和念祖去林子里摘的蘑菇,炖了汤,味道还行,拿来给你们尝尝。”林晓霜一边说,一边利索地取出碗筷。

张氏听说不是家中的粟米,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说砂罐里是蘑菇,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厉声叫道:“不能吃!”伸出巴掌去,就想端了砂罐倒掉里面的东西。

还好姐弟俩动作快,林晓霜拖着篮子退后,林念祖拦在了张氏跟前,大声道:“娘,这蘑菇没有毒,是可以吃的,我们都吃过了,你看我和姐姐不是没事?有毒的我们都没有采。”

林念宗惊异地看着弟弟妹妹:“你们怎么知道这些蘑菇没有毒?”

“姐姐告诉我的,”林念祖轻轻一摆头,有点得意地斜睨了蔡二虎一眼,小嘴吧嗒吧嗒地一一道来,将林晓霜给他说的那些全都复述了一遍。

林晓霜含笑看着他,对感兴趣的事,这小子记性倒是蛮好,一点都没说错。

林晓霜见父母尚自惊异不定,林念祖话音刚落,便接口补充道:“其实蘑菇有毒无毒,有很多种辨别方法,除了看形状,看颜色,看生长的地方,闻气味这些,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在采摘野蘑菇时,可用葱在蘑菇盖上擦一下,如果葱变成青褐色,就证明有毒,不变色的则无毒;还可以在煮的时候,在锅内放进几粒白米饭,如果白米饭变黑,就是毒蘑菇,不可食用。只要综合以上法子,就能够分出有毒无毒来,断然不会有错,何况我和念祖采的这些,都是认得的,人们常食无害的,常食还对身体有益。”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林崇严出言问道:“这些东西,你是怎么会知道的?”

“爹,姐姐都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你问她她哪里回答得出来。”林念祖插嘴道。

“是啊,我也不大记得,只是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这些东西,”林晓霜配合地皱了皱眉头,“先前我还道是爹娘教的,原来不是,想来是听其他人说的了。”

乡村的女孩子不像城里的大家姑娘,整日养在深闺,林晓霜从小就满山遍野乱跑,帮着家里干活,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她出事前,却不曾见她采过蘑菇,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无法深究了。

林崇严是有学问的人,听女儿说得头头是道,已是深信不疑,蘑菇他以前是吃过的,只是那些都是干品,他虽书读得好,于农事一道却是两眼一摸黑,看着所有的蘑菇都长得差不多,根本分不出哪些有毒哪些无毒,难得女儿竟有此本领,一时心喜,捞过碗就舀了一勺吃起来。虽说没有放油,就是白水煮了放点盐,他却觉得再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蘑菇。

见丈夫都吃起来,张氏也自信了,让林晓霜给蔡大婶母子也盛了一碗。蔡大婶笑眯眯地看着林晓霜,对张氏说道:“林家嫂子,你是个有福的,两个儿子这么乖巧,闺女还这么能干。”

张氏谦虚道:“这孩子就是野惯了,还好记性不错,看什么一遍就会,也不知她哪里学来杂七杂八的这些东西,有的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她虽然用的是嗔怪的口吻,眼底眉梢却俱是笑意。

林晓霜背过身去,对着弟弟做了个鬼脸。

“婶儿,林子里蘑菇挺多的,您若是见到其他乡亲,告诉他们一声,免得有人又误食有毒的蘑菇,凭白丢了性命。”林晓霜好心提醒道。

“哎哟,我可没有丫头这么好的记性!”蔡大婶笑道。

“回头你告诉爹,咱们写下来,给村长送去,不就结了?”林崇严含笑说道。

“嗯!还是爹想得周到。”林晓霜点头答应。

乡人多纯朴,若不是逢着这乱世,各家只能顾着自个儿,多是好心的。蘑菇是天生天长的,又不是自家的,乡人们能多寻一样吃食,也好熬过困难时期,从父亲与大哥的对话中,林晓霜敏感地意识到战争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了。

她并不是没有私心,也曾想过只是自家晓得分辨,不如就把蘑菇采了晒干,放着慢慢吃。不过后来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那样,其他人见她家吃了无事,也会效仿,若是吃着有毒的,反倒害了人,索性公开分辨之法,再说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蘑菇可以吃,没有受过工业污染的自然界,就算战争起也不会受到炮火的摧残与毁灭,物质不是一般地丰富,很多东西都可以下嘴。她想过了,四周尽是山林,别说蘑菇有很多,不怕被采摘光,就算被采光了,她还可以自己种,曾经看过的蘑菇种植法,因为是直观的印象,加上技术人员详细的讲解,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脑海。或许老天爷早就预备安排她穿越当农民,所以才早早给她进行了训练。

“娘,以后家里的饭菜,就由我来安排吧。”林晓霜等大家吃完,收了碗筷说道。她不能只做个米虫,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迟早都要面对,不如由自己提出来。以她的性格,也不喜欢坐着等人来养,她喜欢自己创造财富,从中可以获得乐趣。

“你行吗?”张氏眼带疑问。

“嗯!”林晓霜重重地点头,“我一定做好了,不会饿着爹和娘。”

“只说爹和娘,是不是就可以饿着大哥了?”林念宗打趣道。

“大哥…”林晓霜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不依地哼道。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就别闹了,念宗,吃也吃好了,赶紧下地,趁天黑前,把这茬给种完了。”张氏唤道。

“你俩快回去吧,路上别耽搁了。”林念宗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头,挺直了腰杆往地头走去,吃饱喝足,他的步子比原先有劲得多。

林晓霜与弟弟站在树下看了会儿,顶着日头慢慢往来路走去,半路上见林晓霜走得气喘,林念祖主动接过了篮子。今天真是走了太多路,走走歇歇的,姐弟俩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回到家,林晓霜去舀水洗脸,就着水光,看到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

“唉!没有防晒霜呢,怎么办?”她摸着脸,自言自语道。

不管怎么说,长着一张耐看的脸,至少嫁人时也算是一份本钱吧!她掬起一捧水,轻轻拍打在脸上,慢慢沉思起来。

有肉吃了

林晓霜于农事方面,多的不会,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偏门的东西却比谁都知道得多。

接过了厨房的活儿,总不能天天让家里人吃蘑菇吧,再好的东西,就算是山珍海味,一直吃下去不变化,也会有厌烦的那一天,而且…营养失衡!于是她变着法儿地收集能吃的东西,榆钱儿、槐花儿,香椿,一样接着一样。

不同的东西搭配着吃,甚至偶尔还有肉汤,她的厨艺很快得到了家人的肯定。

哪里来的肉呢?却是些雀儿肉。还别说,这山村的雀儿不少,都是成群结队地活动。林晓霜琢磨了几天,回忆了书上曾经看过的麻雀捕捉法,确定没什么遗漏后,请村东头的独眼老蒋用细麻绳编了一张大网,代价是抓到的雀儿得给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