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大的口气,围观的女子们情绪激动起来。

另一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带着怀疑的眼神瞅着阿语,把剑一横,架在胸前,蓄势待发:“那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手中长剑舞出眩眼的剑花,脚下轻点纵身一跃向阿语袭来,藕荷色衣裙的少女也提剑,直攻阿语下盘,两人上下齐齐发难。

柳姿微一哂笑,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下,闲闲的看着场上三人,你们不信我说的话,这边让你们开开眼界,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柳姿闲闲一句:“大家睁大眼睛,可别眨眼,错过了好戏,后悔莫及。”

但见阿语纹丝不动,一直等到银光扫到眼前,眼看阿语就要被刺中,大家发出一声惊呼,这位阿语小姐到底懂不懂武功?怎么不躲闪?

惊呼声未断,更大的惊讶还在后面,没有人看清楚阿语是怎么挪动脚步的,但见鹅黄衣裙的少女一剑指空,阿语已经闪到了黄衣少女的身后,气定神闲笑盈盈的站在场中央。众人不由的张大了嘴,连惊呼都忘了,睁大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阿语玄妙的步法。

黄衣少女一剑刺空,心中大震,暗赞:好诡异的身法。不过她不肯就此认输,一个燕子回头,银光如虹,又像阿语刺来。

阿语照样等剑到眼前方躲闪,几个回合下来,黄衣少女和藕荷色衣裙的少女已经乱了章法,不管她们怎么努力就是沾不到阿语一片衣角。

柳姿暗暗称奇:短短半年不见,阿语的身法又精妙了许多,她是怎么练的?

“不打了,我认输。”黄衣少女收剑对阿语一拱手:“阿语,你赢了。”

阿语笑微微的学着她也是一拱手:“两位姐姐承让了。”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纷纷离座将阿语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

“阿语,你太厉害了…”

“阿语,你的身法好生精妙…”

“阿语,能不能教教我们…”

“阿语,你这个朋友我杜宛交定了…”

“喂喂喂,你们怎么把我给撇下了?”柳姿一旁抗议道:“刚才还对人家反应这么冷淡,现在又热情的像把火似地。”

“柳姐姐,别生气,我们这不是想看看阿语的身手吗?我们哪里是不信你说的话。”叫杜宛的女子讨好道。

柳姿佯装不悦,哼了一声:“你们分明就是不信我。”

“阿语,你也是将门之后吗?”那位黄衣少女笑嘻嘻的问道。

阿语摇摇头,直言道:“不是的,我现在只是个平民百姓。”她也想看看这些人知道她并非身世显赫会不会看不起她,若是,那她也就不想交这些朋友了。

谁知黄衣女子惊讶道:“那你就更了不得了,我们这些将门之女都要羞愧死了。”说完掩口而笑。

“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将门之女,我最佩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人,阿语,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杜宛定定道。

众人纷纷点头迎合,目光真诚而热烈。

阿语看看大家,又看看柳姿,柳姿朝她暗暗点头。阿语心中很是感动,这个时代,能不以出身贵贱交友的人还真是不多,柳姿的这些个朋友,很对她的脾气,真好,有这么一帮朋友,她在京城的日子就不会无聊了。

第17章 风波又起

柳姿一再留她用过晚饭再走,可阿语一早出门,在外边盘亘一日的话,就算娘不责怪她,阮家其他人难免会说闲话,毕竟生活在大家庭里,完全不去在乎别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所以阿语还是婉言拒绝了柳姿的好意,看柳姿和众姐妹失望的神情,阿语笑着对众人道:“今日我只是突发奇想,冒昧造访,礼物也不曾备下,我从安阳来,还是带了几件新奇玩意儿的,诸位姐姐还请告知阿语住址,回头,我命人送到各位府上,现在大家认识了,以后多的是相聚的机会,但请各位姐姐下次聚会的时候,别忘了阿语,给阿语下个帖子,阿语也好名正言顺的出来玩。”

柳姿心想,她们是出身将门,父母多是豪爽坦率的性子,对那些虚礼并不讲究,但阿语不同,出身名门望族,家中规矩大,虽说如今阮家不景气,但百年望族的精神气还是在的,阿语出来便是一日,确实不太合适,若是家中长辈恼了,以后不放阿语出来就得不偿失了,也罢,人都已经来京城了,想见的话,下个帖子就成,机会多的是,柳姿这才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为难你了,只是下回我们下帖子请你,你若借故不来,我们便要上门去强拖了你出来。”

阿语嗤嗤笑道:“柳姐姐下帖子,我敢不来吗?还不得被你们围殴了。”

记下了众人的住址,柳姿派了自家的马车送阿语回府。阿语刚出怀远将军府,就看见安泰驾了马车来。

阿语诧异道:“安泰,你怎么来了?”

安泰面有急色:“小姐,夫人命小的速速接小姐回府。”

阿语看柳姿还在,不好追问安泰,便对柳姿道:“定是家中有急事,所以我娘催我回去,柳姐姐,那我便先告辞了。”阿语不想让柳姿误会娘这么急的来找她回去是不希望她们在一处。

柳姿关心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此言一出又觉得有些冒失,谁知道阮家出了什么状况,她冒冒然的去了,说不定反叫人家难堪,正尴尬着。阿语笑道:“柳姐姐不用担心,诸位姐姐都还在呢!您怎好为阿语撇下一帮子人,我自己回去就成了。”

柳姿吁了口气,笑说:“那我改天专门请你来。”

阿语上了马车,等马车走的远了,阿语这才问安泰:“安泰,我娘这么急让你来接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泰气愤道:“还不是四老爷,他知道元香不肯嫁他,恼羞成怒,跑来荷香院将元香一顿臭骂,连带着夫人都受了几句不好听的,把长房的老太太也惊动了,老太太说了四老爷几句,他一气之下出去喝花酒,结果…”

“结果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阿语见安泰话说一半打住,心中着急,催促道。

“四老爷喝醉了,跟人打了起来,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不说,还被人送到京都府尹治罪去了,说他挑衅滋事。官差来家传报,当即把长房老太太给气吐血,你祖母抢天哭地的,硬说这都是夫人和元香害的,要跟夫人没完,小姐,您是没看到那情形,一团乱,夫人也快抵挡不住了,这才叫小的赶紧来请小姐回去。”安泰一口气说道。

阿语听的心惊肉跳,难怪伯祖母要气吐血,如今伯祖母正在四处活动,要救大伯父和二姑夫,这个时候四伯父闹出这么不名誉的事,外人可不管你长房二房,说起来就是你们阮家子弟行为不检点,四伯父也真是太浑了,还有崔老太婆,四伯父出事,她肯定是要把这笔账赖在娘头上的。她还以为元香的时已经揭过,风平浪静了,没想到一波又一波的,叫人不得安生,阿语越想越气愤。

“安泰,让马车走快些。”阿催道,若不是现在天色还早,又是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早弃了马车,施展轻功跑回去了。

到了里仁巷,阿语二话不说,飞身跃下马车,直奔荷香院而去。

还没进屋就听见崔老太太尖利的嗓子在那里哭骂:“你自个儿想办法把老四给弄出来,若是老四有个什么好歹,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阿语一听就气血上涌,你自己生个儿子不争气,倒怪起别人来,难道元香生下来就该给你儿子做妾?真是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阿语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见娘和元香还有招弟都齐齐跪在崔老太婆面前,低垂着头,活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千古罪人的姿态,阿语心里堵的慌。

若是以往,阿语肯定就与崔老太婆对着干了,但是现在她不会这么做,她答应过伯祖母以后不当面顶撞长辈,不是怕崔老太婆,也不是顾及伯祖母的颜面,而是为了自己的声誉着想,她还在阮家一日就得遵守阮家的规矩,也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忤逆长辈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祖母,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您现在再气再骂都与事无补,还不如大家商量商量看看这事如何善了,我听说四伯父被人打的头破血流,此时又被关在大牢里,还不知受了多少罪,得赶紧想办法把人弄出来才是。”阿语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镇静的说道。

崔老太太先前是六神无主,只好骂俞氏主仆以泄心头之恨,现在听阿语一番言辞。

想着儿子还在牢里受罪,老妯娌又被气成那个模样,都不知道该早谁商议的好,当即又要大放悲声。

阿语不等她哭出来,就转头对娘和元香说:“娘,你们先起来,安泰着急慌忙的也说不清楚,娘,你可知四伯父是与何人起了冲突?”

俞氏看看婆婆,本不敢起身,但是一想到阿语那样坚定的语气,还有她进门时眼中蕴含的愤怒,她若是再跪着,阿语就真的要生气了。俞氏咬了咬唇站了起来:“听来报的官差说,你四伯父好像是惹了晋安王府的管事,官差还说,王府那边是不准备息事宁人了,非但不让咱们用银子赎人,还要严惩你四伯父。”

崔老太太一声哀嚎还卡在喉咙里,听得阿语问俞氏老四的情形,她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连哭也忘哭了。

晋安王府?那不是阿彻的府上?想到阿彻知道她跟五殿下的交情之后,连正眼看她都不敢,阿语心中有了主意。

“祖母,娘,你们稍安勿躁,四伯父已经够倒霉了,若是家里还弄的一团糟,伯祖母知道了恐怕又得吐血了,娘,你先扶祖母去休息,我去伯祖母那里瞧瞧,跟伯祖母商议一下该怎么办才好。”阿语定定道。

崔老太太看老妯娌气成那样,她哪有脸去求,现在阿语说她去,虽然阿语还是个孩子,一般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避讳都来不及,但是,阿语这大半年来在阮家无形之中已经有了不可小觑的地位,不但老妯娌常叫她去说话,连主持中馈的许氏也会向她讨主意,这个时候阿语自请去见老妯娌,她求之不得。想来想去,现在还是不宜对俞氏发难,万一惹恼了阿语,她又说不去了,受苦的岂不是老四?

阿语见崔老太婆眉头忽皱忽展,却是不再哭闹了,娘去搀扶她,她也没有反对,心知崔老太婆对她还是有几分顾忌的。

去到长房,姚氏、许氏还有二姑母还有三伯父、七八九伯父都在,大家忙着照顾老太太都没发觉阿语来了。

“早就说了二房的都是惹事精,亏得咱们长房这么多年来照应着她们,要不然他们哪能有好日子过,咱们也不求他们回报咱们长房什么,可也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来添堵,扯后腿,若是因为这桩丑事,害了大哥和…我…我和他们没完。”二姑母阮文佩气骂道。

“文佩…”冯老太太虽然现在气血两亏,说话中气不足,但大家还是听的出老太太很生气。

三伯父阮文昌低声道:“二姐,你就少说两句,别把老太太气坏了。”

阮文佩不服道:“我说的有错吗?好惹不惹的,偏生去惹晋安王的人,咱们好不容易搭上华妃的线,让她在皇上跟前为大哥美言几句,这下可好,谁不知道晋安王是皇上倚重的亲弟弟,你说,要是晋安王在皇上跟前说一句咱们阮家的不是,就算华妃再说上百句好话都不顶用了。”

“老三,将你二姐撵出去,在这里呱噪不休,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冯老太太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所以她才会气的吐血,为了搭上这位目前深得圣宠的华妃,她几乎赔上了她的全部私房,转眼间,所有的辛苦都被老四的一顿酒疯化为泡影,她能不揪心,能不气恼吗?偏偏文佩还在喋喋不休,火上浇油。

“老太太,您千万别再动气,身体要紧,二姑也是关心大老爷…”姚氏好言劝道。

“呸!我看她就是惦记着她的相公。”冯老太太也是满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便冲了阮文佩去。

阮文佩当即红了眼,委屈的不行,虽然她是很担心自家老爷,可她也担心大哥啊!二房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母亲不去责怪二房,反倒冲着她发火,叫她能不难过吗?

许氏安慰的拍拍二姑母的肩膀,小声道:“二姑母,您还是先去歇一会儿,老太太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几位爷也是一筹莫展,阮家现在是白丁,就算上门去给晋安王赔罪,人家都未必肯给机会,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阮文佩拭着泪,一转身看见阿语站在门口,也不知她已经站了多久,想着刚才自己被老太太责骂都被阿语听去了,不由的恼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们二房的大人都死绝了?”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阿语虽从不以二房为傲,二房以前除了她爹,确实没个值得称赞的人,但是她毕竟是二房的人,她自己可以嫌弃二房,但不容别人这样诋毁二房,尤其是,二姑母口中的二房大人也包括了她娘。看来严品如毫无口德不是遗传就是二姑母言传身教的结果。

“老三,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你们都想我早点气死吗?”冯老太太听得阮文佩说的实在不像话,气的喘不过气来。

阮文昌忙给许氏使了个眼色,许氏会意,拉了阮文佩出去。与阿语错身而过的时候,阮文佩还愤愤的瞪了阿语一眼,阿语视而不见,理都不理她,被一个晚辈忽视,比被晚辈顶撞应该更气人吧!

果然,阮文佩又要冲回来教训阿语,被许氏死死拉住,拽了出去。

阿语这才上前给大家行了个礼,说:“我祖母让我来给伯祖母请安赔罪,说让伯祖母操心了,她心里很是愧疚,如今她也是气的头昏脑胀下不了床。”

冯老太太叹道:“说什么赔罪,她也是不想的。”这些是面子上的话,冯老太太心里还是很埋怨的,其实文佩说的都在理,要不是崔氏教子无方,他们二房也不会落魄至此,老四也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如今,阮家真个叫他们给害惨了。

“伯祖母,听说我四伯父是与晋安王家的管事起了冲突,我想这王府的管事本来就气焰嚣张,有道是宰相家奴四品官,兴许晋安王还不知道这事,如今咱们是不晓得到底我四伯父是如何与他起的冲突,我想,能不能请三伯父先去京牢里看看四伯父,问明缘由,若全是我四伯父的错,是一个解决方法,若是两厢各有错处,又是另一种解决方法,其实,在…在那种地方闹将起来,不管谁对谁错,说出去都是不好听的,晋安王也是个要面子的人。”阿语不好意思说出喝花酒几个字,只能用那个地方来替代,想必大家都听得懂。

阮文昌和几位老爷都惊诧的看着阿语,虽然上次在宗祠族议上已经见识过阿语的厉害,但那毕竟是对付一个泼妇,而现在阿语这番话,说的有理有节,把事情分析的这般透彻,倒是他们这些大人,一听晋安王的名头就已经失了方寸,乱了阵脚,根本就没有往细里想。

冯老太太默然良久,点头道:“虽说这是二房的事,但好歹都是阮家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费些力气去牢里探一探老四,让他实话实说,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他。”

阮文昌连忙应诺。

阿语从钱袋子里拿出一百两的银票给阮文昌,说:“这是我祖母让我带来给三伯父做打点之用的,这本来是留着给我四伯父娶妻用的,现在事情紧急,只好且顾眼下了,请三伯父收下。”阿语故意把这钱说成是四伯父的娶妻费用,这么多人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将来崔老太婆又想来讹,定叫她哑巴吃黄连。她是有钱,但也要看她愿不愿意给。

阮文昌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微眯了眼,阮文昌便把银票收下了,到衙门那种地方,要么权开路,要么银子开路,否则别说探监,连衙门口都莫想进去。如今阮家已经没多少闲钱了,这本来就是二房的事,让二房自己出钱也是应该的。

冯老太太看阿语好像还有话要说,便吩咐姚氏:“你们都出去吧!我跟阿语说几句话。”

姚氏不悦的看了阿语一眼,起身先退了下去,几位老爷也跟了出去。

“阿语,过来,坐到伯祖母身边来。”冯老太太倚在床上,一手拍拍床沿。刚才阿语一番话,倒让她清醒过来,心中稍定,气也顺畅了些。

阿语依言过去在床沿坐下,看伯祖母面如菜色,精神极差,想着自己专门让绿乔配制的十全大补丹,因为伯祖母进来身体都还不错,就一直没给,待会儿去找三伯母,把丹丸给她。

“阿语,你祖母又在为难你娘了?”冯老太太和声问道。

阿语面露忧郁之色,似有难言之隐,黯然道:“四伯父出了这么大的事,祖母她老人家气恼也是正常的。”

冯老太太叹气,若眼前坐的是老妯娌,她定要狠狠数落几句解解气,可是面对阿语…冯老太太只能叹息道:“孩子,难为你了。”

阿语摇摇头:“阿语没什么,我娘也不会放在心上的,现在耽误之急是如何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冯老太太一手撑起身子,想坐的直一些,阿语忙拖过软靠给伯祖母垫上。

“阿语,刚才听你所言,似乎你有主意,你且说来给伯祖母听听。”冯老太太殷切的看着阿语。

阿语讪笑道:“阿语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办,但是阿语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有办法的,关键是要把事情先弄清楚,咱们也好有的放矢。”

冯老太太闻言心中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阿语才多大的人呢?就算再本事可终归还是个孩子,这桩麻烦事,他们大人都头痛的紧,束手无策,阿语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呢?不过阿语说的很对,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没得自己吓唬自己,就算真的是老四的错,也好有个准备。

阿语没有说出见过五殿下,并且认识晋安王的事,她心里明白,伯祖母对她疼爱有加有很大一部分成分是因为五殿下,若是她告诉伯祖母实情,只怕伯祖母会让她去求五殿下解决大伯父的事,甚至为了家族的利益把她送给五殿下也未必可知,所以,她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牵出五殿下,到时候弄的自己很被动。

阿语又陪伯祖母说了会儿话,就告退出来,去找了三伯母,递给她一个盒子:“三伯母,这是我今儿个去拜访怀远将军家的千金柳姿的时候,听说她家祖母也常有胸闷气短的毛病,后来得了个偏方,制成这丸子,吃了以后效果很好,我当下就说了伯祖母也有这病症,柳姿就帮我弄了一盒子来,我想这是补气养心的补药,伯祖母吃了若是有效,下回我便再去讨些,若是没多大效果,只当补药吃吃也是好的。”

许氏听说怀远将军府上的老太太都吃这药,想来这药一定是极好的,给老太太试试也无妨,当即赞叹道:“还是阿语你有心。”

阿语淡淡一笑:“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看伯祖母这样,我心里很难过,还有二姑母…”

许氏想到二姑之前所言确实过分,便宽慰道:“你二姑母也是一时心急,所以话说的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切莫让你祖母和你娘知道了,让她们平添烦恼。”

阿语道:“我省得的,如今大家都焦头烂额,二姑母说的也是气话,并不是真心这样想的。”

许氏暗赞:真是个聪慧伶俐的,知道轻重,晓得进退。想起前些日子几个姐妹闹了不愉快,阿语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看到四姐儿还是笑眯眯的,四姐儿反倒是绷着一张脸,好像阿语是她前世今生的死对头一般,连带着她家的真姐儿还有卉姐儿都受她冷遇,这种胸襟和气度,哪里当得起大家闺秀四个字。许氏对阿语越发看重和喜爱,到底还是老太太眼力好,只可惜阿语不是长房的闺女。

阿语回到荷香院,娘还没回来,她放心不下又去了崔老太太房里,在屋外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崔老太婆再骂娘,只是一阵阵的长吁短叹,这才安心,叩了门进去,告诉崔老太婆,三伯父已经去衙门看四伯父了,崔老太太闻言心下稍安,长房总算肯出面了。

阿语又跟娘道歉:“娘,阿语请三伯父去看四伯父,想着进衙门少不了上下打点,也好让四伯父在牢里可以安生些,省的被狱卒们欺负,要知道对方可是晋安王的人,若是他气不过,给狱卒们塞两小钱,四伯父就有罪受了,可是长房手里也没什么闲钱,都拿去疏通关系了,所以,阿语私自动用了娘给四伯父准备的娶妻之资,娘不会怪阿语自作主张吧?”

俞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并没有给阿语银子啊?也没有准备下四伯娶妻之资,阿语为什么这么说?不过她略一思索,便会过意来,阿语这是心恨婆婆讹她银子呢!便配合着薄责道:“这可怎生使得?家里一共就那么点银子,娘已经答应你祖母要给你四伯父娶妻用的。”

崔老太太听说阿语把俞氏准备给老四娶妻的钱都拿出去交给老三做打点之用,很是心疼,可回头一想,老四捅了这么大个篓子,长房能出面去解决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叫人家贴钱,她们肯定不干,现在是救老四要紧,什么娶妻不娶妻的那都是后话了。便开口阻拦道:“俞氏,你就别怪阿语了,她也是一心为她四伯父着想,火烧眉毛,只能且顾眼下了。”

第18章 惩治刁奴

过了一个多时辰,阮文昌回转,燕蓉来请俞氏和阿语去冯老太太屋里说话。

阮文昌未语先叹气,不住摇头说:“人是见着了,模样甚是凄惨,被打的头破血流不说,一条腿…也被打折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虽痛恨老四惹祸,但到底老四是阮家的人,落的这般境地,又觉得他可怜。

“我使了银子,希望狱卒能给老四找个大夫看看,可对方收了银子只道,今夜不再与他为难已经算好的了,想请大夫,没门,除非晋安王府那边肯息事宁人,可对方已经发了狠话,绝不善罢甘休。”阮文昌又道。

冯老太太神色凝重:“你可问了这事因何而起?”

阮文昌回道:“问了,老四酒喝多了,看上一位名叫海棠的…”阮文昌看看阿语,觉得这些话当着阿语说,有点难以启齿。

阿语忙垂了眼睑。

冯老太太道:“捡重要的说。”

阮文昌重新理了理老四的话:“那海棠姑娘与晋安王府的管事是老相好,正巧那位管事来了,见老四拉着海棠不放,就恼了,语气不善,老四又喝多了,也不知道对方底细,两人言语不合就打了起来,当时那位管事打不过就跑了,老四还沾沾自喜,没想到那管事回去叫了一帮人来,把老四一顿胖揍,还把老四扭送到衙门治罪,告他挑衅滋事。”

众人听了,皆是心头闷闷,老四行事太荒唐,先别说为个妓子打架,就是去逛花楼已是有失德行,岂是名门望族子弟能做的事?可是细想想,老四没了妻房,身边又没个妾室,又觉得情有可原,也怪那晋安王府的管事太过霸道。

“六弟妹,说起来,这事还真要怨你,早答应老四纳元香,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元香一个婢女,能被抬为姨娘,已是她的福气。”姚氏发难道。

阿语很想辩驳大伯母的话,可是一屋子都是长辈,娘又在场,没她说话的份,只好硬生生的忍了。

俞氏淡淡的看着姚氏:“人各有志,我总不能把人往死里逼不是?”

二姑母阮文佩冷笑道:“一个婢女还谈什么人各有志?打从她卖身为奴,别说与人为妾,就连生死也不由自己,我看六弟媳妇就是性子太软弱了,所以身边的下人都没个规矩,还敢以死要挟,换做是我,直接打死算了。”

九老爷阮文清对元香不禁有感激之情,还有那么点儿女心思,听二嫂数落六伯母和元香,心中有些气不过,忍不住出言道:“元香跟了六嫂这么久,虽是主仆,总有一份情意在,六嫂宽厚仁慈,不愿强人所难,也是人之常情。”

阮文佩睨了老九一眼,阴阳怪气道:“也许元香是另有打算,老九,你说是吧?”

阮文清有些心虚,但他不愿意元香被人这样诋毁,便道:“二姐别忘了,阮家出现痘症疫情的时候,是元香挺身而出,不眠不休的照顾了越哥一个多月,她可不是一般的奴婢,老太太也说了,元香是阮家的功臣。”

“哦…”阮文佩拖长了尾音,半玩笑道:“我都忘了,元香是阮家的功臣,更是九弟的恩人,你们两朝夕相处一个多月,怎没日久生情啊?”

冯老太太见阮文佩越说越不像话,喝了一声:“都少说几句,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大家都想想办法,如何化解此事。”

阮文昌道:“如今之计,唯有去求那管事,只要求得他不再追究,衙门里咱们再使些银子…”

姚氏打断道:“三弟说的轻巧,现如今咱们阮家还有多少银子?谁知道晋安王府的管事要多少银子才肯平息此事?少了人家看不上,多了咱们又出不起。”姚氏说完直直看着俞氏,言下之意,要银子你们二房自己出。

许氏有心帮俞氏,怎奈姚氏说的也是实情,她是当家的,阮家现在的情况她最清楚,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暗叹一息。

冯老太太郁郁道:“总不能不管老四,再说了,此事拖下去,定会闹得满成风雨,到时候越发不可收拾,老三,你明日且去找那晋安王府管事,先探探他的口气,若是有转圜的余地,咱们再想想办法,大不了,把那几间铺面买了。”

“那怎么成?”姚氏率先反对:“咱们如今又无田产,全靠那几间铺面收点租金度日,若是把铺面买了,咱们要以何为生?”

一时间,大家默然,姚氏说的是实情,卖掉铺面的话,大家恐怕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冯老太太道:“事有轻重缓急,唯今之计只有想尽办法把老四的事平息下去,不至于闹到满城皆知,影响到老大和外子,要不然咱们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姚氏心里恨恨,这算什么事,为了二房把自己的铺面给买了,但是一想到老爷,她又不得不多一层顾虑。

俞氏踌躇片刻道:“伯祖母,我手头上还有些银子,原是准备着要还给七婶的。”俞氏又对七老爷道:“他七叔,那八百两银子,只有日后再还了。”

七老爷阮文定忙道:“救人要紧,六嫂先不用考虑我们了。”

阿语看在眼里,对七叔又多了分敬重,七叔为人还真是不错。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冯老太太的话,先去找那晋安王府管事,看看能不能私了。

阿语和娘回到荷香院,一路上,俞氏几度欲言又止,很想跟阿语说能不能去请五殿下帮个忙,但最终没开这个口,阿语虽然对五殿下有恩,这事对五殿下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她又不愿意阿语去求五殿下,毕竟五殿下已经为阮家做了很多了,要不然圣上也不会这么快就赦了阮家的人,而且这种丑事让五殿下知道了,会不会看轻阮家?连带着看轻了阿语?

阿语也没说什么,送娘回屋,只道:“娘,您早点休息吧!等明天三伯父去见了那管事再做计较。”

俞氏想想还是嘱咐阿语:“阿语,你已经见过五殿下了,但这事,最好还是咱们自己解决,不要去找五殿下帮忙,家丑不易外扬。”

阿语甜甜一笑:“知道了,娘。”其实,这事五殿下迟早会知道的,不过,她也不想五殿下开口解决这事,她想,她自己去找阿彻也能办妥的。

第二天一早,不等三伯父出门,阿语就先出去了。

来到晋安王府,阿语让安泰去找顺喜,就说是来还世子垫出去的银子。

安泰去找门房说明来意,门房一听是来还世子银子的,不疑有他,忙去找顺喜。

轩辕彻还没起床,顺喜来报:“那位阿语小姐来还钱了。”

轩辕彻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臭丫头还真是守信,今日就来还钱了,可是五殿下有交代,让他不要收阿语的钱,用了多少银子,五殿下包了。轩辕彻本想让顺喜把人打发走,就说这银子不用还了,可是想想五殿下看阿语时那种炙热的,暧昧不明的眼神,又觉得人家既然找上门,他见都不见一面,万一这臭丫头恼了,在五殿下跟前说他的坏话,便又道:“你去把人请到花厅,我稍后就来。”

顺喜领命把阿语客客气气的迎了进去,他也是有眼力见的,这位阿语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五殿下居然买下酒楼送她,可见关系不一般,所以招呼阿语就特别卖力,特别客气。

“小姐稍等,世子也还没起,不过一听到小姐来了,他马上就起了,很快就会过来。”顺喜恭谨道。

阿语点点头,是她来的早了,便坐下来喝茶,安心的等轩辕彻。

轩辕彻不敢让阿语久等,急忙洗漱,换了衣裳前去花厅。

“阿语小姐来的可真早啊!”轩辕彻面带微笑走进花厅。

阿语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起身笑吟吟的说:“我这人就是不喜欢欠别人银子,不然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好觉,所以早早赶来,把银子还上。”

轩辕彻示意阿语坐下,自己在主位落座,随意道:“区区几千两银子,小姐何须挂怀。”

阿语笑道:“世子好大方,不过阿语不喜欢欠人情,还是早还了的安心。”

轩辕彻笑了笑:“小姐若要还,就还给五殿下吧!七千二百两银子,五殿下已经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