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夜千泽小声地说着,伸手就想从寒初蓝的怀里抱过儿子,寒初蓝让他别添乱了,要是弄醒了小家伙,又得哭闹。

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放到床的里端去,盖上了薄被,寒初蓝才松气,倒入夜千泽的怀里,再翻身把夜千泽压在身下,红着脸说道:“儿子睡了,我们也睡吧。”

夜千泽一笑,搂住她,再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低头温柔地亲吻着她,宠溺地说道:“蓝儿,就让为夫的来侍候你。”

久违的*,下了很长的时间。

尝尽了*之后,寒初蓝从云端上回到平地,枕着夜千泽的手臂,温顺地问着夜千泽坠崖后的情况。

夜千泽坠崖后,还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般,没有真的掉到崖底下,崖壁上的藤条攀长在其他杂枝杂树上,便结成了一道韧性很好的藤条网,夜千泽与乔依儿坠下去时,刚好就掉在了藤条网上,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不过夜千泽当时重伤,坠崖时便昏迷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被乔依儿移到了一块突出来的崖壁台上,壁台后面有个崖洞,乔依儿独自探过崖洞后,可以暂时在崖洞里休息。

乔依儿帮他拔了箭,又帮他包扎好伤口,还想用她的内力替他治疗内伤,因为两个人修练的内功心法不一样,夜千泽体内的真气排斥着乔依儿的真气,乔依儿只得放弃用内力替他治疗内伤。好在他身上还带着一些良药,都是元缺平时送给寒初蓝,寒初蓝自己不舍得用,让夜千泽带在身上的。有一种药是治疗内伤的,他服下了元缺的良药,再在崖洞里暂时住下来,慢慢地疗伤。

他与乔依儿在崖洞里一共住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吃喝是最大的难题,乔依儿没有什么伤,行动比他更方便,便由她在生长在崖壁上的植物中寻找野果,不仅充饥也能解渴。而他则在壁台上守着,等着有些小动物不小心地掉下来,掉在藤条网上,被他们抓住,这时就能吃上肉,替两人补充一点营养。

乔依儿经常不吃,把肉留给他吃。

也是在崖洞里,他知道了乔依儿的真实身份。之前他是怀疑,乔依儿承认后,才得到证实。

乔依儿更是直言,她一直跟着他,是因为她爱他。当然了,乔依儿隐瞒了太皇太后放她出宫是为了拆散夜千泽与寒初蓝的,更没有告诉夜千泽,她加害过寒初蓝,只是没有成功。

夜千泽心里只有寒初蓝,就算在这三个月里,乔依儿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他也没有给乔依儿好脸色,甚至在知道乔依儿的真实身份后,拒绝再吃她采摘回来的野果,而是自己拖着有伤的身体去摘野果,更不可能接受乔依儿的感情,在他伤稍微好转了,乔依儿还诱惑过他无数次,他是连看她一眼都嫌浪费他的时间。

后来乔依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越来越粗,像男子,而且长满了胡子,还是长满腮边的那种胡子,就像胡九功一样。

倒是把夜千泽惊住了。

乔依儿自尊心受损,再也不勾引他。

乔依儿渐渐男性化,哪怕她天天刮胡子,胡子还是长得很快,还有她的傲人的胸脯也在慢慢地缩水,夜千泽都要怀疑她会不会在下面长出点东西来。

尽管乔依儿的容颜女变男相,每个月圆之时还会痛苦不堪,好像遭到万虫啃咬一般,可她还是没有离开夜千泽,在三个月后,夜千泽的伤完全好了,有足够的体能及内力跃上崖顶去,两个人才离开了崖洞。

重回俗世,夜千泽心急如焚地去找寒初蓝,乔依儿则不知所踪。

听了夜千泽的陈述,寒初蓝只感激一件事,便是如此狗血的剧情,幸好发生在夜千泽身上,让她没有真正失去他。

她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那张藤条网,感谢不小心掉下崖的小动物,感谢乔依儿。虽说乔依儿是她的情敌,不管怎么说,乔依儿都救过夜千泽,照顾过他。

“蓝儿,那三个月里,我无时无刻都想跃上崖顶去,可我有伤在身,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如愿,只能继续呆在崖洞里。我怕你伤心,怕你难过,你都当时快要分娩了,我这一坠崖,你该有多急,该有多伤心…”夜千泽的话里全是对寒初蓝的心疼以及当初那件事的后怕。在他知道寒初蓝在知道他坠崖的消息后,因为承受不起打击导致忽然分娩,虽然不属于难产,产后大出血却差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元缺在过年时赶回,寒初蓝就会命丧黄泉,还会带着终于可以与他团聚的欣慰,却不知道那样才是阴阳两隔。

离开了崖洞后,他又知道寒初蓝跑到轩辕国的京城去杀了轩辕彻,替他报仇雪恨,就算有元缺跟着她一起,他也后怕,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元缺陪着她,帮着她,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也知道他出事了,她不会就那样什么都不做的。

果然,他都猜对了。

她从最初的痛哭到后来的不哭不闹,却又去替他报仇雪恨,更甩掉元缺独闯帝都,只为了救回他们的儿子。

他更知道他“没了”,儿子便是她对他感情的寄托,帝都是刀山火海,她都会去闯的。

她马不停蹄地闯帝都,他也不敢停留多一分钟,急急地追在她的身后回帝都,他其实比她迟了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帝都的,仅差一天便相逢。

她产后一个月,拖着还虚弱的身子就赶路,既替他报仇又要救儿,他重伤刚好转,就拖着同样还算虚弱的身子赶路,不想让她独自陷入困境中。

寒初蓝搂紧他的腰肢,他说她瘦了很多,他同样也瘦了很多呀。

逃出生天后,他不曾好好地休息过,不曾好好地补充过营养,救出了她后,又一路逃亡。“以后,不管我再忙,你的饮食都由我负责。”

夜千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心疼,宠溺地扯着被子把彼此的身子包住,宠溺地轻笑着:“说真的,蓝儿,我特别怀念你的厨艺。”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夜千泽爱怜地亲着她的发顶,爱怜地应着:“那样会让你更忙更累的,蓝儿,我心疼。”

“那是妻子的义务。千泽,你是不知道的,在我们那里,女人们总是自嘲自己是丈夫的免费洗衣机,免费的佣人,免费的煮饭婆,可是抱怨归抱怨,每一个女人嫁了人,当了别人的妻子后,总是不由自主地就给丈夫洗衣做饭,那是一种爱的付出,累着也幸福。当然了,前提是丈夫得珍惜妻子,疼爱妻子。有些男人大男人主义的,觉得这是妻子该做的,稍有不满还会拿妻子出气,甚至家暴,这种男人就不值得妻子那般默默地,日复一日地付出。”

我们是指的现代。

夜千泽猜得到爱妻的灵魂不是原先的寒初蓝,他也一直忌讳着寒初蓝说着那个不同的世界,更怕寒初蓝会被老天爷带走,寒初蓝不想他害怕,也很小心地避开,极少会提到她呆了二十四年的世界。

只有在本能地或者惊慌失措之时,寒初蓝才会说漏嘴。

夜千泽依旧没有追问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人和事,只是搂紧她,低柔地说道:“蓝儿,我不会是那样的男人。你甘愿为了我而付出,我都看在眼里烙入心头。这样吧,你给我做一天饭,我也给你做一天饭,你厨艺那么好,我总不能太失败的,你得给我更多的机会去练习,你也不想我再像以前那般被别人耻笑中看不中用吧?”

寒初蓝笑,她甘愿付出,他何偿不是?夫妻俩在一起,他总是体贴地替给她烧洗澡水,帮她拎洗澡水,也会下厨为她做吃的。在这个年代里有几个男人做得到这般?更别说他还是尊贵的皇孙。他不顾别人的笑话,无视身份,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宠她在心尖上,可以说是这个年代的另类男人。

“好。”

寒初蓝没有做作地拒绝,笑着答应了他。

“对了,千泽,有一样东西,我忘记给你看了。”寒初蓝忽然记起了先皇祖留下来的那道遗诏,在逃出皇宫那一晚,用绿苑的火把夜无极引出了正阳宫,她潜入正阳宫抱走儿子时,也把先皇祖的那道遗诏带在身上,一并带出了皇宫。

这几天因为忙着逃亡,她忘记了把遗诏给夜千泽。

“什么东西。”看着寒初蓝坐起来,露出种满了草莓的雪白肌肤,夜千泽的凤眸又变得灼热起来。寒初蓝没有察觉到他眼神变化,拿过衣服穿上,就去拿遗诏。

夜千泽没有跟着下床,只是撑起头,看着她。

很快,寒初蓝拿来了遗诏,递给了夜千泽,夜千泽接过遗诏,展开来一看,霍地坐正身子。

075 滚滚红尘,好在有爱

“蓝儿,这遗诏你在哪里弄来的?”放下遗诏,夜千泽看着站在床前的寒初蓝,轻声问道。过去他只听说过谣传,谣传他的皇爷爷原本是要把皇位传给他父王,再让他父王把帝位传给他的。虽说他是嫡长孙,可是他母妃是来自大历国的公主,皇祖母一直觉得要是把帝位传给他,就等于把大星拱手送给了大历国。为什么皇爷爷没有这种忌讳?

皇爷爷立过遗诏的事情,也只是谣传,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有看到过遗诏,他父王当摄政王十几年之久,在宫中自由出行,也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遗诏,让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谣传。可就是这个谣传才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背井离乡,逃亡在外。

夜无极会有这样的反应,如此无情的手段,要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夜千泽还是表示理解的。当皇帝的人,最在乎的便是那张龙椅,有人想抢自己坐着的椅子,你会肯吗?哪怕是谣传,皇帝心里也无法容忍,就怕谣传越传越厉害,真的变成事实。再加上他父王为摄政王叔,位高权重,不就是加重了谣传的可能性吗?夜无极要是不做点什么,还觉得他不正常了。

细想下来,夜千泽忽然觉得今天这一切都是先帝一手布置下来的。先帝先是联合他人害死夜千泽母子,因为他深知夜沐对上官紫的感情,没有了上官紫母子,就算夜沐有遗诏,也不想登基为帝,他巩固自己谋夺来的帝位第一步便算是成功的了,除了夜千泽未死属于他的失算之外。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如同先帝预料一般。

把夜沐推到摄政王的位置上,以前大家是觉得先帝对夜沐看重,先帝也留下的一道遗诏,遗诏的大意是如果少帝无法独当一面,夜沐可以一直掌权,其实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先帝这样做是加重了少帝与夜沐的矛盾。当兄弟几十年,先帝必定非常了解夜沐的性子,知道夜沐不会为了私欲而置国家不顾,也无心当皇帝,他的儿子一定会平安地长大,然后慢慢地亲政。只要他的儿子一亲政,夜沐就不会有好下场。

先帝等于把夜沐慢慢地培养成为少帝心里面的毒瘤,再让少帝自己亲自拔除,当然了,要是他的儿子没用,他也只能认命。

就算先帝知道夜沐其实无心帝位,或许自己的帝位是加害父皇谋夺而来,再说父皇对左右说过,帝位传给四儿,先帝就是无法安心。不除夜沐,他睡都睡不着,可惜他的命太短,只能把夜沐留给儿子去处理。

夜千泽却想不到原来皇爷爷真的立了遗诏要传位于父王的。

就是这么小小的一道遗诏,愣是把他的母妃害死,害得他背井离乡,害得父王残废,害得他夫妻差点生离死别,害得他才五个月的儿子遭受到盅毒的痛苦。

皇爷爷的本意或许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龙床前的床柱里无意中发现的。”

寒初蓝老实地答着。

龙床?

夜千泽望向她。

寒初蓝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连忙解释着:“你别误会,我没有被夜无极占到便宜,最多就是被他点了穴位,抱到龙床上亲了两下…噢,我怎么越说越糟!”一焦急,寒初蓝把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千泽,我,我当时一怒之下就冲开了穴位的,我是在龙床上睡过,可我真没有被夜无极…嗯!”

夜千泽把遗诏随手一放,放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儿子身上,伸手就把寒初蓝扯近前来,寒初蓝猝不及防的,就被他扯得扑爬在他的身上,刚才享受鱼水之欢时,他还没有穿上衣服,露出来的上半身是光溜溜的,寒初蓝这样一扑,双手以及嘴脸都贴在夜千泽精壮的身子上,顿时她的脸就涨红起来。

连儿子都生了,她还会脸红。

都不知道以前谁才是会脸红的那一个。

“他亲了你哪里?”夜千泽一捞,一带,一翻身,寒初蓝就被他压在床上了,他整个身子都覆在寒初蓝身上,让寒初蓝忍不住推了他两把,嘀咕着:“都瘦了一大圈,还是沉甸甸的,像座大山一般。”

夜千泽:…

他在吃醋,娘子你能专心点吗?

头一低,夜千泽细碎的吻就落在寒初蓝的脸上,额上,嘴上,夜无极可能亲过的地方,他都要抹掉,她只属于他。

搂住他的脖子,寒初蓝轻声说道:“千泽,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夫妻俩的桃花都很旺,可是夜千泽就没有被其他女人亲过,而她倒霉一点,不仅是夜无极这个熊孩子亲了她,元缺更是不知道占了她多少便宜。

寒初蓝觉得自己对不起夜千泽,哪怕不是她的错,其实也是她的错,谁叫她营养充足后,整个人都变了,由当初脸色蜡黄,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变成了绝色之人。唉,也怪她娘太美,她爹太帅。

欧阳烈骂着:女儿,你怎么说话的?

玉铃兰斥着:女儿,你怎么说话的?

扭头,寒初蓝担忧地望向儿子,忽然笑了起来,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转了,醒来竟然也不哭,因为他爹随手把遗诏放到他的小肚子上,他此刻正抓着遗诏把玩着呢,还兴趣勃勃的,才会在醒来不哭。

“是我的错,我没有…又醒了!”

夜千泽本来打算再与爱妻颠鸾倒凤,一扭头就看到正在玩着遗诏的儿子,他有点沮丧地嘀咕了一句,惹来寒初蓝的轻戳,他干脆以吻封唇,硬是与寒初蓝缠吻了一次才不依不舍地翻身躺在寒初蓝的身侧。

寒初蓝一边抹着唇瓣,一边娇嗔着:“下次别当着儿子这样,会教坏儿子的。”

夜千泽嘀咕着:“才五个月大。”

“千泽,我发觉小璃很喜欢与皇帝有关的东西,例如龙床。在正阳宫的时候,把他放在龙床上,他就很开心,要是抱走他他就哭。现在还把遗诏当成玩具,玩得不亦乐乎的,不就是明黄色的吗,有什么好玩的。”寒初蓝侧着身看着小夜璃自顾自地玩着遗诏,慈笑着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小家伙冲她一笑,寒初蓝的心瞬间变得柔软无比,凑近前就亲了儿子的小脸蛋两口。

“咿呀咿呀…”小夜璃笑着回应母亲的亲近。

夜千泽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隔天,天刚蒙蒙亮,寒初蓝就小心地自儿子身边起来,小家伙昨天晚上醒来后,玩了很长时间,也不肯睡在床里面,非要睡在父母的中间才慢慢地不哭,为了哄住这个小祖宗,夫妻俩只得分别睡在儿子的左右两边。

夜千泽的长臂要是伸长一点想揽住妻儿,小夜璃又会哭闹,他只能躺在寒初蓝的对面,望着娇俏的妻子,抱不着,不爽极了,直觉就是儿子这是在和他抢老婆!

今天依旧要赶路,寒初蓝想早点起来给大家做早膳。

夜沐的亲兵以及余许等人的早膳不用她做,哪怕余许等人也怀念着她的厨艺,毕竟他们人太多,让寒初蓝做给他们吃会把寒初蓝累着,再说了还在路上,每天都要赶路,他们也不讲究那么多,只要有吃的就成。

“王爷,累了吗?”

寒初蓝轻轻地走出房间,就听到了温柔的声音,那是周妃的。

他们租住的四合院子里,周妃扶着夜沐围着院子转着圈子,来回地走动着。夜沐体内的毒以及夜璃身上的盅毒目前是压在所有人心里的大石头。代青替夜沐把过了脉,说夜沐的毒素太深,如果再留在王府里,吃着被渗了毒的药,不用半年,夜沐就会身亡。好在现在逃出了帝都,夜无极无法再给夜沐下毒,只要毒素不再加深,再慢慢地化解,夜沐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夜沐刚出事那会儿,发现他被下毒,夜千泽就让代青派人给夜沐送去了解药,可是被御医发现,夜无极加派了人手后,周妃无法再用药水给夜沐泡澡,夜沐的毒便一天比一天深。

代青说夜沐现在用药水泡澡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还得寻到真正能化解夜沐体内那种毒的解药才行。代青是会医理,但不及他师兄精深,就连元缺都不如,再者,他不会制药。能迅速根除夜沐体内毒素的解药中,还有一味药只在药王谷里有,想帮夜沐解毒,就要求元缺或者谷主。

不管是师父或徒弟,都不太可能求得他们救夜沐。

代青与谷主是师兄弟,同门情谊却不深,在谷主心里最重要的人便是元缺,他视元缺为亲生儿一般,要是元缺不愿意救夜沐,谷主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朝夜沐伸出援手。

目前代青只能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用着其他药物,试着帮夜沐化解体内的毒素,就算无法根除,至少能保住夜沐的性命。

好几天没有再服药,再加上在逃亡路上,代青也在给夜沐排毒,夜沐的精神比以前好些了,走路也能走得远一些。代青交待周妃,要多陪着夜沐行走,运行血液,别让肌肉萎缩,避免久躺于床瘫痪。

白天都要赶路,夜沐与孩子们都是坐马车,夜沐坐不长时间,必须给他准备一张躺椅,才能跟着大家一起北上。为了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锻炼,周妃只能在每天清晨,在赶路之前陪着夜沐行走,夜沐走不了,她就扶着他走,尽可能让他多走动。

用手帕温柔地替夜沐拭去额上豆大的汗珠,周妃温声问着:“王爷,累不累?要是累了,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夜沐顿住脚步,气息急喘着,走了两圈的路,他累得差点要趴在地上,要不是周妃扶着他,他真的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上流下来,周妃连帮他拭了好几次。他那皮吊着变了形的碎骨头手指在抖着,双脚也在打颤。

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摇摇头。

他想快点恢复,这样不会拖累儿子的进程。可他真没用,都好几天了,还是走不了太长的路,今天也才围着院子走了两圈,就受不了。

“王爷,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周妃柔声劝着,心疼夜沐的坚持。

夜沐看她一眼,还是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周妃扶着他走,他的目标是走上四圈。

周妃劝不了他,只能心疼地又吃力地撑扶着夜沐的身子,让夜沐慢慢地往前走。

夜沐出事到现在也有一年了,周妃依旧对他照顾有加。虽然夜沐说不了话,也做不了什么事,看她的眼神却慢慢地从以前的冷冷变成淡冷,再到现在的温和。

成亲数年,夫妻俩也是现在才这般亲近,亲近的时间最长。

人心都是肉做的,夜沐不敢说自己会爱上周妃,但他却被周妃的善良及付出感动。在周妃毫不犹豫地跟着他逃出沐亲王府,连周府里的亲人都撇下不管时,夜沐可以肯定一点,周妃的心一直都向着他,并不是如他怀疑那般是母后派来监视他的。

周妃跟着夜沐逃走,她娘家周府几百口人,就会成为夜无极的眼中钉,好在周家在帝都属于名门大族,夜无极不会在短时间内就灭了周府。担心还是有的,每当夜深人静时,周妃总会躲在人后低泣,要是因为她而累及整个家族,她死了都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但当时逃得太急,也由不得她多想,更无法通知娘家人跟着她一起逃。

夜沐给过她选择,可以给她一封休书,送她回周府,只要与夜沐撇清了关系,夜无极不会对周妃及其娘家人怎样的,周妃不肯,心甘情愿地跟着夜沐踏上逃亡之路。

生,她是夜沐的人,死是夜沐的鬼。

逃亡几天,帝都里并没有传来夜无极拿周府问罪的消息,多多少少抚慰着周妃的心。

夜无极如今被“东辰大军”的来势汹汹弄得焦头烂额,忙着调兵遣将与东辰交战,暂时是还没有想到周府。

周府的人又不是笨蛋,在女儿女婿逃出帝都后,夜无极还没有顾得上他们,他们悄然地分批撤出帝都,将来夜无极回过神来,周家的人早就远离了帝都,夜无极再想把他们当成人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个结果都是欧阳烈与玉铃兰的合作换来的。

望着吃力地扶着夜沐继续绕着院子走着的周妃,除去锦衣华服,周妃此刻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穿着向农家大姐买来的粗布裙钗,头上乌发再无往日的华丽,改用布条缠裹着发髻,有点像渔妇的打扮。一路风尘,吃不好,住不好,温婉的她也挺了下来,不曾叫过苦。

如果不是她深爱着夜沐,她哪能承受这种苦。

寒初蓝默默地走开,不想打扰公婆。

公公是没有爱上周妃,至少对周妃的态度在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漠。

患难之中才见真情,她相信经历过这些后,公公会明白周妃对他是真的倾心付出。不要像代青那样,惠太妃死了,才知道痛。

“哎呀。”

许是实在太累,夜沐摔倒,连带地把扶住他的周妃一并拖倒。

在千钧一发之时,周妃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抢在夜沐之前,夫妻俩双双跌倒在地上,周妃在下,夜沐在上,周妃柔弱,夜沐虽然有毒在身,人却高大,这样整副重量压在周妃的身上,摔倒时,周妃的头撞到地上,让她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偏偏夜沐又无力再爬起来,越是吃力地想起来,越是起不来。

“爹,周妃。”

想偷偷地进厨房的寒初蓝,赶紧走向两人,把夜沐自周妃身上扶起来,又想去扶周妃,可她一松手,夜沐就软坐在地上,她只得又去扶夜沐,夜沐用手肋挥开她的相扶,视线看向还躺在地上的周妃,眼里隐隐有着对周妃的担心。

“啊啊。”夜沐冲着寒初蓝啊啊地叫着,意思是先别管他,把周妃扶起来。

“王爷,妾身没事。”周妃缓过神来,连忙安抚着夜沐,并对寒初蓝说道:“蓝儿,你快扶你爹进屋里去躺躺,你爹他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累着了。”说着,她自己吃力地爬起来,揉着摔痛的后脑勺。

“啊啊。”夜沐又冲着周妃啊啊有声。

周妃连忙放下揉着后脑勺的手,自己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一下,就走过来,温笑着与寒初蓝一道把夜沐扶起来,柔声说道:“王爷,妾身没事。”

“啊啊。”

夜沐瞪着周妃,还在啊啊有声的。

周妃更加的温柔,她扭过头去,再摸向自己摔到的地方,让夜沐看看,她真的没事,连个疙瘩都没有长。

夜沐看过周妃的后脑勺,确定周妃没有摔伤,他才不再啊啊有声。

寒初蓝忽然感动不已,夜沐哑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总是啊啊有声,谁也不知道他在表达着什么,周妃却能明白,这得要花费多大的耐心及深情,才能到这种无声胜有声的地步?

“王爷,今天就到这吧,天都大亮了,用过早膳,咱们又得赶路了。”周妃冲着寒初蓝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柔声地对夜沐说道。

夜沐这次点了点头,是他心急了,他体内的毒素那么深,没有瘫痪已经算他幸运,想一下子就好起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爹,你也别心急,慢慢来。”寒初蓝知道公公这般坚持着锻炼,就是想早点好起来,不会再拖着他们的行程。其实他们谁都在体谅着夜沐,都不会觉得他在拖累他们。他们只有心疼,夜千泽更有着愧疚,觉得他当儿子的,无法在父亲面前尽孝。

每每看到走一会儿就气喘如牛的夜沐,夜千泽都像被大石头压住了心头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初回帝都时,夜千泽并不接纳周妃,现在对周妃也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有周妃在父亲的身边,父亲或许早就瘫了或者死了。

怎么说周妃嫁给夜沐也不是周妃的错。

现在的周妃又在代替着上官紫,继续爱着,照顾着夜沐,相信九泉之下的上官紫也会感激周妃的。

“啊啊。”

夜沐轻叹一声后,又啊啊有声。

寒初蓝看向周妃,周妃解释着:“王爷想快点好转,至少能生活自理,这样你与泽儿才能安心地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解释后,周妃又温声对夜沐说道:“王爷,蓝儿说得很对,你不要心急的。这一年来,你什么时候麻烦过蓝儿和泽儿了?他们该做什么,他们自己会去做的,你别给自己心理压力,还有妾身呢,妾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弃王爷于不顾的。”

夜沐偏头望着周妃,良久,他忽然用双手肋把周妃勾入怀里。

周妃一愣。

寒初蓝默默地转身,把空间留给两人。

寒初蓝先煮粥,夜沐身体差了,吃不了难消化的食物,只能吃粥。厨房里没有多少食材,一点肉都没有,只有几只鸡蛋,是房东送给他们的。寒初蓝打算煮点鸡蛋粥给夜沐以及两个小叔子吃,孩子还在成长期,营养也不能缺少。

除了煮粥,厨房里只要有的食材,寒初蓝都想着办法用仅有的食材给大家做一顿多样化的早膳。

“蓝儿,我买了点肉回来。”

寒初蓝正在搓揉着面团,准备做些馒头,可以带着路上吃,周妃忽然走进来,李氏也跟在后面,夜君睿兄弟俩则在屋里陪着夜沐。

李氏手里拎着两斤肉。

“娘,你去买了肉?”寒初蓝看到李氏拎着肉进来,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路上忙着赶路,吃食上都不讲究,只求填饱肚子,貌似有两天都没有吃过肉了吧。她连忙洗净手,从李氏手里接过肉,说道:“可以给爹和孩子们煮点肉粥了,余下的还可以炒点菜,做些肉包子。”

“娘早早起来就去买肉,好在赶上了。”李氏笑着洗干净手,接上了寒初蓝的活儿,要帮忙搓面团做包子。李氏在乡下时都不会做吃的,现在也不会。寒初蓝见婆婆笨拙的样子,便笑着让李氏去煮肉粥,她继续做包子和馒头。

周妃想帮忙,也是一点活儿都帮不上,李氏都不会的事情,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又哪里会?

寒初蓝让周妃回屋里去照顾夜沐及孩子,听到小夜璃的哭声了,寒初蓝又点头痛地嘀咕着:“又哭了,整天就知道哭。”

李氏笑着:“孩子都是这样的。”

“娘,你去带平安,让千泽来帮我的忙。”李氏奶大夜千泽的,带孩子有经验。反正厨房里的活儿,李氏大都做不好,夜千泽这几年反倒有了进展,能帮得上寒初蓝的忙。

“嗯。平安?孩子的名字?”李氏塞了几根柴进灶里,听到寒初蓝的话,笑问着寒初蓝:“总算取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