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给说得哑口无言。白祥更是羞愧难当,“是我们对不起主子,有今日也是活该!”

墨云憨憨一笑,并不多说什么,便回去了。

欧阳康听了他回禀,忽地问,“你想不想离开?若想,我也可以给你寻个好去处。哪怕不在这府里,送你出去都可以。你大胆说,没事。我现在问你。自然不会怪你。”

墨云却抓了抓头。“可我觉得这里已经很好了。吃得饱穿得暖,大少爷你也不打我骂我,为什么还要走?”

欧阳康道。“可你跟着我,远的不说,连庆哥儿身边人也比不上,你没看白宣都想走了吗?”

墨云听着更糊涂了,“我不知道白宣怎么想的,不过庆哥儿身边有好些人,有些混得还不如我呢。再说白宣走了,也没比这里好啊…”

欧阳康忽地有些气结,“罢了,你下去吧。”

墨云老实退下了。欧阳康独坐默然,这回的事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

他自问对白宣已经够好的了,可他还是背叛了自己。这其中固然有他贪慕荣华的原因,可自己也同样失之管束了。

祖母说得对,“这世上人多是得陇望蜀,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和兰姑一样忠心,当主子的,若不能给下人更好的生活,起码也别让人生了异心。若是生了异心,那便赶紧打发了,省得夜长梦多,反给自己惹出事端。”

想想崔琦,要不是有白宣,怎会闹得满城风雨?

兰姑铺好床铺,见他今日气色与往日有很大不同,不免有些忐忑起来,低低问了一句,“大少爷可是心情不好?”

“没有。”欧阳康淡淡笑了笑,却不再言语。

若是往日,他早就解释清楚了,可眼下只是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看起来倒有几分老太太处事的味道了。

兰姑想想,便问起一事,“老太太说把牡丹姑娘拨过来,您看是怎么安排?”

欧阳康淡淡道,“院里少了三人,什么活都多,你看她适合干什么便干什么吧。只一条,进了咱们这院,往后就得守着规矩来。若是乱了分寸,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不要顾念是老太太给的人,就束手束脚。”

有他这话,兰姑心思定了。

等到次日牡丹带着三分娇羞,精心打扮而来时,头一件事就是被洗脸了。

兰姑严厉警告她,“大少爷是读书人,最讨厌做丫头的弄得这样花枝招展。洗了脸去把外头柜子好生擦了,没有吩咐,不得乱闯少爷的房间。”

牡丹不服,“我可是老太太打发来的!”

兰姑冷笑,“老太太打发你来,是花枝招展在少爷跟前乱晃的吗?你若不服,现就跟我去回老太太。”

忽地一个晴天霹雳,打得牡丹顿时懵了。细细回想,老太太昨儿只说让她来大少爷院中服侍,却没有半字提及要给她开脸的话,那她?难道她就是来做下人的?

小丫头青竹很厚道的把抹布塞她手里,“牡丹姐姐,少爷房间我们已经打扫过了,你只要擦这边的几间房就行,我们没那么讲究,过得去就行。”

牡丹美目含泪,想寻大少爷,看能不能得到垂怜。谁知绿柳一盆冷水泼下,“别看啦,大少爷一早给老太太打发出门了。你从那边过来,难道不知道?”

牡丹真不知道。

欧阳康确实是去接客人了,还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

正午时分,把人迎进家门,一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首先趴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大嫂于上月初五平安诞下一子,母亲说,这些年全亏了姨婆照应,家里有了长孙不能不报姨婆知道。也略送几个红蛋,让姨婆跟着高兴高兴。”

“好好好,怪不得前些时总是左眼跳,原来竟是应到你们家的好事了。康儿,快扶你表哥起来!”

欧阳康扶起这位一表三千里的顾雍顾表哥,心里却也为他家的喜事高兴。

这顾家祖上是和老太太沾亲带故,但并不十分亲近。意外的是。顾雍的母亲却在当年战乱中很是尽心尽力的帮了欧阳家一把,因此和老太太结下深厚的情谊。

顾家虽穷,可顾大娘为人却很傲气,并不想沾欧阳家的光。领着一家人耕种纺织,样样都肯下力气,渐渐的也挣起了一份小小家业,虽称不上富裕,却也算殷实了。

只有一件烦心事,那就是顾雍大嫂进门五六年都没生养,把全家人都急得不行。可乡下地方缺医少药,怎么治也不好。到底还是求到老太太这里,请了一个从前在宫中供奉过的老太医,细心调养了大半年。方才怀上。没想到这回一举得男。全家人都欢喜不尽,刚忙完春播,就让二儿子顾雍上欧阳家来报喜了。

顾雍磕头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家母亲笔所写,给您请安的。”

老太太一看封皮上端正娟秀的字迹就笑了,“你娘这笔字这些年倒是没拉下,当真不容易。”

顾雍笑道,“娘常说,家里虽穷,好歹祖上也曾是读过书的人家,不好太粗俗,是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虽不怎么读书了,却是打小都要天天练字的。”

老太太点头赞许,“这才是持家有道的样子,你娘很好,你们几个都要多向她学着才好。”

欧阳康不由接了一句,“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耕种之中也不忘读书人的本份,象我这样久在樊笼里的人,却是要惭愧了。”

顾雍爽朗笑了,“表弟你就别掉书袋子,就算是夸我,我也听不懂呢。”

老太太笑得撑不住,“你这猴儿,还跟小时候一样淘气。康儿,你带表哥去用饭吧,回头就在你院里歇下,好生留他住几日,也让你多惭愧惭愧。”

欧阳康笑着带表哥离去,可这边的笑声早已惊动一个人。

虽被关着,可崔琦姑娘仍听见有陌生年轻男子爽朗笑声传来,不由意动,“是谁来了?”

看门的小丫头翻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崔大姑娘回她个白眼,心思却活动开来了。

她被关了这么些天,也基本看明白了,别说老太太绝不会允她过门,就是表哥也是不肯要她的,她难道真能在欧阳家赖一辈子?如果是老太太家的亲戚,想必是错不了的,不如求求她,让她给自己另择一门好亲?

谁知那边老太太看完顾氏来信,竟也生出同样心思。

“我正愁后院那个祸害不好料理,这顾家倒是帮我大忙了。快来人,去请崔家舅爷。”

贺嬷嬷打发了小丫头出去传话,转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放下信笑道,“顾家那媳妇托我给顾雍说媳妇呢,所以特意让他来报喜,也是给我相看相看的意思。琦姐儿不是高低都看不中吗?不如就跟了他去,保管顾家媳妇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贺嬷嬷有些犹豫,“这样妥当吗?那丫头,这品性,合适吗?”

老太太笑了,“你不知道,这顾家大儿媳妇到底年纪大了些,这回生养很是吃了点亏,又要带孩子,恐怕两三年都沾不得家务。可她家一共兄弟四个,顶小的一个才是闺女。眼下闺女帮不上忙,父子几个全在田里,光靠顾雍他娘一人怎么忙得过来?于是急着要接个媳妇回去分担家务。也不要什么嫁妆,只要身家清白就行。她信上说了,只要有愿意嫁来的,哪怕脾气坏点,从前没干过家务,只要家里长辈不抱怨,她就能把人性子扭过来。你瞧,这不刚好正适合琦姐儿么?”

贺嬷嬷一想,也自笑了,“说来倒也真是,那顾娘子别的不说,管教人是把好手,家里几个儿女都教得很好。”

老太太忽地叹了口气,“我若是心狠一点,就把那丫头强压着随便配个小子,想她舅舅也没二话。不过想想,总是误了人家一生。若是去到顾家,有个这样厉害又端正的婆婆,料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顾雍这孩子又是个随和好脾气的,说不准还真能凑成一对。可想想琦姐儿之前闹的那些事,你说,就这么放过她行么?我是不是越老越没用了?”

贺嬷嬷抿嘴笑了,“老太太不是没用,是在给大少爷积德呢。到底是姓崔的,她若过得太凄凉,大少爷脸上不好看不说,难免还落下人怨恨,这又何必?再说,把她嫁到顾家去,只怕真是要生生磨去几层皮的,也算是一个教训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琦姐儿虽是可恨,但她会有今日,也实在是父母早逝,家中又管教无方所致。罢了,咱们不看活着的,且看死了的份上,最后帮她一把吧,以后是好是歹就都是她的命了。康儿走之前,我能把这些事能安排好就都安排好,让他走得也安心。”

贺嬷嬷犹豫一会儿,“不如,我跟着大少爷上京吧。”

老太太苦笑,“你要能折腾得动,我也能亲自陪他上京了。不过就兰姑和墨云两个,确实是单薄了些,况且又都不会做饭。偏康儿实在是个挑嘴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我真怕他吃不消。”

“要是…”贺嬷嬷说了半句,忽地又咽了下去,却见老太太眼中也掠过相似的神色。

只是主仆俩都不说下去了。

那边欧阳康陪顾雍用了饭,带他回房歇息,忽地顾雍笑问起一事,“恕我冒昧,打听一事。听说你们镇上有个沐姐儿,你可知她家的事?”

欧阳康心一沉,难道他们的绯闻已经传得那么远?

可顾雍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欧阳康震惊了。

“那位沐姐儿可真是个好样的,小小年纪居然就挑起一家人的担子,那侯家不识宝,居然还要退亲,真是瞎了眼睛。”

退…退亲?欧阳康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顾雍接下来的话,让他慢慢知道了事实。

施家。

从一大早起,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作为事件当事人,念福异常小心的端着个小竹箩跟只小老鼠一般蹑手蹑脚的进了屋,从屋角的袋子里倒了些黑芝麻出来,要拿出去淘洗。怀安饼一直卖得很好,一早做的已经卖完了,她想趁下午有空再做一些。

就在前脚要迈出门槛的时候,蕙娘进来了,看样子也是来拿芝麻的。

白了又抢她活干的念福一眼,从她手中夺过小竹箩,转身要走。却听施大娘冷不丁的开口了,“现在还想挑挑拣拣,将来遇不到更好的怎办?”

念福顿时脖子一缩,贴着墙根就快速溜了出去。却不走远,只听蕙娘在那儿嘟囔着回,“总都这样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第51章 天上掉银子啦

(继续喊:有票的请捧个票场,木票的请给个打赏,木打赏的给个订阅也行哈!)

施大娘明显急了,瞪着蕙娘好半天却不知说什么,转头又骂起施老爹,“全都是你这老东西挑出来的事!要没这前头一出,现在能这样吗?”

施老爹埋头剥豆子,半字不敢反驳。

念福同情的看姥爷一眼,抬脚想溜,却被蕙娘不声不响的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小辫,低骂,“全都是你这丫头惹的祸!”

冤枉!

鼓着脸跟娘进了厨房,念福才道,“对李大娘家我是没什么意见,只要那人愿意到咱家来过活,我无所谓。”

“你这死丫头是成心跟我作对么?”蕙娘恨得把女儿额头使劲一戳,“你姥姥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有点主见好不好?”

得,念福不吭声了。

这事摊谁身上有地方说理去?

她被退亲了,隔壁李大娘家听到风声,顿时上门来给她儿子李小虎提亲来了。

人家是一番好意,退了亲的姑娘一般是很难再说到好人家的,可李大娘不仅不嫌弃,还表示可以成亲后让李小虎搬到施家来住,帮着照顾施家老小,继续做她的豆腐与饼。

施大娘很感动,也想答应。可谁都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候,蕙娘却不肯了。

也不说个所以然,只说女儿还小,等两年再说。把个施大娘气得跳脚,生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至于念福。要说心里话,她也是不太乐意的。这不是嫌弃李小虎,人家也算是相貌端正,勤劳朴实。从家世上说。和念福倒也般配。问题是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基础,怎么过到一处去?

可眼下这个年代是给你谈恋爱的么?所以从现实角度考虑,念福又觉得施大娘说得有理,自己这年纪是该订亲了,再往后拖,就又是剩女了。反正这时代都是先婚后爱,不如先抓个男人慢慢调教,假以时日,说不准也就脱贫致富奔小康了。所以她倒还能接受,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蕙娘就不肯了呢?

一家子正别扭着。忽地听到门外有人嚷。“施大娘,沐婶子,在家么?”

事件当事人之另一个。李小虎来了。

肩上还挑着两大桶水,热情十足的一步跨过低矮的院墙缺口,咧嘴傻笑,“我想着你们家早上做豆腐,用得水多,等做完午饭肯定就没了,就去给你们挑了两桶来。施大娘,你看够吗?不够我再去。”

“哎呀,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家里正好想去挑水呢,你就来了。”施大娘道着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象老丈母娘看女婿。

念福看得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再抬眼去看那个准丈母娘的反应,却见准丈母娘把自己往里一推,硬是挡住了挑水好青年往这里瞟来的视线。

老丈母娘不乐意了,心说这当娘的也太没有眼力劲了,可当着李小虎的面,也不好发作。正想着问问准外孙女婿想不想吃猪油饼,一会儿让外孙女做了给人送去,却是有人来了。

“请问这里是施家吗?”

施大娘看人眼生,愣了愣,“是啊,你是来买豆腐还是怀安饼的?那饼现在可没有,豆腐豆干倒是有的。”

那人一听就笑了,“原来就是你家啊!”他抬脚进门,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串钱塞施大娘手里,“别嫌弃,就一点子心意。”

“嗳!你这是干嘛?”施大娘急得高声叫人快回来,可那人却两下就跑了。

施大娘赶紧把钱往李小虎手里一塞,“快,追上去,还给人家!”

李小虎倒是听话,立即就跑了,可一柱香的工夫回来,到底还是拿着这串钱回来了,“那位大叔说没有恶意,让您放心收下。”

可这不明不白的,他干嘛要给她家钱呢?

自从开了这个头,古怪的事连二连三发生了。这日后来又有三拨来送钱的,有直接交到沐家人手上的,也有扔她们家院子就跑的。

尤为过份的是念福刚烤了一炉猪油饼出来,就被人以十两银子的高价买走了一个。找都不让找,直接就说算小费了。

念福眼珠子差点快吓得掉出来了,那可是十两一个大元宝啊!她在这里混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钱。

可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了?

全家人暂且把在念福亲事上的分歧抛到脑后,惴惴不安起来。这天下掉银子,谁知道是福是祸啊?

施大娘特意寻了个坛子,把钱全丢里面。又寻了个炭枝在墙上划着不同的图形来代表男女和所赠金钱多少,就怕回头说不清楚。

可这哑谜没打多久,解谜的人来了。

看着念福的绯闻男主角欧阳大少带着个面生公子亲自登门造访,施家只觉牙疼。

正是风头浪尖上,他来做什么?还怕闲话不够多么?

可面上却是要好生招呼的,不过有句话念福要提前说清楚,“大少爷,我们家现在的生意不错,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离了我可不行呢。”

欧阳康脸皮一热,知道念福是告诉他,自己再不可能回欧阳家去了。想想三太太给人的侮辱,又哪好意思张这个口?

“沐姐儿不必多虑,其实我今日来,除了应表哥之托,也是祖母有命,想请沐婶子过府一叙。”

呃?蕙娘讶异了,“老太太要见我?”

欧阳康很恭敬的答,“原本祖母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还得请沐婶子上门走一趟了。”

这个没问题,可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蕙娘上下打量一眼顾雍。“顾公子来也是有事?”

顾雍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这是我出门前家母亲手所装,让我务必送来你家的。”

这话听得一家人又懵了,“怎么连你也往我家送钱?”

顾雍笑看念福一眼。看得蕙娘心头忍不住怦怦跳了两下,这小伙子看着似乎比李小虎要强些,是否可以考虑哦?

不料人家却道,“沐姐儿小小年纪就能处变不惊,从火场中救出长辈,又不畏辛苦支撑门户,我娘听说之后十分感动。我家虽不富裕,可我娘也要我送点钱来,虽是俗物,只盼可以帮到你家些许。”

啊?全家人面面相觑。念福追问了句。“你们家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顾雍一笑。“宣城之事,早已经传开。不过还请你们一家放心,乡亲们只有说好的。没一个说歹的。我想若还有人送钱来,只怕跟我家是一个意思,想帮沐姐儿早点还请那笔钱呢。”

啊!全家人再次面面相觑,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醒过神来之后,蕙娘带了些压抑不住的兴奋问,“顾公子,你说真的?乡亲们没笑话我家女儿被退亲?”

顾雍正色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再说了,那侯老爷子不是当众说想结没结成么?”

看他一个眼色,蕙娘这样直肠子的人也终于会意了。“对啊,我家念福本来也不算订亲!”

咳咳,施老爹干咳两声,打断了这个越说越漏嘴的女儿,问道,“那乡亲们也没嫌弃我家外孙女上过公堂?”

顾雍脖子一昂,“沐姐儿是为了救母才出手伤人,她又不是故意,一个小姑娘家吓坏了,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便上了公堂也不是她的错。乡亲们都还在说,判你们家还钱着实有些冤。凭什么要赔那个姓胡的?”

施老爹听到这里,总算是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县太爷判的也是国法,谢谢乡亲们仗义。”

蕙娘更是激动得抓着女儿的手,已经眼泪花花的,“念福,你听到没?乡亲们都不怪你,也没有笑你!”

念福确实也很高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谁愿意顶着个坏名声过日子?

那日在侯家一闹,念福还以为自己就算解释清楚,难免也要落人闲话,只没想到老百姓心中还是有公道的,是非曲直大家看得很分明。她都没吭声,谁知乡亲们已经替她这样宣扬开来了?

压在心底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念福这回再也不怕那些流言传回怀安镇时,对自己的名声不利了。

嘿!又能抬头挺胸做人的感觉真好。

可是小少女努力的挺起初初发育的小胸膛,显出少女的美妙弧线时,却招来旁边两道算不上轻薄可也不能算完全纯洁的目光。

咳咳,这能说什么呢?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错,非礼勿视!他是君子,君子不能看!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施家人再遇着有人多给银子,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不过他们还是尽力想把钱推让出去,“家里还过得去,那债我们慢慢还,不必破费了。”

可是人家既然来了,大多打定了主意务必得把钱留下。实在推辞不过,便把她家的豆腐或是猪油饼拿上一块,算作结账了。

施大娘很是感叹,“这世上到底好人多。”

这话念福绝对赞同,她数了一下,就这两天她家已经零零碎碎收了五六十两银子了,照这速度发展下去,很快就能把欠侯家的钱给还了。

只是蕙娘在那日单独去欧阳家,见过老太太之后,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宁。有时看着念福会怔怔的出神,有时又会把那个装着婚书的坛子抱出来痴痴的看。可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弄得念福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太太究竟跟老妈背地里商量了什么事?

第52章 家长的秘密会议

(啰嗦几句,新书期间,订阅粉红等等数据都很重要,重要到直接关系到后面的推荐,而推荐又关系到书的成绩,成绩又关系到作者的写作信心和动力,所以拜求大家多多支持正版订阅,多多投票了。谢谢!)

这天晚饭后,蕙娘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啪地将筷子碗放下,吓了全家人一跳。

“唔…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你们的。”先道个歉,蕙娘开口了,一如既往的简洁明快,“我想过了,让念福跟欧阳家的大少爷去京城,找她爹。”

啊?

全家人都掉了下巴,蕙娘甚有气势的将念福一指,“你先去收拾碗筷,我和你姥姥姥爷商量下路上的事。”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不让她参与?念福不想走,却被老妈强行赶走了。她想躲回来偷听,门窗全都关了,而且蕙娘还是压低了声音跟二老商量的,任凭念福怎么趴墙上偷听,也没听到半个字。

这怎么有点感觉象卖猪仔啊?念福嘟着个嘴死心的去洗碗了。

屋子里,蕙娘告诉爹娘,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

“我也不是嫌李大娘家不好,咱家又能强到哪儿去?可念福到底是姓沐,不是姓施的。她爹就留下这么一点骨血给我,我要是不能让她嫁个象样点的人家,日后她爹问起来,我可怎么交待?”

施老爹理解的点了点头,他与那个女婿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他看得出来,那真正是个好人家的公子哥,举手投足都透着那么一股说不出的范儿。说得不好听一点,连欧阳康还不一定赶得上。

蕙娘抹了抹眼泪。低头道,“我也知道,想再找一个象侯家那样富贵的只怕是不容易了。可我总想着,要是念福能嫁个读书人,哪怕是个穷秀才,日后给她爹知道,也比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粗汉子要强些吧。”

可施大娘听得也抹起了眼泪,“可真要那样,日后受苦的就是念福了。纵是秀才说来好听,可若是干不得活。岂不比粗汉子还要不如?”

蕙娘道。“我也有这个担心。所以娘一提隔壁小虎的事,我虽没点头,也没反对的不是?不过眼下。欧阳家的老太太却给了咱们另一条出路。”

欧阳家。

同样早已用完晚饭,但不同于施家的平静,老太太屋里却显得有些忙乱。其实,也不算忙乱,不过是老太太让丫头高举着烛火,拉着欧阳康的手,一样样将箱子里的东西指给他看。

“这个云纱被又轻又暖和,外面都已经缝了棉布的套子,别嫌粗糙,出门在外。还是朴素些好,连那些衣裳我也一色都给你选的素净料子。记住遇事不可冒头,切记财不可露白。”

“谢祖母教诲,孙儿谨记了。”

“这一包是保济丸、紫金锭还有跌打损伤等各色常用药丸,在路上不比家中,有什么不舒服了赶紧用药,少逞能。”

“祖母放心,不会的。”

“这是专门让铁匠给你打的一套锅碗瓢盆,特意让人做得小巧精致些,你带在路上烧茶做饭都方便,又不怕摔。可不许偷懒,记得要吃热水热饭,别凑合。只是铁器烧热了可烫得很,拿时一定要用布包着,这都给你准备好了。呀!治烫伤的药带了没?”

贺嬷嬷忙道,“带了带了,不信您看!”

老太太这才放心,却见孙儿拉着她的手,不说话了。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老太太忙问,“怎么了?”

欧阳康低着头,用大拇指揉搓着老人已经生出褐色斑点,如鸡皮般皱起的手背,默默无言。

老太太忽地就明白过来,眼眶一阵湿热,却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笑道,“傻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祖母,可男孩子长大了,哪有不出去闯闯的?难道一辈子要祖母牵着你的手?”

欧阳康终于闷闷的出声了,“有祖母一辈子牵着,才是福气。”

老太太那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她赶紧扭过头去,尽力眨掉眼中的泪才转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还没走就招祖母的眼泪?”

老人家想笑,可说着说着嗓子却哑了。欧阳康俯身,将老人家抱住,哽咽着道,“祖母,我舍不得你…”

老太太说不出话来了,只紧紧抱着这个自己从就一只枕头大小,一点一点拉扯到比自己还高得多的孙子,老泪滂沱。

舍不得啊!真心舍不得。要是可以,老太太真恨不得能跟孙子一块儿上路,可这可能吗?不可能。

这回新年,朝廷下表征召天下有志青年入京选拔任用的消息,还是吴勉吴先生告诉他们的。老太太就不信了,自己儿子在京城,天子脚下,哪怕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偏偏没打发一个家丁回来提起,甚至都没有片言只语寄回来,这让老太太怎么办?

打发孙子去京城,可以说是让他们父子团聚,也可以说是孙子渐大,需要父亲教诲。可若自己跟去了,那让孙子他爹的脸往哪儿搁?

身为长子,却不奉养老母,扔在乡下这许多年,以至于老母亲自己拖着嫡长孙从乡下跑来,这不是给御史找事做么?

所以再心疼,再舍不得,老太太这回也得狠下心把一手带大的孙子送出家门去。

眼下行李已经齐备,只有一件烦心事未了,还得等人回话才是。

施家。

家长会议已经进入到秘密阶段了。

不自觉的把声音压得极低,施老爹已经被女儿说服,只悄悄问起最关键一事,“让念福跟欧阳家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一路上能有长辈跟着?她一个小姑娘,名声要紧。”

施大娘也连连点头,“要不,你跟着一起去?我们两个老东西少做点豆腐和饼,也是有饭吃的。要不就招个学徒来?”

蕙娘却摇了摇头,“咱家穷得这样,哪里还请得起人?您二老又身子不好,我可不放心。再说上京也不便宜,几个月的吃住下来得花多少钱?人家带念福一个已经是不容易了,我怎好意思开口?她家老太太说了,没有长辈跟着,但还有个小厮和一个年长的姑姑。让念福跟去,主要是看她机灵,还有会做饭。要是一路无事倒也罢了,要是真有点什么…”

“那就怎样?”二老同时提起了老心肝。

蕙娘悄声在他们耳边说了句话,二老对视一眼,又各自低头想了半天,施大娘才点了点头,“老太太是实在人,这话也不算诳咱们。”

施老爹却道,“口说无凭!管他们要个字据或者信物什么的,万一真有什么,总不能让咱们丫头吃亏。”

蕙娘一听,“那您二老这也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