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洞既然可以长出蘑菇,那证明什么?证明这个山洞就是个现成的小钱库!

要知道在眼下这个时节,一朵新鲜的蘑菇得有多值钱吗?要是她家能够成功的培育出菌种,大批量的养出鲜蘑菇,到时别说养这十几个孩子,就是全家人的生计都不用发愁了!

第178章 有道理【粉红160+ 求票啊!】

眼前的天是灰的,层层叠叠的云象是拿深深浅浅的墨笔画上,把本就日薄西山的太阳更是遮得半点不见。地也是灰的,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灰白色的树干,杂乱的如染着白霜的枯草,构成了这个天地的主色调。

偏偏那个女孩在笑。

笑得放肆张扬,笑得全无顾忌。甚至连腔调都变了,露着满口的小白牙,连那双明丽的丹凤眼都眯成两道小月牙儿。

好…

罗武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算他是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小乞儿,也知道这样是极为失礼的吧?

可是,

为什么他还是会觉得女孩的笑容很好看呢?

就算是笑里头还带着点小坏,带着点傻气,却象是正午七彩的阳光,一下子就把这灰扑扑的天地全都点亮了。看得人的心情也莫名好起来,甚至不需要理由的,就想跟她一起放声大笑。

“老大,你跟着笑什么?”瘦子罗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把他推了一把。

罗武没来由的心虚起来,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哪有?我才没笑。再胡说,我揍你!”

明明就有好吧?可瘦子聪明的没跟拳头更硬的老大争执。只在心里嘀咕,就笑了又怎样?为什么敢做不敢当呢?这样可不是汉子哦!

瘦子虽然不说,可那样的眼光却让罗武隐隐明白了他的想法。耳根子不觉得有些微热,别扭的再看念福一眼。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仍是个汉子一般,粗声粗气的打断了她的笑,“沐姐儿,你别光顾着笑了!别管这玩意儿怎么弄,你那生意还要不要做的?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

念福喜孜孜的收了笑,却拿着那朵小蘑菇,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把罗小言叫来,要是他尝了没问题,我过两天就开张!”

十三个孩子。不仅有了新住处新衣服。还都有了他们的新名字。

不过除了老大罗长还记得自己的姓氏,其余的小孩多半都忘了,连个正经小名儿都没有,都是些瘦子、黄毛、小眼、哑巴之类的代号而已。有鉴于此。钟山在给这帮孩子上第一堂识字课时。就顺便给他们取了名字。不知道姓什么。那就全部跟着老大姓罗。

最魁梧高壮的罗老大起了个很威风贴切的名字叫罗武,多嘴的瘦子叫罗长(念常),意思让他除了长个。还要多长点肉。小眼睛的男孩希望他眼睛明亮,就叫罗亮,头发枯黄的女孩希望她将来长出一头秀发,就叫做罗秀。其余以此类推,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就叫罗言。

不过除了那几个大孩子,念福叫那些小的时总喜欢在他们名字中加个小字,于是罗言就成了罗小言。

原本念福是想把罗小言安排在厨房,专管尝菜的,可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却极讲义气,白天没事就跟着罗武这些孩子们一起干活,要他尝菜的时候才去厨房。不过也不多吃多占,给他一个就尝一个,比起旺财那个吃货来,觉悟不止高了一点点。

今天,在一一试过念福精心烹制的汤底和各式小菜之后,罗小言皱眉想了很久,冲念福点了点头。

哦也!

沐大厨喜不自胜,摩拳擦掌。开张开张,好怀念排着长队收钱的快感啊!

瞧她一副满眼银子的小样,欧阳康适时泼了盆冷水,“凡事往好里想是对的,可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开张时又跟从前卖水晶卷一样,你可别回来哭鼻子。”

一开始就打击人家积极性,不理他!沐大厨最近患上了一被某人靠近就开始脸红发烧的症状,所以迅速的——跑了。

欧阳大少郁闷了,这算怎么回事?两个人不能总这样下去吧?无论如何,得找那丫头说个清楚!

欧阳康不是那种风风火火的人,却是个拿定了主意就会去干的。当他成心要去堵一个人,那人再躲又能躲得到哪里去?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成天蹲一个屋檐下,哼哼,才不怕她会飞出这五指山!

皇宫。

前些天的一场雪,催开了御花园里的两株早梅。因皇上喜爱,早下严令不许宫人攀折,于是这两株早梅在花匠的精心护理下,越发幽香沁脾,香飘四溢。

平国公今日进宫探望太后娘娘,经过御花园时闻到这样好的花香,忍不住停下脚步,略站了一站。只是忽地,有细细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象受伤的小猫一般,分外可怜。

沐劭勤眉头一皱,“这是谁在啼哭?”

引他入宫的老太监颇有些耳背,“没有啊?是不是国公爷听错了?”

“不会错的。”沐劭勤扶着他的手,循着哭声一路找去。

等到近了,连那老太监也听到哭声了。还以为是哪个受了欺负的小宫女小太监,结果在一个假山洞里,把皇上最宠爱的幺女,年方五岁的寿宁公主给掏了出来。

老太监吓了一跳,“哎哟喂,小公主你怎么躲在这儿?身边连个下人也不带,瞧这哭得,小脸都花了,这是怎么了?”

小寿宁不说话,只是抽抽噎噎的由他抱着,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

沐劭勤生平最听不得这个,顿时心都给揪成一团了,急急摸索着上前,“好孩子,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跟舅爷爷说说,舅爷爷替你做主。好不好?”

小寿宁揉揉眼睛,看看他伸出双手四处找寻的焦急模样,放开那老太监,伸出肉肉的小手主动牵住了沐劭勤,只不过还是不肯说话。

是个很体贴的孩子呢。沐劭勤心中一暖,越发要管这闲事了。想了一想对旁边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陪公主说说话。”

老太监会意的引着他们到了旁边的亭子里坐下,然后带着一众下人退到了二十余步外。

颇有些吃力把珠圆玉润的小胖妞抱上膝头,沐劭勤笑了。都说这丫头生得有些胖,又特别介意人家说这个,看来倒是名副其实。不过小孩子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抱在怀里肉嘟嘟的,跟小猪仔似的,不是很可爱吗?

“好啦好啦,寿宁不哭了。这会子没了人。愿意跟舅爷爷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寿宁不客气的拿着舅爷爷给的精美丝帕抹了眼泪,又狠狠的擤了把鼻涕才还给他。

不甚在意的把那弄脏的丝帕搁在一旁,沐劭勤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圆脸蛋。“真乖。不哭了是不是?那跟舅爷爷好好说说。要是有人欺负你呀,舅爷爷替你去揍他!这宫里舅爷爷的辈份可大着呢,除了太后娘娘没办法。其余人我可是都不怕的哦。”

小姑娘终于给逗得破涕为笑了,可转瞬又扁起小嘴,闷闷的道,“揍她们又有什么用?她们还是不会跟我玩的。”

“谁呀?谁这么没有眼光,不跟我们这么可爱的小寿宁玩呢?”

小姑娘给说得又笑了,心情好了许多,高高撅起小嘴,道出实情,“是姐姐们啦!她们在跳舞,是给皇祖母祝寿学的,我也想学,可她们都嫌我胖,不肯要我。”

小姑娘说着说着,又委屈了,吸着鼻子忧伤的问,“舅爷爷,我真的很胖吗?”

呃…掂掂膝盖上份量十足的小人儿,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沐劭勤动动脑筋,问,“寿宁,你眼下几岁了?”

小姑娘一愣,伸出带着五只肉涡的小胖手,“舅爷爷不记得了吗?我五岁了呀。”

沐劭勤又问,“那你几个姐姐呢?”

小姑娘有点奇怪,可还是掰着指头告诉他,“德清皇姐十六了,昌乐皇姐也有十四了。”

沐劭勤笑了,“你看她们都比你大了那么多,个子也高了许多对吧?显得瘦一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等你长到她们那么大,那么高的时候,不是自然也就瘦下来了?”

小姑娘明显被他绕晕了,歪着小脑袋想半天,认真点了点头,“对啊!要是皇姐都跟我一样矮,那肯定会比我更胖的!”

聪明。沐劭勤摸摸她的头,“偷偷告诉你,她们不愿跟你跳舞,其实不是因为你胖,而是因为你太可爱了。要是你跟着她们一起表演,大家肯定都会来看你,就不会看她们了,那她们辛辛苦苦练的舞蹈又有谁看呢?”

有道理!小姑娘这回是真的开心了,满脸自豪的道,“父皇也说,我是他的开心果。什么不高兴的事,看着我就全忘了。”

沐劭勤再接再厉添了把火,“所以呀,你就不要跟她们一起跳舞了,你自己排一个不行么?”

有道理!小姑娘兴奋了,可是再想想,她又有些为难,“可是就我一个人,怎么排?要不舅爷爷你陪我吧?”

沐劭勤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可要是那样的话,大家不就都看你表演,不看我了?”

小姑娘听得心中更加欢喜,越发扭股糖似的缠着他,“舅爷爷,你就答应,答应我吧!要不,我把父皇赏给我的项圈送给你?可漂亮呢,你拿着,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哈!”

沐劭勤忍笑接了她的项圈,一本正经也把自己随身的玉佩解了下来,“那这个给你,咱们就算说定了。等过两天我带只箫来宫中,替你伴奏怎么样?”

嗯嗯,小姑娘高兴坏了,从他膝下跳下,拍着巴掌欢呼,“那就一言为定!来,拉勾勾,谁说话不算数,谁就是小狗!”

跟她打过勾,哄得小姑娘喜笑颜开了,沐劭勤让老太监着人送寿宁回宫,可心里却有些隐约的失落。

他错过了自己女儿小时候的天真烂漫,而今,也难怪那孩子总跟他不亲吧?

算了,有些缘份是没办法勉强的。但有些事却是必须查证清楚的,否则,他今日也不会特意入宫了。

第179章 查 【粉红180+ 四更求票!】

“多谢小舅舅肯花心思哄那丫头。”

忽地,皇上高显不声不响的过来了。他处理完政事之后准备去给太后请安,无意间却撞上这一幕了,不觉心中大暖,等女儿走了,才上前道谢。

沐劭勤收敛心神微微一笑,“无妨,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都是一家人,我也着实喜欢寿宁呢。对了,前些天不早听说常国公主要回来么?怎么如今还没到,别是路上遇到雨雪了吧?”

提起此事,高显微叹了口气,“不是天灾,是**。又有前朝余孽在龙门山一带作乱,刚好给绣茹赶上了,她带着兵先过去协助官府清剿了,也不知这回母后的寿诞还能不能赶上。”

提及政事,沐劭勤就不再多言了,只劝高显不要烦恼。二人说着话,一路到了太后所居的宁寿宫,早已是宫门大开的迎候着了。

看儿子和小弟一起进来,太后娘娘越发欢喜,忙让人把备好的点心茶水端了上来,又格外嘱咐沐劭勤身边的太监小心伺候。

“那个八珍糕不寒不热,扶养脾胃的,给平国公多拿两块。再把那个五味子蜜拿来,给他兑碗水喝。”

沐劭勤不觉失笑,“长姐还当我是小孩子么?跟爹娘似的,一见面总是没完没了的给我拿甜食。大夫早说了,我这牙不好。全是你们给惯的。”

高显听得故意叹口气,装着吃醋模样道,“小舅舅你有人惯还不好么?可怜朕堂堂一个天子,也没人这样惯着。”

太后娘娘听着笑了,可笑过之后,再看沐劭勤一眼,眼角又有些湿润,“要是爹娘知道我连你的眼睛也治不好,不知得有多难过呢。”

“好好的,长姐怎么又伤心起来了?你再这样。我可回去了啊。”

看他佯怒。太后娘娘忙收了泪,“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快坐下吧。今儿在这里陪长姐用了午膳再走。皇上也别怪我这母后不心疼你。一起留下吧。”

三人复又说笑起来。用过午膳。

饭后皇上照例要回寝宫午睡,让太后娘娘也留沐劭勤睡个午觉再走。太后娘娘自然也是如此打算,可外臣男子没有皇上发话。虽是至亲,也不能随便留宿宫中。谢过皇上,太后娘娘命人开了暖阁,送弟弟进去安置。

可沐劭勤笑道,“才吃了饭还有些睡不着,能不能请个年长的嬷嬷陪我说说话?比如善音姑姑就好。”

这个无妨,善音本是太后娘娘心腹,为人细致稳妥,又有年纪,由她来陪着沐劭勤,倒比一应年轻小宫女们更加省心。

只是在服侍沐劭勤躺下之后,忽听平国公问了,“方才吃那糕点,倒让我想起从前流落在云岭时尝过的佛手酥来。那时候是真穷啊,五文钱两块的佛手酥都吃不起,我那妻子想让我尝个鲜,就拿了仅有的三文钱去买一块。只那老板好心,依旧包了两块给我们。那滋味,我永远都忘不了。”

善音温和笑道,“国公爷吉人自有天佑,便是落难,也有满天神佛照应着呢。”

沐劭勤不置可否的一笑,似是随意的问,“上回姑姑去替我寻亲,可还有见到那个卖佛手酥的老板?”

善音一愣,“这个还真没留意。恕奴婢多嘴劝一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想来伤心了。”

沐劭勤点头叹道,“是啊,人都死了,连尸骨都寻不到,还有什么可想的?只是有些旧事,却也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就象有位公子曾经帮过我,我一直想报答他来着,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姓名了,只模糊记得他家在怀安似有栋四进还是五进的大宅。上回姑姑也去过吧,可知道那户人家?”

善音皱眉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是记不清了。国公爷勿怪,奴婢初到那里时有些水土不服,很是闹了几天的肚子,不过寻人的事还是着人去办了的,实在是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沐劭勤点了点头,缓缓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姑姑的,只是偶尔想想而已,等以后有缘,再图回报吧。”

看他说了会子话,似是倦怠得想睡了,善音悄悄起身离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沐劭勤一人,他又忽地睁开了眼睛。

怀安镇的那户人家他虽记不清姓氏,却清楚记得是五进大宅。善音连这也不知,足证是真的弄不清楚了。当日,在自己的坚持下,太后娘娘让善音带着人手出来替他寻亲,如果善音那时闹了肚子,管事的便只有谭氏派去的卢妈妈,那她给回的消息难道就是确实的吗?

忽地碰到袖中寿宁给他的小项圈,沐劭勤有了主意。与其慢吞吞顺藤摸瓜,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来个痛快!

平国公府。

今日一早,陆滢准备妥当,来教做菜了。难得沐劭勤不在,谭夫人也不客气的就让人把不情不愿的瑞安请了来。

“女孩子嘛,总是要学点厨艺的,这样将来嫁到夫家,才不会为人闲话。”

瑞安最近诸事不顺,正是满肚子恼火,哪有心情学这个?一听就呛道,“有什么好闲话的?又不是请不起人,何必假惺惺的来这一套!”

谭夫人却更加和蔼可亲的道,“县主这话在家里说说也罢,要是让外人知道,可就得笑话您了。虽说我们这样人家不用真的让县主下厨做羹汤,但女子该会的刺绣厨艺总得要有样能拿得出手的,别说县主了,就是公主也是一样的。我虽不是县主的亲母,但这些该教的事必须提点你一声。否则日后县主受了委屈,国公爷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这样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彻底把瑞安企图逃脱的心思堵死了。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满,对陆滢嘀咕,“那教个简单点的吧。”

谭夫人又说话了,“我要学个精致些的,这可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呢,总不能马虎大意。”

瑞安脸上更加黑了三分。也是,除了做点吃的,她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总不能拿着打狗棒唱一段莲花落吧,算了算了!

“夫人学什么,我就跟着学好了。”

谭夫人微一挑眉,倒不阻拦着她,陆滢瞧着这母女二人明争暗斗,实在头痛不已。为免得罪她们,她想了想,决意教她们做一道最简单也可以最复杂的寿桃。

要说这寿桃往简单里做,做成白面馒头就是,可要是往复杂里做,能整出各种花样,可无论哪一样,都是拜寿的上选。

谭夫人年岁既长,又曾经学过厨艺,所以上手很快,不多时就蒸出红桃绿叶的八宝寿桃来,自己瞧着都十分得意。可瑞安完全是一团糟,连起码的桃形都整不出来,一个个歪嘴塌腰的不知象什么东西。

谭夫人瞧着她吃瘪,那一口在沐劭勤身上受的闷气似都出尽了,可瑞安却是又羞又窘的把气全撒在了陆滢身上。

“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害得本县主一直做不好,是想吃板子么?”

陆滢虽是厨子,可自小也是给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对方是县主,不是她能轻易开罪得起的。忍气吞声的上前赔罪,可瑞安心里憋着火,故意把案板上放着面粉的瓢往上斜斜打飞,顿时洒了陆滢一头一脸,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陆滢气得浑身直哆嗦,差点就当场哭开了。死死咬着唇忍着,那泪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谭夫人冷眼瞧着,只等瑞安得罪了人,此时才上前道,“县主你生这么大气干嘛?这位陆姑娘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御膳房余大师傅手上请来的呢。听说陆姑娘最擅长的就是豆腐花了,要不县主跟她学学这个?”

瑞安猛地浑身一震,再看向陆滢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既敌视又有些不敢得罪,半晌才冷着脸道,“方才是我一时失手,回头再送你身新衣就是。”

可陆滢要她这身新衣做什么?可偏还要含羞忍辱的低头给她道谢,等一出了门上了自家马车,陆滢就再也忍不住啜泣起来,只觉委屈之极。

丫鬟紫姜看着心疼,忍不住道,“姑娘眼下这气都受不了,要是进了宫,那受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其实夫人说得也有道理,进宫虽是风光,可孤零零的一辈子也太可怜了。倒不如嫁人,帮着自家做点生意,反正您有这么好的手艺,也不怕给人欺负了去。”

“你别说了!”陆滢不想承认,可她一直以来要进宫的坚定想法却是动摇了。

此时,有平国公府的下人捧了瑞安赏的两匹布送来,陆滢看都不看就命人立即给念福送去。

等到沐劭勤回家,瑞安忍不住去找爹爹道委屈。

可这事谭夫人占了十足的理,就连沐劭勤都道,“一时学不好,可以慢慢来,你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好了,爹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瑞安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更加憋屈的走了。

这头沐劭勤却又寻了个借口,撇开下人到后院竹林里寻到了阿顺。

第180章 我会娶你的

寂静的竹林里,除了不大的风声,只有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

沐劭勤问,“我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阿顺答,“回国公爷,苏澄先生家近日确实是送走了一个厨子,不过他家下人口风极紧,到底是个什么人,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肯多说。”

这是人家治家有道啊。不过眼下沐劭勤也不在乎这个了,从袖中取出帮宁那只小项圈,“你把这个东西拿到东市去,寻一家老字号的古董珠宝商抵在那儿,甭管利钱多少,暂且先换五百两银子出来。三百两你拿去安家,另二百两你自己拿着,想法寻个由头暂时离开国公府,替我到灵州云岭还有怀安两个地方跑一趟,去打探一户姓施的人家…”

阿顺应下,悄悄揣着东西走了。

没两日工夫,就听说他家那个多病的媳妇似是得了肺痨。这可是会传染的病!管家吓得连工也不叫阿顺来做了,还表示每月会照发他三百文的工钱吃饭,让他在家呆着就好。

得了“肺痨”的人当然是被诸多嫌弃的,阿顺一家连原有的地方也不能住了,一家子只得搬到了荒凉些的城郊。

然后在一个满地白霜的清晨,阿顺带着十五岁的大儿子,背着包袱悄悄离开了京城…

冬日的夜,黑得极快,还不到傍晚便阴沉下来,待吃过晚饭,已经黑得都伸手不见五指了。

不过家是明亮的,一盏盏油灯把一个个房间点亮。把一个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带着欢声笑语,分外温暖。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朗朗的读书声,从孩子们的大房间里传出来,清晰明净。听得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单纯无忧的学生时代。又看到了那熟悉的操场。教室,灿烂的阳光从梧桐树叶中漏下,穿着白球鞋经过窗前的男孩…

“在想什么?”

忽地,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念福一跳。忙不迭的回过头去。却在看到人时又立即把眼光调转开来。

“没什么。我看下明天开张的东西。可还有什么遗漏的。”

来人不说话,静静的走到她身后。

灯影斜斜的把他的身影照过来,重叠上了念福的影子。又是没来由的一阵脸热心跳。念福努力控制着声音,企图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你…明天要去交差了吧?衣裳鞋袜可都准备好了?”

嗯。欧阳康应了一声,却并不打算多谈。

在念福建议下,采取分零部件加工,集中组装的八百只铁皮炉子已经提前打制完工,全部交付工部。皇上高显龙心大悦,在王粲的推荐下,预约了欧阳康明日入宫觐见。

不过这事虽大,但欧阳康眼下要解决的事情也很重要。不让女孩有机会再扯东扯西,他直接开了口,“那日,我不是有意躲开的。”

念福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不用多说,她也知道,他说的那日是自己企图强吻他的那次。可她不是明明拼命忘记了吗?为什么突然被这样提起来,竟又清晰得象是刚刚发生一样,浮现在眼前?

自己鬼使神差的凑上前去,欧阳康倒在自己身前,羞红了脸咬着唇。他的嘴唇可真好看,就象是天生高贵优雅的花瓣…

停!停下!

念福只觉头顶都在呼呼冒着热气了,恨不得如鸵鸟一般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呐个…我,我真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能不能不再提这事了?

突然,男子上前一步,鼓起勇气在女孩背后低低道,“我…我很欢喜。”

他的声音轻颤着,带着紧张与腼腆。

可他,他在说什么?念福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回头却又不敢。

欧阳康决定豁出去了,忍着滚烫的面皮又说,“你那样…我很欢喜,我…我也喜欢…”

小小的厨房陷入奇异的静默。

欧阳康有点疑惑不解,他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心里的话,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关公子明明说,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很好哄的,只要对着她们说你喜欢她,她们都会心花怒放的扑过来。要是她们不扑过来,那就是害羞了,果断扑过去,绝对不会有错。

可是,欧阳康还不太敢扑过去,他更希望他家沐姐儿能扑过来。可她怎么没反应?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她没听见?

有心抬头看一眼她的表情,欧阳大少又有些不敢。吸气吸气,赶紧吸气!欧阳康努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冷静下来,勇敢的再说一次。

可一口气才提到嗓子眼,忽地就听女孩带着哭腔低骂,“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怎么了?

欧阳康错愕的抬头,却见女孩已经委屈的红了眼,一双明媚的凤眼里盈盈含着泪,将掉不掉的,看得他心口都泛起了疼。

“你怎么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你还敢说?”念福更觉委屈,那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很…很那样的女孩…你甚至,甚至会想…那些事对不对?”

此话怎讲?欧阳康睁大眼睛,求解。

看他这副模样,女孩更加生气了,不依不饶的道,“那天的事本就不能怪我!是你先拉住我的,后来会有那样的事…也只是个意外!”

看女孩又羞又恼的模样,欧阳康疑惑的想了想,忽地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了!她是怕自己以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孩子,说喜欢她,只是想占她便宜吧?

这绝对是个误会!欧阳大少聪明的迅速抓住重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女孩止住了眼泪。

“我会娶你。”

什?什么?念福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等到脑子里终于反应过来,却是怔在那里了。

就见男子微红着脸,看着她的衣角说,“其实我,是会娶你的。”

又静默了一时。

念福忽地又冷着脸忿然道,“我才不给人做小!”

“不让你做小,!”欧阳康急急吼出这句话,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说完之后,他也瞬间做出了决定,再度重复,“我不会娶小,我不会做我爹那样的人。你知道吗?我二弟他,”

他略顿了顿,说得有些为难,也有些伤心,“他才小了我一岁两个月。我娘是在我四个月的时候才没了的。就算娘一走,马上就送信上京城,再加上怀胎十月,二弟…”

欧阳康说不下去了,这个秘密是他到了京城才发现的。可发现了又怎样?难道能去四处宣扬说他爹其实是个负心汉,在妻子病重时就另娶他人?就算全世界都来谴责欧阳锦又有什么用?他娘活不过来了,而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

欧阳康盯着衣角,想着母亲病故时的凄凉,心中伤感不已,却也是在这一刻真真正正下了决心,“我不会娶小。起码,在没有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娶小。”他悄悄抬眼看向女孩,声如蚊蚋,带了几分羞涩,“就算要娶,也要征得妻子同意的。”

“我才不会同意。”念福想都没想,就忿然甩个白眼出去,可回过味来,再一次如同被煮熟了,“这,这是不可能的。你少来哄我了!”

看她气急败坏的想离开,欧阳康终于行动了,伸手抓住她的衣袖,“我没哄你,这是真的!”

“你爹不会同意的!你能拗得过他?”念福脸更红了,想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欧阳康小小声的说,“你放心,祖母会替我们做主的。”他忽地脸也红了,复又低下头去,“上京路上,你…你都对我那样了。我不娶你,可怎么办?”

什么这样那样?给他这样抓着衣袖,念福也来不及细想。只觉全身似在火炉中烧,连背上都开始冒汗了,“我不要听,你快放开,放开!”

欧阳康还想跟她好好谈谈,可窗外忽地有人插嘴,“大少爷,你抓着沐姐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