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绣茹微有些讶异,“你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在看着谁时,眼睛里会有不一样的光彩。

再看一眼那朵嫣红的茶花,卫哲略有些伤感道,“红茶花虽为孙儿钟爱,但未免太招人眼了。而白茶花淡定轻柔,若是长相厮守,还是这样的好。”

高绣茹一哽,犹不死心道。“可祖母都说了,会为你作主…”

可卫哲依旧摇了摇头,低低道,“我若不娶表妹,表妹这样的身家,只怕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可我若不娶梅朵,她便可回到故土,嫁个自己中意的儿郎,不必远离父母家人,而我们家。也不知省了多少是非。”

高绣茹怔怔看着孙儿,半晌才苦笑起来,“既然这样,你就去回禀你爹娘,把事情早些定下吧。”

卫哲踌躇了一下。“祖母,既是如此,那我可不可以把那朵花送给她?”

高绣茹却带着微微叹息道,“你都做作了如此决定,又何必还要做此行径,去伤人家的心?再说,已经隔了一夜。这花儿也没那么新鲜了。”

再回眸细看,果然就见昨日美丽端正的花儿已微显颓态,卫哲眼神一黯,转身正要离开,忽地卫昌龄匆匆过来。

“裴家想是不愿叨扰我们,一早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这封书信。”

高绣茹接过信来看了,又递给卫哲。

信很简单,无非是些感谢的话,但情真意切,并不虚伪。只信末格外提了一句。若改日有空,也请他们去那马做客。

卫哲心中忽地一空,这就走了么?

有一瞬间,他想过要不顾一切的去追的。可追了以后呢?这样真的好吗?

他又动摇了。

高绣茹再看孙儿一眼,“阿哲,如果你想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卫哲踌躇了半晌,才道,“还是,算了吧…”

高绣茹深深的再看他一眼,忽地有些疲惫,“那就这样吧。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不后悔?他会不会后悔?

卫哲心中一片茫然,随父亲离开时,看着那丛山茶,甚是惆怅。

在门口的背影终于消失时,高绣茹才掩不住那深切的失望。

又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思绪翻飞,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夜。

当得知卫宜年就是自己的未婚夫时,她也矛盾挣扎了很久,到底要选谁?

如果从她内心出发,她想选公孙弘。可想想公孙弘的母亲,想想要在一个那样端庄能干的婆母手下做媳妇,高绣茹退缩了。

她用来说服全世界的理由,都是她不愿背弃长辈的盟誓,不愿欠下卫宜年的救命之恩。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的放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在害怕。怕自己做不好公孙家的媳妇,怕自己受不了公孙家的管束。

从这一点上说,她其实是个胆小鬼。

而如今,她的孙子,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是该感叹人性的共通,还是懊恼自己的教导无方?

其实,娶梅朵哪有那么可怕?

裴耀卿和关耀祖之事,同情的人还是居多。尤其他早已报了亡故,谁会没事拿这种事去戳皇家的面皮?便是给人知道,除了让人觉得梅朵的身份更为尴尬,更加不值得提防之外,还能有什么影响?

人啊,总是愿意选择对自己相对有利,更加稳妥的情形,而不愿意去冒险。

自己当年是如此,如今他又是如此。

高绣茹无力去责怪谁,只能希望孙子,还有梅朵,都能过得好。

毕竟,他们还年轻,他们还有选择的机会,他们还能把握得住自己的幸福。

只不要象她那么笨,亲手掐断了自己缘份一次,又亲手掐断了第二次。

她痛失了让自己最初心动的那份感情,又把深爱自己的丈夫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她爱的,和爱她的,她一个也没留住。

这些年的漫漫风雨,虽有卫昌龄的孝顺相伴,可到底,她是孤独的。

有多少个夜晚,她是听着外面风声雨声,杜鹃鸟的啼声渡过的漫漫长夜?又有多少个夜晚,她午夜梦回时,早已泪湿枕巾?

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世事间没有十全十美,哪怕花已残损,不如最盛时的风光妍丽,只要手中有花,总好过两手空空。

高绣茹慢慢收起苦笑,收回目光,默默的走到院中,开始认真的打拳。

“绣茹,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才能等到我再次轮回。到时,我们一起去投胎,好好的做一对夫妻,青梅竹马…”

丈夫临终前留下的话,她一直牢牢的记着。

她要好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她不要再错失自己的缘份。

可心头那一抹莫名的怅然与失落,到底是为何?

清晨下了一场雨,高绣茹起来后,习惯的拉开窗子,去看那丛山茶花。却见又开出了新的花朵,而当中有个明显的缺口,似给人摘去。

才怔忡间,丫鬟急急来报,“…大少爷离家出走了!他一早来摘了朵红色的山茶花,还说什么请您谅解,他也要任性一回,省得自己后悔。当时奴婢也不知道拦下,真是该死!”

高绣茹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却有欢喜慢慢从唇角漾开。再望向雨后放晴的明朗晴空,心里的那抹怅然与失落,早已随乌云散去,明净清亮。

到底,真好。

 

番外十一 长相思【献给挚爱的胖白薯】

我叫阿暖,出自怀安欧阳氏。

但我却不是那位大名鼎鼎,历经四朝的元老,欧阳大丞相的直系亲属,我只是他的堂侄孙女,还是庶出的那一支。

简单一点来说吧,我们欧阳家共分三房。

长房在前朝的时候,已经在京城做官了。不过那位大老爷可不怎么样,至今还是我们后辈子孙的反面教材。幸好他中年生了一场奇怪的病,再也没好过,否则还不知得给家里闯多少的祸。

我听到娘偷偷的跟婶娘八卦,说他应该是得了失心疯。否则,他怎么会把自己最有前途的大儿子,过继给了二伯这一房?

过继的那位曾伯祖听说当年可是大梁的第一美男子,后来尚了公主,做了驸马,还有自己的封地。

不过他也很有本事,立了很多大功,死后皇上还亲自追封过。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的大儿子。

他的大儿子,我应该叫堂祖父的,单名讳一个山字,被誉为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大人物。

他有多厉害我也说不清,只知道他是皇帝之下最厉害最厉害的大官。才十六岁就考中了文武双状元,三十九岁就当了丞相,死后的谥号还得了“文贞”二字。

据说,这是一个臣子,毕生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了。

而我的曾祖父,只是三房一个小小的庶子,母亲不过是老爷房中的一个侍婢。因为那一年二房的这位驸马公上京后,还提携了我们这一支的长房进京。我那天资有限的曾高祖,这一生就留在家乡,侍奉老人,看守祖产,只做了个田舍翁,连个官儿的边都没摸过。

接下来,我的祖父、爹爹他们虽然也都有读书,可顶破天也就考个秀才。在大房二房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面前,简直是小芝麻和大西瓜,太不值得一提了。

不过我们三房也有争气的,就是大伯那一支。早年间曾出了几个武进士,还有将军。可近年来,他们家也没落了。不过好歹还有曾经做过官的底子在,比起我们家这永远垫底的一支,还是强了好些。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这一房在乡间快乐的生活,从我生下来记事起,就觉得自家特别好。

人少,单纯。

大家从不吵架,人人都很有礼貌。

打小就听爷爷说,“咱们欧阳家其他几房都这么有出息。我们这一房读书做官什么都比不了旁人,就只好家庭和睦,省得给其他几房丢脸。”

所以从我曾祖父那辈起,家里的男人就没有纳妾的,嫁出去的姑娘也是贤惠明理。门风清正,人人称赞。

以至于到了我,只要好好的长大,再嫁个好人家的厚道儿郎,生儿育女,这辈子就很圆满了。

我一直这么想的,我娘也是这么教我的。

我五岁开始习字。但不用太多,只要能写会读,会数数,知道算账就好了。

六岁开始学针线家务,对我的要求也不高。

但从七岁开始,有一样我不十分喜欢。但欧阳家的女孩子人人都必须去学的事开始了。

我得学做饭。

因为二房的驸马公娶了一个大大有名,超级会做饭的公主,而那个公主听说从前还来我们家做过丫头。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那时候就“私相手手”了?

可这事现在的人都不会说,反而赞扬那位公主和二房那位曾祖父的感情。说他们是“换烂鱼共”,我估计大概就是一条烂鱼也共着一起吃的意思吧,所以感情很好。

很多人愿意娶我们欧阳家的女孩子,有一点,就是看上了我们会做饭。

确实,我们家是有很多那位公主留下的菜谱,可光有菜谱,也是做不好饭的!

起码,我就做不好。

别提鱼了,就是拳头大的肉,我也能煮得烂成一锅,完全不象样子。

娘很发愁,“你这样子,将来可怎么嫁人?”

我懂事的宽慰着她,“不怕的,最多我到时买个好厨子嫁过去。”

欧阳家没有克扣闺女的,我的嫁妆除了自家备的一份,还有族产。

这也是那位公主曾祖母留下的,她一辈子就俩儿子,没有女儿,在身故时,特意留下一大笔钱置了族产,指定说要留给族中的女孩子出嫁。

所以我一点都不怕,可娘看着我的目光,更加忧伤了。

好在我的小丫鬟春泥机灵,突然跑进厨房,小脸涨得通红,很是激动的道,“太太太太,丞相府上来人了,老太爷叫您带着五小姐快过去!”

啊?我和我娘全都吓了一跳,丞相府上会来人?还要见我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全家的小姐妹横排竖排,我也不是个出挑的呀?

可娘还是立即带着我去了,来的是丞相府的一位管事妈妈,不过她却是伺候丞相夫人的。

“…老夫人回乡省亲,未料偶感风寒。本是小恙,奈何苏家的亲家老爷不放心,一定要表少爷一家陪着回京。因怕吵着老夫人,少夫人只带了一位七八岁的小小姐同行。这走了一路,老夫人瞧那小小姐一人在旅途中甚是寂寞,想着离怀安不远,便使奴婢来问一声,家中有没有想上京的小小姐,就跟去玩玩,回头想要留京,还是打发人送回来,都使得。”

还有这种好事?

我的眼睛立时就瞪圆了,我要去,要去,要去!

那管事妈妈看着我,抿嘴笑了,“这位小小姐天真烂漫,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爷爷横我一眼,尴尬的赔笑,“乡下女孩没规矩,大嫂子不嫌弃就好。按说大嫂子过来,该我们亲去请安才是,可又怕扰了她的清静。”

管事妈妈忙道,“千万不可!老夫人就是怕惊动家里,才没回来,要是老太爷客气,倒是让我们老夫人过意不去了。”

爷爷和善的笑笑,“既如此。我们也不讲这些虚礼了。这就让人收拾一下,让阿暖跟你去吧。”

好耶!

要不是娘死命攥着我的手,我都想就地翻几个麻花了。

我翻得很好的,三哥和七弟。每回都羡慕得要死。

要不,我回头翻给老夫人看看?

“…我告诉你,出门可不比自家,你给我老实点。把你那些翻麻花做鬼脸的把戏都收起来,小心惹人笑话!”

知道啦,真是啰嗦!

不仅是娘来讲一堆,爹来说一通,连七弟那么个小不点都觑空敲我脑袋一下,奶声奶气的教训,“别给我们家丢脸!”

嗷呜。我毫不客气的咬了他的脸蛋一口,把那小子立即吓得红着脸跑了。

可回头又被三哥拧住了耳朵。算了,瞧在要出门的份上,我就不再以下犯上了,才不是我打不过他呢。

只是最后四姐找到我。悄悄的说,“你去了京城,也私下里打听打听,咱们那位伯祖父,究竟是怎样的人?”

要是别人托付,我还不怎样,可四姐的托付。我一定会放在心上。

其实她好亏,明明她比我大不了两岁,又比我懂事许多,若不是她刚跟吴家三郎订过亲,这回去京城的肯定是她。

因为多少有些心虚,所以她的要求。我立即拍着胸脯,满口应下了。

其实她就是不说,我也会去打听的。因为这个问题不仅是她,也是我们欧阳家那么多小孩子心*同的谜。

我们家的那位堂祖父,名气是够大。可他的老婆也真够多的。

三妻四妾,他在四十岁之前,足足娶满了七个。

虽说有很多大户人家妻妾通房什么的,前前后后加一起足有十几个,但我们这位堂祖父不一样。

他这一生,没有一个通房丫头,所有的妻妾都是有名有份,还留下许多传奇故事的人。从这一点上,他算是个“光明累摞”的君子吧?

可比起一辈子只讨一个老婆的人来说,又太花心了。

他有句名言——我不是花心,只是喜欢的花多了些。

可是娘私下里跟我说,男人讨两个老婆,就是花心。花心的就不是好男人,坚决不能嫁。

可那位老夫人,就是我马上要去陪伴的那一位,她为什么会允许自己的丈夫花心呢?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还有家里给我收拾的一大堆的行李土产,我跟着姓陈的管事妈妈一起上路了。

“…五小姐这回上京,最想做什么?”

“查清楚为什么堂祖父会娶七个老婆。”

糟糕!马车晃啊晃的,晃得我一下子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陈妈妈看我两手紧紧捂着嘴,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假装没听见的往车往看,“嗳,这天儿好象又要变了吧?抓紧些时间赶路,别让老夫人久等。”

她没听见?她是真的没听见吗?

不过看着陈妈妈那么客气亲切的样子,我迷迷糊糊的原谅了自己。好吧,以后记得不要乱说话就好了。

走了七八天,赶上苏老夫人的队伍了。

原来她停在一处寺庙里,庙前的山坡上种了大片大片的桃花,虽然山脚下的早已经谢了,可山中的却仍开得很好。

坐着马车一路行来,纷纷扬扬的落花随着风儿一起,象下雨般落下,那情景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漂亮。

陈妈妈看着我从车里钻出去,站在车辕上,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也没有说我半句,只等我自己意识到了,不好意思的跟她道了声歉。

想想又拍马屁的补了句,“堂祖母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好的陈妈妈。”

这话说完我自己脸都红了,陈妈妈笑得很深,“我们老夫人常说,众口难调。好不好的,还是五小姐你自己看吧。”

很快,我就见到堂祖母了。

跟我想象一样,这是一位非常慈善的老太太。

但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轻,更加漂亮。虽然她的脸上已经密密满布着皱纹,但那清明的眉目,依然会觉得她是个好看的老太太。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可第二眼却开始叹气。

这么好的堂祖母,为什么堂祖父还要娶那么多?

“小丫头片子,居然也会叹气?”

堂祖母一揶揄。我才惊觉,自己好象又做傻事了。赶紧捂着嘴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嗯嗯。就是打了个哈欠。”

堂祖母失笑,但没有追究我的意思,还把我要陪伴的小客人介绍给我了。

那是一个很精致很漂亮的小丫头,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后悔了。

还是应该让四姐来的,而不是让我这“粗瓷烂瓦”(我娘的话)来丢脸。

可在问清她比我还大一岁,我却比她高了两根手指头时,我这片烂瓦的自尊心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算她后来非跟我争,说我只高出她一根手指,我也大度的没有跟她这小矮子一般计较。

当时的我。明明心里很得意,却还假惺惺的说,“爷爷说,我们家的人,只长个子不长心。你别介意。”

苏悦儿用雪白的牙齿咬了咬唇,显然,我这虚伪的安慰严重打击到她了。

嘿嘿。

不过本姑娘“妹力”惊人,她又实在没人玩,所以最后,还是很快的跟我好上了。

这一点不是我吹,我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那里真的有蛐蛐儿么?”

“肯定有!听我的。没错。一听叫声,就是个大将军。”

苏悦儿捏着帕子,在后头站了半天,到底忍不住跟我一起凑到草堆里,找蛐蛐。

我前儿傍晚找了一只,今天再找一只。就能跟她斗蛐蛐了。

眼下,我们已经离开了那间开满桃花的寺庙,走在回京的道路上。

但也不是每天赶路,因为堂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那样颠簸。只能走走停停。不过这样也好。方便我们一路游山玩水。

反正有悦儿的爹娘,还有那么多管事大叔大妈们会操心安排地方吃住,我跟她只管不把自己弄丢就行了。

如今我们停下的,也不知哪家的庄园,种了很多的瓜果蔬菜。

我很喜欢,可悦儿起初很嫌弃这里农家肥的臭味儿,可在被我带着东边偷把豆,西边顺个瓜之后,也渐渐的喜欢上这里了,如今也能不怕脏的钻草丛捉蛐蛐儿。

等我把那只大将军抓进竹筒,瞧见她头上沾着草叶儿的傻相,突然很想摸摸她的小下巴,调戏一把。

可手才伸出一半,忽地听到院墙对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赶紧缩了手,轻嘘了一声,拉着悦儿爬到狗洞跟前,趴那儿偷听。

就见堂祖母跟个年纪不轻的中年大叔道,“这些年,可是委屈你们了。躲在这乡下…”

“哪有什么委屈的?这些年有您和丞相大人照应着,我们的日子挺好过的。”

“唉,一家人,却生生闹成这样…”

接下去的话,我们不敢听了。

这是什么意思?一家人?

再想想,我突然发现那位大叔长得挺眼熟了。他不正象祠堂里供奉的二房那位驸马公的画像么?天!莫非他是堂祖父的私生子?

显然,悦儿也想到这个了。

颇为嘲讽的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你家这位堂祖父,还当真是有本事。”

我心里很烦,嘴上却不假思索的说,“是啊,你家堂祖父就算是想有这个本事,还想不来呢!”

我家的堂祖父,自家人说可以,外人却不可以。

悦儿给我噎得无语,气冲冲的跑了,连蛐蛐儿也不要了。

我也没心思找她玩,心里象堵了个大疙瘩,连晚饭有我最爱吃的干豆角焖肉都没胃口了。

堂祖母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所以晚饭后,格外把我留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先认了错,“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应该跟悦儿姐姐吵架,我会去跟她道歉的。”

堂祖母却道,“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些不敢讲,可想想心里又实在憋屈得很,便问了,“堂祖母,这里的大叔。也是堂祖父的孩子吗?”

我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没想到堂祖母听得愣了,问明白缘由之后,她忽地笑了。“阿暖其实也不喜欢你堂祖父这样对不对?可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我怔了怔,如实道,“他是我的堂祖父啊,外人面前,我当然要帮他。”

堂祖母呵呵笑了,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好半天,才捂着肚子道,“你这个小东西呀,真是…让人怎么说好呢?”

看她这样子。我更糊涂了,“堂祖母,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这也太贤惠了吧?”

堂祖母又笑了,不过这回笑过之后,她很和善拉着我坐下。说,“你知道你堂祖父有个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