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也不知怎么想的,拿着佩剑,突然就横在他们面前。

人群中暴发一阵唏嘘,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见到官兵使兵器,早吓的腿脚发软,有些胆小的,甚至都捂上眼睛,退后跑开了。

冬生身子僵硬,一时定在那。

麦芽看看他们彼此的表情,而后安抚的拍了下哥哥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转而眼神平静的对上李武。

这一眼,倒叫李武对她的看法有了不同,以往像她这般大的女娃碰上拿剑的捕块,无不是惊慌,害怕,或是干脆躲到亲人后面,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可眼前这女娃,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畏惧,好像他只是一个再平常,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罢了。

麦芽眼睛很漂亮,轮廓美的很,这会拿着眼睛瞪人,却也威力十足,只见她异常镇定的看着李武,用一种几近嘲讽的口吻,道:“李大人,您既然是一方捕快,理当身负保一方平安,维护一方百姓之责,请问,您真的要以民女无意撞了您的夫人之由,把民女跟哥哥抓进大牢吗?若果真是如此,民女无话可说,大人要抓就抓吧,好让全城的百姓们都看看,徇私枉法,青红不分的李捕快到底是如何为着百姓的!”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可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又不会显的张扬。而且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她脊背挺的笔直,傲气凛然。

麦芽的这番慷慨之词,也叫周围的人听傻了,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冬生诧异的看着妹妹,这番话,连他都讲不出,妹妹不光讲了,还是义正词严的讲,叫他心有戚戚的同时,也对妹妹佩服不已。

话说回来,麦芽不是不懂得反击,也不是不懂得辩解。很多时候,她不过是觉着同谢家这样的人计较,跟他们争吵的同时,也跌了自己的份,所以她是不屑去同他们争辩。可不争辩,不代表她会妥协。

当然了,她既然敢这样讲话,事先还是想好的。就算李武是个护短的人,可据她观察,那位汪县令,也是个公正的好官,所以不怕他真闹到县衙。

果然,李武脸色骤变,眼睛瞪出血红色,面色突然就沉下来,不知做何想法。谢红秀看他这模样,以为他受了气,又碍于身上有官职,不好出言相驳。只见她上前几步,抬手就要往麦芽脸上招呼。李武动作奇快,手一伸,已将谢红秀的手抓住,并且盯着麦芽,冷声道:“姑娘说的极是,这等小事的确不能判罪,是李某人越矩了,还望姑娘莫怪!”说完,他竟双手抱拳,冲着麦芽深鞠一躬。

这一动作,看的周围百姓无不称赞李武,大人有大量,能屈能伸,是个真英雄,是条汉子。

轻而易举的扭转,就让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瞬间又提升了许多,这才是真正的有勇有谋。

见着李武道了歉,麦芽立刻摆出笑脸,冲他点了点头,“先前就听说李人人一向明察秋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咱们庄县能有李大人这样的好捕快,是我们庄县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

李武见她这般通情达理,便收敛了些冷酷的神色,一刚硬的嘴角,竟有了一丝笑意,叫谢红秀在旁看的七窍生烟。她不满的跺脚,“相公,她刚才差点把我撞倒,还出言不逊,这等刁民绝不能放过,我看就得先抓进大牢,再打他几十大板,看他们还猖狂不!”说完,她还对麦芽重重哼了一声,故意哼给他们看。

麦芽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不等李武说话,便一脸纯真的问道:“请问,县衙何事改了女人主事?难道路县老爷要换人做了吗?”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你!田麦芽!”谢红秀气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闭嘴!”一个比她嗓音还高的声音,成功制止了谢红秀的呵斥,李武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谢红秀眼神一暗,扭过头去,真的不敢再作声。想来她平日在家时,对李武还是挺畏惧的。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田氏的警觉,她扒开人群,想要往这边挤。麦芽也瞧见她要过来了,赶忙拉着哥哥便要走,临走时,不忘回头微笑着对李武道:“李大人,为了您的声誉,我劝您还是要把内眷管好了,免得在外污了您的名声,您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一说完,在谢红秀想要发飙之前,立刻跟着哥哥钻进人群,这人来人往的,很快就没了踪影。谢红秀苦于找不到泄愤的对象,气的在原地差点把地跺通了。

李武回首冷眼看她,“你还怀着身孕,别这么容易动气,要是伤了胎气,胎象不稳,娘回头又得唠叨你了。”

谢红秀觉丈夫还是关心自己的,便跟他撒起娇来,扯着李武的衣袖,边走,连软声道:“相公,那个田麦芽以前想嫁给我哥哥来着,结果没嫁成,便觉得我们谢家人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这样凶悍的人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亏你还沉得住气!”

她自认为自己讲的天衣无缝,所以当李武利剑一般的眼神扫过来时,她冷不防的打了个激灵。

李武冷哼一声:“你只管好生养着,早日为我娘添个大胖孙子才是正事,其他的事,不必去操心,你娘家的事,更轮不到你去管,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家吃午饭吧!”

李武率先一步走了,谢红秀落下两步,却为他刚刚的话,心里打起了鼓。她这个相公跟婆婆,可谓想孙子都想疯了,极度的重男轻女。她婆婆隔三差五的,就去庙里烧香,求佛祖保佑一定得生个男娃。听说也是因为李家香火不旺,李武娘自打生下李武之后,便不能再生育,加上李武爹死的又早,就连想给他纳妾,再多添些子嗣都不能。

所以,老太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其实她老人家的想法在这个年代实属正常。李武正当壮年,多生些子嗣更是正常。不过,得是孙子,孙女可不成。

这个想法,李武娘一早就跟谢红秀讲明了,若是真生了女娃,那下一年就再生,如果连着生两个闺女,她便要给李武取妾,其实谢红秀不知道的是,李武娘现在就已经开始无物色人选了,一旦谢红秀生下女娃,恐怕等不得她再生第二胎,李武便得娶妾。

而李武这个人,最是孝顺,他娘属于说一不二,所以谢红秀以后的日子,全指着这肚子呢!让她咋能不忐忑不安。

她要生什么,那是她家的事,别人懒得管。

冬生一路护着麦芽,回到田氏身边,田氏紧张的问道:“刚才是咋了,我光顾着买炮竹,也没注意看,不是你俩遇到事了吧?”

冬生沉着脸,麦芽笑眯眯的摇摇头,“哪里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个婆婆挎着篮子走着卖着,我们正巧碰上了,便看了看,娘,你买什么了?”麦芽不想再讲这个话题,便朝田氏身后的背篓看去,瞧见里面都装满了。

田氏果然不再追问,笑着道:“买了过年要用的东西,几挂炮竹,还有些纸钱,过年前,得去给你爹上个坟的,另外就买了不少的新鲜菜,都是咱们家菜园子没有的,还这个红红的,我也不知道叫啥,挺贵的,我看着好多人买,也就称了些,真是好贵。”

娘三个从往人群外走,他们买的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回去了。田氏伸手摸到那个红红黄黄的东西,拿给麦芽看。

麦芽一瞧之下,便捂着嘴笑了,“娘,这个叫胡萝卜,冬天长的,好种的很,等明年冬天,咱们也多种些,不光可以自己吃,还能喂猪,喂牲口哪!”

田氏睁大了眼睛,“哟,这东西还能喂猪啊?”再一想,又不对,“这么贵的东西,拿来喂猪,那不是糟践了?”

第106章 上山采药

更新时间:2014-8-20 1:07:03 本章字数:15419

麦芽笑着把胡萝卜拿过来,重新放到她的背篓里,拉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耐心的对她道:“现在是因为种胡萝卜的少,所以才贵,可这东西好活的很,明年就在咱们开出来的荒地上,种上一大片,收获的时候,还不叫多吗?”

这里家家户户种的蔬菜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特色,很多人家,到了冬天就没有青菜可吃。这胡萝卜就目前来讲,就是好东西,明年他们家一定得种,至于种子嘛,可以想办法叫黄大全去收购,到时候叫榆树村的人,都种上,说不定还能卖出大价钱呢!

麦芽把种胡萝卜的方法跟田氏讲了一遍,田氏听后也觉得这胡萝卜种起来的确简单。

往回走的时候,路上又采买了些东西。要过年了,卖货的人也学会促销,把布匹便宜了卖。

麦芽瞧着有块颜色轻爽,只有暗纹云朵样的花布,很是漂亮,要是拿来做窗帘肯定既美观,又耐用。

她想买,田氏跟冬生都没有二话。

三个抱着不少的货品,冬生跟田氏身后的背篓都装满了,办好了年货,三个一块回黄大全那边去了。

路过同济堂门口时,里面看病的人,明显比平日多了,都排成队了。

坐堂的,还是秦语堂,依旧是一副书生模样,面容安静稳重,只见他一手搭在一位老大爷手上,凝着眉,似是在沉思着什么。麦芽就站在药铺门口,小声的跟田氏讲起秦语堂,上回大花小花的病,全靠他才治好的,人虽年轻,医术却十分了得。

她讲话的声音虽小,却也惊动了里面坐着秦语堂,他微微抬头眼睛,看了眼外面站着的麦芽三人,也仅仅只一眼而已,便又低下头去,诊脉去了。

麦芽本来也没想进去打扰他,便从他门前走过去了。现在时辰不早,他们三个很早就出来了,早都饿了。

在走到杂货铺门口时,麦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店铺的匾额。原先的匾肯定不能用的,得自己再找人定做一个。

冬生见妹妹盯着匾看,便对她解释道:“这店名是孙夫子帮着取的,他说为商者就得走四方之商路,所以便取名叫四方货栈,这名字咋样,好听不?”

麦芽笑着微微点头,“不光是好听,还很有气势呢,说不定以后咱们的货栈真能开到四面八方呢!”

黄大全在店里招呼客人,瞧见他们几个站在门口讲话,便走了过来,“你们都办好年货了吗?”

冬生道:“都买好了,麦芽叫唤肚子饿,便回来了。”

麦芽白了哥哥一眼,她哪里有说了,应该是哥哥比较饿吧!

黄大全帮着田氏把背篓拿下来,放到了后面。临近中午了,来买货的人,明显少了许多。黄大全告诉他们,等下一吃过饭,还有个高峰时段,到了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之后,人流才会慢慢减少。因为回家的路途远嘛!加上地上都是积雪,路面也滑,谁都不想赶夜路回去。

刚一进后堂,一股牛肉香就飘了出来。

田氏道:“哟,大全还特地去买了牛肉锅子啊,现在牛肉贵着呢,这一锅得要不少钱吧?”

麦芽也进了后堂,瞧见堂屋正中的大桌上,摆了个炭炉,上面烧着热气腾腾的牛肉火锅。这锅麦芽认得,是陈掌柜店里的,也是他家酒楼在庄县第一个卖起火锅来的,后来其他酒楼也纷纷效仿,但各家味道总有不同。

冬生伸过头,深吸了口牛肉的香气,使劲咽了下口水,他也认出这是陈掌柜店里的菜,赞道:“陈掌柜的火锅,越做越地道了,这香味比咱在家里做的还要好吃呢!”

这话,麦芽很认同。她在家里烧,只途个方便,省事。佐料也是常见的几种,做法更是怎么简单怎么做。不像在酒楼里,煎炸煮炖,都讲究着火候,这牛肉烧的酥软正好,味进的也恰到好处,当然好吃了。

小六端着碗筷,走进堂屋的时候看见到都站在那,腼腆的笑了笑,然后把碗筷摆到桌上。

黄大全招呼他们赶紧坐下吃饭,李氏烤了火,身上也暖了许多,她站起来,把身下坐的凳子挪开。

田氏带着麦芽去后面洗了手,冬生也帮着摆好凳子。

吃饭的时候,见小六没来坐,田氏还专门跑去喊了,黄大全也不是个刻薄的老板,对小六也不严厉,是小六自己守着规矩。可又有啥规矩可守呢!黄大全自己不也是乡下人嘛!

小六低着头,拿了个碗,盛了些米饭,随便夹了些菜,便要到前面去,边吃饭边看店。

李氏叫住他,“小六,多夹些菜,这菜多着呢,我们也不是外人,没啥可见外的。”

黄大全也笑着道:“小六这娃认生,也就卖货的时候敢跟客人说话,平时很少吱声。”他把小六的碗拿过来,舀了满满一勺的牛肉跟菜,搁进他碗里。

他平时跟小六也同吃同住,没有主仆之分,有啥吃啥。

“够了够了,”小六红着脸,把碗接过,身子一转便跑到前面去吃了。

田氏在他走了之后,好奇的问道:“小六是哪里人?他爹娘又是做啥的?”

黄大全想了下,又摇头,“具体是啥情况,他也没说,我也没问,总之,是个苦命的娃,听说他爹娘都死了,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只怕也照顾不了他,所以才叫他这么小的年纪出来打工,小六才十三岁,至于他家是哪里的,我还真没问过。”

李氏感叹不已,“小六这样可怜呢,大全哪,你以后得多照应着他一些,咱们又不是做大生意的,不要计较身份啥的,我看那娃还在长身体,你俩的伙食不能太差了,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

牛肉锅泛着冒,黄大全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放下香菜豆腐,搁进锅里烫着。听了李氏的话,他也不住的点头。

麦芽端着碗,想了下,道:“我看,他们两人的伙食,得从公有的钱里扣,就是说,每年咱们分红的钱,得先除掉他们的食伙,再去掉一些杂物费,还得再去掉流动的银子,剩下的银子才能拿来做分。”

“不用不用,”黄大全放下筷子,直摆手。开这家店,说是四家人出钱,实际上却有五个股东,黄大全算是入的干股。他负责经营,而黄家的分红跟账,虽另外算的。就因为这样,黄大全才觉得过意不去,他又没成亲,也没分家,哪里能做两份算呢!这会又听麦芽说要给他们算伙食,他怎会同意。

他道:“看店是我的份内之事,你们能相信我,把让交给我经营,是我求之不得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伙食费,那是我自己的事,我长着嘴,难道就不用吃饭吗?这事啊,你们就甭管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还得早些回家呢!”

麦芽不同意他的说法,一码归一码,“大全哥,你就别争了,俗说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了,咱们得认真的经营,认真的算账,只有把一切都规划好了,一切都按规矩来办,那才能把生意往大了做,若是以后你忙不过来,要请我们过来帮忙,我们也是要算工钱的,李婶,我讲的对不?”

李氏道:“麦芽说的在理,我看,就这么定了,你林叔那,我们回去的时候,跟他支一声,哎呀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定就定了,咱们都吃饭吧,你还别说,陈掌柜家的大厨,把这牛肉锅烧的真好吃,不光好吃,还实惠呢,瞧瞧这里的牛肉,份量太足了。”

说到这,黄大全不得不放下刚刚的话题,笑着对他们道:“那是沾了田婶他们的光,陈掌柜一听说田婶他们来了,本来是准备不要钱的,小六不敢作主,坚持要给,陈掌柜只好了钱,但这份量却是别锅的两倍,就是不烫菜也足够咱们几人吃的。”

“这陈掌柜也太客气了,每回上城都早叫破费,”田氏道。

李氏不在意的道:“那有啥,他客气,你们就别客气了,瞧瞧,你们净顾着说话,我都快吃饱了哩!”

黄大全客气的劝她再多吃一碗,李氏搁下碗,摸了摸肚子,直嚷嚷吃撑了,哪里还吃得下。

小六也吃完饭了,跑到厨房搁下碗之后,连忙跑去倒了些茶水,给李氏送了去。李氏越看小六越喜欢,直怕这娃听话,又懂事,比李和强太多了。

小六被夸的不好意思,连耳根子都红了。

吃罢饭,麦芽准备收拾碗筷,拿去洗的。小六却冲过来,把碗从她手里拿下。

黄大全叮嘱小六把后堂收拾干净,他便去前面忙了,这会又有客人上来了,前面没人看店可不行。

麦芽示意哥哥到前面帮黄大全忙一会,再把板栗的炒法跟他讲讲。

说是不干活,但麦芽觉得让个小男娃一个人干,挺过意不去的,便帮着把堂屋收拾干净,桌子抹好,椅子摆放整齐,地也扫了干净。

忙完了这些,看田氏跟李氏坐着讲话,她也去了前面。

这会人流确实挺多,哥哥也是个心眼灵活的人,帮着黄大全称重分装,也忙的很顺手,有两个人帮忙的确是快多了。

麦芽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欣赏着店里的忙碌的风景。

“丫头,能帮我拿一把锅铲吗?”麦芽正愣神呢,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叫住她。

“呃,好,”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她才瞧见柜台的上方挂着锅铲铁勺这些厨房用具,见哥哥跟黄大全都人忙,她便走过去,从柜上拿了两把样式不同的锅铲,拿给老人看,“婆婆,您看看,哪种合适?”这里既然是杂货铺,就说明啥东西都有,不光只卖铁铺的东西,也卖布庄的东西,总之,就跟超市差不多,齐全。

老人一手拿着那短把的,一手又拿起长把的,这两上除了把不一样之外,铲头的大小也不一样。

麦芽瞧她拿不定主意,建议道:“婆婆,要是您自己用,还是拿小的吧,大的太重,拿着累手。”

那婆婆脸上布满了皱纹,跟菊花似的,一笑起来,眼睛就没了,眯起一条缝,“好好,丫头就听你的,我看你也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你说的话我信,这个多少钱一把?”

麦芽一直笑着应对她,可当她问起价钱时,却犯了难。黄大全早注意到她这边了,也一直等在这,所以一听见婆婆问,便接话道:“这把小的五文钱。”他卖的价钱不贵,进价在那摆着,当然也不能便宜到哪去。

老婆婆甚是满意这价格,大概她也看过不少几家了,便满意的付了钱。麦芽替她把东西包好,放在她跨着的篮子里,又把她送到门口,提醒她脚下滑,要小心慢走。

这一幕也叫店里不少客人都看见了,不少人都对麦芽投去赞许的目光。

冬生跟黄大全眼里的笑意更是明显,不过,黄大全眼里除了笑容之外,还带着点落寞,其中原由就不必一一细说了。

忙了一会,田氏他们也不想耽搁,便把东西装上板车,赶着车出城去了。

走在路上,这雪居然又下了起来,还好,下的不是鹅毛大雪,只是零星的碎雪花。

大路的两边是成片的农田,一眼望不到边,再往远处,是层叠的山峰,山顶上落满了雪,山腰处却能瞧见绿色的景像,想必那里的树木有四季常青的树,不然现在就只能看见枯树枝而已。

而田野上,也被覆盖了厚厚的积雪,要是定睛看,偶尔还能瞧见有几只野兔从上面蹦过,呼吸间也都是清冷的味道。人都说,这白雪有色无味,但麦芽却在其中闻出了家乡的味道,每个季节都有它特殊的气息,而在这里,居然也叫她感受到了那一世的温暖。虽然她在那一世,也没什么亲人了,但总会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哪能一点都不怀念呢!

冬生走在下面赶车,见妹妹坐在车上,看着雪地发呆,纳闷道:“你咋啦?是不是太冷了?再坚持一下,就快要到家了。”

李氏以为她真的冷,赶忙把被子拽过来一些,“冷就快点盖上,都快到年关了,可别出岔子,好好过个年。”

田氏也扭头瞧了眼闺女,“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加件衣服?”

麦芽往后一靠,倒在母亲怀里,“娘,我不冷,就是想回家了,哎呀,这天好蓝哪!”她仰起头来,看着头顶上的蓝天,有些碎雪花飘进眼睛里,掉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虽然有点冷,却很舒服。

田氏还是担心她,把被子使劲往她身上拢了拢。

回到家,麦芽还真的生病了,当晚便发起了烧,也不是烧的有多严重,可对于田李两家人来说,可真是急的快火上房了。

自打麦芽醒了之后,很少再生病,有的也就是小感冒,顶多咳嗽几声,或者打几个喷嚏,却没有像这次一样,连着高烧不退。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李元青便跑过来,麦芽还躺在床上没起来,额头烫的很,但不咳嗽,也不喘,要不是烧的小脸通红,还真以为她在睡觉。

李元青担心的试了下她额间的温度,冬生跟田氏也站在一旁,也都急的很。

手心传来的温度,烫的李元青心急火燎,他嚯的站起来,“我去县城请大夫,老这样拖着可不行,非得请大夫不可。”

田氏跟冬生也是如此想的,冬生道:“还是我去吧!”

李元青伸手制止他再讲下去,“你昨儿才回来,还是我去跑一趟,我认得同济堂的掌柜,跟他较为相熟,你们就在家等着吧!”他一说完,便往屋外去了。

田氏追上他,想叫他吃过早饭再去的,可追到院里,早没了李元青的影子。

因着麦芽生病,这做饭的任务便落到田氏身上,李和见着麦芽生病,急的直抓头,他自然是最希望麦芽快点好的,不然他可就没口福了。

今儿天空终于放晴了,气温也略微回升,但因着外面都是积雪,就是回升了,温度也不会很高。

麦芽醒来的时候,听说李元青去县城请大夫了,急道:“他去请大夫做什么?一个发烧而已,又算不得什么大病,不必费事,哥,你快追他回来吧,你看我这会都好了一些呢!”

田氏煮了些姜汤,叫冬生端来给妹妹喝,就站在屋里,等着妹妹把姜汤喝完,“他早都走了,哪里还追得上,再说,你到现在还发着烧呢,根本没有好些,再不去请大夫,娘急的都要哭了。”

麦芽把喝干净的碗,将给哥哥,一碗姜汤下去,觉得从嗓子到胃里,一片火辣辣的,“不过是感冒发烧嘛,也没什么,我多多睡睡就好了,”就着温暖的被窝,麦芽又躺了回去。其实生病也挺好的,不用起床,不用做事,只要乖乖睡觉就好。

冬生出去的时候替她把被子掩了掩,再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

麦芽缩在软香的被子里,跟个小猫似的,在被子上蹭了蹭,这种下大雪的天气,躲在床上,是最快活的,要是不那么晕就更好了。因为没有起床,她又不想梳辫子,便把长发散开披着,没有任何损伤过的发质,好的出奇,就算不用洗发水,也有股子馨香。

院子里渐渐传来冰冻化开的声音,有水滴沿着房檐往下滴答滴答的滑落。

麦芽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头晕的很,不能睁眼,一睁眼就会觉得整个房顶都在转。她这烧没过一会,越烧越厉害了,渐渐的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

田氏急的直掉眼泪,李氏也担心着,便叫李和扶着她过来了。可瞧着麦芽这副样,他们也不敢随意乱用药,生怕用错了,再有所耽搁。

这时,院外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田氏以为有人来了,伸头去看,却见李元青领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进了院子。这人她昨儿才见过,是同济堂的掌柜,那个秦语堂的郎中。田氏惊呼一声,似见到了救星,赶忙开了屋门,迎了出去。

李元青顾不上解释他是在半路上遇见秦语堂的,便请他赶快进去瞧瞧麦芽。

秦语堂见怪了生死,别人急的火上房,可他脸上却始终平静如初,没有半分波动,慢慢的走进里屋,慢慢的放下药箱,再慢慢的转过身。

这会情急之中,再说为医者,百无禁忌,所以田氏也顾不上说啥男女有别的,只请他快点给麦芽医治。

李氏也坐在炕上,见他来了,便往后退了退,给他腾出地方,“大夫啊,这丫头烧了一夜,这会又烧狠了,您瞧她这小脸红的,身上更是烫的吓人。”

李元青一直僵硬的站在门口,连步子都忘记挪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冬生见他这般,便将他也拖到床前,坐在麦芽的另一边。

秦语堂在炕上铺了块软垫子,示意他们过来把麦芽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虽然是医者,但他却不好这么做。

李氏明白过来,赶忙爬过去,把麦芽的胳膊放在垫子上,“大夫,您一定要好好给看看,昨儿白天还好好的,这咋到了晚上,说病就病了呢!”

秦语堂眼色深沉的瞪了李氏一眼,李氏赶紧闭嘴。

诊病需要安静,他需要足够的空间。

冬生悄悄拉了下李氏的袖子,示意她到外面去,也拉走了田氏,想着李元青也拉不走,便只留他一人在屋里。

秦语堂诊病的时候浓眉拧在一起,有时微微闭着眼,有时还翻看了麦芽的眼睛,也问了些问题。

麦芽原本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感觉到手腕处有冰凉的触感,便慢慢睁开眼,乍一瞧见秦语堂,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烧糊涂了,李元青这么快就把秦语堂请回家了?貌似不大可能呀。

李元青看懂她的疑惑,低头轻声对她道:“我没有进县城,秦大夫是出来采药的,我在路上遇见的。”

麦芽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秦语堂诊完脉,也不看麦芽,便径直从药箱内,拿出纸和笔,慢声道:“她治病的药,我铺子里有,可是来不及,来回一趟用时太长,不过你们这山上应该是有的,两种选择,随便你。”他在纸上落下几笔,片刻之间,一张药方便流泻而出。

他将药方交到李元青手上,李元青虽然只识得其中几个字,但他长期为他娘抓药,却也能认了个大概,不过,听着秦语堂主话里的意思,却让分外紧张,“她的病严重吗?”

秦语堂看了眼床上的麦芽,很快便收回视线,“不重,但得尽快用药,她的病说是伤风,也并不准确,伤风的症状,她仅有一半,剩下的一半起因,是长期累积下的,她之前是不是受过重伤?”

李元青默然的点点头,“先前的确有过一次,很重。”

秦语堂道:“那就对了,她先前受的伤,并未痊愈,之后也没有继续用药,导致病侵入骨髓,留下后患,现在再想铲除病根,却已不易。”

李元青听的更加害怕,五尺高的汉子,竟然几乎站不稳。

麦芽从床上坐起来,从他后面伸出手,抓着李元青,她束梳起的长发,垂在两人交握的手间,“元青哥,你别那么紧张,虽然病根不能铲除,但就算发病,也不过是发烧罢了,没啥大碍,以后我把身子养结实了,就是发烧也不怕。”可能被烧的时间久了,她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