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前,五胡一同向大兴朝廷递交了议和的条件——每年每部金银十万两,绸缎布匹三万,牛羊三千!

这赔偿要求被朝臣们认为是狮子大开口,此后大兴朝廷便跟五胡使节就议和条件开始了长达半月的讨价还价,至今没有结果。原本白天双方讨价还价争得脸红脖子粗,夜里摒弃前嫌哥俩好地一起逛青楼,五胡使节团在盛京的日子倒也不无聊,但自从暮青破了西北军抚恤银两案,陪五胡使节团的朝官里有好几人被揪出来斩首抄了家,陪胡使的人少了。

这几日盛京城宵禁,连青楼都不能去的胡使们甚是无聊,这日除了去跟大兴朝官讨价还价的,其余人便聚在驿馆里的院子里划圈摔跤,正喊声如雷,驿馆的大门猛地被推开,门外三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是个少年,银袍雪冠,貌不惊人,手里抱着颗死人脑袋!

少年身后并立两人,一人穿着身墨袍,一人披着身雪狐裘,一黑一白。

少年见人不避,抱着颗死人头直直便往正堂走去,正堂外的院子里围着一群胡人,正吆喝摔跤,见到少年走来,呼啦一声让开,现出一道拿彩绳围住的圈子来,圈子里正有两个胡人光着膀子要摔跤,暮青抱着人头直直从两人中间穿过,上青阶,过门廊,直入正堂,到了上首将人头往桌上一放,人往上首一坐!

呼延昊在正堂,暮青来之前他正在上首看外头的摔跤比赛,自从暮青踹了驿馆的门进来,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她明明瞧见他坐在上首,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往他旁边一坐,中间还跟他隔着颗死人头!

呼延昊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笑得像要一口咬断暮青的脖子。

这女人越发会无视他了。

这段日子他有事忙着,听说她破了一桩大案,这几天正称病不朝。

她哪儿病了?他看她好得很!他就知道这女人花样儿多,惯会将人耍得团团转,称病十有**是假的。

“都督手捧人头直闯驿馆,意欲何为?”呼延昊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暮青当他不存在,只望着正堂外头,高声问道:“勒丹金刚多杰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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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桑卓神使

多杰恰巧在驿馆。

宫宴时,他中毒险死,被暮青所救后便在驿馆养病,巫瑾的解毒药他一连服用了三日便无大碍了,只是后来出了假神官的事,勒丹神官布达让已死,勒丹使节就只剩下了乌图和多杰。多杰是粗人,性情暴躁,不适合谈议和的事,乌图便日日与大兴朝官周旋,将多杰留在驿馆。

今日驿馆里办摔跤大赛,多杰身为勒丹第一勇士,天生神力,素有金刚之名,瞧不上这玩闹似的摔跤比赛,自去屋里吃肉喝酒去了。听说暮青来驿馆找他,他匆匆忙忙来见时手里捏着俩包子,嘴里还塞着一只,见上首端坐的确是暮青,不由囫囵一嚼咕咚将那包子吞了,一抹嘴边的油,跪地便拜!

“勒丹金刚多杰,多谢桑卓神使的救命之恩!日后神使有命但行差遣,草原上的金刚愿将性命献给神使!”

暮青在上首瞧着这虎背熊腰的大块头,淡道:“起身吧,我并非桑卓神使,救你只是因为两国议和,职责所在。”

呼延昊哼笑道:“用不着谦虚,唯有桑卓女神才能将草原儿女的灵魂从死亡大君那里再带回人间,你有这本事,你就是桑卓女神!”

暮青冷冷地看向呼延昊,眼刀寒雪般煞人。

呼延昊丝毫不惧,反而大笑一声,笑得狂肆。他就知道,言及她的秘密,她定会看他!这事儿算是这女人唯一的软肋了。

“桑卓女神的使者。”笑够了之后,呼延昊把话补完,戏谑地笑看暮青。

暮青看向多杰,为免呼延昊又捣乱,她速速问道:“我今天来是有事问你,你可见过此人?”

她一指桌上,多杰这才发现桌上有颗人头!那人头的脸不像是死人的脸,倒像是泥雕画染的,远观如戏台上的人,大白天的甚是瘆人。

此时正堂外头已围满了看热闹的胡人,议论声声说的皆是胡语,暮青一句也听不懂,却看得清那些胡人的神情——人人神色震惊!

多杰猛地起身,大步走到那人头跟前,正欲抱起,暮青抬手一拦,“费了些时辰才复原出来的,别弄坏了。你只需告诉我,你认不认得此人。”

少年胳膊纤细,多杰一手便可将其生生折了,却咬牙没动,神色骇人,冲着暮青说了一串儿勒丹语。

暮青听不懂,抬头看向元修。

“这人是他爹!”呼延昊抢先道。

元修望向呼延昊,眸底流火如矢,似一眼穿了呼延昊的喉咙,“以前倒未发现狄王是个多嘴之人。”

呼延昊不躲不避,笑得嘲讽,“本王倒是发现了,大将军自戕之后,连说话都慢了。”

此话恶毒,元修却浑不在意,回嘴道:“话慢无妨,怕的是说错。”

“何意?”暮青问。

元修低头看向暮青,道:“他说,此人像他爹。”

像与是,一字之差,谬之甚远。

暮青断案最重细节,元修看她查案久了,自知她重视什么,因此才一字不敢差地翻译给她听。

暮青闻言沉吟了一阵儿,问多杰道:“你为何觉得此人像你爹?这具尸体是从盛京城里打捞出来的,你爹是死在大兴的吗?”

多杰的大兴话学得不深,暮青放慢了语速问,他却还是要想一想才能答。

呼延昊没耐心等,替他答道:“老多杰是死在大兴的,人死了十几年了。当年,勒丹王位之争,正逢大兴内乱,新帝年幼,勒丹大王子请缨亲自混入大兴刺杀元相,来时带的人里就有当年的勒丹金刚,也就是多杰他爹。可是来了大兴的人一个也没能回去,大王子立功不成反丢了性命,反便宜了二王子登基成了勒丹王。”

呼延昊此话是以大兴话说的,正堂内外没有几个胡人听得懂,元修一听却不由一惊!

此事他竟不知!

“你不知此事?”暮青问元修。

元修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看了呼延昊一眼,说道:“他说的没错,如今的勒丹王确实是当年的勒丹二王子。但我听说勒丹大王子是在大漠遇上了黑风沙而死,没有听说过混入盛京刺杀我爹之事。”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是十年前到的西北,十几年前新帝尚幼,他的年纪也小,莫非是爹看他年纪小,没与他说?

呼延昊听了嘲讽一笑,“当年老勒丹王喜爱二儿子,致使大王子不得不铤而走险,他以为大兴朝政不稳,混入盛京刺杀了元相之后,新帝年幼,朝中必将大乱,而勒丹就有联合其他部族叩关杀入盛京夺取天下的机会,可没想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王位还是便宜了他弟弟。那时,西北边关还没有元修这号人物,你们的元相兴许是想先稳定朝局,因此才没有张扬。而那时的勒丹王巴不得大兴不张扬此事,他已年迈,眼看着熬不了几年了,部族里却还有心向大王子的老臣,考虑到新王登基后部族里许会有内乱,他便说大王子在大漠遇上了黑风沙,连尸体都没找到。但此事也就是瞒一瞒部族的百姓,当年王帐里的那些老臣可都是知道实情的。”

呼延昊的娘是勒丹女奴,他有勒丹血统,又一心想要夺取勒丹部族,他将当年勒丹部族的事掌握得一清二楚也不奇怪。

暮青听了面无表情,谁也不知她心里对这案子有何看法。

元修负手立着,面色沉如铁石,亦看不出心中何感。

过了会儿,暮青对他道:“你将这些话复述给多杰听。”

元修依言便说了段勒丹语,多杰听后便点头道:“没错!我阿爹死时,我已有十七岁,王帐里的事瞒得了部族的百姓,却瞒不住我,我阿爹就是死在大兴的!”

元修将这话翻译给暮青听,多杰看向桌上那头颅,道:“这人看起来与我爹有五六分像,但他的脸是泥做的。神使大人,这真的是我爹?我爹死了有十几年了,他的头颅应该已成白骨,为何会有一张泥做的脸?”

此事不仅多杰奇怪,驿馆里的胡人都很奇怪。

呼延昊兴味地瞧着那死人头,他听说前段日子在相府别院的湖里捞出一具勒丹贵族的尸骨,这女人曾用奇术使那死人恢复了生前容貌。此事不知真假,勒丹王臣乌图曾跟大兴索要过那具尸骨,但是大兴朝廷没有回应。

莫非…这死人的容貌也是用那奇术恢复出来的?

“这张脸虽是泥做的,但其下却是人骨。人的面貌依附于骨骼,见骨如见人,面貌亦可复原,虽不得十成像,却能有五六成。”暮青道,元修翻译。

啊?

一语出,堂内堂外无声。

呼延昊盯住暮青,眸光炽热,如见至宝。

桑卓!

早晚有一日,他要她成为草原上的桑卓女神!

“神使大人能将人的灵魂从死亡大君手里夺回来,还能让人的面容恢复如生前?”多杰瞪着俩牛铃儿般的眼,傻愣愣地望着暮青。

“我说了,只是五六分。”暮青皱眉,她不喜欢被人神话,但显然面对一群信奉神灵的人,她的解释无用。

“神使恩赐!让我再见到阿爹生前的面容,神使之恩,多杰愿以性命为报!”多杰跪地便道。

暮青直捏眉心,懒得再纠正,言归正传,问道:“你爹死时,年纪有三十五岁上下,身量有五尺七寸?”

“没错!”老多杰死时,多杰已有十七岁,自然记得父亲的年纪身量,身为部族的金刚,他自幼以父亲为荣,可他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兴,部族连他的尸体都不敢寻回来,也不敢跟大兴开战,这些年来,他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恨杀了阿爹的大兴人,也恨老勒丹王。此番来大兴议和,他本来对找到阿爹的尸体不抱希望,但没想到他遇到了桑卓神使,神使恩赐,让他再见阿爹一面!

“敢问神使,我阿爹的遗体在何处?他天生神力,乃是我们勒丹部族最为骄傲的金刚勇士,我要将他的遗体带回草原!”多杰跪请道。

暮青却目光微变,倾身问:“你说你爹天生神力?”

多杰没想到她会问这话,但也不敢不答,忙点了点头。

“怎样的天生神力?他可能徒手捏碎人的喉咙?”暮青又问。

“人的喉咙?”多杰皱眉,“神使莫要小瞧我阿爹,他双臂天生神力,我幼时与他在大漠里遇到过狼群,他曾徒手杀了半数狼群,一只手捏碎了头狼的脖子!”

暮青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起身抱起那只人头便往外走。多杰怔住,刚要问遗体的事,便听暮青道:“待案子办完了,自然还给你。”

说罢,她人已出了正堂,如同来时那般,抱着人头径直出了人群,离开了驿馆。

刚出驿馆,元修便问:“你怀疑郑郎中是老多杰杀的?”

郑郎中就是被人捏碎喉咙而死的!

暮青往马车里钻,头也没回道:“显而易见。郑郎中被请去给勒丹大王子医治牙疾,事后老多杰送他出门,随后将他杀了灭口。”

“那老多杰又是谁杀的?”

“更显而易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多杰杀了郑郎中后,有人趁机在身后杀了他,并将他们两人一同抛尸到了井里。”暮青说完这话时,人已坐进马车里,本欲让元修和巫瑾一同回都督府,这件案子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推测,需等回了都督府后才可说。但一抬头,便见呼延昊从驿馆里走了出来。

第九十五章 浓墨洗骨

天近晌午,驿馆外碧树春阳,呼延昊负手出来,耳上鹰环耀眼,扬声道:“我也去都督府走走。”

暮青刷地放了车帘,冷声道:“回府!”

元修和巫瑾闻言自然不理呼延昊,两人陆续进了马车里,刘黑子扬鞭驾马,马儿嘶鸣一声便驰出了驿馆外的长街。

呼延昊目送马车驰远,忽然一笑,那笑如盯住猎物的狼,纵身掠出,黑袍一展,身姿如鹏,砰的一声稳稳落在了车篷之上!

刘黑子回首,目光如刀,薄刃如雪,抬袖便射!呼延昊嗤笑一声,身子一侧,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他没将刘黑子放在眼里,侧身躲刀时看也未看他,却听前方风声忽变!

春阳当头,呼延昊抬眼时只见柳刀如雪,逼得人睁不开眼,他目光一虚时隐约觉出那刀正冲着他的小腿而来!马车颠簸,他不得已纵身而起,低头时见那刀割过篷顶的红穗,他负手落地,穗丝随风飘扬,拂过衣袖,刀在身后擦出一溜儿星火,前方马车已驰远。

呼延昊负手盯着那辆马车,冷笑一声,眸光青幽。区区小卒,不值得他记得,但他却偏偏记得,只因他是那女人的亲兵。她点了个瘸子当亲兵,整个西北军都知道那小子是她从伙头营里找回来的残兵,伤在呼查草原。

呼查草原…

他初见她便是在那里,从那以后便是挫败、追逐,不止不休。

呼延昊望着那驰远的马车,纵身上了街旁的院墙,一路急追。

街上百姓指指点点,见狄王紧追着都督府的马车不放,离马车还有一丈远时,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马车篷顶,伸手便抓向刘黑子,大笑道:“你们都督的马车,本王驾了!”

沿街百姓哗的一声,议论纷纷。

眼看着呼延昊的指尖触到了刘黑子的衣领,却见他面色忽然一变,纵身而起!正当他纵起时,马车的篷顶忽然一翻,似被内力轰了出去,当空一裂,木屑华绸飞散如矢!

车里一道少年声音传了出来,怒斥道:“不要命了!你伤好了?”

车里又传来一道浑不在意的大笑声,“这不是没事?有些日子没习武,手痒!揭了车篷,好过有人落来落去,烦!”

少年哼了声,“嗯,车篷没了,人倒是没处落了,待会儿直接落进来了。”

马车里顿时没了声音。

仿佛要印证暮青说的话,车沿子顶上忽然抓来一只手,“多谢大将军!”

元修抬头,眸光如流火,拳风忽起,暮青啪地将他的手一按!

“还想动武?”

元修拳风忽收,只觉少女手心温软,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手背火辣辣的疼,整条胳膊莫名酥麻,再使不得一分气力。

马车仍在疾驰,呼延昊扒着车沿子,心情舒畅地探头进来,一眼望见暮青按着元修的手,眸底忽然有嗜血杀意涌出。暮青抬眼,解剖刀已在手中,抬手便刺向呼延昊的面门,呼延昊仰头便躲,手臂借力,身子一纵,眼看着便要落进马车里来,巫瑾忽然抬袖。

男子氅衣如雪,广袖风华似月,袖下却忽见小虫,小虫漆黑,密密成群,黑沙般扑向呼延昊!

呼延昊一惊,急忙驰退,他落下马车,远远避开,只见马车顶上扑出的黑虫缓缓收了回去,而马车也驶入了内城。他身为胡人,只能在外城驿馆住着,无大兴朝臣奉召接引是入不得内城的。

男子眸光幽暗,这回没有再追,只是望着那道阻隔了他与她的城门,恶狠狠一笑。

一道城门罢了,他终能让她从那城门里被送出来,只为见他。

*

马车进了内城,车里却许久无声,半晌后,元修先开了口。

“听闻王爷擅蛊,今日得见,果真厉害。”

“本王不懂武艺,只是闲来养养蛊虫,雕虫小技罢了。”

雕虫小技?

图鄂一族的蛊术向来神秘,世人畏蛊如畏蛇蝎鬼神,这等手段也能称之为雕虫小技?

元修目光渐深,他想起了元睿之事。元睿在地宫里被毒虫所伤,送回相府后,府中请巫瑾去解毒,巫瑾素有毒医圣手之称,那毒却一直没能解得了,元睿整日不死不活地在屋里躺着,只日日喝药吊着性命。

元睿中毒之事是青州将军吴正所为,奉的是姑母之命。他虽庶出,但好歹是元家的长子,爹的血脉,他起初十分不解姑母为何狠心如此,问过之后才知元睿早两年前就跟青州军有勾结,暗中买马,心怀不轨。他一听此事便想起了曾经怀疑有人跟胡人勾结,在青州山里培育胡马,并勾结马匪暗中囤积战马,而呼延昊运进呼查草原的那批机关短箭也是有奸细暗中帮忙,他心中怀疑那与胡人勾结的人正是元睿,但他中毒不醒,此事便只能是怀疑。

巫瑾应该有解那虫毒的本事,恐怕是姑母和爹不想让元睿醒来。吴正杀元睿时不慎被他识破,他若醒来,爹恐怕无颜面对他。

他自幼便见惯了内宅争斗,元睿怕是这辈子只能不死不活的拿汤药吊着性命,亦或是哪一日下人服侍不周偶感风寒毒性突发便去了,他在青州是否有通敌卖国之事只怕很难再查得清。

元修眉宇间落了心事,暮青也有心事。

巫瑾以蛊退敌,此事她并不惊讶,她擅读人心,早看得出此人表面上出尘不争,实则是个心思极重的人,表面上待人谦和,实则待谁都疏离防备。

巫瑾不懂武艺,她亦不惊讶,蓬莱心经乃祖洲仙山流传于世的至宝,他既然给了步惜欢,自是有自己不能修炼的原因。

她想不明白的是,巫瑾究竟有何原因不能修炼这本武林至高的秘籍?

此人想必是个有故事的。

马车疾驰不停,二月风刀自头顶灌下来,割得人头脸生疼。巫瑾将狐裘拢得紧了些,貌似不经意间瞥了暮青一眼,眸底隐有奇异之色流转。

元修也好,呼延昊也罢,还有步惜欢,似乎皆待她不同。

桑卓女神…的使者?

巫瑾又瞥了眼暮青,若有所思。

三人各怀心事,刘黑子将马车帘子掀开时,三人才发现已到了都督府。

石大海一开门,见马车不见了篷顶,不由惊问:“出啥事了?”

暮青抱着老多杰的人头便进了府,只留下刘黑子在后头解释。尸骨还好好的摆在花厅的地上,暮青到上首坐下便问元修道:“此案你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