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是,她一直还在为什么事别扭着,许是不喜他的独断专行,许是不喜她低头的现状。说话从来是这样的,一点儿情绪都不带。

他是该哄着她宠着她——毕竟是比她大嘛。但是他也得有那个闲工夫,真不得闲。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也想立功表现,让皇上一高兴就把他调到别处,问题是平时哪儿有表现的机会?也跟她说过这些,她就无所谓地说声早就知道了想通了,费什么话。

…他除了闭嘴不跟她较真儿,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就要吵架了,他们一吵架就能将期限拉长到一两个月那么久,虽然加起来也就是五六天的光景,问题是中间儿总要隔上十天八天才能继续吵一会儿。

孟宗扬挠了挠额头,又蹙了蹙眉。平时没有表现的机会,现在有了,可问题也来了——他不放心家里这个小混账,担心自己前脚走人,她这后院立马起火。

烦得挠墙的心都有了。

他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语气不善地遣了房里服侍的。

柳之南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他这是心里有事,仍是忍着不理他。

她与罗氏来往的事情,在他们这儿是怎么了结的?完全就是她迫于他淫威之下低头认栽了。两个人说好了:日常诸事,她听他的,床笫之事,他听她的。要让她说心里话,就是姑奶奶不想伺候你这个冷血的混世魔王了,你也可以找别人,正好给她个下狠心一拍两散的理由。

也是比谁都清楚,就算要被他气死吓死了,还是有点儿舍不得,还是不愿意接受与他再无瓜葛的事实。

话再说明白些,只要他能有一点点儿的软化,只要他能稍稍流露出一点儿温柔,她也不会和他相敬如冰的。

但是很可惜,他没时间改变,她倒是有一大把时间等着他改。就是这么可悲,跟谁说理去?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好像很享受现在这情形。是因此,她才意识到以前是真不该吃飞醋——居然还猜测他会跟哪个丫鬟有染?他摆明了是没女人都成。

上次回娘家,母亲拉着她低声询问:“还没喜讯?”

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翻白眼。照现在这种极其纯洁无暇的夫妻关系,喜讯从哪儿来?

刚才还跟她说什么?要她去看宜室姐、浔表姐?——哪儿就需要他废话了?她这不是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么?平白无故的误会他——嗯,误会他倒不打紧,主要是误会他对浔表姐有意,那可是她一回想就忍不住要吐血三升的蠢事!总得斟酌好措辞再去见人吧?

可他催着前去倒也没坏处。总得去的,宜早不宜晚。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孟宗扬说话了:

“我急着让你跟姐妹和好如初,也是因为我近期可能要离京办差,不放心你自己在家里。”

“可能?”柳之南现在擅长抠字眼,“那就是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跟我说一声就成,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大不了继续禁足。”

孟宗扬先是一喜,随后还是有点儿失落的。她这变来变去的,就是不肯变回原样,不变回原样,对他那点儿依赖、担心也就没影儿了。他固然不喜欢她任性,却还是很享受以前被依赖、记挂的感觉。

这样看来,就是他不知足了。

可他为什么要知足呢?

他这好几个月连妻子的手都没拉过,够凄惨了。该得到点儿补偿了吧?虽然看起来是两码事,但是过日子么,分那么清楚也不行。

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俯身端详着她。

她还在专心致志地调制香露,衣袖卷到了肘部,露出白嫩嫩的手臂。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清晰地看到她颈子的美好弧度。

他忍不住没正形起来,用手托住她莹润的小下巴,“来,给你家侯爷笑一个。”心里却在想,她倒是没瘦,可见并没真正和他怄气上火,这辈子她恐怕都不知道为人消得人憔悴是什么滋味吧?

柳之南差点儿被他调侃的语气逗得笑了,却还是忍住了,抬眼瞪着他,“不准跟我动手动脚的!”又问,“从哪儿学来的这种话?”

“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还用学?”孟宗扬顺势搂过她,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还满足地眯了眯眸子,“嗯,你做香露就是有这点儿好处,总是香喷喷的。”

“你给我滚远点儿…”柳之南推来搡去的,见他纹丝不动,立马见好就收,自己偃旗息鼓,一面往后挪动身形一面要扬声唤丫鬟。

孟宗扬却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在她出声之前先警告道:“谁进来我就把谁打出去!”

“…”不张嘴闭嘴的要杀人了,她是不是要庆幸一下他的“进步”?柳之南没好气地想着。

“有你这样儿的人么?成了亲给点儿甜头就撒手不管了,你不是应该对我负责么…”孟宗扬一面半真半假的抱怨着,一面要把柳之南抱往寝室。

柳之南扣住了炕桌的桌子腿,低声道:“孟宗扬,咱们说好了的!我听你的话,你不准碰我!”心里却想着,他怎么好意思说的?她应该对他负责?那她由谁来负责?唉,这个男人,她很怀疑他都不知道“不好意思”几个字怎么写。

“为什么?”孟宗扬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柳之南鼻子都要气歪了,“当初你不是答应的特别爽快么?”非但如此,还一脸“我才不稀罕碰你”的表情,现在又怎么了?那时候的底气、出息呢?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兵不厌诈,听过没有?”孟宗扬掰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把她抱往寝室。

“那我也兵不厌诈,你可要想清楚。”柳之南底气不足地威胁他。

“你不是那种人,怎么可能跟我同流合污呢?”

“…”

“我就是想你了。柳之南,我又不是吃素的和尚,你素了我这么久,也差不多了。赌气可以,赌气赌得相敬如冰就太吃亏了。”孟宗扬一面说着,一面上下其手,把她的夏衫、裙子、纱裤胡乱扒下去。

“你慢点儿…混账!”柳之南都不知道该哭该笑了,“先把正事说完,你到底是不是要离京办差啊?”

“是,三五日就要走了。”孟宗扬欺身压住她,墨黑的眸子凝视住她,“等我走了你就清净了,等会儿记得让丫鬟放几挂鞭炮。”

柳之南眼中有了笑意,随后便有些紧张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像表姐夫一样吧?”

“我没他那么命苦,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孟宗扬分开她身形,“自己在家的时候,就别总生我的气了,也想想…”他沉身,轻轻呼出一口气,“想想我们好的时候。”

柳之南身形不自觉地放松放柔了几分,“谁那么…小气了?谁要总想你啊?”

“这话可让人伤心。”孟宗扬一臂撑身,一手托起她,从而能够恣意采撷,“不想我是不是?”

“…就不想…”柳之南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又不能不让他看到自己烧得发烫的脸,那就不让自己看到他了。

“小东西,你今日不服软的话,不说几句我爱听的,你就甭打算下床了。”孟宗扬信誓旦旦的。

“…”

他说得出也办得到。

柳之南最不喜欢自己跟谁服软,偏偏命不好,遇到了这么个夫君,不管是威胁着、哄逗着,不管是床上床下,服输的那个只能是她。

幸好她已经慢慢心宽起来,不跟自己较劲,当下让她认错求饶?都可以,照办不误,至于认不认帐,就要看是什么事了。

柳之南知道,他和她都是一路货,对彼此没什么原则,看着生气,不在眼前又想念。能怎么样?只好先做着不懂事的欢喜冤家,慢慢的竖立家规、原则。只能慢慢来,着急肯定会出事。

厮磨半晌,两个人又商议了半晌,孟宗扬总算没白忙,柳之南承诺除了去看看江宜室和叶浔,一切都会和以往一样,如果她乱跑,管家只管把她抓回家来。敲定这些之后,柳之南才问他:“你是自己离京,还是和朝廷大员一起?”

孟宗扬也没瞒她,“跟贺统领一起去山东、河南一带转转,查点儿事情,也顺便给皇上探探路。”

“探路?”柳之南目光微闪,“什么意思?皇上终于腻烦宫里的日子了?”

孟宗扬忍不住笑了,“这么说也行。”

柳之南却又撇了撇嘴,“咱们这位皇上又要打什么主意…不好说啊。”语声随即压得很低,“都说他是修炼成精的狐狸,我看今年肯定有不少倒霉的人。”

“你不准胡思乱想揣测这些。”孟宗扬揉了揉她的脸,“就等着我挣点儿功劳回来吧,到时候看能不能换个差事,苦一些也认了,只要能天天回家就成。”

“随便你。”柳之南实话实说,“我是不敢抱幻想,梦做得越美,醒了越失落。”

孟宗扬对她投去类似于刮目相看的一瞥,随即却道:“你真快变成怨妇了,我得抓紧,不然你可没得救了。”说着话,起身下地,气得柳之南把枕头丢到了他身上。

孟宗扬抬手抄住枕头,反手压在她身上,“这毛病得改。”在家里打他没事,就怕她成习,回头可就又要让他满大街丢人了。

柳之南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她不想这么老实,但是是她先不尊敬他的,没得辩驳,理屈可不就得忍着?别看这厮成婚前稀里糊涂,现在给她讲起为人处世的章法做派可是能长篇大论的…她就算为了耳朵能清静一点儿,也必须得听话。

再让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是她还有些怕他。那个冷着脸吓唬她的孟宗扬,实在是可怕,她再也不想见到他那一面了。自己比谁都明白原由,心里肯定是不服气、憋屈,但是这些情绪也是能够习惯的。

话说回来,他也没少为这个家付出。虽说付出点儿什么也不能让她自心底感激,可终究是没漠视她。等她再了解他一些,总会好起来的吧?

第二天下午,一如孟宗扬安排的那样,柳之南去了裴府。临走前还在外院找到孟宗扬,对他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告诉浔表姐要怎样约束着我更稳妥。”

“不用。”孟宗扬摆了摆手,“等我想起来,再让阿七去传话。”

“…”算你狠。还以为长本事了用不着浔表姐了呢!柳之南没好气地腹诽着。

裴府的下人除了新柳新梅,并没几个知道柳之南近来鲜少登门的理由,今日见了她一如往常,径自将她请到内宅。

柳之南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之南可有段日子不来了,嫁了人就是这点不好,琐事缠身,偶尔便无暇出门走动。”太夫人明知道另有隐情,还是不动声色地给柳之南找了个台阶,又道,“阿浔陪着旭哥儿午睡呢——今日旭哥儿比平日睡得迟了一些,你只管去正房找她。”

柳之南笑着称是,曲膝行礼后,去了正房。

外面万里无云阳光灼人,室内却是氛围清爽,凉气袭人。

柳之南在厅堂略站了站,叶浔就迎了出来。她穿着白色细葛布的夏衫,淡青色月华裙,袖管拢到了肘部,现出白皙细瘦的手臂。头上还是一如平时,绾了随云髻,别致又利落。

“天气热了,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叶浔一面说着,一面示意柳之南去里间坐,“来的倒是巧,旭哥儿刚睡着,前一刻还不肯睡呢。”又吩咐半夏,“去取酸梅汤来。”

柳之南落座前,先看到了一副绣到一半的山水屏风,不由问道:“又开始做绣活了?”

“嗯。”叶浔笑着点头,“出门的时候少了,总要找点事情做。”又打量柳之南,半是打趣地道,“你原本可是府里的常客,现在却是稀客了。手边的事都忙完了?”手边不见得有事,心里却一定有事要放下或释怀。

柳之南不无尴尬地笑了笑,“是啊。你不会怪我吧?”一语双关。

“多见几次少见几次有什么打紧的。”叶浔笑道,“没那么多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柳之南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无法似往日一般无所顾忌地说笑,索性把此行实情告诉了叶浔,“他也快离京了,却担心我还像以前似的鲁莽行事…再说表姐夫也离京很久了,我是觉得帮不上你什么,也是不好意思,就拖到了现在才来。”

“淮安侯要是担心你的话,也容易。回头你去嫂嫂那里说一声,她就会命人尽心留意你日常诸事。”叶浔委婉地建议道,“我手里的确有人,但是比起哥哥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况且只要你安心留在家中,熬过一两个月,便万事大吉。”

是的,柳之南和江宜室不同,叶浔不能像对待江宜室一样对待成婚后的柳之南。一来是身份不同,本就不会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帮忙做主何事,二来就是如今知道柳之南曾在一念之间生出误会,便是已成过眼云烟,也应该尽量避嫌了。这种事情,一次都嫌多,若再引发这种事…孟宗扬和她都会膈应一辈子,犯不上。

叶浔也是没法子,因为她真的不了解成婚后的柳之南的心绪,便是了解了,也不可能做到理解。

柳之南琢磨着这几句话,听出了话中的深意,很难过地看着叶浔,“浔表姐,你不想管我了…”随时都可能要掉眼泪的样子。

“说什么傻话呢?”叶浔笑着推了柳之南一下,“你是我的表妹,你成婚前我们相互帮衬着是情理之中,若是你成婚之后我还干涉你的事,你不在意,别人却会传出闲话,闹不好就会说我手伸得太长多管闲事——你还嫌我的名声不够差啊?再说你的事我也真不能管啊,换了我这种路数,你可就别想安生度日了。”她做派就算再收敛,也与恭顺不搭边,而孟宗扬又是个太强势的,真有心管的话,也会管出恩怨纠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就是…怎么想怎么难受…”柳之南垂下头去,握着叶浔的手,却也说不出更多了。

“别难过。”叶浔反握了她的手,“得空就去嫂嫂那边坐坐,常去看看宁哥儿,让她慢慢开解你。”

柳之南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样了。她不能一并失去两个最亲近的姐妹。

回到府里,她把叶浔的话如实转告了孟宗扬。

孟宗扬笑了笑,说也是这个理。心里却是有点儿落寞的——原本,叶浔是他唯一一个当做朋友的女子,总觉得和她开门见山的说话比和很多男子还要痛快。可在眼下,看起来是失去了这个朋友。

只是他也看得出,柳之南已经很自责了,自然是好言安抚。心说你这个傻丫头,知道自责了,便是开始成长了。成长的滋味不好过,人人如此。

第二天,柳之南去了江宜室那边,随后两日,每日下午都过去,黄昏时回府。孟宗扬在宫里听说了,笑得舒心了许多。又过了两天,他就急匆匆地随贺统领离宫办差去了,临行只来得及让人去给柳之南传了句话。

柳之南恨不得就此住在江宜室那儿。

是在这段日子里,在叶鹏举的帮忙周旋下,孙志仁得了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官职。虽说是七品小官,做的也不过是巡城等事情,但到底是吃俸禄的人了,情形今非昔比。踏踏实实熬几年,总能再升迁至别的衙门。

因为此事,叶冰在孙家的地位更稳固了,过一两年再生个儿子,这一生也就不需愁什么了。

柳之南是从江宜室口中得知这些的,提起叶冰还是没好气,“以前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可祸根是她,你可不能忘了这个茬。”

江宜室忍不住笑,“还用你说?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心里有数就行了,面上别和冰儿闹得不快。”

“只要她不多事找到你这儿来,我怎么可能与她碰面。”

江宜室去裴府的时候,说笑时提了两句,“你这一个二妹、一个表妹,这一辈子怕是都相互看不顺眼。”

叶浔却笑道:“要是投缘才难办。”心里倒是并不担心两人会起冲突。五品以下的官员家眷,连给皇后问安的机会都没有。除非两个人刻意闹事,否则并无碰面的机会。

却没想到,这话说出去还没一刻钟,秦许和白管事就先后来给姑嫂两个报信:

柳之南和叶冰起了冲突,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两人就在柳之南开的香露铺子里。

“起因呢?”叶浔怎么也想不明白,秦许讲述之下,她才听出个梗概:

柳之南今日去了香露铺子查账,恰好叶冰出门买胭脂水粉首饰香露,两人就碰面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两个人吵了起来。碰上叶冰这个不怕事大的,竟命人去找孙志仁,谎称她在香露铺子里遇到了不法之徒。

孙志仁怎么可能想得到是妻子气头上胡来,当即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江宜室看向叶浔,扶额叹息:“冰儿…她这不是自找倒霉么?”

第117章

香露铺子里,柳之南面上气定神闲地喝茶,实则已是怒火中烧。

今日的事,真不是她挑起的事端。

柳之南知道今日江宜室要去叶浔那边,倒是有心跟去,却是最了解叶浔的性情,刻意重修旧好的话,反倒会惹得叶浔心烦,从而才没事找事,来铺子里合账。

正在铺子里间忙着,叶冰施施然进门来,好一番挑剔,说香露哪里就那么值钱了?分明是店大欺客。

柳之南听了就恼火不已,还是看在江宜室、叶浔的情面上不予理会。

却没想到,叶冰反倒得寸进尺,点名道姓地要她出去给个说法。柳之南这才知道,敢情闹了半天,叶冰就是知道她在店里才冲着她来的。

她已经忍让了,总不能躲在里面不见人吧?

一打照面,叶冰话锋不改,好几次指责她:“你这分明就是仗着家世门第抬高香露的价钱啊,这怎么行呢?”

柳之南没好气,道:“少数香露本来就是价比黄金,我只是随着别家定的价钱,你实在买不起的话就别买,只用熏香的人也不在少数。”

叶冰冷笑,“买得起与否是一回事,钱花得值不值又是一回事。我真是横竖看不上你这种赚黑心钱的人!”

“赚黑心钱的滋味我不知道,只知道赚辛苦钱的滋味。”柳之南斜睇叶冰一眼,“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自是看不上我们这等人了。”

“是啊,我出嫁前又没个那样周到的表姐,嫁的门第又不是侯门,怎么比得起你?”叶冰讽刺地一笑,“可在眼下,你表姐也不大理你了吧?听说淮安侯近日也不在宫里走动了?是奉命办差去了,还是不声不响就被关起来了?”

柳之南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侯爷去了何处也是你该过问的?一个巡城副指挥使的枕边人,有何资格与我说长道短?”

叶冰却是不恼,“要是换了我,夫君不在家中,少不得低眉顺目和气待人,你却正相反。唉,也难怪…先前你办出那桩事,我本就不该高看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越说越不好听,到后来,柳之南实在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气了,唤人把叶冰赶出去。

叶冰却道:“你敢将我赶出去,明日你这铺子就别想开张了!”

柳之南怒极反笑,“你认定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么?可你孙家这样的地头蛇,便是有十个八个的,我也照样儿让你做小伏低!”她目光轻蔑地看住叶冰,“想仗着你夫君那个芝麻官压我?真真儿是可笑。你可要顾着脸面说到做到啊,不然,我可有一车难听的话等着你呢。”又故意挑衅,“景国公的孙女,敢不敢惹我这柳阁老的孙女?你那婆家就别提了,实在是不足挂齿。”

叶冰一度最爱与人攀比,之前为着孩子有所收敛,却不代表她的虚荣心已淡下去。柳之南是故意用这样的言辞激化事态的。

叶冰呢?真就上当了,当即命人去给孙志仁报信。

柳阁老的孙女又怎么了?她偏要惹!

只论门第,叶家、柳家其实是不相伯仲的,皇上对景国公、柳阁老的恩赏并重,但是叶冰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叶家在柳家面前,永远都是理亏的那一方。

不明所以的孙志仁赶过来明了事态之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心里气妻子是个惹事精,面上却不好流露出来。夫妻一体,总不能当着外人先和妻子掐起来。而且他并不知道叶家与柳家诸多纠葛,以为只是女人家的是非,从中调合一番也就过去了,却不想,事情根本没法子调合。叶冰请了他来,柳之南转头就请了柳文枫和柳文华两个兄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