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梁湛,裙带关系倒是可有可无。终究是男子,德妃的前车之鉴又摆在那儿,不可能看不明白这一点。

梁湛…

如果梁湛知道德妃妄想把他的五姨母送到平南王府,会作何反应?

不需想也知道,平南王绝不会同意,宁可抗旨也不会与凌家结亲。但问题的症结在于,德妃何时死。

那种女子,演一出将死的戏并非难事,如果在那时候求皇帝赐婚…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皇帝一定会答应,平南王一定会抗旨,到了那地步,终究会让君臣两个心里生出嫌隙。

这也是他决意在德妃死之前给凌五找个归宿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时机,差一分都不行。

如果让刘允连德妃宫里的人都控制起来的话,那他介入德妃宫里的事情未免多了些,保不齐何时就会引火烧身。

薇珑在德妃宫里倒是有眼线,还是贴身服饰德妃的宫女。

去问薇珑那宫女到底是哪一个?

不妥。

不能让她知道这种事,刚成亲,他希望她每一日都高高兴兴的。

明日亲自去问问吴槐就行,他应该知情。

打定主意,唐修衡吩咐阿魏:“把德妃的打算加急告知端王。”

梁湛身在山西,离京城并不是太远。

沈笑山带人给太夫人送来了一百匹产自江南的衣料,都是样品,让太夫人挑选出合心意的之后,他再命人多送一些过来。

太夫人是为儿媳妇添置衣料,准确地说,是为薇珑。

皇帝赏给薇珑的绸缎多的令人咋舌。先是平南王府,现在是唐府,要专门腾出一个库房来存放那些绸缎,命专人打理。

薇珑现在恨不得见到人就送绸缎——那么多,她喜欢的只有一小部分,多出来的那些,只想尽快打发出去。

昨日,薇珑问过何妈妈,又征得太夫人同意之后,亲自去库房挑选出五百匹绸缎,让仆妇搬到兰苑的库房。

之后,便是二夫人、三夫人,薇珑带着她们去库房一同挑选,每个房里三百匹,大可以送给亲朋。

就这样,薇珑还是犯愁:“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送完。家里倒是有绸缎庄,可皇上赏的,不敢放到铺子里去卖。”

别说贩卖了,连下人都不能赏,只能与人礼尚往来的时候当礼品送。终究是御赐之物,随意打发落在有心人眼里,会落个藐视皇恩的罪名。

婆媳三个笑了一场。换个人,都愿意长久存放着。宫里的料子放到官宦之家,未来几年都不会过时。薇珑却不行,存在手里的都得是自己喜欢的。

婆媳之间也要礼尚往来。平白得了那么多精致华美之至的衣料,太夫人想回送给薇珑一些她喜欢的料子。

沈笑山并没久坐,与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去了静虚斋。

唐修衡沏了两杯茶,道:“在京城住着还行?”

“嗯,凑合。”沈笑山道,“最大的好处,是能时不时吃到太夫人做的饭菜。另外,还有开林那只馋猫作伴,闲时能找到不少可口的小吃。”

“这说来说去,没我什么事儿。”唐修衡笑着把热茶递到沈笑山手里。

沈笑山也笑,“没你,太夫人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好歹先安顿下来吧?到底也是生于京城的人。”唐修衡神色诚挚,“过几年你实在厌烦了,再去别处。到时候我不会管你。”

沈笑山喝了一口茶,“行啊。我寻摸个地方,好好儿地建个宅院。”

“成。我一定效犬马之劳。”

沈笑山哈哈地笑,“我可不敢指望你,家里家外七事八事的。不过,到时候得烦劳黎王爷或黎郡主,给我拿个章程,亲自督造最好不过。”

“我帮你说一声。”

“嗯,一言为定。”

唐修衡回到房里的时候,薇珑刚洗完头发,荷风、涵秋正在帮她绞头发。

等他沐浴完,薇珑的头发已经七|八分干,用簪子束在脑后,坐在床上看一本花样子图集。

唐修衡歇下,凑过去看了一眼,“从哪儿来的?”

“三弟妹送我的。我瞧着好看的样式,可以让绣娘绣出来。”薇珑把书合上,放到枕边,躺到他身侧,“针线房要做冬衣了,我和带来的这些人,都要置办一些新衣。对了,皇上赏我的绸缎,有不少适合你跟爹爹的,给爹爹留下了,别的都归你。”

送料子送到他头上了。皇帝若是知道,这赏赐几乎成了薇珑一块心病,不知作何感想。唐修衡笑着亲了亲她的额角,“行啊。”

“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薇珑道,“我告诉针线房,让她们照你的喜好做。”

“我哪有什么喜欢的。”唐修衡失笑,“穿着舒服就行。多做几套深衣,别的看着办。”停了停,又道,“还是算了,娘得空就给我做,现在整整一箱子还没穿过的。”

“娘还给你做衣服啊。”薇珑眨了眨眼睛,“那我是不是也得学学针线了?不然的话…”终究算是她的一个缺点。北方女子,针线活几乎是必学的一门功课,她担心太夫人也认可这一现状。

唐修衡却打断了她的话:“不准。你学针线,我得跟着折寿十年。”

薇珑忍俊不禁。

“你的正经事,就是安心度日。”唐修衡捕获她的唇,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谁说过要补偿我?”

“…是啊。”说过的话,薇珑是不会耍赖的,“但是…”现在想到那晚的难受还在打怵,怎么补偿?

“补偿的事儿以后再说,先适应。”唐修衡柔声道,“好么?”

“嗯…好。”

唐修衡除下她束发的簪子,转身熄了羊角宫灯。

锦被里本就用汤婆子暖着,他又像是个小火炉,这暖意让薇珑分外安心。

毫无间隔地相对的时候,丝丝缕缕属于秋夜的凉意到了被子里,她不能忽略,搂住他,缠上他,让他更直接更迅速地温暖自己。

昏黑又暖融融的氛围,使得薇珑再没了顾虑、顾忌,享有也回应着他的亲吻。

唐修衡始终温柔或急切地吻着她的唇。细论起来,他最喜欢这时候的感觉,品着她甜美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她的每次呼吸、每次战傈。

他的手游转着,越来越恣意,要把红豆拨撩成樱桃一般。

薇珑不耐地打开他的手。

他罢手,转而滑进花溪里,直到露汁濡漓。

薇珑低喘着,将自己弯曲成等待接纳的姿态。

他却继续耍坏。

薇珑不满,咬了他一下,转而别开脸,含住他的耳垂,吮着轻咬着。

所有的热与火,全部凝聚到了一处。

“清欢…”他语声变得低哑,转头再次捕获她的唇,与她无缝相溶。

期间她只偶尔会有些微的不适。

唐修衡与薇珑都放下心来。虽说都不是为这回事成亲,但总别别扭扭的话,总是不好。

情潮平息下来,薇珑就要起身,“我要去沐浴。”

有洁癖的人,就是这点儿让人头疼,“谁告诉你就这一次了?”她是每次事后都要沐浴一次。

“…不洗不舒服。”薇珑想了想,“要不然,接着来?”

唐修衡低低地笑出声来。

第46章 更新(单更)

寅时初刻。

“我跟你说, 你这样是纵|欲,会累出病的。”薇珑上|床的时候嘀咕着。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他却动了真格的,弄得两个人到半夜都还睡不成。

“我已经很克制了。”唐修衡拍拍她挺翘的臀,“累也是你自找的。”足足半个多时辰都用来沐浴,加上歇下之前的一次,她一天花在这上头的时间就一个多时辰。

“不然睡不着。”薇珑理亏地笑了笑。

唐修衡把她搂到怀里, 用锦被严严实实地裹住她, “要到什么时候,你能在我怀里一觉睡到天亮?”

她去沐浴的时候,他唤来丫鬟重新铺床, 末了自己也去洗了个澡——不这样的话, 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就是这么折腾人的习性。

薇珑想了想,“谁知道呢。又不是坏习惯, 你就忍忍吧。”

“还是不够累。”唐修衡有了结论。几时让她事毕之后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倒要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折腾。

现在还不行,万一把她惹得打心底烦了这件事, 什么都别想指望。

思及此,他转身熄了灯,“睡吧。”

“嗯。”薇珑把脸埋在他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手有意无意地抚着他的身形。

在她身边的人,身体鲜活、健康,身形绝佳, 精瘦而有力。

真好。

唐修衡把她的手拢在掌中,“瞎摸索什么?”

薇珑轻轻地笑。

“有没有不舒服?”唐修衡问她。

“有点儿酸疼酸疼的。”她轻声说,“没事,明天就好了。”

“哪儿?”他的手落在她领口,慢慢下落。

“哪儿都是。”她打开他的手,“公平起见,你也别瞎摸索。”

“要不要上点儿药膏?”末了他没办法克制,肆意了些。

“闭嘴。”薇珑捏了捏他的下巴,“睡觉。”

“好。”唐修衡改为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阵子,她还没睡着,他不由问道:“想什么呢?”

“在想…”薇珑犹豫片刻,决定如实告诉他,“在想与爹爹有关的一些事儿。你去外院的时候,安亭收到消息,说德妃瘫了还是不安生,好像是打算着给爹爹找个王妃,求皇上赐婚。”

“消息这么灵通?”唐修衡有些意外。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已经知道了原委?”薇珑仰头看着他,“快跟我说说。”

唐修衡沉默片刻,劝慰道:“不是什么好事,你不知道最好。这样行不行?把这事儿交给我和吴槐办。”

“那我也得先知道是什么事儿。”薇珑道,“方才我就在想,明天是抽空回趟娘家,还是让吴槐去舅舅家见我——德妃宫里的眼线,是吴槐安排的人,他一定清楚德妃的打算。但是,重要的事情他只信我和爹爹,不会告诉安亭他们。”

“…”唐修衡没辙了,“告诉你无妨,但要保证不生气。”

“嗯。”薇珑乖乖地点头,“你说。”

唐修衡如实告诉她原委。

薇珑听了,心里膈应得不行,气呼呼地道:“真是奇怪,怎么会有她这种人渣?她让凌五嫁给爹爹干嘛?难不成以为这样就能制约爹爹?还是以为这样就能恶心爹爹一辈子?做梦!”说着她就要坐起来。

德妃其实真没气到她的道行,但与父亲相关的事情,随时都能让她紧张兮兮或是义愤填膺。

“冷静,冷静。”唐修衡拥紧她,手掌抚着她的背,“听听我的打算?”

“嗯。”薇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听他说了打算,思忖片刻之后,点一点头,“就依你的打算办吧。吴槐收买的是贴身服侍德妃的小凡。明日——不,今日让吴槐赶早来府里一趟,你跟他当面细说。”

“好。”

一早,唐修衡与薇珑去给太夫人请安。

唐修征、唐修徽、唐修衍和二夫人、三夫人都在。

唐修衡一进门,一如昨日昏定晨省时,室内立刻安静下来。二夫人、三夫人更是匆匆站起身来,显得很是局促。那三兄弟要好一些,先是一笑,随即从容起身。

这样的情形,薇珑除了让自己习惯,别无他法。

夫妻两个给太夫人行礼之后,转身与三兄弟、妯娌两个见礼。

唐修衡没落座,对太夫人道:“我去外院,有点儿事。”

“去吧。”太夫人温声叮嘱道,“今日不是要去徐家么?你可别忘了。不管什么事,都不准耽搁出门的时辰。”

唐修衡一笑,“知道。”

他出门之后,过了片刻,室内气氛才又恢复成热热闹闹。

薇珑与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说笑期间,留心打量了三个小叔一番。

唐家四兄弟都有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因为气质、气度不同,给人的感觉便也不同。

唐修征与唐修徽幼时习过几年拳脚功夫,大一些之后,志在从文。寻常学子最怕的八股文,他们最是热衷。

有唐修衡这样的兄长,他们寒窗苦读只是出于兴趣,并没有入仕的打算:

唐修衡征战在外的年月里,唐修征顺顺利利地过了童试,乡试中了第六名,随后却止步不前,不曾参加会试。

唐修徽则根本不曾下场考试,平日帮衬二哥打理家事,得闲时与风雅之士聚在一起,品诗论画,做做八股文。

唐修征书卷气很浓,眼神透着内敛、沉稳。

唐修徽则有着雅士的洒脱、舒朗,眼神明亮而柔和。

在母亲和哥哥们的宠爱之下长大的唐修衍,自幼习武,不喜读书,性子开朗好动,看人的眼神很直接,喜怒哀乐也都会直接地映射到眼中。每次见到唐修衡,他像是都有不少话要说,却总是找不到机会。

——薇珑每次见他沮丧地望着唐修衡离开的眼神,都觉得可怜兮兮的,想笑,又有些为他失落——他那个大哥,整日里都在走神,怕是都顾不上去照顾手足的情绪。

坐了一阵子,太夫人便催促薇珑回房准备,“我已吩咐外院准备了几色礼品,出门时记得带上。修衡要是耽搁着不走,你便唤人去催催他。”

薇珑笑着称是,顺势道辞。

徐家。

徐蕴奇和徐步云坐在厅堂里,默默地喝茶。

徐夫人则是欢天喜地的,一会儿吩咐丫鬟准备好大红袍、六安瓜片两种茶,一会儿亲自去小厨房查看糕点,回来坐下没片刻,又急匆匆站起身来,去查看给薇珑和唐修衡的祖母绿宝石头面和一幅前朝名家的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