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可以。”顿了顿,唐修衡强调道,“我可以。”他有挚爱相伴,有整个唐家要他支撑,有岳父需要他保护…他有无数个让他时时刻刻控制自己不失望、不绝望的理由。

薇珑又问他:“你心里难过的时候,怎么样能让你好过一些?”

“就这样。”他再吻一吻她的额头,“陪着我,甚至什么都不用说。”

薇珑展臂环住他身形,“我会尽力做到。”以前只要不是撞上同时发作的情形,她都可以做到。而此刻,她在心里对自己和他承诺:日后要像他一样,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好儿地陪着他,守着他。

受到莫大触动的人,还有程锦绣。

周益安和梁湛有过节,周家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去端王府道贺。

虽说已经分家,但是两个房头在一座府邸相处多年,不去道贺未免太不通情理。由此,周夫人把送周素音的事交给了程锦绣。

程锦绣昨日专程去送周素音。

见到周素音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毫无新娘子该有的羞涩、喜悦。相对无言,她坐了片刻就回了家中。

今日她又过去了一趟,目送花轿离开之后回返。

听到周素音自尽的消息之时,她几乎没办法相信是真的。

程锦绣当即去了婆婆房里,“娘,素音的事,您听说了没有?”

“刚听说。”周夫人笑容苦涩,语带宽慰,“吓到你了吧?实在是没料到出这种岔子,早知道我就不让你独自去送她出嫁了。”

“倒是谈不上受惊吓,只是…”程锦绣抚了抚心口,“世子知情之后,一定会很难过吧?”她与周素音没情分可言,可周益安不一样,虽说偶有争执,但以前是如亲兄妹一样相处的。

“他自然会难过。”周夫人缓声道,“分家之后,他几次去找素音,想好生劝劝她,这些你该是知情的,只是那夫妻两个都不让他进门,他有心无力。至于分家的事,则是我的主意。——他对素音勉强算得上仁至义尽,只是,往后需得你多宽慰他几句。”

“儿媳晓得。”程锦绣应声后,担心地望着脸色不大好的婆婆,“娘,您心里也很难过吧?我陪您说说话,好么?”

周夫人笑着凝视了她片刻,对她招一招手,“过来坐。”

程锦绣依言坐过去。

“我是有些难过。”周夫人如实道,“在静慧园——就是皇上给素音赐婚当日,素音与我说了一些话。那时我只当她在意别人嗤笑她攀高枝,宽慰她的几句话,也都是场面话,聊胜于无。”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再怎样忽视,也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听说她在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程锦绣思忖片刻,语气诚挚地道:“她找您说话,不外乎是知道您什么都看得清楚。归根结底,想攀高枝的是她的生身父母——这是她所有是非的症结。她双亲哪怕有一个明白事理的,都不会让她与端王的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娘,这件事不论怎么想,都与您无关。说到底,她双亲那样的做派,那个糊涂的头脑…我是真没法子昧着良心恭维。”

周夫人莞尔,“你很是通透。但我真不是什么事都能看淡或看清楚,为人处世不足之处太多,你日后要杜绝我身上的不足之处。认真说起来,我比不得你。”

程锦绣不安地道:“您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我了。”

“这是心里话。”周夫人眼含期许,“日后的周家,前景是好是坏,一多半取决于你。你也知道,周家门风不可恭维,从根底就烂了,益安是有幸存活下来的一株幼苗,需得你这样的贤妻循序渐进的点拨、扶持着。”略停一停,有些歉意地道,“你的诰命到如今还没个着落,这是周家亏欠你的。真不是周家有意委屈你,这是由于先前国公与益安、清音的过错而起,礼部那边,打点起来便很是吃力。”

“瞧您说的。”程锦绣笑道,“诰命不过是一个头衔,得了册封之后,能见着的好处不过是每个月多些例银,您每月贴补给我的银子平均下来就不下一二百两。您大度,父亲给我的嫁妆又十分丰厚,谁要说我委屈,我就先不答应。周家最要紧的事,还是世子走出如今的境地,我都明白,也真不心急。礼部那边就随他去,千万别为这种事去瞧他们的脸色。”

周夫人笑容里有了真实的喜悦,“该为你做的,还是要做。毕竟,你还有很多年要为这个家劳心劳力。”

婆媳两个说笑间,因周素音一事生出的复杂心绪无形中得到了些许缓解。

周二夫人听到噩耗之后,嚎啕大哭,两次晕厥过去。她能够到陆开林面前回话的时候,已是深夜。

陆开林看着这个正在经历丧女之痛的妇人,想同情,却真同情不起来。“端王妃是自尽,因何而起,你可知道?”他问道。

周二夫人抽噎起来。

陆开林摸出随身携带的银质酒壶,旋开盖子,喝了一口酒,“你慢慢哭。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单独安排个地方。”

周二夫人用早就湿淋淋的帕子擦了擦脸,“我、我就是有些管不住自己。大人只管询问,我晓得事有轻重,定会据实答话。”

真晓得轻重的话,女儿会走到这一步么?陆开林摸了摸鼻尖,“说说端王妃待嫁期间出过什么事儿吧?在你看来比较可疑的事。她在大喜的日子自尽,总得有个原由。”

周二夫人吸了吸鼻子,费力地思索着,“赐婚当日,端王去过家里一趟,找老爷说了一阵子话。临走之前,素音找了过去,与他说了些话。至于两个人说的什么,下人都离得比较远,听不清楚。但是,这门亲事,是素音强求来的,谁都知道。端王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知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与周二老爷却是从最初就清楚。陆开林不置一词,示意她说下去。

“端王爷曾当面对我家老爷说,要给素音另外安排一桩亲事。他安排娶素音的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是起码三十开外的人了,有些才华…”周二夫人的眼泪又掉下来,“原本的意中人是端王,端王却想把他安排给一个半截入土的人…换了谁能甘心?!若不是因为这样的奇耻大辱,素音也不会去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了…”

陆开林愿意认为,这是一个母亲在失去女儿之后因悲愤而道出的心声。这样很好,最起码是把梁湛曾经利用、玩弄一个女孩子情意的罪名坐实了。

“这也就罢了。到底皇上隆恩赐婚了,端王也允诺会善待素音,可是,还没有成为妯娌的人,凭什么动辄找到我们家里作威作福?”周二夫人继续控诉着皇室里的人,“我说的是顺王妃!她每一次前去,都是直接唤人带路去素音房里。我每次都说待嫁之人不宜见客,甚至曾谎称素音身子不适,可她哪一次都对我冷嘲热讽一番,只差命人责罚我了…这样的做派,她见到素音能有什么好话?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行事。”

顺王妃的确是陪着顺王疯了。可是,梁湛难道就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在陆开林看来,绝对不可能——他应该自最初就提醒周二老爷不要再让周素音见顺王府的人,或许提醒了,但周二老爷去跟他告状的时候,他兴许只是斥责周家的人无能,不予理会。

或许,那期间的梁湛,就盼着顺王妃逼迫着周素音再闹出点儿是非。

周家的闺秀,起先是他退而求其次,分家之事一出,他就要放弃。

可周素音不是软柿子,没让他如愿。

这样来的亲事,他怎么能甘愿,怎么不盼着再出岔子。

人心冷到极处,叫局外人看着都齿冷。

思及此,陆开林问道:“顺王妃去你家中的事,端王爷是否知情?”

周二夫人语气愤懑:“起初,端王曾经叮嘱我家老爷,不要让素音再走出家门见外人,尤其顺王府的人。我和老爷听命行事,把素音关在了家里…”想到女儿生前都是受困的日子,她悔恨交加,哭了片刻才继续道,“但是,顺王妃找上门的时候,哪里是我们能拦得住的?老爷又没官职,素音到底还没出嫁…老爷为此事去找过端王三次,端王每次都只说让我们找理由拦下,别让顺王妃和素音见面。我们能找什么理由?迫不得已说素音不舒坦就有些晦气了,难道还要说她得了什么重病?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么?谁家要出阁的闺秀会在那档口生病?”

事情应该就是照着他的推测进行的。

一个一个歹毒或愚蠢的人,把周素音活生生的逼到了寻死的地步。

陆开林又喝了一口酒,“端王妃出嫁之前,可曾与你说过体己话?”在他看来,不会有。这个做娘的那时一心想做端王的岳母,怕是根本没留意到女儿心魂已经在炼狱中挣扎。

周二夫人缓缓地摇头,“没有…她很久都不肯与我说话了,我找她说话的时候,她高兴了也不过是嗯啊的敷衍,不高兴了索性一言不发,把我晾在一边…我对不起她啊,都没问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见到她只会数落她…”她跌坐在地,闷声哭泣起来。

陆开林懒得理她了,不再说话。

手下知道这时上峰已经很不耐烦了,便把记录在案的供词拿给他过目,之后又去请周二夫人画押,“今日到此为止。您看看有无不实之处。”

周二夫人压下悲恸,在锦衣卫几次提醒亦或警告之后仔细看过口供,签字画押。

翌日上午,陆开林造访顺王府,找顺王妃问话。

陆开林取出绿珠的口供,找出其中一段,读给顺王妃听:“距吉日十来天左右,是顺王妃最后一次去找小姐,单独说话。顺王妃走出院门之际,奴婢就进屋服侍,看到小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手捏着领口…衣衫不整,发髻也有些凌乱,眼眶发红,分明是哭过的样子。她就那样坐了许久,后来居然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子。”语声停顿期间,他凝视着顺王妃,视线锐利迫人,“这件事,王妃应该有印象。容下官问一句:你当日究竟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顺王妃笑容温和,顾左右而言他:“锦衣卫神通广大,便是周家二房的下人不说出这些,这一两日,陆大人也会得知我近来的动向。”

陆开林等了片刻,牵了牵唇,“我敬你是皇子妃,便没用圣命压你,你最好也给我些面子,照实回话。不然的话,我只能请你去卫所细说由来。”

“你总得容我想想吧?”顺王妃笑道,“我每日见的人多了,哪里能当即想到见到哪个人的一言一行?”

陆开林笑开来,继而起身向外,“你且慢慢想着,到卫所的时间不短,不需心急。”

“你这叫什么态度?!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查案的?!”

陆开林脚步一顿,回眸时目光凛冽,“我来给顺王府脸面,王妃不收,我也喜闻乐见。”他扬了扬眉,语气冷漠如玄铁,“要我唤人把王妃拎到车上么?”

一刻钟之后,顺王妃坐在马车上,去往锦衣卫卫所。

她不是不识相的人,只是,那一日的事,在听闻周素音的死讯之后,她不愿与任何人谈起,甚至不愿想起。

那天她找到周素音面前,把周家的丫鬟遣走之后,用仅剩的一点儿耐心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一句,问的是周素音答不答应在新婚当日给梁湛下毒,让他在新婚之夜暴毙。

周素音还是面如死水,不见一丝波澜。不说话,不点头或摇头。

梁潇与她的心思一致:要让周素音成为梁湛的祸根,不择手段。

周素音双亲的主意不用打,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梁湛脚下的两条哈巴狗,都不需想,她前脚说了什么,那两个人后脚就会告诉梁湛。

距吉日的时间越来越短,顺王一直在怪她行事不力,甚至有意无意地跟她说起物色侧妃的话,用那种方式提醒她一直未能怀上一儿半女的短处。

她从不是有耐心的人,在当日更是。

所以,片刻之后,周素音嘴里被人塞了帕子,双手反绑起来,上衣也被剥落。

她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看到分别生于周素音肩窝、肋下、腹部的三颗颜色不同的痣,笑着说道:“能看到你这三颗痣的男子,只能是你的夫君或与你私通的人。你若是不照我的话去做,在你成为端王妃次日,就会有人找到端王跟前,说出这三颗痣所在的部位、是红是黑。让我如愿,你余生是孀居的端王妃;不让我如愿,你就是在出嫁前与人苟且的荡|妇。”

她挥手命人给周素音松绑、除掉嘴里的帕子。

那时候的周素音,居然还是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胡乱穿上衣服,面无表情地坐好,对她道:“我本来就知道,端王不是良人。我早就想要与他同归于尽,早已万念俱灰。我被禁足家中,身边的丫鬟也不能出门,所需药物,还请你费心。”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取出早就备好的那对儿银铃铛,“里面有两颗药丸。这物件儿是我命下人找寻常的铺子打造的,查无可查。你就是赖我,也是栽赃污蔑——不要妄想拉我下水。”

周素音神色平静地接过,琢磨清楚那对儿铃铛的机关之后,抬手死死地捏住领口,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自找的。”离开之际,她这样对周素音说。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捉虫后发红包。

本章继续发红包哦,不要大意的砸留言给我吧^_^

第77章 更新(万更)

77

顺王妃不可能说实话,陆开林再清楚不过, 把人带回自己的地盘, 为的是办别的事容易些。

到了卫所,他把顺王妃晾在一边, 仔细梳理拿到手的证供。

徐步云匆匆走过来, “贴身服侍顺王妃的,带回来三个,有一个不知去向, 要寻找么?”

陆开林摆一摆手, “不必。失踪的那个不是被灭口, 就是落到了端王手里,横竖找不着。”

徐步云称是, 主动请命,“那属下去询问带回来的三个?”

陆开林又摆一摆手, “不必。随便安排几个人就行,这事儿琐碎,也脏。”肮脏的是这件事的本质, 他预感到顺王妃做的事情定是让人极为不齿的。对上徐步云那双目光纯粹之至的眸子,更使得他不忍心让这少年亲耳聆听, “你带上两个弟兄, 去找周二老爷, 询问一番,比照着先前询问周二夫人的章程来。”

徐步云称是而去。

这时,陈立来找他, 把一份记录送到他手边,简略地道:“从宫里借来的两名宫女,借着入殓的机会验尸,死者身上没有伤痕,所见的特征都已记录下来,所有衣物、佩饰已经封存起来。”

陆开林颔首,又问:“顺王去了何处?”

“在宫里,贵妃找他。”陈立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原本是端王落入窘境,现在这一出,却弄得顺王那边处处吃瘪。”

“谁说不是。”陆开林牵了牵唇。

陈立隐晦地道:“这次他们必须得安排一个认罪的,认罪的人还要很有分量。”

陆开林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谁,笑了,“就怕那个认罪的不听使唤。”

陈立莞尔,“的确。”转而岔开话题,说起徐步云,“徐家公子很有头脑,一点就通。”

“对。”陆开林刮了刮眉心,“他在这儿,很合适,也很不合适。”

“里里外外这么多脏活儿,他则是心思很干净的人。”陈立有点儿惋惜,“再往上提拔他,也不大合适吧?”徐步云是唐夫人的表哥,唐修衡与陆开林又是发小——徐步云再往上升,那么唐家亲朋里就有锦衣卫里两个数得上名号的人,绝非好事。陆开林在皇帝眼里,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一并信任另一个年轻人的概率却是微乎其微。

“我这些日子也留心了,斟酌过。年前我问问他的意思,你平时该教的还是要教他,艺不压身。别藏私。”陆开林笑道,“我是没辙了,到现在想换差事也不行——今年不同以往,经手的、知情的有不少皇室里的事。不然的话…”

“你怎么能换差事呢?”陈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想换也行,记得带上我。这可是早就说好了的,这辈子我跟你混。”共事年头不少了,陈立打心底服陆开林。

陆开林笑起来,“没出息。我走了,你不就熬不出头了?现在已经是指挥佥事…”

陈立直撇嘴,再次打断陆开林的话:“我就不是能出头的命,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跟着你心里踏实。”男人的交情有很多种,有的是多年累积出来的情分,有的则是当差时生出的认可、钦佩与默契。

“行行行。”陆开林笑意更浓,“我不也说了,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也是。”陈立这才说回之前的重点,“徐公子那边你只管放心,只要我在行的,都会用心教他,到哪儿估摸着都用得上。他如今在锦衣卫只是个芝麻官,没人注意,知道的事情也有限,换个地方当差正合适。你举荐的话,不愁没个更好的差事。”

陆开林放下心来,“说定了啊。”

“说定了。”

陆开林把顺王妃晾了一整日,到傍晚,拿到她三名侍女的供词之后才去见她。

“三个人,有两个人说了你当日的言行,说辞大致相同。”陆开林道,“下官不需要再询问,你已自身难保。有想跟我说的么?”

“她们那是污蔑!”顺王妃冷声反问,“我有什么可跟你说的?!真把你自己当盘儿菜了?”

陆开林打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克制一些,“我平时脾气是很好,但若有人明明做贼心虚,还在我面前强词夺理、胡说八道,我绝不会惯着。你自重。”语气虽温和,目光却已有些冷酷。

“…”顺王妃抿了抿干燥的唇,到底是没敢再呛声。

“好好儿想想,你不能白来一趟,我不能一整日连一句口供都问不出。没有这个先例。”陆开林其实是在委婉地给她找台阶下:你就算胡扯也行,只要能编的勉强合情理。横竖他从最初想拿到的就是顺王妃心腹的口供,不是她本人的——她就算到了皇帝跟前,能不能如实招供都两说,何况别人。

“…容我想想。”顺王妃不难听出他的用意,自是不会再跟他作对。真跟锦衣卫作对,不论是眼前还是往后,都是自找难堪。

“不急。”陆开林取出酒壶,把酒倒在手边的白瓷杯里,慢慢地喝了两口。这件事收尾之前,他就别想睡安生觉。这案子杂七杂八牵连的人不少,别的事情他和弟兄们也要如常处理,平时最怕出事的其实是他们——忙死也没人给加俸禄,办不妥当就要挨训。

徐步云从周家二房回来了,到了门口站定。

陆开林对他招一招手,示意他上前来,“怎么去了整日?”

徐步云笑了笑,低声道:“该问的问了一大半之后,周二老爷嚎啕大哭起来,一哭起来就没完了。属下也没别的法子,让一个弟兄照顾着他,去内宅帮忙搜查端王妃的闺房,在小书房里,倒是有点儿发现。”他把手里两个公文袋递给陆开林,“周二老爷缓过来之后,继续回话,能想起来的都说了。再就是端王妃生前的几幅画作,其中三幅应该有点儿用处,别的是拿来比对手法的。”

陆开林颔首一笑,“嗯,我看看。”

徐步云行礼道辞。

“你等等。”陆开林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药方,“再遇到惊吓、伤心过度的人,命人照这方子抓药,多说一个时辰就能缓过来。”

“您连这个都懂?锦衣卫连医术都要精通?”徐步云愕然,心说这哪儿是人干的差事啊?

陆开林失笑,“这几年顺道跟陈立学的,那厮有两把刷子。去忙吧。”

徐步云笑着退出去。

陆开林起身去净了净手,回来之后,看了徐步云拿来的周素音的画纸。

他到这时才知道,周素音绘画功底很好,放在眼前的这几幅画虽然给人的观感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画的惟妙惟肖。

有三张画,其中的人物都是顺王妃和四名侍女,背景相同,是周素音闺房的厅堂。

通过墨迹,不难甄别出时间顺序,徐步云也已给他排列好了。

前两张画中的顺王妃,或是陆开林见识过的颐指气使的德行,或是怒气冲冲兼带迫切的神色。四名侍女只算是背景,垂首站在一旁。

最后一张的顺王妃,挂着阴毒得近乎狰狞的笑,四名侍女的神色也透着不屑、轻蔑。

值得人注意的是:在厅堂地上,有一根绳子,不长,大多是用来捆绑人手脚的,此外,还有散落的女子衣物。

看过这三张画,陆开林又仔细看了看周素音的旧作,仔细比对一番,结论是都出自她手。

陆开林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深凝了顺王妃一眼,“但愿你每晚能睡得着,不怕她夜半索你的命。”

“什么?”顺王妃惊慌不定地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