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夫人显得比别人还要惊愕,她瞪着那妇人,“多嘴的东西!”

那妇人却道:“横竖人们都知道了…瞧这样子,也只有郡主还不知情…”

薇珑冷眼睨着厉夫人,片刻后转身,款步走向大厅正前方,到中途,她回眸对厉夫人招一招手,“你过来。”

厉夫人还在对着那妇人横眉冷目。

薇珑冷凝的面上有了几许肃杀之意。她加重语气,吩咐安亭、琴书,“把她给我拎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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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更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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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书、安亭冷着脸走到厉夫人跟前,“厉夫人, 我家夫人请您到前面去说话。”

厉夫人抚一抚衣袖, 站起身来,望了一眼薇珑, 语带嘲讽:“黎郡主, 这就未免有些过分了吧?不知情的,会作何感想?”

语声未落,有人轻笑出声, 是徐夫人, “厉夫人方才不是还说, 打心底敬着郡主么?怎么,让你走动两步, 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说话,你就没法儿敬着了?”

二夫人、三夫人相形站起身来, 前者面色不善,“厉夫人,请吧。您到底说了什么话, 也让我们听一听,长长见识。”

这期间, 薇珑快步走到太夫人跟前, 附耳低语几句。

太夫人面色一整, 微一颔首,“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薇珑恭声称是, 继而站在太夫人身侧。

与太夫人坐在一起的贵妇纷纷起身,另寻了座位。

薇珑看向方才揭厉夫人老底的妇人,“烦请您也过来说话吧。”

妇人恭声称是,快步走上前去。

薇珑面上虽无一丝笑意,语气却柔和下来,“厉三太太,方才真是过意不去,心头不快之故,险些把您和别人混淆。”

“郡主说的哪里话。”厉三太太忙赔着笑道,“怪我,进京日子已久,却不曾登门拜望。初次相见的人,任谁都难免记不分明。”

“您大度,不怪我失礼就好。”薇珑语气诚挚,“方才厉夫人与你们谈论的话,我想请您当众复述一遍,只有一点,不要提及相关闺秀的名字。”

大堂内此刻静悄悄的,她语声不高,但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薇珑望向先前厉夫人所在的那一桌,视线扫过剩余的四个人。

四个人神色各异,有两个已经面露惊慌。

薇珑警告道:“事关一名闺秀的名誉,不论她与我关系亲疏、是友是敌,我都做不到在人前把她卷入这种是非。”她微眯了眸子,“要知道,这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誉,性子烈的定会为自己讨个公道,性子懦弱、容易钻牛角尖的,保不齐会寻短见自证清白。人命关天,各位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厉三太太与那四个人同时点头或称是。她们又如何不明白这件事的利害?若不明白,早就可哪儿宣扬了,哪里还会坐在一起咬耳朵?

薇珑转头对厉三太太道:“请您说说听到的流言蜚语。”

“是。”厉三太太清了清喉咙,尽量忽略掉厉夫人含着警告、怒意的视线,斟酌后道,“方才我听到的那些闲话,其实最近常有人与我说起,我一直难以置信。

“那些闲话都与黎郡主的亲人有关——事情所指的,不是黎王爷,便是唐家两位爷。先是厉夫人亲口对我说,有位闺秀钟情黎王爷,想要嫁入平南王府;随后的事情更荒谬,说什么唐家也看中了那位闺秀,让她到唐家做四夫人或是做妾。

“我实在是琢磨不清啊,同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同时被两家的人惦记上?况且黎王爷与唐侯爷是什么关系?黎王府与唐家又是怎样的门风?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儿。到方才我才看出来,郡主事先根本就不知情,这就又说不通了。”

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你胡说八道!”厉夫人双眼冒火地看着厉三太太,“你所说的话,一大半都是污蔑!贱婢!是谁收买你害我?!”她不能否认厉三太太所说的每一句话,让她动怒的是厉三太太胳膊肘往外拐,旁支的家眷,竟帮着外人,让她与厉阁老的脸往哪儿搁?

厉三太太气恼起来,“帮理不帮亲,这话你总听说过吧?身为次辅夫人,就该谨言慎行,可你呢?惯会嚼舌根搬弄是非!我家幸亏是厉家旁支,两家来往,也只是我耐着性子听你嚼舌根。关系再近的话,我真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回头再跟你算账!”厉夫人恨恨地甩下这一句,转向薇珑,很快平静下来,温声道,“郡主,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等同于性命。你方才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事情纷杂琐碎,要我当众细说原委,我若是失言…”

薇珑轻笑出声,扬了扬眉,“这要看你的涵养。你若失言,便可能会害死一个闺秀。看着办吧。”

厉夫人倒吸一口冷气,“郡主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心肠是不是太狠毒了?一条人命,你怎么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

果然,姜是老的辣。厉夫人已经完全回过神来,此刻反应迅捷、应对得当——不着痕迹地就把事情说到了最严重的程度。这会儿,兴许已经有人在心里认同她心肠狠毒这一说法了。

薇珑从容一笑,“凡事都有根源可循。你厉夫人那样糟蹋一个女子的名誉,此刻居然好意思说我心肠狠毒?看起来,竟是想在言语间借刀杀人。可不管怎样,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你很懂得说话的技巧,想在言语间瞒下那女子的身份,易如反掌。”她凝视着厉夫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若还能说错话,让一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平白卷入流言蜚语,便是你蓄意害人。你若还是推诿,无妨,侯爷回府之后,我将此事禀明于他,让他去找厉阁老说道说道这件事。”

“唉,我本意不还是想息事宁人么?何必…”

“想息事宁人,就不该在唐家宴请上散布谣言。”薇珑不耐烦了,心里的火气此刻已经化成了火苗,“女子在闺中该做的,是谨言慎行,保护自己;在婆家该做的,是帮家族稳固门风,平息谣言。

“我是唐家媳,亦是黎家女。眼前这档子事,我婆婆已交给我处理。厉夫人,你诋毁别家闺秀,我就是再不齿,也没权利出面让你澄清。

“之所以让你当众解释,是要为生身父亲、夫家的人向你要个说法,你可不要会错了意。再顾左右而言他,别怪我一个晚辈斥责你不知轻重,白活了这么多年。”

在场众人听了,大多不自主地颔首表示赞同。

本来么,锦绣堆里的女子又不是跑江湖的,便是有心为谁仗义执言、拔刀相助,也没那个资格。平时就算你身份再高贵,对方的出身、品级再低,也不能随意发难——落在别人眼里,那叫颐指气使,没涵养。太多的规矩局限着女子,能干涉的事情只能是关乎亲朋、家门和自己。

眼前的事情,稍稍换个角度想一想,就能知道黎郡主被气得多厉害——宠爱自己的父亲、善待自己的婆家都卷入了流言蜚语,任谁受得了?

刑部尚书的夫人出声:“唐夫人所说的句句在理,厉夫人就不要扯别的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是找到人家里泼脏水,任谁能惯着你?”

“是这么回事。”不少人附和道,更有人趁机奚落了一句,“唐夫人就是涵养太好,换了我,大耳刮子早就上去了!”

人们闻言,不由发出善意的笑声。

厉夫人已是面色发白。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不能乱了心神。今日若是栽在这儿,连自家老爷都要受牵连。

徐夫人走上前来,对薇珑颔首一笑,随后面向厉夫人,“说起来,我也是知情者,只是知道的不多。到此刻,有些话就不能不问问你了。”

厉夫人深深吸进一口气,抿出个温和的笑容,“前些日子,我去找过你,说要为黎王爷保媒,有这件事吧?”

“有。我先说说我所知晓的那些事,你别打岔。”徐夫人道,“你曾为了这件事,先后几次纡尊降贵,找到我家里去。第一次,你说有个闺秀钟情王爷,想为两家牵线搭桥。我转头就去告诉了我家老爷,让他去问问王爷的意思。

“王爷说根本就没有续弦的意思,而且过得很是如意,可以由着性子钻研学问,四处会友,过得很是逍遥自在,有家室的日子,他只觉得疲惫。这些话,你第二次登门的时候,我如实转告。

“私心里,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却没成想,你又几次登门。我不好意思说重话,便找借口避而不见,甚至曾称病谢客。

“因为这件事关乎王爷是否续弦,我自然不能告诉郡主。说起来,这些年了,这种事我和我家老爷每年都会遇到几次,哪次在郡主跟前都是提都不提。

“那么现在,我就要问问你了,我当面回绝的事情,你为何还要跟别人说起?到底安的什么心?”

话到末尾,语气已经很是凌厉。

“徐夫人别动怒,你听我解释几句。”厉夫人笑着解释道,“去登门见你之前,我是听一个在我看来十分可靠的人说起过这件事——那个人是那女子的亲朋,总之她是女子非常信得过的人。她说那女子十分仰慕黎王爷,却苦无门路,常为此事黯然神伤。为此,她才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忙说项。就这样,我答应下来,有了几次登门的事情。我是想,王爷不过三十来岁,正值盛年,年轻时曾多出色就不提了,如今倾慕他的大有人在。我打心底觉得两个人很是般配,是真想促成这桩姻缘,要是成了,不就是一段佳话么?”

薇珑嗤之以鼻。佳话?父亲与母亲的过往才是佳话。那长舌妇居然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可心里又明白,自己遇到父亲的事情根本算是沾火就着,不理智。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厉夫人的话在情在理——已经为红颜早逝的妻子守了这么多年,又尽心尽力地把女儿抚养长大,付出的已经太多。在外人私心里,兴许经常盼着再出现一个能打动父亲的人。

为此,她没说话。

琴书在这期间则状似无意地看了石婉婷一眼。她发现石婉婷抿了抿唇,手将帕子捏得越来越紧。

她想,好生听听吧,听听别人是怎么说你的,等会儿还有更难听的。

厉夫人继续道:“王爷平日的品行、做派,京城里有谁不知道?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能顺顺当当穿上媒人鞋,都打算好要为这件事周旋一年半载了。”

“你这么说,还是不对。”太夫人把话接了过去,“姻缘是男女两家的事,你这周旋的法子,是个什么路数?如果那女子情深意切,你心里有底,便该另寻人当面与王爷说说这件事。男女有别,找到女子面前直说终身大事是脑子有毛病,可当面锣对面鼓地跟男子说这些,是合情合理的吧?”

“唉,”厉夫人叹息,“这女子的心思千回百转,您该想见的到…”

“跟你说这件事的人,是受那女子亲口委托么?”薇珑连声问道,“你想穿媒人鞋的同时,可曾亲自去问过那女子家中的长辈?在你看来十分可靠的人,就意味着能代表女子家中默许了亲事么?”

厉夫人赔着笑,语气愈发温和,试图缓和气氛,“这按常理来讲,该是男子上门求娶…”

薇珑摆手,眼神如寞雪,“按常理来讲,你绝不是搬弄是非的人,结果呢?按常理来讲,我不该当众发难,结果呢?你哪儿来的信心担保跟你提及女子心意的人跟你不是一丘之貉?你以为是那女子很信任的人,仅此而已,为了这一点,就能一次次去找我舅母,吃闭门羹都不在乎。”她冷冷一笑,“我倒是实在想不出,那是个怎样的人。真是亲朋的话,怎么都没胆子跟外人说这种话,就算女子无力计较,还有家规约束着;若是下人,那就更不对了,你厉夫人就算是再没架子,也不会是能与别家的下人坐在一起促膝长谈的做派吧?那么——”她收住话。

那么,那很可能是被厉夫人收买的那女子信任的下人。那么,下人说没说过什么,都能由着厉夫人编排。

薇珑并不是有意提醒石婉婷,意在让别人去深思。在场的人都不傻。

对石婉婷,她以前没什么好感,这会儿都要反感了——自己在别人的闲话里,都许配给两家了,还是续弦、正妻、妾室都行,这种事要是宣扬出去,程度比她前世被迫嫁给梁澈还严重。

怎么就你那么招人惦记?因为你轻浮。

怎么就你做继室、正妻、妾室都行?因为你自甘下贱,水性杨花。

——永远不要指望说闲话的人为你辩解,那种人的嘴就是淬了剧毒的利刃。更不要指望满城风雨时能挺身而出为自己恢复名誉,在好事的人眼里,那叫越描越黑。你卷入流言就是有了污点,除了死,没有法子能还自己清白。

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世道。

否则,怎么会有流言猛于虎的老话。

前世的她,就曾受过千夫所指的屈辱,她对这种事感同身受。

但这不代表她能对有相似遭遇的人予以出自本心的同情、劝慰。她能给石婉婷的,是堵住别人的嘴,不揭穿石大小姐是流言的根源,再多的,给不起。

某种程度上,她憎恶、厌恶过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就是错,她恨自己走到了那一步。

有些本质上的相同之处,会让人相见就投缘。

而有些相同之处,则会让人抵触,联想到自身最为晦暗的经历,甚至会由抵触转为反感。注定无缘,只能各走各路。

这是人性当中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不能用是非对错是评判,几乎是出于本能,自己亦很难改变。

厉夫人竭力转动脑筋,却是如何都无法反驳薇珑的话。

哪一家都一样,亲戚里的旁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平时做事全无默契,随时可以反目。正如厉三太太能当众揭穿她——打根底就不能相互信任,寻常来往大多是相互利用。

若是亲近之人,即便是面和心不合,也不敢跟外人透露家事,关乎一个女子终身的事情,更是不敢谈及。

“答不出没关系,说说那女子与唐家的是非吧?”薇珑问厉夫人,“唐家有男子意欲纳妾、娶妻,我与两个妯娌不知情,勉强说得过去,那么,怎么连我婆婆都是闻所未闻?”

太夫人凝视着厉夫人,语气已经很是不悦,“这件事也一样,男方这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你为何与人说起?难不成原因相仿,是在你看来唐家信得过的人说的?真是这么回事的话,你不妨把那人当众说出,心思龌龊之辈,唐家绝不会容着!我唐家的子嗣,若要娶妻,自会亲自登门求娶,亦或由我出面提亲。姻缘是结两姓之好,唐家从来不会失了分寸,坏了规矩,亲事落定之前,绝不会与外人提及一字半句。”

还没说话,路就全被堵死了。厉夫人嘴角翕翕,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薇珑语气沉冷:“厉夫人,给个说法。”

此时,全场落针可闻。这一刻的婆媳两个,再无平日里亲切的笑容,周身都透着常年居于上位者才能生出的威仪、凛然。

厉夫人则全然没了平日的沉稳,语气有些颤巍巍的:“这些事,是我考虑不周。虽然有些话…”

薇珑挥手打断她的话:“我再找个人证实你捕风捉影、造谣污蔑?”

厉夫人再不敢狡辩:“是我行差踏错,根本就不该与人议论这些。”她相信,只要唐家婆媳四个想,就能再找出人来指证她。

薇珑缓声说出自己的打算:“事关家父的谣言,我暂且放在一旁,若是证实你空口造谣,那么,你记得去那女子的家中赔罪认错,家父是否追究厉家,非我可过问。关乎唐家的谣言,我此刻就要个说法。侯爷是唐家顶门立户的人,你与人说唐家这种是非,便是往他身上泼脏水,我容不得。”

厉夫人垂眸,一面思忖一面道:“我…会告知我家老爷,明日与我一同到黎王府、唐府赔罪。”

薇珑无动于衷,“我此刻就要说法。”

厉夫人舔了舔已经发干的嘴唇,抬眼望向薇珑。

二夫人也看向薇珑,发现此刻对方的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寒芒闪烁,即便如此,那双眼睛只有更美,愈发的勾魂摄魄。

二夫人觉得此刻的薇珑更好看,厉夫人却不会有这份雅兴,她只觉得心里发毛。

薇珑又道:“你我等到明日早间,换个地方说话?”明日早间,她与婆婆一定会把这件事禀明皇后——此刻厉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

厉夫人已是面色惨白。她转向太夫人,死死地咬住牙关,迟疑片刻后,跪倒在地,“太夫人,我…”跪倒那一刻,眼泪就到了眼里,这会儿说话,已经哽咽起来,“我不该无中生有,辱没唐府的名誉。”

薇珑不等太夫人有所反应,已闲闲道:“端王妃的事情,委实叫人唏嘘。顺王的原配生生逼迫她致死,也不过是找她说了几次话。这女子的心,各有不同,真是难以揣测。”

如果薇珑适当地透漏风声,把厉夫人的话添油加醋,告诉石婉婷…石婉婷会不会羞愤难当,寻短见?皇帝会不会也让她这个始作俑者一命抵一命?其实不用想,皇帝对皇子妃都如此,如何会在乎一个命妇的生死?

厉夫人转向薇珑。不论怎样,她都能把谣言止于今日,现在放不了的人,只有唐家女眷,尤其这位郡主。“黎郡主…”

“唤我唐夫人。”薇珑纠正道,“我嫁入唐府的日子不短了。”

太夫人莞尔,心里真是摸不着这孩子的脾气和路数了。只说这件事,发难很明显是做足了准备,到了此刻,却纠结起外人对自己的称谓来——有点儿跑题。

可是这样多好啊。若是这孩子享受在唐家做黎郡主的滋味,那才要命。

“是,是。”厉夫人的面色由白转红,“唐夫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实在是对不住唐府,也对不住黎王府。”

“传那么多、那么久的闲话,跪一跪也就能得到原谅了——我要是不原谅的话,在场诸位兴许就有人认定我心胸狭窄。这种事,还是惹祸的人划得来啊。”薇珑说这些话的同时,眯了眸子,一直盯着厉夫人的面颊。

厉夫人死死地咬住嘴唇,闭了闭眼,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随后俯下’身去,看起来是磕头的样子,“请唐夫人、唐太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婆媳两个应声之前,刑部尚书夫人先一步道:“不能就此了事,哪能轻易饶了这样的人?这事情是落在了唐夫人手里,一直不曾提及那女子,若是换个沉不住气的,早就把一切挑明了,那女子兴许此刻就已想不开了。——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唐太夫人、唐夫人,还是慎重些好。”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人却蓄意想整治死她。下跪、掌掴还不够!厉夫人怒极,之后竟笑了,“话里话外的想给一个女子安排归宿,是我蠢。比起这种事,不知道毁掉一个女子的姻缘是怎样,不知是更难,还是很轻易就能办到。”

薇珑因为她这些话心头一动,似是无意地环视在场众人,注意力却都在石婉婷身上。

石婉婷要起身说话。

薇珑显得很不耐烦地摆一摆手,对厉夫人道:“罢了,你起来吧。”

厉夫人言不由衷地道谢。

薇珑余光瞥见石婉婷恢复原状,便专心应对眼前事,对太夫人道:“宴席还要继续,犯不着为这个人影响了宾客的兴致。娘,我们明日再从长计议。”语毕,对刑部尚书夫人投去感激的一笑,示意对方已经把那些话都听到了心里。

太夫人其实也有意无意地留意着石婉婷,完全明白薇珑的用意,颔首一笑,“说的在理,有事明日再说。”继而正色对厉夫人道,“日后,除了进宫时碰面,唐家人再不想与你见面。厉家及其亲朋的宴席,我们一概不会前去;唐家的宴席,我们绝不敢下帖子邀请厉家及其亲朋前来。”转而扬声唤何妈妈,“送客!”

厉夫人狼狈不堪地离开。

随后,太夫人对厉三太太一笑,“没有你这样明白事理的,我们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等会儿我要与你单独喝两杯酒,还请你赏脸。”

厉三太太很有些受宠若惊,“太夫人真是折煞我了。”

太夫人笑着命二夫人给厉三太太重新安排座位,随后唤三夫人,“那几个跟着嚼舌根的,也不宜留下来败兴,你帮我送走。”

三夫人脆生生称是而去。

午间到晚间,梁潇一直都留在那个湘西菜馆。

午间席间,程阁老问起他先前差事与人交接的一些细节,断断续续的,也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

随后,程阁老回内阁理事,其余几个他的门生、下属却没走,说是今日都没事,恰逢阁老不是很忙,便邀请阁老来此处用饭。这些人要么年轻气盛刚入官场,要么就是官职低微,一个个的向梁潇请教起一些官场、公务上的事情来,说话期间,偶尔敬一杯酒。

梁潇心头的疑虑慢慢散去,开始专心应承这些人。不管遇到的人能否帮得上自己,都不能给人冷脸,要好声好气地应对,说不定无意间就能探听到可以利用的消息。

今日他并没能如愿打探到什么,但这开端不错,相信以后若是有机会,下帖子给这些人的话,不会遭到婉拒。

虽然自己最清楚,能宴客的期限起码要到明年了,但是,该铺垫的还是要铺垫。今日混个脸熟,来日兴许就能称兄道弟。

用过晚饭之后,他把一张银票用酒杯压住,离开了饭馆,打道回府。

回到顺王府,他唤来钟管事,“要你找的人,可找齐了?”

钟管事回道:“三日前就已找到,二十个人,有五个长期混迹于临近京城的几个地方。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在江湖上名声很是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