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雨已停,帐外一片寂静。

张惟垂眸,看着那化作粉尘的棋盘,隐隐有黑白子,掩在那灰烬之下,泛出柔光来。他伸手,从灰中取出一枚棋子,捻在手中,道:“世人常言,善弈棋者,必善布局。师侄觉得呢?”

褚闰生看着那一枚棋子,终是浅浅一笑,点了头。

……

但说此时,绛云来到了道坛之前,刚停步,就看见了站在坛边不远处的池玄。她顿生了笑意,几步跑了过去,笑着唤了一声:“池玄。”

池玄见她来,只是微微颔首。

绛云环顾四周,疑惑道: “我记得早先还有士卒巡视,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池玄答道,“无妨。”他顿了顿,开口问道,“梁高功可有把握?”

绛云就听梁宜答道:“丫头,别让他小看了你。”

绛云闻言,笑着冲池玄点了点头。

池玄得了这回答,不再多言。他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口中念道:“臻铁化剑,炼钢成刀。同我敌忾,震慑八方。合我元身,灭却不祥。天罡地煞,莫敢冲当!破坛!”

他话音一落,就见四周铁器震动,凝和成刀剑,盘旋而来,直刺道坛。细看之时,那刀剑正好是七十二支,每一支都主攻一根青纂。只是刹那之间,青纂形灭,红幡飘零,道坛消失无踪。

也是那一刹那,坛中金轮飞旋而起,搅动漫天火花,引着森森煞气,骇人非常。

池玄凝神,纵身跃起,尽以双手制住了金轮。金轮火焰顿灭,却泛出青幽之色,那无数惊魂若隐若现。一时之间,煞气与罡气绞缠,互不相让。

绛云见状,知是时间已到,她纵身上前,聚了心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复汝神识,还汝灵知。幻火!”

金轮猛地一震,发出刺耳鸣音,响彻九霄。

“幻火!”绛云不禁又喊了一声。

金轮周身篆文闪耀,漫出一片赤光,继而化作了烈烈火焰。那火焰却似无形,池玄已手相触,却不曾被灼伤分毫。但见那无数精魂畏缩,重又归入了金轮。

绛云心中欣喜,又将那咒语念了一遍。

那环金轮渐渐变化起来,依稀有了人形。

池玄看着眼前的情状,不禁也生了笑意。然而,他的脏腑之中,剧痛忽生。那痛楚颠乱气血,使他意识松懈。那一刻,煞气反噬,侵体而来。吞灭神识,霸占心智。

脑海中,忽又出现了无数陌生的景象。天黑如墨,云翻如浪,碧海咆哮,妖魔恸哭。那铺天盖地的煞气之中,却有一个平静无波的嗓音,淡淡道:……小仙只知,天地之大,可容万物,唯魔例外……

魔?

他忍着痛楚,辨着那话中深意。这时,他却依稀看见了一个身影,听着有人含笑,说道:仙君,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他的神识骤然覆灭,再也听不到什么。

绛云见状,慌乱万分,忙纵身上前,接住了往下落的池玄。她一分神,方才的咒力瞬间消止。金轮周身火焰爆烈,裹挟重重煞气,竟有铺天盖地之势。

绛云无暇顾及,更无法顾及。她小心地护着怀中的池玄,皱紧了眉头,静待着眼前的发展。

这时,纷扬的大雨骤然停歇,那金轮煞气竟也同这雨水一般,被瞬间扼断。金轮停了旋转,重重落在了地上。

绛云惊讶不已,继而便见夜色之中泛出了五色华光,一股馥郁幽香漫延而来。她熟悉这光芒,更熟悉这香味,她戒备起来,严阵以待。

……

兄弟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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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骤停,寂静无声,倒叫人不安起来。

褚闰生走到帐外,想要看个究竟。刚撩开帘子,却见数名士卒倒在地上。他忙上前,蹲身探视,却见那些士卒早已气息全无。他心上一惊,细细检视,却见那些人皆未受外伤,只是肌肤之上,有黑色的蛇形斑痕。这斑痕褚闰生却曾见过。他离家往茅山去时,曾被人夺了马匹,待他追上,抢他马匹的那上清弟子已中了这咒术,奄奄一息。而那男子曾对他说过,此乃厌胜之法,咒杀之术。而使用这种咒术的,正是那不可一世的地仙,何彩绫。

他想到这里,抬头一望,就见天幕漆黑,全不像雨过之相。莫非是……

这时,张惟开口,道:“弥天伞。”

果然是。褚闰生无奈一笑。

张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轻轻拍净手上的灰尘,道:“走吧,师侄,莫要让别人看低了我上清。”

事到如今,褚闰生惟有点了头,跟上了张惟。

……

营帐之外,绛云见得那五色祥光,已知来者是谁。她将池玄护在身后,紧锁双眉,严阵以待。

光辉渐进,来者,自然是何彩绫。她着一身湖绿高腰襦裙,肩披五色彩绫,手中,却不见那枣红纸伞。待走近,她停步,含笑道:“小狗儿,好久不见呀。”

绛云心内惟有惊惶,她皱眉,道:“我才不想见你,你别过来!”

何彩绫掩嘴笑道:“嘻嘻,别这么不客气嘛,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们呢。”

绛云听到这句,竟暗暗觉得理亏。她看了看一旁的幻火金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了。

何彩绫见她沉默,笑得愈发明丽,道:“好了好了,不必谢我了。小狗儿,去找到褚闰生,然后走得远远的。若是波及到你们,无错又要说我了……”

“仙子好一副慈悲心肠。”忽有人开口,打断何彩绫。

何彩绫抬眸,就见张惟与褚闰生自不远处走来。

褚闰生一见她,忙移开视线,不敢对视。

何彩绫却毫不介意,她的目光落在张惟身上,笑着应了一句,“好说。”

张惟的神情带笑,眸中却隐透锐光,只道:“仙子既有这般慈悲之心,这营中将士的性命又该怎么算。”

褚闰生听到此话,不禁抬头望向何彩绫,等她的回答。这一路而来,所见到的尽是受了厌胜之术死相凄惨的宋军将士,难道,她又是为“杀”而来?

何彩绫笑了笑,反问道:“敢问你一路而来踩死了多少蝼蚁,这些性命该怎么算?”

张惟闻言,眉峰一皱。

何彩绫却又道:“世间万物,皆为天生,本无贵贱。世上又有几人没杀过生?何况,这些士卒平日沙场征伐,已是杀人无数。杀人偿命,不就是凡人定的律法么?看你的打扮是修道之人,竟也如此虚伪么?”

褚闰生不禁苦笑。在她心里,本就没有“天道贵生”之说,那般“万物天生”的说法,听来更是冷酷无情。只是,即是如此,何必对他们不同,仅仅是为了段无错的几句抱怨么?她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为何如此矛盾?

张惟听罢,竟是思忖了片刻,才道:“仙子果然不同一般。上清派华阳观惟受教。”

“哦,原来是上清派华阳观那位年纪尚幼的高功呀,我听过你的名号。”何彩绫笑道,“本还想奚落你几句便让你离开呢,如今看来,要麻烦你死在我手下了。”

张惟闻言,却笑道:“能劳动仙子动手,倒是我的荣幸。不过,仙子啊,你弥天伞,开得太早了。”他说完,抬手一挥。刹那之间,漫天符纸飞舞,只见那数十营帐消失无踪,甚至地上的诸多尸体都凭空消失,化作了一张符纸。

褚闰生见状,不由大惊,他四下环顾,又见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支长纂,红幡飘飘,好不壮观。原来,他们一直置身在道坛之中,虚虚实实,无从分教。

何彩绫见状,微微皱眉: “‘朱符化境’……我倒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这招式了。你是叶无疆的亲传弟子吧?”

“家师正是昔日华阳观主叶无疆。”张惟的神色之中怒意渐生,他伸手,指着何彩绫,道,“可是你杀了童无念?!”

何彩绫闻言,望了褚闰生一眼,却掩嘴而笑,对张惟道:“你说呢?”

“妖女!你助纣为虐,我今日就替天行道,灭你元神!”张惟言罢,身后的道童奉上纸笔。他取笔,凭空一划,一道红光如刀刃一般击向了何彩绫。

何彩绫纵身而起,将手中彩绫轻轻一挥,化了那红光的攻势,开口道:“不自量力!”她说完,手中一道白光射出,一名素衣少女凭空而现,正是十二使符的巳符。

巳符一挥手,千万蛇虫自地下涌出,冲向了张惟。

张惟取了白纸,向上一抛,起笔而画。瞬间,那些白纸化作无数飞鹰俯冲而下,啄食起地上的蛇来。

何彩绫见状,长绫一抖,火焰奔流,将那些符纸化成了飞鹰燃烧殆尽。她轻巧落地,含笑道:“以道坛抵消我弥天伞的法力,倒也有些小聪明。不过,这道坛顶多只能撑上一刻功夫。一刻之内,你能败我?”

张惟冷冷回道:“以一人之力对战仙子,的确是我狂妄。”

他说完,四周忽然寒光森森。褚闰生环顾,就见长纂之外,出现了无数弓箭。执弓之人,正是那些本该受了厌胜之术而死的宋军士卒。他惊讶之间,就见万箭齐发,支支都射向何彩绫。

何彩绫刚想以五行绫之力抵挡,却又察觉什么,腾身而起。道坛外的士卒皆是训练有素,改了朝向,再次放箭。

何彩绫身姿轻灵,穿梭在漫天的箭雨中,神色依然悠然。

为何要躲?为何不挡?不知为何,那一刻,褚闰生竟替她担心起来。他低头,却见那些箭矢之上隐隐刻着细小的符文。他看了张惟一眼,这才明白了他方才那句“善弈棋者,必善布局”的道理。这一局究竟是什么时候布下的?筵席时?江边?还是更早以前?

他看着被万千箭矢逼迫的何彩绫,脑海中,却想起了当初子符问过的话:那你也认识我家主人哪。日后主人有事,你是不是也会如此?

那时,为了脱身,他答了“是”。到了如今,他该如何才好?他是不是该说出来,杀害童无念的是封在幻火金轮中的睚眦……

这时,眼见主人遇险的巳符怒不可遏,径直冲向了张惟。道坛外的士卒见状,箭矢如雨,射向了巳符。巳符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那箭杆上符文微微闪光,没入她的肌骨,瞬间便让她动弹不得。

巳符恨恨抬头,望着张惟。继而,她的目光落在褚闰生的身上,她咬牙,厉声道:“你这口蜜腹剑、忘恩负义的小子,我不杀你,绝不罢休!”

她说完,褚闰生就觉心口一阵剧痛,全身脱力。他不禁跪倒在地,呛了口鲜血。

张惟见状,伸手抵上褚闰生的后背,道:“是‘蛇煞’,凝神静气!”他说罢,将真气渡进褚闰生体内。

褚闰生只觉喉头一紧,忙低了头,一番咳嗽之后,竟呕出了一条小白蛇来。

巳符见咒术被破,一双眸子已然化作血红,神情也愈发狰狞。她正要说什么,箭矢又来,铺天盖地,她已无处可避。

忽然,那些箭矢尽数弹开,落在了一边,也是在那一刻,道坛之外的宋军士卒纷纷惨叫起来。

只见夜色之中,隐隐有无数丝线。那些丝线有如活物,缠上了那些士卒,片刻之后,那些士卒竟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张惟。

“‘天纲结偶’……”张惟皱眉,挥笔疾书。

在那万箭齐发的一瞬,数十长纂从地下升起,结成了道坛,将那些箭矢挡了下来。

何彩绫落地,站稳身形,笑道:“哎呀,这下可欠了人情了。”

夜色之中,有人现身,答道:“你这是挖苦我么?你有不灭金身,何惧这区区箭矢?我不过是看不惯你手下留情。”

来者一身猎装,手中握着一卷线轴,正是徐秀白。

何彩绫轻叹一声,道:“才逃过你那雷将师傅,又出来伤人害命,也不怕待会儿下雨打雷劈死你?”

“弥天伞下,谁有那能耐?”徐秀白冷哼一声,继而望向了张惟,道,“设计布局,是以弱胜强之法。而我太上圣盟,无需如此。”

他说完,泥土之中,隐隐有无数细线闪光。这番景象,自然是“天纲列阵”,显然,这阵势比起张惟的道坛要更大上几倍。

张惟皱了眉头,又看了看天空,道坛已撑不了多久了,若是弥天伞的法力可及,他们便再无胜算。

就在此时,女子柔婉的嗓音响起,“张高功,我不是嘱过你,速战速决么?”

张惟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女子翩然而降。但见她衣饰华美,姿容端丽,看模样不过二十上下。她手执雀翎羽扇,挥手之间,华光流转。

那女子落地,站在了张惟身前,抬头望了一眼天宇,笑道:“所剩无多,但也够了。”她执着羽扇,旋身而舞,口中念道,“三垣四象,廿八星宿;请君圣临,降真吾身;诛伏邪祟,莫敢当冲!东方角木星君,请!”

话音一落,只见一条蛟龙凭空出现,盘桓在天。但见那女子此时已然变了神色,满面杀气,不怒自威。手中更是多了一杆长枪,神光熠熠。她高斥一声,纵身攻向了何彩绫与徐秀白。

徐秀白见状,抬手一挥。地下的万千丝线破土而出,缠向了那女子。出乎他意料的是,强如“网元天纲”竟也在触及那女子的一刻断裂了开来。

何彩绫一把将徐秀白拉开,迎上那女子,单手架住了她的长枪。

那女子开口,喝道:“何方小仙,敢挡本座!”

何彩绫笑道:“区区降真之术,为何不敢?便是你真身来了,我也敢挡!”

“好生狂妄!”那女子抽回长枪,聚力再击。

何彩绫一抖手中五行绫,绫身化做了双剑。她执剑在手,与那女子缠斗起来。

一旁的徐秀白见状,正要相助,一道红光袭来,锐气逼人。他闪避开来,心知此招必是张惟所发,也不回头,只是伸手一拍地面。那本已断裂的“网元天纲”忽又凝聚,攻向了张惟。

张惟疾书,一面巨盾在他面前展开,挡下了那些丝线。

徐秀白正要凝神再战,空中那条蛟龙俯冲而下,张口咬向了他。他急忙闪避。几番下来,他停在了幻火金轮的旁边,微微喘息。

轮身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霎那之间,金轮竟轻轻震动起来。轮身的篆文忽明忽暗,诡异非常。

隐约之间,徐秀白竟听这金轮出声,唤他:弟弟。

他皱眉,一脸戒备地退开。

此时,金轮周身起了青焰,一道身影慢慢显现,竟是那西海龙王二太子。他望着徐秀白,神色之中喜忧参半。他开口,柔声道:“弟弟莫怕,哥哥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他说完,金轮剧烈震动起来,精魂嘶鸣,青焰奔流,搅得四周煞气森烈,恐怖非常。

褚闰生看着眼前情状,心绪紊乱起来。他茫然开口,心念了一句:金轮,咒解。

在他话音落时,金轮周身青焰升腾,煞气欲盛先前,众人皆被这杀气骇了心神,一时间咒法消止,众生沉寂。只见无数砗磲珠子凭空出现,悬浮四周。珠子引出汩汩水流,漫延四处。刹那之间,流水飞舞,化作森森水雾,迷人视线。

待水汽散尽,再无何彩绫和徐秀白的身影,连那金轮也消失无踪。弥天伞一解,雨水又现,势如倾盆。

张惟皱眉,追出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步,叹了口气。

天空之中,那蛟龙也渐渐消失。那行了“降真”之术的女子又复了先前的端华之姿。她开口,对张惟道:“谁又料得到这般变数?贼心不死,他日必然再来。今日便随他们去吧。”

张惟点了点头,望向了一旁的绛云和池玄,池玄依然昏迷,伤势俨然不轻。他神色微有不悦,又回头看着褚闰生,道:“师侄,你对我所说之话,可有隐瞒?”

褚闰生这才回过神来,他猛然想起自己方才所做之事,一时间惊骇无比,乱了心神。

“张高功何必如此急躁?”这时,那女子举步而来,含笑劝道,“这些娃娃都受了伤,你要问,也得让他们喘口气呀。”

褚闰生抬眸,望着那女子,一时有些无措。

女子笑道:“你怕是不认识我的。”她上前,伸手扶着褚闰生,“我乃上清派乾元观高功,君无惜。”

还不等褚闰生接话,张惟开口:“大家都累了,先行休息疗伤吧。”

四周的士卒听罢,立刻照命行事。

那自称名唤君无惜的女子微微一笑,扶着褚闰生,迈步往真正的营帐行去。

……

镇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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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金轮化雾,隐了何彩绫与徐秀白离去。待那雾气散尽,徐秀白醒神之时,便发现自己站在滔滔江边。他皱眉,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名少年。那少年看来约莫十五六岁,长发如瀑,直至脚踝。他全身不着丝缕,却覆鳞甲。这般形貌虽然怪异,但他生得唇红齿白,俊美非常。眉宇之间,更隐隐透出一丝矜贵之气,不同一般。

那少年正是西海龙王二太子,睚眦。他见了徐秀白,含笑道:“弟弟可有受伤?”

徐秀白闻言,冷哼了一声,“谁是你弟弟。”

听得这般不客气的回答,少年倒也不恼,只道:“弟弟轮回转世,不记得我也是自然。待你日后仙道有成,便能想起前世……”

徐秀白的神色生了厌烦,道:“你自说自话,还挺自得其乐的么。谁跟你说我要修仙?”他说罢,转头四顾,望见何彩绫的时候,冷声道,“你这是看热闹?还不收了这孤魂野鬼!”

何彩绫先前已收回了弥天伞,如今,她打伞雨中,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俩,道:“别呀,人家跟你称兄道弟,何必这般冷淡。”

徐秀白生了怒意,道:“胡说八道!”

何彩绫掩嘴笑笑,“好了好了,何必生气。”她说罢,抬眸望向睚眦,神色之中笑意渐消,一双眸子里尽是冰冷杀机,“你我不是第一次见面吧,睚眦。”

睚眦闻言,转眼望着何彩绫,一瞬之间,无数砗磲珠子出现,浮在了他周围。他冷声道:“地仙,你多次坏小王好事,这笔帐,今日必要与你算清!”

何彩绫道,“果然……那金轮是至上法宝,可化身人形。如今看来,你是夺了那金轮神识,霸了肉身了。睚眦,你几番兴风作浪,还怨我阻你恶行,简直笑话!”

她言罢,肩头彩绫无风自舞,带出凛然战意。

徐秀白伸手,一环线轴现于掌中,通透丝线蔓延开来,于地下铺开阵势。将睚眦困在了阵中。

睚眦见状,惊道:“弟弟,你这是?”

徐秀白道:“你即是鬼魂,就该忘了前世之事,归地府转世投胎去。你若执意不走,我送你一程!”

睚眦闻言,神色之中,尽是凄凉,双眸之中,更浮了一层水雾。他摇了摇头,悲怆道:“你不记得了……我不怪你……”

何彩绫却嗔怒道:“徐秀白,我跟他的私怨,你凑什么热闹?滚开!”

徐秀白也怒:“我做什么,轮得到你管?!”

眼看这局势混乱无比,却听一旁响起一个温雅男声:“怎么又吵起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何彩绫与徐秀白顿时止了争执。

只见雨色之中,竟出现了一群黑骑男子。那彪猛战意,锐利入刀,让人隐隐生寒。雨水落在那厚重黑甲之上,溅出了迷蒙水雾,宛如杀气氤氲。

一名男子步出黑骑的阵营,缓步而来。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衣着虽然朴素,但他行止优雅,姿态从容,自有一番贵气。只是,他眉目之中略有倦色,脸色亦教常人苍白,似有病态。

他身后跟着一名黑衣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摸样。容貌清丽,神色恭谨,亦步亦趋地跟着,替他打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