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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与景重逢,林思画遭难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许久许久,久到头顶的太阳明显再偏移了一道角度后,他终于缓慢的一字一句开口。

但是,回荡在空气中的声音,却不是打破空气丝丝缕缕凝结的死寂,而是如一块大石一下子闷沉的砸在了林思画已然紧绷到极致的心间…

林思画顿时心下猛然一慌,这远比发火、震怒,更让她感觉害怕。

下一刻,什么也顾不得,林思画一个迈步上前便双手死死拽紧了封亦修的手腕,神色急切的仰头为自己辩解,“修,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封亦修望去低头,似是在等着林思画的解释,却又似是想要将林思画看得更清楚。

林思画在这样一双无温度、无感情、无情绪的眼睛直视之下,原本想好的说辞,竟忽然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一个字也再吐不出来。并且,拽着封亦修手腕的手,不由自主一点点松开。

又一次的四目相对!

封亦修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向后退去。旋即,一个转身便走。

林思画这一下子彻底慌了,可是,她半分没有后悔自己残忍到简直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而只是一个劲的在心底不断暗咒那个男人该死。随即,在封亦修一脚迈出院子门口之际,一个箭步就冲身上前,双臂从封亦修身后死紧死紧的缠搂住了封亦修的腰身,双手十指交错紧扣在封亦修身前,“封,不是,真不是你所想在那样,你误会了,你先坐下来,我可以解释…”

封亦修被迫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目光,瞭望向遥远的前方。

半响,就在身后的林思画忍不住暗自窃喜以为事情有转机之时,一双紧扣的手却蓦然被身前的封亦修给掰了开来。坚定、毅然、冷漠的掰了开来。同时,一句话,不缓不急、无起无伏的响起,却沉叹似有千钧万钧之重,“画儿,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这般恶毒。”

伴随着话语,封亦修迈步,携着满身痛心与失望,头也不回的决然离去。

一刹那,林思画浑身僵直,面色懵然一白。原本想要向前追的脚步,反倒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猛跌在地…

村口,一行村民们尽管愤怒难当,可最后,却终还是不忍心将景夕浸猪笼、骑木马。于是,只是将身形单薄无依的景夕给赶了出去,勒令她以后再不许回来。

景夕狼狈的跌倒在白雪团团未彻底融化的地面上,遍体生寒,浑身颤抖。

她想要找她的阿柱,可却又不知阿柱究竟在哪里。她甚至不知道阿柱是不是也和村民们一样误会了她…更不知道刚才那一行村民中,阿柱是不是在里面,他是不是已经不要她了…

孤身一人,双眼已无法视物,而一双腿又…景夕忍不住想哭、忍不住想要绝望…

可是,当绝望再一次铺天盖地的蔓延过全身的时候,却又被她死劲的咬牙强压了下去。她暗暗的告诉自己,她不能软弱,决不能软弱。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回到东清国去。只有回去了,找到了老爷,她的小姐才有希望、才有救…

“小姐,你等着景夕,你一定要等着景夕,景夕很快就会找人来救你…”

默默的、坚定的对自己说了一句后,景夕用力拭去脸上沾染的白雪,便双手撑地努力攀爬着往前爬。即便再艰难也好、再困苦也罢,她都绝不放弃,绝不!

冬日和煦阳光普照的圣玄山山顶上,木屋宽敞明亮的大厅内。

一袭金丝绣边白衣的宫宸戋与一袭妖冶红衣的花千色面对面而坐,横在两个人之间的那一张矮几上,摆置了一壶散发着缕缕白色氲香的热茶。

“宫相,本宫这月余来,身体略有些不适,不过是想请宫相前去喝一杯茶而已,宫相又何须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花千色望着对面的宫宸戋,面纱下的薄唇微掀,缓声淡言开口。同样优美修长的手,轻端面前的茶盏,再微撩一角红纱,轻轻一品。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一股动人心魄的妖冶魅力。

“本相刚回到圣玄派,再加上武林大会在即,诸事缠身,实在腾不出这个时间。”

宫宸戋也轻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清闲无波的音声与话语,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屋外,云止回头向着厅内的那两个人望去。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向着宫宸戋望去。那个男人,步步算计,着实有些可恶,非常可恶。

“小云子,你可一定记得,快些向小戋子那小子问问破解之法,别耽搁了。”大树底下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童泊,不忘抬头提醒云止一句。而后,眼中亮闪起好奇兴奋的光芒,紧接着再道,“那破解之法,为师与师兄两个人当年都没有想出来,你若是知道后,可记得马上告诉为师,为师倒也想看看。”

云止闻言,面色愈发沉谙下来。良久,望着那宫宸戋,握拳应了一声“好”。

屋内的宫宸戋,似乎在这个时候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屋外那一道冷锐视线。于是,慢悠悠抬起头来。丰神俊美的脸上,薄唇含带一抹若有还无的优雅浅笑。那神情,似乎隐隐在说:本相拖着花千色,你快去快回!

花千色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时间,红色面纱下的薄唇亦是一勾,越发对屋外之人产生了兴趣。

云止看着,霎时恼怒不已。想来,今日花千色的突然到来,也定在宫宸戋的算计之中。衣袖下的手,不自觉越发收紧,强压制着想上前狠狠狂揍宫宸戋一顿的冲动,一个转身便快速离去。白色如雪的衣袍与乌黑如缎的长发,在转身的那一刻、在突如其来的寒风下,倏然飞扬而起,肆意飘摇在半空之中。

只是,那样如画的美丽,却殊不知究竟引了那一袭金丝绣边白衣的目光,还是引了那一袭忽然漫不经心回过头来的妖冶红衣的目光。只听,那偏中性的好听嗓音伴随着屋外那一袭飘逸的白色衣袍缓慢响起,“宫相,百花宫的圣水,历来有解百毒的功效,即便宫相如今‘身体无碍’,留着以防万一也好。”‘好心’的话语,却似乎话中有话。那‘身体无碍’四个字,好像若有还无的微偏重了一分音。

话落,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浅笑从衣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轻放置在了两人之间的矮几之上。

“多谢花宫主的好意,但本相,不需要。”

宫宸戋直接而又干脆的拒绝,好似,压根未听出对方语气的那一丝不同,甚至,一双幽深无垠的黑眸自始至终都未曾多看一眼面前世人求之而不得的珍贵宝贝。

“宫相,为何你对我总是这般疏离。”音声中,隐约含着一丝黯然哀怨。至于面色,隐藏在面纱之下,令人无从窥探。

宫宸戋闻言,面色不变,眸光淡漠的眸子亦无半分起伏波动。这世间,能真正引起他情绪变化的人,寥寥无几。

三天的时间,一晃即过。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终于在圣玄派派观中,如火如荼的正式拉开序幕。

云止不爱凑热闹,可却抵不过童泊的死缠。最后,还是被童泊给拉了出来。热闹喧哗、人山人海、场面壮观中,云止与童泊两个人站在角落之处。

隐隐的,云止似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不由得抬头望去。

只见,一圈各门各派分序包围的偌大广场之上,正在举行比武的擂台正对面,一袭金丝绣边白衣的男子正闲然品着茶,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可清晰的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尊华贵气,逸致优雅。而侧对面的高位上,一袭妖冶红衣之人慵懒仰靠椅背而坐,双手同样轻端一盏茶慢品,气质无与伦比。

‘人中龙凤’、‘天下无双’八个字用来形容这两个人,一时间,似乎再适合不过。

“小云子,为师看你与小戋子那小子的关系似乎不错,那你偷偷的为为师说说好话,让小戋子那小子多让媚儿做些好吃的饭菜给为师吃。这一次的事,都是为师自己自作主张了,媚儿一直生为师的气,都不理为师了。”童泊先前的主意倒是打的不错,想直接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想方设法的逼着宫宸戋娶了痴恋他多年的薛媚儿。如此一来,薛媚儿自然对他这个师父心生感激,也就不会再与他这个师父计较之前生的那些个什么气了。而后,那饭菜之类的,也就自然而然手到擒来。可不想,事与愿违,偷鸡不成却蚀了把米…

云止的目光被童泊的声音给拉了回来,不语。她与宫宸戋的关系不错?她可是恨不得狂揍宫宸戋一顿。那日,为他去盗取什么百花宫圣水,险些九死一生。那样的算计,宫宸戋最好祈祷,不要有一天落在她手中。不然,她绝对要他好看。

“那日,百花宫宫主突然亲自来了,想来,她一定给了小戋子那小子什么百花宫圣水了。唉,以后小戋子可就惨了,有的受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不喜欢美色呢?非要冒着生命的危险用百花宫圣水来压制,若是一个不慎,可就…”童泊边看前方的精彩打斗,边自言自语般的唠唠叨叨。

云止抿唇,谁知道宫宸戋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才不关心这些。

片刻,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的云止,望了一眼身旁正看得聚精会神、恨不得自己冲上台去的童泊后,便一个无声无息的转身,准备悄然离去。

可,也正是在这时,只见前方…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三天的时间,林思画几乎找遍了整一座村庄,以及村庄周遭的所有小镇,可就是没有找到封亦修的身影。自那一日后,她便再没有见到过他。

行人三三两两、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林思画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远处,一家小赌坊的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给推打踢揍了出来,“没钱了还想来赌,你找死是不是?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若到时候还不出钱,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听那话语,应该是男人欠了赌坊的钱,没钱还。

林思画自街上走过,对于这样的一幕,冷眼旁观,不屑一顾。

然,她丝毫不知道,在她刚刚走远之际,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男人,突然猛的抬起头,一眨不眨的望向了她。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林思画找来强暴景夕之人。而他,好赌贪色,两根价值不菲的金簪,早已经被他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望着林思画孤身一人的背影,地上的男人眼底渐渐闪烁起了光芒。

拐角处,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的从死胡同中伸了出来,直接一把就将林思画给拉入了无人的死胡同。

林思画心惊,本能的想要呼救时,已经被人用力的推倒在了地上。目光环视四周,两边是高墙,后面是死路,前面有男人挡着。后知后觉,林思画认出了男人。

“再给我一根金簪,否者,就休怪我将当日之事捅出去。”男人弯腰,拿着刀贴近林思画的脸威胁。

林思画害怕的不敢呼叫,而她,哪还有什么金簪。当日落下悬崖,身上除了发髻间的金簪,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片刻,努力维持镇定,怒脸喝声道,“你滚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我刚刚已经偷偷跟了你两条街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人。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男人有恃无恐,望着林思画那一张美艳的脸,忍不住贴近身体…

云止震怒,林思画遭辱

幽深无人的死胡同内,空气沉寂诡异得简直令人从心底里发慌…

男人,原本只是想图些财而已。可渐渐的,望着眼下近在咫尺这一张美艳的脸,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林思画面色微微发白,浑身僵硬。那男人不断靠近的身体,任她双手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推开半分。紧贴脸庞的锋利刀刃,冰冷的寒意窜延过四肢百骸。

一时间,竟是从不曾有过的战粟与惊恐。

忽然,林思画眼中光芒一闪,“好,我可以给你簪子,但你必须先放开我。”

男人闻言,信以为真,慢慢直起身来。但紧握在手中的匕首,却始终未松动半分,只为防止林思画呼叫与逃跑。

林思画暗暗松了一口气,在身前男人止不住放光的双眼注视下,低垂着头冷静道,“剩下的簪子,我全都藏在了阿柱家里。若你想要,我可以带你回去取。”若男人带她回村子中去,那么,她到时候就可以想办法向村子内的那些村民们求救了。届时,即便男人亲口说出些什么,她也完全可以否认、随机应变。更甚者,只要男人带她走出了这一条死胡同,她就可以立即向街道上的行人求救。总之,先想办法离开此处再说。

然,男人并非是傻子。

只见,男人在听了林思画的话后,一双贼眼内的光芒一瞬间暴涨。

迅即,直接一把扯下了自己腰间乌漆麻黑、已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腰带,快速将林思画的双手与双脚一圈圈捆绑了起来。而后,目光稍一环视,就将林思画牢牢绑在了胡同死角的一个卡口上。最后,再将林思画的嘴给严严实实堵住,这才放心的拍了拍手恶声恶气、居高临下横眉瞪眼道,“我马上回去找,但若是你骗我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话落,男人随意找了个被人丢弃的破破烂烂箩筐,从上到下罩住林思画的身体。继而,搬来所有被人丢弃在死胡同的杂物,将林思画给彻底遮挡起来。

“呜…呜…”

林思画顿时奋力的摇晃挣扎,可却只发得出轻微的声音。

男人看着,很是满意,迫不及待转身离去。美色与金簪,不得不说,还是金簪对男人更具诱惑力些。

大约,一个时辰后,双手双脚皆被牢牢捆绑住的林思画,终于千辛万苦的磨断了男人那一条脏不垃稀的腰带,用力推开身上所有的杂物站了起来。之后,用力的跺了跺脚,在心底狠狠的诅咒了几声后,拔腿就跑。

死胡同的出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六步、五步、四步、三步、二步…

一步,就只差短短的一步,便可以成功跑出去了。于是,一刹那,欣喜松气的笑,倏然萦绕上了林思画的脸与眼。

可是,也正是这短短的一步,林思画被去而复返的男人恰堵在了胡同口。那银白色泛着森冷寒光的锋利匕首,逼着林思画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刹时,林思画呼吸猛然一窒,面色骤变,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你…”

“你竟敢骗我。”男人眯着眼,呵声打断林思画的话。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脸,阴沉扭曲得可怕。

“不,不,我…我没有骗你…一定是你…是你自己没有找仔细。对,就是你自己没有找仔细…”林思画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努力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迅即,立即用力的摇头否认。下一瞬,惊惧在男人越来越阴冷与可怕的目光之下,忍不住虚张声势的板起脸、脱口恶狠狠威胁道,“我夫君,乃是南灵国声名显赫、统帅兵马的大将军。若是你今日敢对我怎么样,他日,我一定让我夫君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男人闻言,脑海中倏然拂过当日看到的那一个男人——封亦修。于是,逼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林思画看着,忍不住暗自高兴,以为自己的话震慑住了男人。

然,事实上,万万不曾想到的是,也正是这一句话,骤然激起了男人的杀意。正所谓,恶向胆边生。

“你既然做得出找人强暴这种事,那么,我相信,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你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与其这样,倒不如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再将你埋了。听说,你那个夫君,他已经离开小镇了。”

音落,男人握着匕首,再度逼近。

林思画听着,刹那间,双眼瞪大,花容失色。脚步,被迫着再次往后退。

而,在这一过程中,只见男人的眼底渐渐染起了炙热的火光,“既然反正要杀,那不如先陪老子好好的乐乐。”

龌龊至极的话语,猥亵的眼神,再配上那一张丑陋不堪、面目全非的脸…林思画忍不住想吐。下一刹,再顾不得什么,张口就要大喊…

可,还来不及喊出一个字,张开的嘴便已经被一只脏手一把捂住。

男人眼疾手快的捂住林思画的嘴后,直接拖着林思画就往死胡同的尽头走去。当日,没能成功的将景夕吃到手,让他一直觉得非常遗憾。今日,不妨就拿林思画来作补偿。到时候,再杀了她,一了百了…

思及此,男人忍不住徒自轻笑起来,越发加快了脚步。同时,另一只脏手急不可待抚摸上林思画的腰身。

林思画挣扎,奋力的挣扎、死命的挣扎、拼尽一切的挣扎…可是,她的那一点点小小力道,哪里抵不过男人?死胡同的出口,就在目光所及的前方。可却因着被拖后退的脚步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如同眼睁睁的看着希望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到底,谁能来救救她?封亦修,你现在在哪?

一时间,林思画终于体会到了何为‘绝望’。眼眶中的眼泪,霎时,如断了线的风筝狂涌而出。

死胡同的尽头,男人直接一把将林思画推倒在地。迅即,整个人扑身而上,压在林思画的身上。撕扯下来的破碎衣服,随手往半空中一扔…

热闹非凡的武林大会上。

云止原本准备转身离去,可不经意瞥见的前方那一幕,却令她蓦然定住了目光。

童泊顺着云止所望的那一方向看去,忍不住疑惑的小声问道,“那是东清国的六公主——东锦瑜,你认识她?”若不认识,怎么会这般死盯着看?还是说,看上那东锦瑜了?

云止没有说话,她望的,并不是东锦瑜,而是东锦瑜身后、那一个用铁链像狗一样被侍卫牵着的人。

只见,那人衣衫破破烂烂,骨瘦如柴。一头长发凌乱不堪,几乎遮挡住了整一张脸庞。而一双腿,竟是断的。那一眼望去就寒澈入骨的铁链子,正紧紧缠绕在她的颈脖之上…

心疼!

一刹那,云止的心口,无来由的微微一疼,再无法移开视线。

东锦瑜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一袭宝蓝色的利落束身锦衣,手握一条精致的马鞭。一举一动间,自成一股飒爽风姿,不像一般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倒明显透着一丝江湖儿女之气。回头,命身后的侍卫在下面等着自己后,便步伐轻快的走向了正席位上的宫宸戋。俏丽不可方物的脸庞,笑容满面,如遇春风。微微嘟起的艳色红唇与蜿蜒流转的柔软嗓音,竟好似撒娇,“宸哥哥,当日你怎么也不等等瑜儿。若是你亲自跟父皇说,父皇一定会答应瑜儿跟你出来的,那瑜儿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装扮成宫女逃宫了。”

宫宸戋侧头望去,淡淡的神色,没有什么起伏变化。与东锦瑜的欢喜,简直形成鲜明对比。余光,同样顺着对面云止的目光向着地上、侍卫手中牵着的那一个人望去。

东锦瑜早已经习惯了宫宸戋的冷淡,丝毫也不介意。随即,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宫宸戋的视线。于是,微微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旋而,止不住眉开眼笑道,“宸哥哥,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此刻的宫宸戋,自然不知地上之人是谁。不过,望着对面云止那细微变化、隐约透着一抹想知道的神色,倒是忽对地上之人起了一丝淡淡的好奇。而后,一边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盏继续品茗,一边黑眸饶有兴致的欣赏起对面云止的神色,不紧不慢启声问道,“是谁?”

“是景夕,那个云浅止的丫鬟。”

东锦瑜听到宫宸戋主动问她,连忙笑着回道。尽管,他只是吐了淡然无波的两个字。

一刹那,云止蓦然睁大了眼睛。如今的内力,已经使得她完全可以清楚的听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声音。

那一个人,是景夕?可若不是,自己为何第一眼看到她,就会有一种非常心疼的感觉?难道,是云浅止残留在这一具身体内的感情吗?

脚步,一时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将童泊疑惑的声音,抛在身后。

正席位上,面对着宫宸戋的东锦瑜,丝毫未留意到下方的情形,紧接着对宫宸戋道,“瑜儿来的路上,她竟然不长眼的撞上了瑜儿的马,致使马儿受惊,害得瑜儿险些坠下马。”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东锦瑜嘟嘴望着宫宸戋,似乎想等着宫宸戋出口安慰。

片刻,见宫宸戋始终无动于衷后,孥着嘴接下去道,“原本,瑜儿是想让侍卫直接将她杀了的,可是,瑜儿没有想到的是,她竟叫瑜儿公主。后来,瑜儿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景夕。”朝中大臣的女儿,因宫中宴会或其他一些什么事而偶尔进进宫,也是很平常之事。当年,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一群女孩子,难得的聚在一起玩耍欢闹,本该是最纯真无邪的岁月,可是,因为一点,让东锦瑜至今还深深的怨恨着云浅止。那就是,云浅止比她美丽!

想起这些,东锦瑜就来气。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也不顾时间地点与场合的不对、不适宜,“当年,瑜儿不想再见到那云浅止,于是,再三的恳求父皇,父皇才勉强答应了让云浅止前去南灵国和亲。可是,瑜儿没有想到,她竟敢当众休夫。五年不见,瑜儿倒是很想再见见她呢。只是,不知道瑜儿今日这样对待她最在意的丫鬟,她若是在,有没有这个胆量如当日休夫那样站出来与瑜儿一较呢?”

傲慢的挑眉,那是帝王之家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

下方,云止已慢慢蹲下身来。手,缓缓的、缓缓的伸出,小心翼翼的抚摸向凌乱黑发掩盖下的那一张脸。

景夕明显的剧烈颤抖了一下,同时,整个人都本能的往后缩了缩。那一日,她乃是不小心撞上那骏马的。后来,听到侍卫与骏马上之人的对话,知道是东清国的六公主东锦瑜后,立即欣喜的开口相唤,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了。可是,如何能想得到,东锦瑜竟一直深深的讨厌、憎恨着她家小姐。当年,那样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让人丝毫也没有看出来。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云止心疼不已,这一刻,她分不清究竟是云浅止残留在身体内的感情,还是自己的感情。可是,不管是谁的感情,她都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自己眼下这个人,决不允许。

猛的,云止一把扯过侍卫手中的铁链,硬生生震断,再轻轻的从景夕颈脖上取下,丢在一旁。

“你是谁?本公主的人,你竟也敢动?”上方的东锦瑜,听到声音回头。迅即,狠瞪向背对自己蹲在地上的云止,俏丽的容颜紧皱成一团,颐指气使的居高临下呵斥。

云止不语,还握在手中的那半段铁链,倏然毫不留情的猛然用力往后一掷。

下一刻,被铁链准确无误砸到膝盖的东锦瑜,膝盖一曲,便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正席位上跌落了下来。

而,同一时刻,云止已经打横抱起了地上的景夕,一句柔软至极的安抚话语,用着只有景夕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在浑身紧绷轻颤的景夕耳畔柔声低喃,“景夕,是我,不怕了,以后再也不怕了。”而与这样的轻柔温和截然相反的是,她足下快如闪电的一点地面,两块碎小石子便如脱弦的利箭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飞射向了东锦瑜,果决利落的致使跌坠下来的东锦瑜双膝同时跪在了地上。刹那间,厚厚的尘土,自她的膝盖向四周飞扬开来。闷沉的着地声,更是清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角落、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蓦的,天地静止了!

云宫对峙

蓦的,天地静止了!

擂台上,正如火如余进行着的比试,突兀的停了下来。

周遭一圈,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数不尽的眼睛,不约而同、齐刷刷向着这边望来。

云止此生以来,还从不曾如此刻这般恼怒过。难道,高高在上、显赫尊贵的公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不把人当人看了吗?那么,她错了,她云止的人,即便是天皇老子也不能伤害。这一口怒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行侍卫,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竟是连反应都不及。

空气,静!静!静!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硬生生定格。淡弱的阳光,无声无息洒落下来。

只见,诺大的广场上,一圈人山人海的武林人士包围中,擂台与正席位下方的那一块空地上,原本尊贵、不可一世的公主,双膝一同跪在地上,正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猛然抬头相望。

而一袭如雪白衣的‘男子’,身形笔直立在下跪之人的前方。怀中,打横抱着一个瘦弱不堪的人。周身,冷、慑、寒、压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时间,亦在这一刻,硬生生静止。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暗暗屏住了呼吸。

景夕被云止平稳的抱在怀中,刚才的那一句话,以及那一道轻柔的声音与那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都是那般的亲切。是小姐,是她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