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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切可能吗?还是,是她在做梦?

垂在一旁、冰冷无温度的手,一时间,不由自主缓缓抬起,试探性抚摸上抱着自己之人的脸。

云止任由景夕抚摸着。在一眼看到景夕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她有多瘦弱。可是,当真正抱在怀中,那瘦得不成样子、几乎毫无重量可言的身躯,还是让她的心止不住再度一疼。同时,那一日小兰所说的话,伴随着疼痛又一次清晰的拂过了脑海。傻瓜,怀中之人真是一个傻瓜,傻到无药可救,傻到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用尽一切的去保护一个人。

“景夕,没事了,以后有我在,我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片刻,云止低头,轻声的柔语却坚定如誓言。

景夕听着,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开来。尽管,双眼无法视物。可是,这一刻,她已然百分百的肯定,眼下的这一个人,就是她的小姐无疑,“小姐…”

一刹那,千言万语齐涌上喉间。可最后,却卡痛喉咙、只融汇成了这样两个泣不成声的字。

下一刻,景夕的双手,紧紧环抱上了云止的颈脖,仿佛害怕云止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心中,没时间去想她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时间去想她的小姐周身为何会有那样一股陌生至极的强势气压。只要…只要她的小姐平安无恙,就好…就好…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再承受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痛苦,也不要她的小姐受哪怕是一点点的伤。

“小姐,景夕好想你。景夕想回东清国去找老爷,找老爷来救小姐…”

趴在云止颈边,多日未饮食、过度虚弱的身体,脆弱得仿佛一尊易碎的陶瓷。一句喃喃的低语,更是轻若游丝,一如吐出那‘小姐’二字时一样。而音落,已然坚持到极限的身体,再无力负荷,便忽的一软,昏迷在了云止肩上。

云止的眼眶,突然,抑制不住的微微一酸。即便已经这样了,怀中之人想的,竟依然全都是她。景夕…迅即,快速的用力闭了闭眼,才勉强将那一丝涩意压制下去。双手,越发紧的环抱住了怀中昏厥的消瘦人儿。双眸,猛然一眼望向对面的东锦瑜。

东锦瑜片刻的呆怔,久久无法反应。以至于,一直愣愣的屈膝跪在地上。

但这一刻,对面那一道恍若利箭般冷厉的目光,却骤然如一盆冰冷的雪水一下子从头浇到了尾,硬生生冻得人恢复神智。而,也是在这一刻,东锦瑜终于看清了前方之人的样子。

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竟与当年的云浅止重合在了一起。

同时,着地的双膝那痛入骨髓般的疼痛,也倏然蔓延过了四肢百骸。霎时,衣袖下的双手一把握紧,一边艰难起身,一边咬牙切齿的恨声下令,“来人,给我杀了他。”

侍卫们听到命令,这才一一回过神来。随后,个个抽出利剑,就一起向着云止逼近。

云止并不将这些侍卫看在眼里,在一行侍卫齐齐一致挥出利剑、银白色冷光在半空中晃闪的那一刹那,抱着怀中的景夕一个迅疾如风的跃身而起,再一个凌厉的横扫千军,就直接、干脆、果决的将一行侍卫全踢飞了出去。继而,一个利落的空翻身,便翩然、冷漠的落在了东锦瑜身前三步之遥处。

东锦瑜刹那间心下一惊,不受控制踉跄后退的脚步,险些一个不稳跌倒,“你…”

“东锦瑜,今日,除非你跪下来向景夕磕头认错,否者,我要你活着来,横着回去。”森冷凌厉的目光,淬寒冰冻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开口,一字一顿打断东锦瑜的话。周身,携带着的寒气,令人退避三舍。

周遭一圈的武林人士,皆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上前,谁也没有出声。

正席位上,宫宸戋手端茶盏,垂眸相望,同样不动。一双深不可测的漆黑长眸,令人无从窥探其中的光芒。

侧对面的花千色,亦静静望着下方那一幕。红色面纱下薄削好看的唇角,若有还无的轻微一勾,倒是起了一丝难得的兴趣。不论是那护、还是那气势,都让他喜欢。

东锦瑜闻言,徒然生怒,怒上眉梢、怒火滔天、怒…要她向一个卑贱的丫鬟下跪,怎么可能?而面前的那一个人,又到底是不是云浅止呢?若是不是,那他怎么会这样护着景夕?可若是是…渐渐的,清晰感觉到空气中那一股越来越寒冽的迫人之气,火光电石间,来不及多想什么,东锦瑜一个咬牙跃身而起,便动作迅疾、逃也般的、聪明的躲到了正席位上端着的宫宸戋的身后,“宸哥哥,救我。”

云止看着,也一个跃身,就抱着昏迷的景夕立在了宫宸戋的身前,“让开。”两个字,生硬得恍若冰雹砸下。

“云公子,她毕竟是东清国堂堂的六公主,不知,可否看在本相的面子上,此事,到此为止?”宫宸戋不动,薄唇微勾一抹浅浅的优雅微笑,淡然无波的神态似是在与人闲话家常,可事实上,却已是明确的透露出了庇护之态。

与此同时,幽深的死胡同内,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嘶哑,交织成一片。**的气息,不断的飘散在空气中。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伴随着男人的一声低吼与女人的尖叫,一切终于宣告结束。之后,压抑的抽泣声与穿衣声,成为了死胡同内唯一的声响。

凌乱破碎的衣袍与里衣、以及腰带,零零散散掉落了一地。

“其实,你比那怡红院的姑娘漂亮多了,身体也比她们好看,老子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但你也别怪老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心肠太狠太毒辣了,老子只能先下手为强,才能免得有一天真落在你手中。”享受、舒服完了的男人,大摇大摆的称起‘老子’来。只是,衣袍才刚刚穿上,角落处那一具布满了斑斑点点痕迹的裸露身躯,让他忍不住又想…

顿时,衣袍快速一扯,直接一把拉扯起了地上的林思画,就将林思画按在了墙壁上,张口亲吻上去。

难闻的恶臭,以及男人的抚摸、侵占…令林思画如坠地狱。脑海中,满满的全都是封亦修。他在哪?他到底在哪?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为什么?

交织的声音,再次响起。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传播开去。

男人深深沉迷在林思画的娇躯上,不可自拔,竟没有如刚开始那般捂住林思画的嘴。

胡同口,恰巧经过、从村庄内一路追着男人出来的阿柱,听到声音,本能的停下了脚步。旋即,迈步向着胡同内走去。

男人丝毫未觉,只管一个劲的疯狂占有林思画。想着杀了之后,可就没得享受了。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此言,诚不欺矣。

下一刹,步入死胡同、认出了男人与林思画的阿柱,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狠狠向着男人的后背揍去。

那日,阿柱上山打猎。傍晚时分,满载而归的回到村庄。原本,高高兴兴。可是,却意外听到了…听到了…他与景夕在山中一起朝夕相处了多年,他绝对相信景夕。于是,立马就与村庄内的村民们大吵了起来,只想知道景夕的去向。可,任他如何的找,就是找不到。后来,又去找了村民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但同样没找到。

然,不曾想,今日满心失望的回家,却意外看到了村民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鬼鬼祟祟从自己家跑出来。

顿时,自然是紧追不舍。可一路追到眼下这一座小镇、眼看就要追到之际,男人却突然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于是,便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盲目的乱找。

此刻,见男人如此强暴一个女子,一刹那便让他想起了景夕。

于是,那一棍子下去,毫不留情。**的空气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一道呼啸风声。

男人猝不及防,一声痛呼后,整个人便向着地上倒去。旋即,快速仰头,对上的便是阿柱那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一瞬间,男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阿柱捕杀猎物时的凶猛。曾经,他甚至还躲在一旁,亲眼看到阿柱如何单枪匹马的一个人猎杀了一头大熊。

霎时,一失禁,便控制不住的尿了出来。

可下一刻,压根顾不得疼痛,飞快屈膝跪好,就双手扯着阿柱的裤腿拼命磕头求饶起来。

“阿柱,不是,不是我。是她,是她,”说话间,一手忽然用力的指向浑身**、顺着墙壁无力滑倒在地的林思画,“是她给我簪子,让我这么做的。我也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所以,所以…我要给景夕报仇,对,我就是在给景夕报仇…”

这一刻,男人被阿柱的杀气彻底惊吓住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空气,除了静,还是静。

一圈密密麻麻数不尽的武林人士,见宫宸戋亲自开口,皆无一例外的以为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微微失望。虽然,他们都还不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随后,目光接二连三的收了回来。

然,也是在这时,只听那一道冷漠、冰寒至极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清晰盘旋上空,“好,看在宫相的面子上,我就暂且退一步。今日,只要东锦瑜拴着铁链、绕着擂台爬三圈,再跪下来向我的景夕磕头认错,此事,我就不再追究,到此为止。”

音落,本就死寂的全场,越发一寂。

所有人,皆猛然抬头、目不转睛望向那一袭笔直站在正席位上的白衣。

同样,宫宸戋原本漫不经心的黑眸,也是倏然微微一变。四目相对,身前面无表情的‘男子’,白衣如雪,周身浑然天成一股威慑人心的气势,尤其是那一双潋滟如皎的寒冽明眸,自有一股惊人的犀利。他知道,他不是在玩笑…只是,他卖他的这一分薄面,可真是,“云公子…”

“宫相,在下已卖了你这个面子,不知,你是否也可以礼尚往来,卖在下一个面子?直接让六公主按着在下的话来做,如此,我们也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一字一句,她明明素言缓语、只望着他一个人说,可那一种说不出的惊人势气,却刹那间震压了全场。白色的衣袍忽然肆意飞扬而起,背影的轮廓笔直如竹,难以言喻的魄力。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慑在了空气中那一股如泰山压顶般骤然沉压下来的强大气场之下,不知不觉深深屏住了呼吸…

------题外话------

对林思画,风华还是善良了嘿嘿,最后出现阿柱这个变故(但偶又邪恶的让阿柱晚了那么一会儿出现,林思画哪能那么容易死,自然是要留给偶们的云止的嘿嘿)

云宫一战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皆目不转睛望着前方那一抹白色的笔直背影,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

可,相对于所有人的严肃正色、以及不自觉的暗暗屏息,正席位上一袭金丝绣边白衣的男子——宫宸戋,却依然静坐着,稳如泰山。并且,一双修长毫无瑕疵、堪称完美的手,还稳稳的闲端着那一杯未品尽的茶盏。墨黑色的深不见底长眸,荡涤着丝丝缕缕若有还无的波粼,幽暗如海、沉邃如夜。前一瞬微微变化的眸色,此刻早已恢复如常,不露分毫。

四目相对,对峙的场面,徒然在整个场地展了开来!

周遭的空气,不知不觉一丝一缕凝结。就连那前一刻肆意呼啸的寒风,都仿佛突然绕了道。

许久,许久,久到所有人瞪酸了双眼、差不多快要窒息之时,终于,正席位上的男子不缓不急的动了动。但是,却也只是悠然的略展了展端茶盏的手臂而已。宽大的纯白色衣袖,柔顺如上好的丝绸垂在身侧。薄凉的唇角,始终恰到好处悬挂着的那一丝微笑,优雅如初,纹丝不变,“如果,本相说,本相就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呢?如果本相再说,本相如今要的,是云公子屈膝向公主道歉呢?”

他言,淡然无波的神色,亘古不变的语调,却在音落的一刹那,令众人微吸了一口凉气,愈发凝神屏息起来。

“如此,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她闻言,轻抿的唇线倏然展露一缕嫣然弧度,回以一抹浅淡得宜的莞笑。但,各中犀利冷冽,却是令人再度倒吸了一口气。

一刹那,周遭已然凝结的空气,彻底紧绷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侧对面,一双星眸注视着这边的那一袭妖冶红衣,面纱下薄唇的弧度无声无息加深,“可查出了他的身份?”

“…还…还没有。”身后,如在场所有人一样不暗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望着正席位上那一幕的白衣婢女,突然听到身前之人的问话,急急忙忙收回视线、躬下了身。

“几天的时间,却连一个人的身份都查不出来。本宫养你们这些人,何用?”

语调平缓,俨然如述说天气般闲淡的口吻,却一瞬间令身后婢女面色刷的一白,后背倏然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旋即,想也不想的连忙屈膝,整个人都低头跪了下去,“宫主…”

“退下!”

“是!”婢女匆匆忙忙退下,暗自庆幸自己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不远处,孩童心性的童泊,兴奋、檫掌欲试的盯着前方那一幕。几乎是在云止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便直接一个迫不及待的飞身上了前去,“小云子,来来来,让为师为你抱着她。你们两个人,各凭本事、各凭本事…”擂台上的那些个比试,哪里比得上宫宸戋亲自出手来得精彩。同时,童泊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云止的武功究竟练得怎么样了。

说着,眼疾手快就从云止的怀中抱过了昏迷瘦弱的景夕,一句话,在贴近云止的时候开口,退离云止的时候结束,“小云子,小戋子他用百花宫圣水强行压制着体内的春药,内力最多只能用三成。你可千万别给为师丢脸,一定要帮为师好好教训教训他…”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童泊反手一掌便毫无征兆的袭向了躲在宫宸戋身后、因宫宸戋的袒护出面而正暗自高兴的东锦瑜。然后,一把拽过东锦瑜就推向了云止。

云止自然不可能出手相扶,唇角微微一勾,便反手一聚内力、欲将东锦瑜打开。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岿然端坐着的宫宸戋也动了。那看似缓慢又不失优雅的动作,合该是用来欣赏的,可却恰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的隔空推开了东锦瑜。

但是,他的动作快,云止的动作也不慢。并且,对付东锦瑜的那一招,不过是虚招。

似乎,她早就料到了宫宸戋会出手相救一般,另一只手早已暗暗做足了准备,适时的抓住宫宸戋救东锦瑜那一眨眼时间,就快如闪电的袭向了宫宸戋,毫不留情。空气中,甚至还可以听到一道瑟瑟风声。

宫玥戈一动不动,近距离的凝望向对面那一张过分白犀、美丽的容颜,如海如潭的无垠黑眸,深谙如暗夜的星空,仿佛一点也未感觉到危险。

云止望着,脑海中不由得就回荡起了宫宸戋刚刚所说的那一句话。霎时,手中内力徒然再增添三分。这个男人,先是算计她为他去盗什么百花宫的圣水,后又袒护东锦瑜,着实可恶的很。

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止不住蓦然停住了呼吸,不自觉深深提了一口气。那样凌厉的一掌…

而他,就在那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在她的掌即将要落在他心口的那一发千钧之际,脚尖轻点地面,就潇洒如风的翩然向后飞掠了开去。

云止刹那亦是足尖一点地面,身形一晃,迅疾如虹的紧追而去。

浩瀚无边、广阔无垠的半空中,一个退、一个进。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她平直伸出的、那一臂的距离。

也不知,究竟是两个人的轻功不相上下、奇虎相当,还是…可是,一观金丝绣边男子那优雅含笑、从容不迫的神态,他俨然是完全可以再提升速度的。乌黑如缎的长发,丝丝缕缕从他的身后飞扬至身前。丰神俊美的倾世容颜,不容人直视。金丝绣边的白色衣袍,甚至有一下无一下的拂过了她的身体。而她同样乌黑如缎的长发与白色的衣袍,平直向后飞舞开去,翻涌起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弧度。

千丝万缕的阳光,似千丝万缕的璨色金线,洒落包围在他们的周身。

猛然抬头望去,上方那一幅动态画面,尽管寒流盘绕,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让人望而惊叹,再无法移开视线!

然,云止却是眉宇深蹙,怒不可歇,宫宸戋他分明就是在耍她。下一瞬,一丝清魅潋滟的笑,如流动的光芒自她轻抿的唇畔稍纵即逝。她眼角微弯,不动声色的一点点放缓下速度,似是体力不支。

他,依然保持着与她同等的速度,自然也微微慢了下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却不可思议的清晰映出了她的身影。

“宫宸戋,师父刚才可是说,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呢。如此,那我可就…”忽然,她蜿蜒一笑开了口。而伴随着话语,她的速度顷刻间讯增一倍不止。同时,另一只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一掌击出。刹即,再在宫宸戋从容不迫、眼疾手快侧身闪躲的那一转瞬,一收手一个迅猛的横扫千军,将剩下的话语,衔接而上,“…不客气了。”

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准、狠、利落、果决,完美的一气呵成,让人忍不住拍手称快。

宫宸戋的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滞。这一刻,已越发怀疑起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而她,永远不会知道,刚才的那一笑究竟是何等的美靥。万千星辉,亦不及万分之一。

蓦的,底下仰头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半空中那两道不分上下的白色身影,须臾间已交错在了一起,再难以看清。

可是,虽无法看清,却又依稀可辨那矫捷轻妙的身姿…

一时间,众人止不住瞪眼、定目。

一道道不绝于耳的凌厉风声,如渔网般漫天散落下来的无穷气势…

花千色慵懒靠椅背坐着,悠悠然品着茶,倒是不曾想到半空中那人竟有这等身手。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忽的,风静云止,半空中的那两个人,刷然分了开来,当庭对立。

只是,究竟谁赢了?

底下的众人,在终于喘过了一口气之际,全都忍不住盘旋起了这样一个疑问。

而,也就是在这时,只见那一抹金丝绣边的白衣,身形不稳的轻微一晃。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翩然坠落了下来。

不过,虽是坠落,却又无半分狼狈之态。转瞬,已雅然落坐在了原位。

东锦瑜心惊,在她心中,宫宸戋一直是天下无敌的。她从不曾想过,宫宸戋有一天竟也会输。顿时,飞快的凑上前去,担忧的目光上下巡视宫宸戋,“宸哥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

宫宸戋淡色吐出三个字,慢条斯理端起之前放下的那一盏茶抿了一口。

只是,他没事,她却有事。只听,那衣袂飘飘落在擂台上之人,冷冽的对着这边开口。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一如之前清晰回荡半空之中,震慑每一个人心底,“东锦瑜,今日,到底是遵我的话道歉,还是死,你自己选。”

阳光下,擂台上顶天立地笔直站着之人,明眸锐利如箭、面色冷凝含冰。一袭素雅白衣,不闪耀、不夺目,可却是一种气势,一种震人心魄的气势,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东锦瑜本能的猛然回头望去,那一眼,浑身一颤,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微微后退了一步。继而,快速的侧转回头望向宫宸戋。可是,宫宸戋却已淡漠的再没有任何表示。那神情,似乎在说:我已经输了…

一刹那,东锦瑜的脚步,难以抑制的再度一退。连宫宸戋都不是此刻擂台上那一个人的对手,那她…目光,快速的环视起四周。可是,那些个侍卫不过都是些没用的废物。一圈人山人海的武林人士,没有一个是认识的。而侧对面那一袭妖冶的红衣…

花千色似乎感觉到了东锦瑜的目光,适时的侧头望去。可不紧不慢倾吐出的款款言语,却是令东锦瑜的面色明显微微发白起来,“云兄,当日左使之过虽已是过去之事,可本宫一直深感‘歉意’。不如此次,就让本宫亲自来为你做个见证。今日,公主若是不愿当众道歉,那便是不给我百花宫面子…”百花宫的势力之大,一直以来,都令整个武林忌惮,令四国不敢小觑。他慵懒的坐着,平静无波的说着,一如前不久诉说天气般的闲然口吻,但周身,亦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势。即便隔着一定的距离,众人依然可清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

“道歉,一定要道歉…”

童泊好玩,也适时的附和。并且,快速在怀中掏了掏,似乎是想找药物弄醒昏迷的景夕。

东锦瑜霎时浑身上下明显的剧烈一颤,一圈下来,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可是,毕竟是一国公主,养尊处优,与生俱来便有一股不可一世之气。忽的,双手紧握成拳,猛然上前了一步,虚张声势呵道,“姓云的,你说景夕是你的人,那么,你一定就是云浅止了。今日,若你敢再对我不敬,我一定让我父皇灭你九族、将你父亲千刀万剐…”

“是吗?”

她负手而立挑眉,不紧不慢的反问,两个字,毫无温度可言。

顿时,周遭的空气,如凝冰一般一丝一缕的冻结了下来,令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今日,她云止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便已是想好了一切的可能。

刹时,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吹杨起的白色衣袍肆意飞舞。那一股胆战心惊的骇人气势,彰显无遗…

------题外话------

宫竟然败了,嘿嘿,有些不可思议,貌似有猫腻~

逼她下跪

和煦的阳光、偌大的擂台、衣袂飘摇的白衣男子…一切,恰组合成一幅撼动人心的美丽画卷。可是,看在东锦瑜眼里,却远比魑魅魍魉的鬼怪还要骇人。

“宸哥哥…”无计可施之下,东锦瑜只得回头,求助般的望向刚刚败下阵来的宫宸戋。

宫宸戋闻声,放下手中的茶盏,再微抬头对上前方东锦瑜慌乱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眼睛。但,薄唇微掀吐出的淡淡言语,却并不是庇护,也不是宽慰,而是撇清一般的明确表示了自已已无能为力,“公主,本相已经输了。按照胜负原则,公主应该…”微微一顿,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相信,任谁都听得出那一丝弦外之意。下一刻,只听他不咸不淡的补充着道,“…本相一贯讲求愿赌服输,不过,公主毕竟是公主,无需为了维护本相的面子委屈了自己。”

“宸哥哥…”

东锦瑜霎时心下一动,没有想到宫宸戋为了她,竟不惜置自己的面子于不顾。

然,侧对面的花千色听到这一句话,却是星眸微眯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当然不相信,堂堂的右相宫宸戋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那他此刻的这一番话,究竟是为何?难道,是以退为进,想要让东锦瑜下跪认错?只是,可能吗?而所有的一切,又到底是为什么?另外,眼下站在擂台上的那一个人,真是东锦瑜口中所说的‘云浅止’?

宫宸戋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东锦瑜一眼。半敛下的浓密长睫,在眼帘处投射下一层隐隐约约的月牙形阴影,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长眸无声无息掩盖,令人无从窥探。

空气,不知不觉,又是不同寻常的一静。已不知,究竟是今日的第几次寂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不由自主来回徘徊在擂台上那一袭白衣与正席位前方那一袭蓝衣之上,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什么都有,但独独没有站出来上前的。

东锦瑜从不曾遇到过现下这样的情况,有生以来,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卑躬、屈膝、下跪…

忽然,一道轻快的声音,在这样的死寂中,如平地一道惊雷,骤然响了起来,“醒了,醒了,小云子快过来,她醒了。那个什么东清国的公主也快过来,可以敬茶磕头认错了…”

“景夕!”

云止闻言,心中一喜,一个足尖点地便飞掠上了正席位。

童泊将景夕安置在正席位的副座上,宫宸戋的隔壁。一抬头,便满面笑容的望向了前方的东锦瑜,带着孩童般的玩性,“公主,你还楞什么?”

“你…”东锦瑜顿时怒目望去,一双美眸几乎喷出火来。

这时,渐渐清醒过来的景夕,双手不安颤抖的握紧了云止的手,本能的开口唤道,“小姐…”

那一声‘小姐’,虽一如之前轻不可闻,却依然清晰落入了隔壁之人耳内。只见他,几不可查的微微斜眸望了一眼。重新端起茶盏的手,柔软的指腹有一下无一下的轻轻摩挲起温烫的杯身。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堂堂东清国公主屈膝、下跪、认错。

天际的太阳,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隐蔽入了厚厚的云层。也不知,是昭示是风雪即将来临,还是一同震惧在了那一袭明明柔声出言安慰、却周身不断散发着波涛骇浪般低压的白衣之下。

夜下再遇

惊堂木一拍——

霎时,人声鼎沸、喧喧嚷嚷的酒楼内,便突兀的安静了下来。

一楼大堂、用木质搭建的半圆形台上,一名慈眉善目、能言会道的说书老先生,在目光缓缓的环顾了一圈后,便开始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述了起来。将底下一圈聚精会神聆听的众人,一一带回到了三日前。

“说起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以及武林大会上的盛景…第一日,东清国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竟然惨败…东清国最得皇宠的六公主,被迫当众下跪…听说,那一个威慑全场的风华绝代少年,好像就是当日西决城城楼上大胆休夫的倾城公主——云浅止…”

那一个‘止’字,音声刚一落下,酒楼二楼的其中一间雅间内,面色不知不觉已阴翳到可怕、五指死死握紧了手中筷子的那一个蓝衣女子,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双手一把用力的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