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在一旁落坐下来,从不知道面前这个名叫‘匸’的男人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与云止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在北堂国皇宫,他以为他与云止已经很亲近了,可此刻,对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简直如一局外人。

马车行驶起来,驾车的车夫乃是一名花季少女,年轻美貌。

琳琅不想看云止与匸对弈,便撩起车帘往外望去。片刻,猛然意识到什么,琳琅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面前这辆马车眼熟了。

云止余光望着琳琅,想要看清楚些,没想到自己竟被他欺骗了那么久,继而在琳琅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之际,收回视线重新望向面前的棋盘,“琳琅,此行乃是为了解匸公子身上的蛩毒,可我对蛩毒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有把握能解,不如你马上飞鸽传书让人送素素姑娘前来?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琳琅望去,马车是百花宫的,是花千叶的,云止她现在说这样的话,是想让他派人送花千色前来,然后再与花千叶姐弟团圆?或者,不仅仅如此!淡然道,“我听素素说过,她对蛩毒也不是很了解,送她前来也没什么用。再说,北至极天寒地冻,素素的身体不好,我有些不放心,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她。”云止道。

琳琅回道,“毕竟她跟了我这么久,一直对我忠心耿耿。”

匸专注地望着棋局,并不插话,也不看云止与琳琅。既然云止已经知道了此刻占据云国之人并不是宫宸戋,并要前往寒潭找宫宸戋,那么,他不妨来个将计就计,他们兄弟也已经好久没见了。

思及此,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历历在目。

——什么都是他宫宸戋的,而他只能偷偷躲在后面看,并且还要时刻担心被人发现。尽管宫宸戋对他的确不错,可是,本该就属于他的东西,大至天山一脉少主的身份,小至平日里果腹的食物,都要他反过来给他。他说,终有一天,他会让宀戟认他的,然后将少主的身份还给他,他说‘他已经吃饱了,这些东西都是特地留给他的’,一切的一切,他是兄弟情深,可在他眼中更像是施舍!

——吕葶疼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宀戟把他当作是唯一的儿子,从没有想过在一出生便被他狠心丢弃山林的他。

——宫宸戋,他拥有的实在已经太多太多。在他们‘一家人’开心笑的时候,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即便大雨临盆也不敢走出去。在他们‘一家人’关了房门围着炭火的时候,他在无人的山洞卷缩成一团听外面虎啸狼嚎。在吕葶给他做了新衣服的时候,他穿的是他已经穿旧了、不要了的衣服。因为宀戟若知道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杀了他,因为他是灾星,是所有部落长老一直预言出来的结果。

——一直以来,他宫宸戋出现在阳光下,他却只能站在黑夜!

——宫宸戋,不是你对我不好,而是我真的很想很想亲手毁了你。从小到大,这是我最想做的事,没有之一!

“匸公子,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匸公子…”

声音响彻在耳边,匸不知不觉飘远的思绪顿时回到当下,摇头道,“没什么!”

云止显然不信,示意匸望向自己的右手。但见,原本完完整整的黑子,此刻已成为了一堆粉磨。那磨粉自指缝间渗透出来,落满了棋盘。

匸望去,怔了一下,同时感觉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你身重蛩毒,不宜运功,刚才怎么…”云止看着,就要为匸把脉,但却被匸收手避了开去,遂话语没有再问下去,心底对刚才那一刻面前之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戾气心有余悸。

琳琅亦望着匸,只是没有说话。

匸很是难受,气血不断在胸口起伏翻涌,怎么也压制不住。

下一刻,物极必反,太过强行压制下,匸再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无力的倚靠上后方的车厢。

云止看着,再伸手为匸把脉,“你没事吧?”

匸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管是后悔之前不知不觉运功还是后悔刚才强行运功压制,都已经晚了,反手一把握住云止的手,“别走,别让我一个人…”

云止一愣,只见匸已经昏睡了过去。

一时间,车厢内静寂无声,没有人知道匸刚才都想了什么,竟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竟硬生生捏碎了棋子。

·

寒潭,木屋内,小小云与车夫在‘拔河’,谁也不肯先松手。

忽的,宫宸戋一下子睁开眼醒了过来。脑海中残留着一白一黑两抹身影。从小到大,他觉得是自己占了大哥的一切,所以总是想将一切都留给他。刚开始,在他刚知道他的存在,确定了他的身份时,因怕宀戟知道会想杀了他,便一直隐藏。他没有衣服穿,他就拿一些自己已经不穿了的衣服给他,只是怕被人发现。

风浊与风絮误以为的那一个人,字迹竟让云止都信以为真…一切的一切,统统都在指向一个人。宫宸戋心中其实隐隐已有所怀疑,只是选择了离开没有去证实。如今,怕是不能再避了,即便上一辈有什么恩怨,杀了东哲辕也已经够了。

车夫与小小云一呆,没想到宫宸戋会突然醒来。

下一刻,车夫立即放开小小云,有些忐忑的退后一步,再慢慢再后退一步。

宫宸戋望向小小云,看着小小云一脸的黑墨,不由怔了一下,有些无奈而宠溺的摸了摸小小云的小脸,浑然不知自己比小小云还惨不忍睹,浅笑道,“起来,我带你去找你娘!”那一个人若真的大哥,他怕云止会有危险…

貌似离一万字还有一点点小距离,但二更加起来有一万了,明天继续努力么么,快要快要相见了。这段时间宫出现的比较少,但后面绝对都是他哈,

第八四章 相见

“…起来,我带你去找你娘亲!”那个人若真是大哥,那么其居心难测,宫宸戋怕云止会有危险,尽管现在才来意识似乎有些晚了。话落,宫宸戋坐直身来,就准备抱小小去整个儿洗一下,太“脏”了。

小小云听着,疑惑地望宫宸戋,小手挠挠头,对“娘亲”二字似乎有些熟悉。

车夫闻言,立即趁机道,“少主,属下这就去烧水。”音落,人已转身出屋,步伐竟似逃一般。

宫宸戋没理会车夫,将小小云整个人抱起往里侧一放,再掀开被子下地,继而一边伸手理了理褶皱的衣领,一边回身抱小小云,余光在这时不经意瞥见自己的手背漆黑一片,继而后知后觉察觉到…

一时间,宫宸戋呆愣住,片刻无法反应!

小小云坐在床榻上,黑漆漆的小手还握着那一只毛笔,对宫宸戋灿烂一笑。

宫宸戋看着,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顿时明显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不知该怒该气还是该笑。

小小云浑然不觉,甚至对自己的“杰作”很欣赏,在与宫宸戋对视中小手止不住摸了摸自己饿扁了的小肚子,张开双臂就要宫宸戋抱,并且手中还牢牢握着那一只毛笔。

宫宸戋弯腰,取过小小云手中的那一只毛笔就随手往地上一丢。

小小云立即嘟嘴,明显地生气,恼瞪宫宸戋,继而手脚并用地就往外爬,想下床去检。

宫宸戋看着,在半途伸手一把捞起已差不多半个身子倾出床沿的小小云,再恼怒的、惩罚性地“重重、狠狠”捏了捏小小云的小鼻子以作惩戒。最后,无视小小云的生气,在小小云的恼羞成怒下直接抱着小小云就往外走。

“…坏…坏蛋…”小小云不依,立即口齿不清地骂道。

“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谁教你的?”这么小就会骂人了,宫宸戋有些哭笑不得。

两个字,也不知小小云到底是从哪听来的。此刻,对于宫宸戋的话,听不懂的小小云越发撅起小嘴,并一双小手握成拳头敲宫宸戋的肩膀,非要宫宸戋马上放下他,让他去捡地上那一只笔不可。

屋子外,阳光明媚,百里冰川——

宫宸戋抱着小小云就往寒潭的方向走去,不等车夫烧好水。

寒潭,潭中潭水翻滚,冒着朦朦白气。

宫宸戋停下脚步。

小小云吵闹了一路,生气了一路,也有些累了,见宫宸戋停下不走便转头望去,继而一改来路上的嘟嘴与不高心,踹着一双小脚就要下去玩,同时将前一刻还心心念念的那只毛笔给抛之脑后了。

宫宸戋弯腰放下小小云,给小小云脱衣服。

小小云连忙双手抓住宫宸戋的手不让宫宸戋脱,并低下头一脸别别扭扭。

宫宸戋不免有些失笑,片刻,索性收回手,好整以暇一笑,“既然不要我帮你脱,那你自己来。”说着,另一只手也随之放开小小云,让小小云自己站。

小小云抬头对上宫宸戋的眼睛,一脸无辜,小手还紧紧拽着自己的小衣服。

片刻,小小云忍不住撅了撅小嘴,一脸的委屈,好像要哭了,继而一个转身就跌跌撞撞地迈开脚步,直接扑向冒着白气的寒潭。

小小云原本就站在寒潭边,离寒潭不过不手掌之距,这一扑——

霎时,“噗通”一声声响,水花四溅,小小云直接整个人掉了下去。宫宸戋完全不料,待眼疾手快的出手想抓住小小云的小身板时已然晚了。

宫宸戋担忧,立刻长臂一伸,一把将在水中“噗哧”的小小云给捞起。

小小云连喝了几口潭水。而可能是已经有了昨日的经验,在被宫宸戋捞起来后,小手擦了擦睁不开的眼睛,很是镇定,半分惊慌害怕也无。一眼望去,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已恢复了白净剔透,胖嘟嘟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想用力蹂躏蹂躏,一亲芳泽。

“莽莽撞撞的…”宫宸戋心有余悸道。

“水…水…玩…水…”才不管宫宸戋说什么,小小云小脸笑盈盈的道。

宫宸戋看着听着,有种力一下子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些无奈,随后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步入潭中,让小小云站他腿上。

小小云昨日不知不觉趴在宫宸戋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根本没怎么玩水,此刻兴奋好动丝毫不亚于昨日,并似乎意识到错了一般用一双湿漉漉的小手去擦宫宸戋的脸,想将宫宸戋脸上的那些“杰作”都擦干净。

宫宸戋任小小云胡闹,为小小云把了把脉。若有现成的千年血莲,那么,解小小云身上的毒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小云给宫宸戋擦了擦脸后,目光一侧落向宫宸戋的肩膀,随即一双小手就紧紧拽住了宫宸戋肩侧的那一缕白发,好奇得左看右看。

宫宸戋自己动手拭了拭脸,随后将小小云身上的衣服脱了丢一旁。

小小云立即伸手去拉宫宸戋的衣领,似乎依样画葫芦的要给宫宸戋脱衣服,并且小脸一脸的认真。

车夫在这个时候前来,送上两套干净的衣服摆在一旁。之后,见宫宸戋没其他吩咐,便如进来时一般安安静静的退了一下去。

小小云小脑袋埋首在宫宸戋胸前,小手继续为宫宸戋脱衣服。

白色的氲气迷漫上来,若白雾向四周飘散开去。宫宸戋低头看了小小云一会儿后,闭上眼休息。

半响,小小云终于拉扯开了宫宸戋的衣领,只见宫宸戋胸口露出一大片春色。

宫宸戋只是闭目休息,并没睡着,睁眼看了小小云一眼。

小小云立即双手摸上宫宸戋的胸口,小脸笑个不停,一双小脚在宫宸戋腿上动来动去。

·

与此同时,另一边,从北堂国皇城的北城门出去到通往寒潭的那条官道上,飞速行驶的马车车厢内,为匸运功调息了一番后的云止,一边退开一步,一边再度用力抽了抽自己被匸牢牢握着的手,可却一如之前怎么抽不出来,匸即便昏迷了也牢牢扣着她的手死死不放。

琳琅侧开目光,脸上的神色在扬起的车帘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晰。

云止不免有些尴尬,但最后却也只能暂且如此,让匸握着。

匸在云止的运功调息下,身体微微好转了些,但却并没有醒来,脑海中全都是一些尘封已久的过往。而那些过往,无一例外全都是他孤零零一个人。有时,夜深人静呆上山洞中实在害怕,便偷偷的溜回天山,或蹲在树木底下或卷缩在烛光明亮的房间的窗子外,捂住了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有时,毒蛇游进山洞中,他半夜惊醒,大气不敢喘一下,战战兢兢到天亮。有时大雨倾盆,水漫进洞中,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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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谷,黑牢——

毒王谷并不是传说,事实上它真的存在,只是知道的人非常少,简直屈指可数。而那些知道的人也只限于“知道”而已,没有人真正了解它到底在哪,里面又是怎么样的!

那日,东清国皇陵中,那一场大火,琳琅与东方卜都没事,自然宀戟也不会有什么事。

如今,几番辗转,众人皆以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宀戟早已葬身在了东清国皇陵的那一场大火中,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宀戟非但没有死,还“好好”活着,就在神秘的毒王谷,被囚禁在毒王谷不见天日的黑牢中,并且每天都有特地安排的人“好生”照顾。

风絮与风浊两个人,此刻同样被囚于毒王谷。

风逸被另囚在其他地方。

那日,匸本要杀之,但东玄绪跪下来苦苦恳求。

最后,匸以向云止下药为要挟答应之,并骗东玄绪说只不过是普通的毒药。

毒王谷内,风絮时刻担忧外面的云止,不知云止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云止…那日,宫宸戋不惜用“以命换命”的方法救云止,将云止体内的天蚕蛊毒引到自己体内,然后与风浊一起离去,她便进屋去看还没有苏醒过来的云止。之后,隐约听到寝宫外传来脚步声,回头见“宫宸戋”去而复返…

风浊同样担心云止,并担心宫宸戋,不知宫宸戋现如何了?天蚕蛊毒无药可解,他…同时后悔那日应该先将宫宸戋留下来的东西交给云止,与云止说清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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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小小云小手拍打潭面,水花四溅,玩得不亦乐乎,暂忘了要找云止之事。

宫宸戋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睁开眼抱小小云起身。虽说寒潭内的潭水有非常好的功效,但泡久了一样不好,尤其是对小小云这么小的孩子。

小小云还没玩够,怎么也不愿上岸。

宫宸戋可不给小小云选择的机会,上岸后直接给小小云穿上衣服。

小小云不高心,小手一个劲的拉扯自己的衣袍。宫宸戋看着,拉开小小云的小手,再将小小云抱离寒潭,让小小云先一个人坐着,继而转身去冰山后换衣服。

寒潭乃是露天,四周或远或近有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冰山、冰柱。宫宸戋一边换衣,一边不放心的回头看坐在地上的小小云。片刻,待宫宸戋穿戴整齐,后方的地面上哪还有小小云的身影?

一刹那,宫宸戋一惊。

下一瞬,一只小手一把拉住了宫宸戋的衣摆…

宫宸戋低头望去,只见小小云趴在地上,正拽着他的衣摆笑着抬起头来。

宫宸戋不由呆愣住,他是什么时候爬过来的?而回答宫宸戋这一疑问的,是小小云笑盈盈的小脸。一眼望去,那双脚与一只手着地,一只手拽着白色衣袍的小小一团,软绵绵若一糯米团子。

地面上冰,宫宸戋随即弯腰抱起小小云。

小小云小嘴边留着一缕小小的口水,在宫宸戋怀中对宫宸戋就是“咯咯”一笑,一边拉扯宫宸戋的白发一边口齿不清道,“看…好…好…看…”

音落,宫宸戋眼前冒黑线…

小小云似乎很喜欢宫宸戋的白发,重复道,“好…好…看…”“咯咯咯”的笑声笑个不停。

宫宸戋面色“难看”,抱着小小云就转身准备回木屋。

“好…看…”小小云继续道,音声越说越清晰,似乎说上瘾了。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貂在前方宽广的冰面上一窜而过。

小小云眼尖的一眼看到,一个转身就要去追那只小貂。

宫宸戋见小小云喜欢,便抱着小小云一个空翻与跃身挡在了小貂的前面。

小貂立即停下,太过快的速度,尖锐的利爪顷刻间在冰面上留下两排深深的爪痕,继而一个转头另窜而去。

小小云兴奋不已,从未见过小貂,小手直指小貂逃离的那一方向对宫宸戋道,“要…呵呵要…”

宫宸戋再一个跃身,也不顾自己的身体。

如此几次三番后,纵是速度快若镖的小貂也筋疲力尽,停在原地伺机而动。

下一刻,小貂再逃,一块不知何时被宫宸戋握在手中的冰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射出,正中小貂右后脚。

顿时,小貂在冰面上打滚,发出“吱吱吱”的痛苦声。

宫宸戋抱着小小云走过去。刚才的再三运功下,胸口不免有些气血翻涌,有些难受。

小小云双手推宫宸戋的肩膀,就要宫宸戋放开他,要下地去摸小貂。

小貂右后脚流血,一双眼睛惊恐的望小小云与宫。

小貂有灵性,一旦认准了主子就会反过来保护自己的主子,并能利用气味一转眼找到。但小貂野性难驯,想要小貂认主并不是容易之事,还极有可能被小貂所伤。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在北至极寒潭的木屋外停下。

云止掀开车帘,步下马车…

宫宸戋一夜未眠,看着小小云的睡脸心中已有决定,等待会儿小小云醒来就走,或者不用等到小小云醒来。片刻,为小小云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后,宫宸戋转身出去。

木屋外,云止一袭银丝绣边的白衣男装…

四目相对…

昨夜错过更新,今天趁着周六去了一趟外婆家,去看外婆。所以更新少了,明天周日努力更新么么。终于见面了,但见面后会如何,不好说!最后,提前祝所有的亲亲们中秋快乐,留言哈!

第八五章 爹爹

四目相对…

宫宸戋怎么也没想到云止会突然出现…

云止望向木屋屋檐下那一个从木屋内慢步走出来的再熟悉不过之人…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朝阳初升,空气中能清晰听到衣袍翻涌的飒飒声与寒风刮过冰面的声音。

云止以为自己对前方之人已经没有感情,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漠然的面对他,把他当作陌路人,但原来不是,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这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身陷山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的那一股绝望,感觉到当琳琅抱着孩子尸体给她时那一股窒息的感觉,感觉到心底深处的那一股恼恨,她做不到平静如水。

宫宸戋望着院子外、马车前出现的云止,抬步步下阶梯,一步一步走过去。

不过一年半左右的时间,甚至这一年半中他睡着的时间远比醒来的时间还长,可却恍若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克制,克制自己想她,克制自己去知道和了解与她有关的消息,更克制自己回去找她,但到头来折磨的却是他自己。

什么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一步、两步、三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宫宸戋抿唇缓缓笑了。

云止衣袖下的手随宫宸戋的走近而越握越紧,每一声脚步声都带起这一年半来所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回放,恍若昨日。一时间,指尖深深抠入掌心、鲜血透过指缝溢出来亦毫无所觉,心底的那一股怨与恨如海啸巨浪在心中起伏波荡,又像一只沉睡已久的猛兽一下子苏醒过来,就要冲破身体,在理智与感情的边缘翻涌。

马车车厢内——

琳琅撩起一角车帘往外看,落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同样一寸寸握紧,并且面色阴沉难看。

匸早在马车驶入寒潭的那一刻便已经醒了,但却装睡,双眸在云止下马车后无声无息微掀开一条缝隙,此刻将琳琅面上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他发现,琳琅在对面云止的时候,面上的伪装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简直堪称完美,也难怪云止被他骗了那么久也浑然不知,就连他也险些被他给骗了,幸不经意看到他在云止背后露出的真面目,就像现在,真是什么神色与情绪都一览无余地写在脸上了。

马车外——

许久,又或者不过片刻的时间,宫宸戋终于走到云止面前。

距离越近,看得越清楚,心底便越恨,但面上反而越平静,云止开门见山道,不想多说一个字,“孩子呢?”

“孩子在屋子内睡觉,他很好,你别担心。”宫宸戋一直误以为那一日是云止将孩子丢下的,原因或因为是无法解孩子身上的蓝魅之毒,或因为是想通过孩子让他回去,又或因为恼怒想与他一刀两断,此刻见云止回来,自然抹去了第三种可能性,未觉云止平静之下的绝冷。

云止已经知道孩子在这里,但当面听宫宸戋亲口承认,还是大为恼火。

“宫宸戋,你凭什么带走他?你有资格吗?”

“孩子不是你丢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