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仇。”澈儿低声却清晰地说了一句,目光盯着宅子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那个监控器,她们现在坐的地方应该在监控范围,但是声音却不会录进去。

“那么,你就签了那个文件。”玄子严肃地说道。

澈儿郑重地看向她,开始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现在看,似乎她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为什么?”她需要玄子在她要做的那个决定上再增加点砝码。

“只有拿到那一切,才有和他抗衡的力量…也才有自由。”玄子用她的母语日语说的这句话,半晌,澈儿终于点了点头。

起风了,澈儿拉起了玄子的手,“走吧。”两个人慢慢地回澈儿的房间,澈儿签署了那份文件。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其实有了钱和权力,就意味着有了自由,澈儿就能丰满她自己的羽翼,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接手了MB,为了能使它走上正轨,她付出了很多的心力。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这方面想的多了,在其他方面自然就想的少了,工作让澈儿很快地走出了绝望和沮丧的阴霾,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她迅速恢复到了出事前的精神状态,虽然心里的那道伤口仍然需要时间去弥合,但是这已经是很意外的收获,澈儿甚至想,如果没有玄子帮助她做出这个决定,她现在没准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阴影中无法走出来。

可是,有一件事始终让澈儿的心无法放下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颗不为人察觉的悬着的心越悬越高,她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景赫自从上次离开巴黎后,一直没有主动和她联系。

最开始澈儿出事的时候,害怕景赫同她联系,因为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景赫,面对他的失望,毕竟,是她失去了他们两个的孩子,在澈儿还不确定景赫向她求婚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前提下,她害怕失去这个孩子就会失去和景赫的婚约,她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景赫不再信任她甚至不再理她。

所以最初的时候,她是怀着逃避景赫的心境的,而她在病榻上,也暂时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也许,景赫即便想联系她也联系不到吧,她一度还想过如果景赫一直联系不上她,会不会闯到巴黎来,那样她就必须得面对,好在,这样的事也没有发生。

后来,她重新回到了工作中,第一件事便是打开邮箱,景赫临走的时候虽然没有亲自告别,就是采用的邮件留言的方式,她直觉他一定会给她发了很多邮件,可是出乎她意料的事,他发给她的最后一封邮件仍然是他离开巴黎时的那一封。

如果说之前澈儿对景赫是因为愧疚产生的逃避心理,那么现在最多的也就是疑惑了。

记得景赫在那封邮件里提到,和家里那边一旦谈出了结果就马上过来巴黎,澈儿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且不说景赫从来没有骗过她,从他在巴黎那几天的表现来看,他的决心是很大的,肯定不会遇到挫折就轻易放弃,他对孩子的渴望有时候都让澈儿觉得甚至超越了她这个未来的母亲,这也是她在失去孩子后对他备感愧疚的原因之一,可是,这么久没有联系,连邮件都没发一个,那只有一个原因,肯定是事情进行的不顺利。

有几次澈儿都不忍不住主动想要去联系景赫,她想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向他道歉,请他原谅,因为从小澈儿还没有什么事瞒过景赫,哪怕是和景赫无关的事,她也愿意同他倾诉,何况这件事还是和他密切相关,但澈儿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做的原因是她不想给景赫压力,同时,也不确定景赫知道这件事后会做出什么,如果他去找慕容天禾算账的话,她不能保证景赫不会吃亏。

就这样,在澈儿接手MB一个月后,她和景赫几乎是形同陌路。

澈儿这几天在工作中老是走神,心里不踏实,总觉得纽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么久自己都等过来了,如果现在主动去问,还不如早点去问,也省得白白胡乱猜测等待了那么多天,眼前的文件感觉总是看不完,即便她已经练就了不用一杯咖啡的时间就能处理一份文件的功夫,也感觉工作没有尽头,索性放下,站起来踱到窗前,看巴黎的夜色,绚烂、华丽,却让人倍感荒凉和寂寞。

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她总是亲自将澈儿的外卖送来,然后看着她一定要吃上几口才离开,玄子不是澈儿的生活秘书,是这个公司里除了澈儿权力最大的人。

“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他?”玄子的声音在澈儿身后传过来,她边说边将中餐馆刚送来的热腾腾的饺子往茶几上摆,也难为玄子,每天都换着样给澈儿弄吃的,她从小吃东西就很困难,现在更是,前几天玄子的母亲理惠子还告诉玄子要照顾好澈儿,她如果不是因为要赶制一款美食节目和完成一本新书,在知道了澈儿的事后,都想要亲自赶过来了,玄子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

“主动联系谁?”澈儿转过身故作不经意地对玄子问道,看到一粒粒精致的饺子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会很油腻的,我试过,是蔬菜和海鲜的馅料。”玄子知道澈儿的口味,看到她注意了食物忙解释道,说完还自己夹起了一个咬了一口,做出一脸陶醉的表情,澈儿笑着摇头,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食物发呆。

玄子将一双珐琅彩的筷子递到澈儿手里,这是她专属的中餐具,“还能联系谁,孩子他爸呗…”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玄子自觉失言,说了句对不起。

澈儿冲着玄子笑了笑,她沉默倒不是因为玄子又提到了那个孩子,过了这么久,她已经能坦然地接受这件事,她是在考虑玄子所说的主动联系景赫的可行性。

因为玄子,澈儿勉强象征性地吃了几个饺子,汤倒是喝了不少,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做出了那个决定,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想他了,就算他不是孩子的父亲,就算他们没那层关系,就算他们的婚事永远都不可能被接受,就算她这辈子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要做这件事,只是因为,他是她一出生就依赖的那个人,只是因为,水不能够变成紫色,那么她的生命就不能够离开他的呵护,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样子。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联系不上他,视讯不行,电话不行,网络不行,邮件,更是石沉大海。

又过了几天,仍然如此,澈儿开始慌了,她本能地觉得景赫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她只能试着联系成泰了。

——

不好意思,淡妆已经回来了,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使我无法提笔写字,又不知道怎么向大家解释,好在已经过去了,现在开始恢复更新,请大家放心,这本书一定善始善终。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据成泰说,景赫现在很好,没什么变化,当澈儿问道那为什么最近有关DZ的一些正式活动都没有见到景赫时,视频那端成泰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还摊了摊手,“你知道,他不喜欢一些场合,只好拿我当挡箭牌…”

这个是说得过去的,澈儿在这个问题上找不到破绽,成泰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当初景赫病危,宣布他是代理总裁的时候,本来是要通过媒体公布的,但是成泰说服了李子高没有对外发布这个消息,一方面是始终想着景赫能早点回来,另一方面,不能不说没有澈儿的原因,这么大的变动,只要一公布,那么澈儿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一切,以她的性格,是非要弄个一清二楚不可,到时候就什么都无法再隐瞒,她还如何能面对她的父亲呢?

不让她知道,也是从她的角度着想,只是澈儿发生的什么事纽约这边也一无所知,不能不说,慕容天禾的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同时也是因为李家上下现在因为景赫的事一团忙乱,还无暇顾及澈儿。

成泰告诉澈儿,说景赫最近忙着在海外拓展分公司的事,有的时候可能是过忙,所以暂时联系不上他很正常,叫澈儿不必担心。

关掉了视频,澈儿的担心和疑惑丝毫没有消减,反倒是越来越深。

成泰的话没有一点破绽,太天衣无缝了,就像,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一样,正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完美,才让澈儿生疑,成泰是不会说谎话的人,他神态里稍稍的那点不自然都会被澈儿抓住,毕竟,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看来,成泰也许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这个澈儿可以想到,虽然景赫和成泰两个人互相没有秘密,但是这件事,很有可能在没有公布之前,景赫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是,以她对景赫的了解,不可能放下他们两个的婚事不解决自己满世界跑去拓展海外市场,难道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吗,就算是公事第一,那也不会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断了和自己的联系啊!

总之,好不容易有勇气联系了一下纽约那边,丝毫消息都没有得到。

不过,今天既然打算找到景赫,澈儿就不会轻易放弃,成泰那边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她难道不会找别人吗?对,联系舅舅,景赫做什么,他肯定知道,并且他绝对不会骗她。

李清峰的话和成泰的如出一辙,再找剑晖,还是一样,最后澈儿死了心,看来真的是这样子。

事实是,景赫忘掉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忘掉了还在苦苦等着他消息的她,也忘掉了那个他还不知道的已经不再了的他们两个的孩子。

澈儿将身体紧紧缩进那个宽大的靠背椅里,关掉了台灯,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想要把自己融进彻头彻尾的黑暗,可是巴黎的夜却偏偏要和她对着干,那以往绚烂之极的夜景此刻在澈儿眼里就是灯光污染,她一跃而起狠狠地拉下了百叶窗,然后再一次将自己瑟缩进椅子里。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她被景赫抛弃了。

这个结论是她最不愿意得出的,可是她的思维,对,不管是理性还是感性,偏偏齐齐指向了这个结论,她,就是被抛弃了。

原本她还一直担心景赫如果知道失去了孩子,会难过,会伤心,会因此责怪她,现在看,完全是她多虑了,那简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人家早就已经忘记了孩子这码事,而自己还在这一直纠结着怎么才能给他一个交代,想想,简直好笑。

不过,这样算是个好的结局吧,至少,事情真的就这么解决了,就像自己那个禽兽父亲希望的那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轻轻一抹就被抹去了。

本来,失去了那个孩子,也没再奢望能继续那个他曾信誓旦旦的婚约了,所以,现在的结果不应该算差,应该是好,是完美才对。

可是,澈儿却觉得心脏里的某一个角落就像被一股什么力量生生地撕扯着一般,她又想起了那个誓言,在她看来就是誓言,就是关于水是紫色的论调,也许景赫从来没有当过真,不然他会忘得这么干净吗?

也许她现在的悲从中来只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了的人,她曾经笃信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她终究还有一个景赫,他会守护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在今天之前,确切地说,在今晚之前她仍然笃信,可是,世界灰掉了,再也不复光明。

夜、寂静,可以使人头脑清明,但也很容易把人逼疯,令人压抑的封闭的环境,让澈儿不是慢慢平复心境,而是越来越倍感烦躁和焦灼,她很想逃离这一切,可是又找不到出口和适当的方法,目光已经习惯了这黑暗,无意中扫过沙发旁的柜子,她忽然直起身,径自走了过去,熟稔地打开柜门,却摸了个空。

怎么回事?

开灯,才发现那个放了几种自己喜欢的酒的柜子里面变成了几个神态各异的泰迪熊,有的正在冲着她做鬼脸。

澈儿扶着柜门扶手的手臂颓然地垂下,心里刚想埋怨玄子拿走了她所有的酒,猛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决定,上次从纽约回来,就暗自发誓再也不喝酒,如果不是醉酒,也就没有了后面的事,也许自己和景赫还是兄妹,至少要好过现在这样子,算了,澈儿原地站了一小会,随手拿起手包和车钥匙。

香榭丽舍大街,澈儿将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自己漫无目的在和白天比依旧不嫌少的人流中穿行,现在还未到午夜,巴黎的夜生活才算刚刚拉开帷幕,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游客又怎么舍得放弃目睹这条世界上最美的大街夜幕下美丽身影的机会。

澈儿走到一家酒吧门前,停住了脚步,她想起了这是自己的产业之一,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可是她现在真的是很想用酒精麻痹一下,结果就像受了蛊惑似的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进酒吧,她相信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管是谁,人第一次到一个地方难免会惴惴,澈儿也不例外,尽管,她知道这里是自家的地盘,不然她也没那么大的勇气进来,可是这里的人从经理到服务生,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就是这里的大老板,并且,她也不想让人知道。

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点了几种感兴趣的酒,虽然环境比较嘈杂,但是秩序还算井然,只是甫一进来时,似乎很多道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并且一路追随,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好在,她也没有心情顾及其他,她只是借一点东西来麻醉自己,哪怕只有一时也好,不然,真是的要窒息了。

可是树**静偏偏风不止,澈儿坐下还没有多久,就有人上前搭讪,澈儿从小被教育待人接物要彬彬有礼,并且身处商场,更明白人脉的重要,当初舅妈给她上礼仪课的时候更多的是教给她如何去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并没有教给她怎么去杜绝骚扰,当然,舅妈也没教她单独一人来这种地方,娱乐场所不是不能去,但是一定要去那种家族是会员的高级会所,而不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平民酒吧。

澈儿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想请她喝酒,拒绝不礼貌,但是她还不愿意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恩惠,所以一遇到这种要求,她会很为对方考虑的同人家喝一杯,但是坚决自己付账,之后多余的话并不多说一句,人家也就明白了这是拒绝的意思。

可是同样的状况发生了两三次之后,澈儿开始烦了,她并没有奢望酒吧能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去慎独,她来到人群中只是为了不想自己被环境禁锢,可是却更不想被外界打扰,并且还是接二连三的被打扰,所以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所以再有人搭讪,她干脆置之不理。

偏偏有个男人不知好歹,澈儿不理他,竟然大胆到将手搭到了澈儿的肩膀上,澈儿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股嫌恶,不动声色地将肩膀微微一抖,就将这个人的手臂从自己身体上卸了下去,然后就像没事人似的继续端起眼前的杯子,准备将剩下的半杯酒消灭掉,同时往右侧方向一躲,躲过了那人厚颜无耻再次伸出的禄山之爪,起身准备换个位子。

那个人锲而不舍的精神很令人感动,只是他用错了地方,在他第三次伸出手要去拉澈儿裙摆的时候,澈儿一个反手握住了这只手,然后就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一声响,接着便是这个人鬼哭狼嚎的一声吼叫,引得所有酒吧里的人纷纷侧目,音乐声不多时也停止,酒吧的负责人员赶紧跑过来察看出了什么事。

澈儿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支票本,极快地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签名,撕下,然后递给了那个负责的人,“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治疗。”说完又坐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位置。

酒吧经理在瞄到那支票上的数字时也只是微微吃了一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但是再扫过那个签名时脸色就变了,“您,您就是…”他瞪大眼睛看着澈儿,因为震惊和不确定声音稍微有些颤动。

澈儿边点头边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话:“恩,这件事请帮我妥善处理,我想静一下。”

酒吧经理立即会意,对那个还捂着断臂冲着澈儿咬牙切齿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是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怎么会甘心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可是现在要是冲上去对一个女人动粗,一是难看,况且他也真是忌惮,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看起来只是个子高了一些,弱不禁风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他也真后悔了,在她那么轻易的躲开他的手时就应该意识到这个女人会功夫,奈何,酒色迷了心窍…

最后还是经理看出了澈儿的不耐烦,随便找了几个人就把他架了出去,开酒吧的,哪家没有几个有真功夫的护场子,不然岂不是谁都可以任意撒野?

这件事处理后没过五分钟,整个酒吧便安静了下来,因为澈儿说了一句她想静一下,这个经理思虑再三终于冒险做出了这个决定,当着老板的面将客人都赶走,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揣摩人心的能力,澈儿并没有表示异议,她只知道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被人打扰地安静喝酒了。

恍恍惚惚中看着杯中的液体,澈儿忽然发现,这不就是紫色吗?

谁说水不可以变成紫色?这不就是吗?当水变成了酒,就是紫色的。

澈儿一下趴在了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再也顾不得去做一个淑女,她的头平视着眼前的玻璃杯,手因为这个发现而轻轻抖动,带动了杯中液体的些许晃动,她忽然很想笑出声,唇角用力的扯一扯,却是扯出了几滴眼泪。

她想笑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真的是智商退步还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这个关于紫色的比喻一直以来被她当成她和景赫关系的一个箴言,只要这个箴言成立,她就对他们的未来有信心,可是,难道是已经注定的吗?他们是注定要分开的,你看,水不是能变成紫色了吗?她的内心因为不愿意去承认而没有发现,那么景赫呢?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而已。

这个发现让澈儿感觉天昏地暗,原本还抱着的一丝希望,或者说幻想,顷刻也被抹杀殆尽,那么就这样吧,一切的一切,就当从没发生过吧,如果可以,她还愿意给他做妹妹,就像原来那样,这样,至少还能被他呵护着,可是,他在哪里呢?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想他,那么那么的想。

澈儿将剩下的半瓶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出门,酒吧经理赶忙过来要送她,被澈儿断然拒绝,他也不敢再勉强,毕竟老板的意思他不敢忤逆,再说澈儿身边应该有亲信的,不用他们这个小小酒吧里的人保护,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好这个酒吧而已。

于是,澈儿就这样孤身出了酒吧的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澈儿尽力稳稳地走出了酒吧,夜里的冷风一吹,才微微有些摇晃,头多少有些晕,脚下发软,其实她是醉了。

想要去找车子,已经辨不清方向。

街道的繁华依旧不减,但是因为已经过了午夜,游人明显少了很多。

澈儿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这地面就像铺了棉花似的,但是走起来很舒服,微风扑面,就像小时候景赫的手拂过一样,澈儿甚至多少有些享受这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但她是真醉了,只是意识还没有丧失而已。

月光和灯光的双重掩映下,南面的塞纳河静谧安详,甚至泛着点点波光,不复了白日的喧嚣,香榭丽舍大道如同卸下了浓妆的贵妇,寂寞却不萧瑟,清丽却依然能看出白日里矜持骄傲的模样。

一处处或华美或庄严的橱窗进入澈儿的眼帘又慢慢退出换成别的,在巴黎住了这么久,平时也无数次的从这里路过,澈儿还真的没有留意过这些店里有什么,现在她也不感兴趣,只是很享受这种一个人在午夜的街道上游荡的感觉。

后来商业区变成了林荫大道,澈儿因为迷失了方向走到了香榭丽舍大道的东段,这里以自然景观闻名,道路变成了平坦的英式草坪,要在平日里这里是人们休闲的好去处,可是在夜里,就有些阴森萧条了。

几个衣衫不整的白人嬉笑着做勾肩搭背状朝着澈儿迎面走来,老远就散发出逼人的酒气,其中有人手里还端着酒瓶。

在他们要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澈儿本能地让到了一旁,同时低下了头,她现在还知道保护自己的形象,如果被人认出,又是一场麻烦。

澈儿显然高估了这个世界上人的素质,如果之前是这样,那只能说明她一直生活在水晶城堡里,不懂世事的险恶,可是,方才在酒吧的那一幕,她就应该有所戒备,至少,为了安全回到家应该少喝一些酒,或者,让酒吧的人跟着她。

也许应了那句“艺高人胆大”的话,一般的危险是不被澈儿看在眼里的,所以即便是那几个人停在了她周围,并对她形成了包围之势时,澈儿还是没有嗅出危险的味道,只是觉得烦。

一个人妄图去扯澈儿的衣服袖子,澈儿本能一躲,却因为醉酒动作稍嫌慢了一些,看到她躲闪,另一个人去扯她的另一只衣袖,这样两个人一人一只手臂就把澈儿固定住了。

澈儿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挣扎开,无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这时候她的酒才被惊醒了一些,她暗中用力,却只能让那两个人觉得她不老实从而加重了力道,她这才想起,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戒酒。

上次在纽约也是这样子,浑身使不出力气,不然也不可能不挣扎的就和景赫发生了那种事,她后来想到了是否是蛇毒和酒起了反应,但是因为景赫就不会这样子,也就没多想,反正也决定戒酒了,可是今天才违背了这个原则,就又出事了,真真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这伙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一人一边按住了澈儿的胳膊,还剩一个,就是手里端着酒瓶的,这个时候把酒瓶随手一扔,笑嘻嘻地就来扯澈儿胸前的衣服。

澈儿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着急,比方才喝醉了更红,她紧紧蹙着眉头瞪着眼前的这个人,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不然,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但这个人对澈儿的警告采取了无视,“撕拉”一声就扯开了她衬衫的领子,这样,澈儿的胸部就暴露在了微凉的夜风中,虽然还穿着胸衣,但澈儿还是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选择重新来过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打破自己不再喝酒的誓言,真的是损失惨重,如果被这个人得逞,她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澈儿面对着的这个人此时血脉贲张,还没等他继续去扯澈儿的胸衣,一边架着澈儿胳膊的那个人就忙不迭地将手覆了上去,同时狠狠地捏了一下,澈儿将下唇咬出了血。

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这个时候,澈儿想到了景澜,她当时肯定也同她现在这样,一定很无助和无望,她以为她这辈子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不然她从小吃那么多苦练那么多的功夫不是白费了吗?

可是有时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的她还不如当时的景澜,至少她还能挣扎,能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抗争那么一下,尽管那也是无谓的抗争,总好过自己现在跟个废人一样,学了一辈子功夫连自身都保护不了。

又是“撕拉”一声,冷风更加直接地刺向胸前的肌肤,澈儿嘴角被自己咬出来的血开始往下滴,滴在雪白的胸脯上,胸衣已经被撕下,更刺激了野兽的热血,澈儿的心再往下沉,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不起景赫,她奇怪自己这个时候想到的还是他。

再往下,故事似乎只能有且只有两个走向,一是延续景澜的路,被坏人得逞,然后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也许会放澈儿一条生路,或者被杀人灭口也说不定,再有一条更为俗套,那就是天上掉下来一个佐罗式的人物来个英雄救美,接下来两个人成就一段爱情,这第二条路在文学作品中似乎更容易发生,但是现实中出现的概率有多大,却没人统计过。

虽然现在澈儿所处的位置稍嫌偏僻,但也不至于一个行人都没有,如果澈儿开口求救,没准还有个过往的见义勇为一下,但是她偏偏咬牙挺着一声不出,即使有想管闲事的人,还以为澈儿是心甘情愿的呢。

然而,天还是无绝人之路的,毕竟长这么大澈儿还没做过什么坏事,好事倒是悄悄做了不少,只是这条路和上面那两种常见的多少有点区别,因为有人愿意出手救澈儿了,却不是个英雄,只是个极具正义感的柔弱青年而已。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在澈儿原本以为今天势必要被这几个人得逞之时,就听到一个人用稍嫌生硬的法语对这几个人大吼了一声,已经绝望的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个高高瘦瘦的金发青年,正皱着眉义正言辞地试图和这几个人交涉,虽然他看起来正义感十足,但是在气势上并不能给人以震慑,刚刚燃起的那丝希望在澈儿心里又灭了下去,她禁不住又想到了景赫,如果是他在的话,他必不能让这几个人好过,不,他根本也不能放任自己这么晚一个人在外游荡,一切还不是自找的,可是,难道不是因为他?

澈儿又闭上了眼睛,就听到架着自己右手臂的那个人语带威胁地嘟囔了句“少管闲事”,然后面前那个人的手仍然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澈儿这次面无表情,却忽然感到眼前一阵风掠过,她直觉发生了什么,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那个高瘦的青年和扯掉自己上衣的那个男人扭打到了一起。

他虽然比人家高,却没有人家强壮,只几下,就只剩下挨打的份了,澈儿皱眉,觉得他是个无辜的人,为了她挨打不值得,这么多年,还净是她打别人,如今眼看着人家替自己挨打帮不上忙,心里比自己挨打还难受,她就是受不了别人的恩惠,于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离远点,管什么闲事。”

这句话一出,她身边的人笑着用手刮了一下她的下巴,澈儿厌恶地别过头。

那个金发男子听到澈儿这么说,只是看了她一眼,但是一直在坚持,那个白人想着赶紧解决了他好继续他的好事,猛的下了狠手,可是那个青年始终紧紧地抱着他,任拳头雨点一般地落在身上,就是不放。

澈儿右边的这个男人看得有点着急,想要上前帮忙,又不放心澈儿,但是她看澈儿的样子,料想她也跑不了,于是对架着澈儿左臂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松开澈儿前去帮忙。

那个金发青年本来一个人都打不过,现在对付两个,澈儿真的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还不快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在另一个白人要上未上的工夫,那个金发青年,猛地松开了抱着那个白人大腿的手,澈儿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要离开了,这样自己也能少连累一个人,却看到他下一刻掏出了一只枪,猛地对准了其中刚才一直在打他的那个人。

形势马上发生了逆转,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除了那个金发青年,包括澈儿都怔住了。

“放开他。”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声音,不过现在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却比方才有气势百倍,也许是因为他手中的武器,不得不让人有所忌惮。

一个文弱书生,如果手里有枪的话,那不啻是为对方准备的,他不拿出枪还好,拿出来后,澈儿就更替他担心,因为她学过怎么从敌人手里夺过武器,只要动作快一些,就没问题,她注意到,虽然他拿着枪,但是手微微有些抖,看起来他也不像是真正用过,只是拿来防身而已,没准还是没子弹的。

但是澈儿也高估了那几个试图侵犯她的人,他们也不过是一些小混混,景赫S里随便一个人,哪怕澈儿从小的陪练也好,收拾他们都轻而易举,他们还没有傻到为了一个女人把命赔上,不过是几个酒鬼在街上碰到了个艳遇,这次的不方便,还有下次,命没了就回不来了。

僵持了那么一会之后,其中的一个混混极不甘心地朝着地上唾了一口,冲另外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这样架着澈儿左手臂的人也恋恋不舍地又在澈儿身上掐了一把,才放开她,三个人于是骂骂咧咧地离开。

澈儿的双手一被放开,第一件事就是将已经被扯掉扣子的衣服合上,因为已经被损坏,也只能一直用手这样拉着才不至于露出肌肤。

那个金发青年走到澈儿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澈儿,澈儿没有伸手,因为她的手不能松开,于是那个金发青年自作主张地将衣服披在了澈儿身上。

“我叫威廉,你家在哪里?”那个金发青年温和地开口,声音多少有些嘶哑,想来是方才喊叫的缘故。

澈儿之前因为一直紧张,出了一身汗,现在一放松,风再一吹,又配合着很多烈酒的后劲,再加上她自从流产之后,因为情绪的缘故,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她刚想对威廉说“不必了,谢谢你。”话还没出口,就倒了下去。

等到澈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只能看着陌生的环境出神。

这是一个布置很简单,甚至多少有些冷峻的卧室,所有的陈列包括床单只有黑白两色,墙上是梵高的画,窗帘没有合上,所以阳光能透过窗纱照在澈儿的身上。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还好,没有一丝不挂,而是穿着一件陌生的丝质睡衣,只是里面,澈儿不禁脸红,内衣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脱去了,大脑里于是出现了暂时性的空白。

她还是拼命回忆昨晚的一切,到酒吧去这个情节她还是记得的,因为她扭断了一个人的手骨,这件事她还想委托玄子去善后一下,后来…

澈儿努力想着,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像昨天一样可以那么无所顾忌地喝酒了,然后她一个人出了酒吧,那个经理还想要送她来的,被她拒绝,再然后…

这时,响起敲门声,澈儿马上警觉了起来,还没等准备好,门就被推开,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出现在了门口,“你醒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澈儿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睡衣,同时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衣服,澈儿扫了一眼,从里到外都有,看来都是全新的,“如果你睡好了,威廉说她的楼下等你。”声音很公式化,看起来并不欢迎她。

澈儿点了点头,女儿放下衣服转身往外走。

“威廉是谁?”在她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澈儿忍不住问道。

那个女人停下来转回身看了她一眼:“这里的主人,昨天将你带回来的人。”说完没有再等着澈儿继续发问,转身下楼。

第一百三十八章

澈儿其实还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比如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那个叫威廉的和自己什么关系,最关键的也是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是,她衣服是谁换的,总不可能是那个叫威廉的人吧,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男的,想到这,澈儿自己脖子都红了,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刚才这个女人给自己换的,可是想到她那个冷冰冰的态度,再联想到她见过甚至碰过自己的身体,夸张点说还真的是不寒而栗。

再看向那些衣服,用手比量了一下,大小还算合适,只是自己从不穿白色以外的衣服,想要问那个女人自己衣服去哪里了,她又不在,也只好先将就下了,好在淡蓝色她还比较能容忍。

盥洗室就在房间里,澈儿先不管不顾地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无论是手臂还是胸前都有被勒过的痕迹,不禁眉头紧锁,以前受伤过多,这点小伤如果不是洗澡的时候看见,根本也察觉不到痛感,她要拼命想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因为她确认自己已经好久没练功了,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受伤。

穿好衣服之后,澈儿习惯性的将床铺整理好,这是对主人最起码的尊重,虽然这里看起来并不缺仆人。

小心翼翼地下楼,楼下大厅里只有一个男人在看报纸,澈儿站在楼梯上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先主动打声招呼,男人先发现了她,收起了手中的报纸,急忙站起来,笑着看着她说了一声“早”。

因为说话必须直视对方的眼睛,所以澈儿在同他打招呼的时候有几秒钟可以观察一下他的长相,很明显他的眼眶和嘴角周围有些淤青,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笑容的阳光和面孔的清秀,一头金色卷发在巴黎张扬的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他神清气爽,不卑不亢地看着澈儿,澈儿竟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早啊,请问您就是威廉先生吗?那么,我是怎么在这里的呢?”澈儿不想兜圈子,直接切入了正题。

“叫我威廉就好,昨天晚上你因为被几个人欺负…后来我问你家在哪里,你醉了,还说不出,我就只好把你带到我家里来,不过你放心,衣服都是裘丽帮你换的。”威廉用稍嫌生硬的法语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