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听到是女人帮她换的衣服,心里踏实了一些,她开始拼命地回想威廉说的那些话是怎么发生的,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那么,昨晚是您帮助了我对吗,谢谢您。”澈儿虽然还没想起来他具体是怎么帮到的自己,但是说声感谢是必须的,说完冲着这个叫威廉的人点了点头,自己就要往门的方向走。

“等等,等等…”威廉看澈儿要走,忙快步抢在了她面前,同时很自然地冒出了英语。

澈儿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威廉挠了挠头,“对了,你的包,稍等…”说完快步跑向了一楼的一个房间,澈儿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应该有包包来着,因为那是她不离手的,于是站在原地等着他。

威廉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就再次冲回了大厅,想来是怕澈儿走掉,看到澈儿还在明显松了口气。

“你的包在这里,请放心,我没打开过。”威廉极为无辜地解释道,这个时候他因为着急已经不知不觉地切换到了英语,所以比他说法语要流畅很多,但是说完有想到澈儿一直是说法语的,于是又用法语解释了一遍。

澈儿点了点头,“谢谢你…”看威廉没有将包递给她的意思,于是看着他手里自己的包问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这次澈儿用了英语。

威廉看着澈儿注视着他的手,马上会意,才恋恋不舍地将包包递给澈儿,“早饭准备好了,我可以请你吃个早饭吗?”

澈儿本想早点离开这里,可是看到威廉眼神里的真诚又觉得拒绝不礼貌,何况,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没弄清楚,看他脸上还有伤,如果真的是像他那么轻描淡写的那样是他救了自己,就这么走了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那就打扰了。”澈儿算是答应了这个邀请,她从不愿意多和陌生人说话,吃饭更是头一次,威廉算是开了个先例,因为,至少他看起来不令人讨厌,甚至,有点亲切。

这是一顿在外人看起来很沉闷,但是澈儿却觉得很吵的早餐,沉闷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威廉一个人在说话,但澈儿却觉得他说的太多了,景赫从来就没那么多话。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留学生吧,我是英国人。”威廉用英文问道,因为他发现澈儿的英文很流利,并且她的长相很东方。

澈儿想了想,她不确定威廉有没有在媒体上见过他,他完全可以在知道她是谁的前提下装糊涂,当然,她对这个威廉的直觉从最开始都未变,那就是,他不太可能说谎,那么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呢?

“我叫上茗,是**人。”一直用法语和英语的澈儿突然用中文回道,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回答了出来,上茗是外公给他取的中文名,为了纪念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紫茗,她是法美两国籍,她有法文名和英文名,这样的回答不单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更源自她对那个遥远国度的向往,这种向往从景赫第一次给他讲小时候的故事起就有了,澈儿这么讲完,自己都愣住了。

更让她稍吃了点惊的是,威廉竟然能听懂中文,并用中文表示了他对这个名字的欣赏,澈儿报以礼貌的一笑,却发现威廉惊奇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从威廉的表情看,好像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威廉解释了一下他惊奇的原因,这次惊讶的变成了澈儿,还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甚至连很多朋友都做不到,能这么和她说话的,只有成泰一个人。

澈儿没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能低头吃东西。

威廉轻咳了两声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威廉丝毫不为澈儿的冷漠态度所影响,依旧努力的在和澈儿沟通,或者是要勾起她说话的,但一般是他说了几句,澈儿只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或者只说一个单音节的“是”或“不是”。

威廉也不是很了解澈儿的性格,看到澈儿这样子,以为她是讨厌他,也就很知趣地闭嘴。

澈儿的注意力其实是放在努力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事上,事实是,现在她脑子一清明,一些做梦一样的影子似乎浮现了出来,她突然抬起头仔细地看了威廉几眼,看到威廉也看向她,复又把头低下。

难怪他看起来那么面熟,原来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然后澈儿恍然,那根本不是梦,根本就是自己半醉半醒之间发生的真实事件。

还有他脸上的淤青,她想起来,他为了她挨打,最后掏出了枪…

“昨天,谢谢你…”沉默了半晌后,澈儿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

“哦,应该的,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威廉见澈儿主动同他说话,忙积极地回应,同时脸上挂满了惊喜。他一开始说昨天的事时,澈儿就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如果澈儿真的不相信他,他很担心澈儿会将他看成骗子,现在,至少他不用有这层顾虑了。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澈儿公式化面无表情地问道,既然受人恩惠,理当给予回报,澈儿从不愿欠人家什么东西,何况还是这么大的恩惠,她是真心想感谢他的,但是她只会采取这样一种表达方式。

威廉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破天荒地没有马上回答澈儿的话。

“或者,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澈儿以为威廉没明白她的意思,又换了一种说法。

威廉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你认为我救你就是为了你的报答?”当他的笑容不再,而是换上一副很严肃正经的表情时,澈儿忽然觉得他变了一个人,这神态,和景赫倒有些相像。

澈儿耸了耸肩,“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她淡淡地回道。

“好,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会成为朋友。”威廉又恢复了方才轻松阳光的表情,一点也不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这样被澈儿弄得有些尴尬的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那么,就这样吧,谢谢你的早餐,我告辞了。”澈儿擦了擦嘴,站起身,冲着威廉伸出了右手。

“等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威廉急忙起身,边拉开自己的椅子边说道。

“这个就不必了吧,不好再麻烦你。”澈儿觉得再这样的话,欠人家的就更多了,至于威廉的身份,她会查出来的,报恩不在这一时,但是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来应对他的热情。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我要把你送回去,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你现在要去哪里?”威廉无论是目光还是语气这次都异常坚定,还一脸倔强不屈的样子,澈儿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了。

告诉她自己的家那是不可能的,工作室和MB也不能告诉,不然她身份就暴露了,这么一转念,想到自己还是在校生呢。于是,“我在第三大学读书。”澈儿脱口而出,这也不算说谎,虽然她已经好久没去上课了,上次去学校还是和景赫出事之前,接管了MB几乎将学业忘得一干二净,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论文没有完成呢。

话一出口,就见到威廉很灿烂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正好顺路,走吧。”

原来威廉和澈儿读同一所大学,只是不同的专业,算起来,威廉还算是澈儿的学长,英国人,也算是为了自由几年才选择到这边来读书。

在澈儿原本的印象中,英国人虽然出了名的绅士,但是和法国人比起来,比较刻板严肃,不懂得浪漫,这样看起来,威廉倒是一点都不像英国人,更像是法国人,他很开朗,随性,好打抱不平,虽然,他自己本身连功夫都不会,当澈儿想起来他打不过人家,只能死死抱住人家大腿的样子时,不由得轻轻扯了扯嘴角,看了他一眼,马上就遇到他回望过来的目光,澈儿忙转移了视线目视前方。

“看什么?难道是因为我长的很帅?”威廉边开车边笑着打趣道,也为了尽量让澈儿觉得自在一些。

这话让澈儿惊讶不已,她认识的所有人还都没有像他这样说话的,公然夸自己帅,连那么自恋的成泰都说不出,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才算正确。

“开玩笑的,别介意。”威廉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澈儿也微微笑了一下,这次是发自内心,总得来说,这个早上,过的还算不错,威廉的表现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拘谨,于是她尽量的让自己面部表情丰富一些,其实,她是从心里感谢威廉的,不单单是因为他救了他,还因为他的早餐吧,他的阳光,她看得出他在努力想使她放松,这努力让她感动,让她觉得她不再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当威廉要她的联系方式时,澈儿想都没想就留下了自己真实的联系方式,当威廉强行塞给她他自己的联系方式时,澈儿根本都没想过要拒绝,她还要感谢他呢,至少,她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人家买的呢。

在自己学院门口下车,和威廉告别,随便听了一节课,澈儿就离开了学校,自己的车子还在香榭丽舍大道的地下停车场,酒吧里的事情还需要善后,毕竟她伤了人,还有,昨晚试图侵犯她的那几个人,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威廉。

自己就荒唐了这么一次,就惹出了这么多事,还好昨晚有威廉在,还好他带了枪,不然,后果她根本不敢想,她一定不会容忍自己这么肮脏的活在这个世上,她慕容澈有恩必报,有仇也是必报。

将这些事该处理的处理该交代的交代,当澈儿赶到MB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忙过了一天,当她再次闲暇下来的时候,那个挥不去的阴影又袭上了心头,景赫啊,景赫,你到底在哪里呢?

第一百四十章

又是一年一度的“澜”品牌春夏季发布会结束,澈儿不厌其烦地回答每年都不带变化的那么几个问题,比如“这个系列的设计理念是什么”,“灵感从哪里来”,“市场预期是怎么样的”…并且记者都有一个习惯,习惯将你的东西拿出来和谁谁谁的去对比,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人家一定会找到相似点,你要是不赞同吧,就好像你借鉴了人家不愿意承认一样。

小心留意着时间,看看到达了规定时限,马上示意主持人结束,不多废话,澈儿一向惜字如金,每年的新闻发布会都够她说几天的话了。

玄子和工作室的人,竟然全不见了,只有威廉一个人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在等着她。

澈儿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他每次都送她这个,因为他喜欢,澈儿也不讨厌,但是她从没告诉过威廉,她其实喜欢茉莉,这是个秘密,只有景赫知道。

一转眼,她和威廉认识已经有两年了,威廉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让澈儿备感欣慰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放松随性,也很自由,他一直将她当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么看待,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就对她奉承或者迁就,他总是很直率地指出她的缺点,比如有的时候她的某些很霸道的做法,澈儿自己不觉得,威廉会对她善意地提醒,这让澈儿觉得这段友谊很珍贵。

因为威廉,澈儿增加了回学校学习的时间,话说这才是她的主业才对,不过她随时可以毕业,因为她学分已经修满了,只是觉得自己还小,多修了一个管理学的学位。

MB在澈儿如履薄冰的经营下,无功无过,但是总的业绩是有所增长的,这让澈儿才多少放松了些,虽然是给自己打工,做的好与不好,没有人真的计较她,但是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慕容天禾,也要为了爷爷,因为MB的最前身是爷爷年轻时打拼的结果,只是后来经过慕容天禾的发展壮大才成了今天的规模,她就是再恨那个不配当她父亲的人,也不能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整个慕容家族。

澈儿自来对男女之事比较懵懂,尽管她已经和景赫经历过那样的事,但是对于男孩子的想法,她真的是欠缺敏锐,不过威廉对她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威廉不说而已,他看起来很安于只做澈儿学长或者是普通朋友的身份,并不急着将关系前进半步,送花这种事最多也就是因为澈儿有发布会,不然平时他也不会的。

这样,澈儿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至于有什么负担,也渐渐的将威廉当成了她最可依赖的人。

玄子虽然和她走的最近,但是两个人毕竟有工作上的关系,不太好混淆,而女人,也是需要异性朋友的,威廉对她来说,正合适。

澈儿偶尔也会想过,有没有可能会和威廉在一起,但是这个想法一出,就被自己马上否定,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忘掉景赫。

两年,不长也不短,说长的话,因为这么多天足够将一份很深重浓厚的感情变淡,说短,是还没长到能让人忘掉曾经发生的一切,甚至连细节都忘不掉。

整整两年,澈儿没有景赫的任何消息,他的名字依然活跃在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但是一些需要他出席的场合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该是他出席的场合全部都是成泰代劳,时间长了,媒体也有猜测,这样就有一些关于景赫不利的传闻传出,而有记者也曾在公开场合问过成泰关于景赫的问题,而每次都被成泰很天衣无缝地解释过去,让人仍然挑不出一丝破绽。

澈儿不是没有怀疑过景赫出了什么事,她派出自己的人去查,查不出任何结果来,她每次联系外公、舅舅、舅妈等人,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关于景赫的只言片语,但是每次都是一无所获,而看他们的态度,景赫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李家早就翻了天,澈儿也曾想到过李家会封锁消息,但是她绝对不相信自己会是被封锁在外的那个人,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景赫是在躲避自己,逃避责任。

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不然还要怎么解释呢?最开始的时候,澈儿想要找到他,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后来,她只想告诉他,他完全不用为了逃避自己弄得那么辛苦,他可以出现在阳光下,再后来,澈儿已经不抱定能找到他的希望了。

于是她开始恨他,因为爱如果抹杀不掉的话,就只有变成恨了,她只有让自己恨他,才能不被对他的想念一次次的折磨,她也只有恨他,才能让自己可以暂时放下那段感情,而多少能活得从容一些,于是她将恨当成了盾牌,她必须让自己对他恨起来,绝对不能心软,不然,她真的会被这无所不至的噬骨的想念吞噬掉。

威廉是来陪澈儿吃晚饭的,同时也是为了庆祝发布会的成功,澈儿没有拒绝,两个人正要离开发布会现场,有视讯进来,是成泰。

外公要她抽时间回一趟纽约,没有说是什么理由,成泰也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澈儿的心脏开始狂跳,她直觉这和景赫一定有关系,她上一次回纽约,没有见到景赫,并且从任何人的嘴里都打探不出景赫的消息,她当时就特别失望,但是在临走的时候,她记得外公的一句话:“如果他回来,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就是这句话,让澈儿始终没忘,她相信外公不会骗她的,如果直觉没有错的话,她这次回去没准能见到景赫,这又怎么能不让她激动。

晚饭已经吃不下了,其实这个时间吃的应该是宵夜了,如果不是威廉的热情,澈儿真的想马上飞到纽约去,一想到真的可以见到景赫,这一夜,澈儿一直在辗转反侧,不管怎么说,她必须要见到他,即便是分手,他也欠他一个解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泰到机场接的澈儿。

原本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话题,除了例行的问候之外。

在澈儿看来,成泰清瘦了很多,也比往日沉默,成泰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健谈的,永远是大家的开心果,有他在,就不怕冷场和气氛低沉,可是,现在的他,竟然多了几分忧郁,气质上更接近景赫了,却也比早前看起来更成熟。

两个人在回李宅的路上,很默契的对景赫的事只字不提,成泰找了一些闲话和澈儿一起打发路上堵车的时间,为了避免尴尬,澈儿也只是心神恍惚地勉强应对着,两个人似乎从一个打小无话不谈的挚友变成了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甚至还不如陌生人,到了后面,连成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成泰将澈儿送到李宅,说了一句“爷爷在等着你。”没有陪她进去,他说他公司还有事,走不开,澈儿表示理解,点头下车的时候,成泰叫住了她。

澈儿看着成泰**言又止的样子,似乎也预感到他要说什么,那应该是和他这一路说的都不同的事,也是他们一直在回避的事,那一定是关于景赫的,澈儿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结果,成泰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极困难地别过头,澈儿“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留给成泰一个倔强而一往无前的背影,成泰的车子箭一样的射了出去,也许他也需要发泄了,这两年面对着澈儿的追问,他不得不对他撒谎,藏起真相。

李子高隐瞒澈儿的决定,作为成泰其实并不赞同,他们三个人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秘密,现在景赫出了这么大的事,硬生生地就将澈儿排除在外,尤其在成泰知道澈儿已经有了景赫孩子的前提下。

最开始成泰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李子高,后来过了好久他发现并没有澈儿生产的消息传出来,于是他明白,这个孩子也已经被处理了,也就更没有让其他人都知道的必要了,只是这么一来,两个人,不,算上孩子三个人,这么惨烈的下场,也只有他才知道了吧。

几次澈儿联系他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安慰她,但是他也只能装不知道,他替他们每个人心痛不已,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一来,他就觉得越来越没有脸面面对澈儿,他无法安慰她不说,也不能将景赫的近况告诉她,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心情?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让澈儿以为景赫抛弃了她,去恨他,她更好过一点,总好过看到景赫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知道李子高这次将澈儿找来要说什么,澈儿也马上会知道真相,但是他不知道爷爷的真正用意,他始终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只是被利用的角色,他不能陪着澈儿进去,是因为他不忍看到澈儿知道真相的样子,对她来说,不啻是一件残酷的事,他始终是不忍。

李宅,李子高书房。

澈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表面看起来平静自如,内心实则波涛汹涌,她进来的时候,李子高正在看一本书,他示意她先坐,澈儿知道爷爷的习惯,看书看到兴起的时候,别的事打扰不了他的,所以也就不出声地在一旁安静等着,不管她心里多么着急地想知道关于景赫的哪怕一点消息。

“澈丫头,最近怎么样,忙到连看你外公的时间都没有了是不是?”屋子正安静着呢,李子高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声音洪亮地说道,让澈儿一惊。

“对不起。”澈儿有个习惯,从不和大人顶嘴,尤其外公说什么,哪怕过后想想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在当时,本能的就会认错,外公气场太强大了,让人家觉得他似乎没有不对的事,如果他说你不对,那么你一定是不对的。

李子高倒是长叹了口气,“知道这次为什么找你回来吗?”边说边走到澈儿身边,澈儿站起身,李子高示意她坐下。

澈儿低下了头,轻轻回了一句不知道,但是内心却是在拼命希望,叫她回来和景赫有关,不然她提不起任何兴趣。

“叫你回来是因为景赫的事。”李子高似乎能洞穿澈儿的心事,哪怕他不是看着她,这句话一出,澈儿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两下,她努力稳住呼吸,将自己发抖的一只手轻轻背到身后,试图不让外公发现她情绪的波动和反常,哆嗦着嘴唇“嗯”了一声。

“你愿意见到他吗?”李子高偏偏在这个时候冲着澈儿伸出了一只手,澈儿面色雪白,眼眶泛红,她看着李子高炯炯的眸光,挣扎着不愿意将自己的手递出去,同时在考虑他的这个问题,自己愿意见到他吗?

谁说她不愿?她梦里想了一千次一万次了,就在来的路上她也为此在期待着,可是真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忽然觉得勇气不足了,她也不知道怕什么,难道真的是怕景赫当面告诉她,她们再无瓜葛吗?虽然知道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可只要他一天不说,她是不是在内心深处就始终可以保有这个幻想,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

“怎么,你难道不想见到他吗?”李子高看到澈儿迟疑,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又问了一遍。

“不…”澈儿条件反射似的大声反驳道,同时将自己还在抖的手递到了她外公的手上,惊恐地看着他,很怕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因为自己的退缩被收了回去。

李子高看了澈儿一会,“你确定吗?他…可能和你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澈儿一阵猛点头,她知道他一定会和原来不同,就是没有发生过这么多的事,两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她豁出去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在她心中都是她原来的那个景赫,她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那好,我们走吧。”李子高牵着澈儿的手站了起来。澈儿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见景赫,叫他来不就可以了吗?他难道这么大架子,还要劳动爷爷。

“一会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李子高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苍凉,让澈儿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四十二章

澈儿跟着李子高辗转了好几个地方。

一路上两个人几乎很默契地保持了静默,澈儿本来不爱多言,尤其是在长辈面前,所以即便她是因为紧张,对方也察觉不到什么,只是李子高,很爱在子孙面前讲些道理,尤其是好久没见到的孩子,这次也只是端坐着一言不发,所以车内的空气多少有些凝固,而对澈儿来说,就是紧张。

她没有想到为了见景赫,她需要外公领着出门,更没有想到,需要走很远。

这个地方不是景赫的家,也不同于他们在曼哈顿的居住环境,很僻静,并且远离市区和人群,周围绿树掩映,很适合隐居,澈儿承认,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被人领着,她一辈子也找不到,可是景赫小小年纪,干嘛隐居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躲着她?

进了最外层的大门,车子还在院子里走了很久,又经过了几道门,下车的时候有人在迎着他们,澈儿注意了一下,却没有景赫。

她和外公被迎进这栋建筑群中的一栋休息,澈儿急着见到景赫,而外公却不急不缓的样子。

马上有人拿着文件进来给李子高看,给澈儿的却是茶点,澈儿却哪里有心思吃,如果景赫在这里,为什么不是他出来迎接,向外公汇报什么也轮不到别人吧,虽然已经到了这里,澈儿的忐忑却是在加剧。

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并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即便有亲人在旁边也难免会惴惴,并且,景赫到底是怎么了?

李子高看得认真,澈儿也不能打扰,正心急如焚的工夫,“澈丫头,你真的想见景赫?”李子高放下手里的文件,突然对澈儿问道。

澈儿马上点头,都已经到这里了,她不明白外公为什么还这样问,这根本不像外公的行事作风,吞吞吐吐反反复复的,似乎有所顾忌,可他越是这样反常,澈儿就越想马上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好,那我们过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冲动,能做到吗?”如果澈儿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李子高的第三次确认了,这么做不光是提起了她的好奇心,同时也将她的担心提到了顶点,她已经被迫做好了最坏的心里打算,就算景赫现在是植物人,她也必须要见到他,于是她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子高看向那个给他送文件的人,那个人微微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澈儿忙跟着外公站起身…

景赫并没有变成植物人,这是足以让澈儿这半辈子都倍感庆幸的一件事,只是,在看到他和那个轮椅时,澈儿只感到一阵天玄地转…

那个铺满英式草坪的大花园中,只有一个轮椅和一个瘦削的背影,旁边有矮树丛,澈儿因为满世界地寻找195厘米的高度,所以最开始没有发现,直到他们停到了距他几米远的背后,而周围再没有人…

那个背影,她是可以认出来的,但是她只感觉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喉咙涌起一股腥甜,呼吸急促到让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她晃了几晃,却被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外公及时地扶住。

“你还好吗?”李子高平静地问,想必她的反应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挥了挥手阻止了一直跟着的那个人上前,他是景赫的主治医生,而他拿给李子高看的正是每天景赫的身体情况报告。

澈儿挣开了李子高的手,目不斜视脚步坚定地走向了景赫…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声响,景赫回头,于是对上了澈儿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同是诧异和惊喜的目光在两个人的眼中同时闪过,而最先移开这目光的却是景赫。

澈儿小跑了几步踉跄到了景赫的身前,蹲下身子试图和他平视,却怎么都锁定不到景赫的眼神。

“赫,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告诉我谁干的,快告诉我…”澈儿也顾不得外公的规定了,用英法夹杂的语言急促地说,同时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不断地摇晃着。

一路上,不,是从上飞机开始,确切地说是两年来,她为了能当面质问他准备了千言万语,可是临到此时,能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她曾经想都没想过的话,这难道就是世事难料吗?

景赫不得不看向她,清瘦的脸上慢慢漾起了笑意,这笑意扩展到了眼睛里,让纽约州的阳光不禁都黯然失色了,澈儿一下愣住了,他很少这样子笑得那么无邪,他对人笑的时候一般都是浅浅的,如果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笑经常是因为捉弄她得逞,但是还不敢笑的太露骨,总是要笑不笑的样子,现在这样的笑…

澈儿脑海中闪过一个霹雳,“赫,你认识我吗?”说完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心脏猛地抽进,拉着景赫衣袖的手也下意识地加上了力道。

“澈儿…”景赫终于轻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未变,就像是他经年累月一直喊她的那个语气,柔柔的,含着宠溺,澈儿从小就最喜欢他喊她的这个名字,她一下子伏到景赫的腿上,嘤嘤哭泣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景赫迟疑着将手放在了她的头发上,然后又迟疑着拿开,两年了,她一直靠恨来填充自己,来逼迫自己不能想他,来支撑自己能够不因为脆弱而倒下,可是看到了他这副样子,她又为了自己对他的恨而悔恨交加,原来他竟然遭受了这么多,还要承受自己的怨恨,她哭,因为痛心,也有感激,因为他还认得她,不是吗?

有人走过来拍她的肩膀,澈儿抽泣了一会,仰头,李子高冲她递过来一只手,澈儿回头看看景赫,他正很无辜地看着她,澈儿自己站了起来。

医生走过来推动景赫的轮椅,澈儿一下子把住,并充满敌意地看着医生。

“景赫该休息了,听话…”李子高边说边去拉澈儿把住轮椅的手臂,僵持了一会,澈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但是目光一直停留在景赫的目光之上,景赫也是一直看着她,直到被推出去很远了,依然别着身子回头看着澈儿,那目光里又怎么是“不舍”二字能说得清,想必也是包含了千言万语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直到景赫和那个医生的背影都已经转过赭石色建筑前的白色小天使石膏雕像,最后消失在澈儿刚才出来的那栋建筑中,澈儿的目光还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彷佛景赫还在她的视线之中,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只要一眨眼,景赫就会消失不见,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对这次相见依然不那么确定,没准这一切都和她这两年来对他无数次的做的梦境一样,只是这次,要更逼真一些,可是,再逼真,也只是梦境而已。

一只花栗鼠捧着一个松果在澈儿脚下不远处打了个滚,然后利落地没入矮树丛,不知名的黄嘴的小鸟蹦跳着起飞,留下几声不服气的啁啾,阳光点亮了草坪,似乎也点亮了澈儿的世界。

如果这不是梦,那么澈儿是不是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并没有被景赫抛弃,他也没有欺骗他,他更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只是因为,他身不由己,至少他还活着,他还能认得她,那么他也应该是如她想念着他一样的也一直在想念她吧,他们只是分别被两种不可知的可怕力量所禁锢,无法冲出各自的那个藩篱,互相遥望而不得相见而已,如今,她见到了他,她就再也不能和他分开了。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景赫的复健做的很好,据医生说很快就能正常走路,现在因为是休息时间,所以才坐在轮椅上,并不是…”

李子高看澈儿半天都站在那不动,用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外公,我想知道真相…”澈儿忽然转过头盯着李子高的眼睛,目光炯炯,和李子高之前见到的完全不同,如果说这次到纽约来见他的澈儿给他的印象完全是无精打采一蹶不振对生活完全没有**的话,那么现在,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对于什么时候让澈儿见到景赫,这是李子高两年来一直考虑的问题,可以确认的是,澈儿之所以在今天能见到景赫,这绝对不是偶然,是经过李子高的精心安排和深思熟虑,不然也不用将消息封锁了两年,其实针对的还不是她?要知道澈儿比媒体要难骗的多。

今天的相见,李子高最担心的就是看到澈儿见到景赫的这幅样子会崩溃掉,因为之前他的那个儿媳,也就是景赫的母亲就差点崩溃掉,如果是这样子,那他唯一的这个继承人也就搭进去了,他轻易不敢冒这个险,可以说今天这一步,他是有用意的,一步也不能有差池,这关系到他李家帝国的未来。

从景赫出事起到现在,李子高几乎心力交瘁,他不得不殚精竭虑地重新思考他的计划,也只有金医生知道,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差了很多,人也老了很多,就是今天让澈儿来,这也是他挣扎权衡了很多天的结果,其实他是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