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果我还在这里,你可以不走吗?”因为没有收到景赫的回应,所以澈儿又重复了一遍。

景赫仍然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可能有点晚,但是你能再给我次机会吗?”澈儿知道景赫在听着,他不回应,她只有自顾自地往下说了,她不是怕冷场了尴尬,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存在这个问题,她只是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这样的机会,一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么说你可能不信,我是刚刚才看到那封邮件,对不起,我没有回应,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这几天有些事情一直在外面跑,对不起,如果可以,你明天早上能再去练功房…”这种类似道歉兼表白的话澈儿是第一次说,再加上本来就紧张,还是英法夹杂,听起来有点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可言,但是澈儿话还没等说完,后半句就说不出来了,黑暗之中,她不知道景赫什么时候近了她的身,她只知道她正在解释着就被紧紧地抱住,然后一个热切绵长的吻就把她的话给吞下去了,这个吻和梦中的毫无二致。

现在澈儿可以确认,那并不是梦,在这个房子里,就在她一直以为他变了,变得心里有障碍,变得有事瞒着她,变得陌生的时候,他吻过她,就像现在这样,不是敷衍,不是,只是为了宣告,截止到现在,任多少人想把他们分开,他们仍然还在一起,好好的,好好的。

所有的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错过,他也是,他们只是在岁月里丢失了两年,两年而已,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不然他的怀抱不会还这么温暖,这么让人踏实。

澈儿在黑暗中笑着将手臂圈在了景赫的脖子上,开始学着他的动作回吻他,眼角却很不争气地有一滴泪滑下。

这是在景赫没有被人下药、澈儿没有睡着的情况下,两个人的第一次亲热了吧,意义就在于,他们此刻是清醒的,清醒得都能听到对方擂得如鼓的心跳声,他们除了彼此都没有触碰过其他的异性,所以谁也不用笑话彼此的生涩和无措。

“宝贝,我回来了。”这是两个人因为缺氧被迫分开后,景赫喘息着说的第一句话。

“嗯,知道了。”澈儿将头歪着靠到了景赫的怀里,感觉全世界全都在她手里了,真的是,很幸福啊。

景赫也本能地再次回抱住她。

“对不起,孩子没了。”这句对不起,澈儿在心里憋了两年,就等着见到景赫的时候告诉他,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澈儿抬起头,对着景赫脸的方向小声说道。

景赫揉了揉她的长发,“唉,傻瓜,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害你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这才是我最后悔的事。”说完景赫低头吻了吻澈儿的额头,又叹了口气。

“你知道?”虽然景赫的五官在月光下看不太清,但是澈儿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的脸,以表示她的震惊,她一直不敢告诉他这件事,一直想等他好了再说,现在看,他知道的一点也不少,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件事慕容天禾完全封锁了消息,除了玄子和医生之外,没有人知道,景赫出事的时候只知道澈儿怀孕,所以澈儿一直准备着,一旦景赫想起来所有事的时候,追问她关于孩子的事她要怎么回答,现在看,倒是她消息闭塞了。

“看看我受到的一切,想也能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知道我被你父亲的人打晕之前想的是什么吗?”景赫低着头,用下巴摩挲着澈儿的头发,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想什么?”

“我当时就感觉咱们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我倒希望他们把我打死,然后留下咱们的孩子,可惜,事与愿违啊…”

澈儿没说话,“怎么了?在想什么?”景赫忍不住问了一句,同时紧了紧本就箍在澈儿身上的手臂。

还是没说话,景赫低头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唇。

“你觉得,你要是死了,我会活下来吗?”澈儿终于开口,但是语气很沉重,很认真,景赫怔了一下,随即说了句“对不起”。

“难道孩子就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吗?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澈儿突然挣开了景赫的手臂,回过身对着他脸的方向,很急促地问道。

景赫被问得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者,比我还重要?当初你向我求婚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澈儿说完还自嘲式地笑了笑,她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咄咄逼人,但是她生气了,气的是,景赫竟然为了这个孩子连生命都不顾,他难道不知道他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不是。”景赫吐出了两个字。

“那么,谁重要?”澈儿不依不饶。

“都重要。”

“如果必须选择一个呢?”

“你。”

“我失去生育能力了…”澈儿突然说道,然后不再出声,悲伤地等着景赫的反应,既然今天已经说到了这里,就索性全都告诉他吧,一个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就再也不完整了,至少澈儿是这么认为的,为此她自卑过很久,很难说她一直不接受威廉没有潜意识里的这种自卑在作祟。

说完澈儿才发觉她的身子在发抖,是因为景赫再次将她搂回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一定会治好你,治不好我们就去收养孩子,也是一样的,你不要有负担好不好…”景赫一叠声的对不起,倒让澈儿觉得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她。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都想起来的,为什么骗我?”澈儿忽然觉得气氛被这个话题弄得有点窒息,于是半撒娇半认真地问道。

景赫突然不出声了。

“是不是早就想起来了?”澈儿故意用了点责怪的语气,其实只要一想到这个,她还真的是生气,害她纠结了这么多天,还要找心理医生,对了,明天一定要记得通知古义不要找了。

“我要是说了,你先答应我不准生气。”景赫忽然弱弱地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个人本来是可以一起迎接日出的,但是景赫认为澈儿还是不应该再这样子日夜颠倒下去了,于是口是心非依依不舍地将她强行赶回房去休息,澈儿原本还有话要和景赫讲,但是考虑到来日方长,并且,她一直赖在景赫房间也不像样子,尽管,几次她都感受到了暗潮涌动,而景赫也是在努力克制着不发生什么。

景赫看来是真的不了解澈儿,难道将她赶回去,她就能休息好了吗?试问她还睡的着吗?就不说她,难道他就能睡的着吗?

回到房间后马上给古义发邮件通知他不要请心理医生了,想了想,又给玄子发了一封邮件,告诉她这里很好,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她也要开始努力工作了,还想要给成泰发邮件,想想还是作罢,景赫什么都会告诉他的,这小子一直以来比她知道的都多,她都嫉妒了。

说到底,她还是希望同大家一起分享她的喜悦了。

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过,即便是自己在房间里迎接日出,也一点都不单调,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屋子下一层的房间里,那个人也一定会和她做一样的事,傻傻地等着太阳升起,回味着方才一起经历的每一秒,他们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迎接未来。

披了一件厚外套在身上,轻轻推开窗子,天边一道红线已经出现,月亮在慢慢下落,湿气很快地打湿了窗帘,澈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感觉这个地方的清晨竟也这么让人流连忘返。

他说,他不敢告诉她他好了,是怕一旦她知道他已经恢复,就会离开他。

他说,他知道威廉的存在,他担心她已经爱上了威廉,只是为了责任或者赎罪才留在他身边。

他说,他知道这样隐瞒她很无耻,他也一直在做着内心的煎熬,可是他不敢,他怕失去她,真的怕。

他说,他是自卑的,他意识其实早就恢复了,只是身体还没恢复,所以他请求爷爷帮忙隐瞒了澈儿,他拼命的做复健,就是为了早一天能让自己健健康康地站在她面前,而之所以让她见到了还在轮椅上的他,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思念了,他怕真等到他好了的那一天,她已经不再是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他还说,其实他自己都想给自己找心理医生了,因为他也发现他现在越来越讨人厌,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说了那么多,一直在拼命地解释,也一直在道歉,他觉得对不起她,这反倒让澈儿难过,直到现在还在难过。

本来还因为他的隐瞒让她纠结而生气,也不知道是女人心软还是太爱他了,听他这么一说,澈儿就只能怪自己粗心了,原来他承受的要更多,这两年,自己身边有玄子,还有威廉,而景赫呢,除了要忍受伤病的痛苦不说,除了要忍受对自己的思念不说,还要做好成为一个残缺的人的心理准备,他应该是很绝望的吧,可是在他最绝望,最需要鼓励的时候,她没有在他身边,而那个时候,她,在恨他。

她本来是应该相信他的,但她动摇了,就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她选择了将爱变成恨,而就因为自己那无知的恨,要加倍补偿他才行,澈儿暗暗下定了决心。

太阳终于冒出了头,映得彩霞满天,看来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这样的情景总是给人希望的,或者是,当人的内心本来就被希望所充溢,连自然界的景物都变得生机勃勃qi来。

澈儿换上了一套紧身的练功服,拿起六岁时剑晖亲自制作并送给她的蛇皮鞭,迈着轻快的步伐去练功房。

尽管这件事两个人再也没有提,但是她有直觉,他今天一定会出现在那里,不是复健,而是陪她练功。

景赫果真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又各自别过眼神,连早安都没有说,澈儿啪地一声将鞭子甩起来,好久不练,手还真是生了,希望景赫不要在意她几个动作力度的不到位,这也提醒自己,功夫还真是一日都荒废不得的,不然,所有的积累终于有一天会化作流水。

不过让她惊喜的是,她徒手和景赫对打,竟然没有很轻易地打过,这说明他不光身体恢复的很好,连功夫都恢复到了原来的六七成,当然,这也可以想见他的努力了。

完全一夜没睡的两个人,各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状态明显好于以往,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

两个人将心事一说开,互相之间就没有什么保密的了,景赫马上将他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原来,他早就背着澈儿开始工作了,澈儿还以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呢,其实人家是在处理公司事务,审案子,一天的工作量完全不小于澈儿,不过为了瞒着她,却始终要偷偷摸摸地进行,上次澈儿看到他在使用电脑,然后慌慌张张地谎称是在浏览新闻,其实就是在处理案子,澈儿虽然有怀疑,但是没想到他已经好到了这个程度。

景赫戏称,连工作都像做贼似的,还时刻担心着被抓现行,现在好了,再也不用鬼鬼祟祟的了。

他同澈儿商量,他准备在鞍山建立一个分公司,前期准备都差不多了,筹备工作花去了他很大部分精力,一直想着怎么同澈儿说,现在这个计划可以搬到桌面上并进入到实施阶段了。

澈儿纳闷,景赫一直是一个以工作为重的人,她问他,他如果一直不告诉她他好了,那这个分公司是不是就一直没有见天日的那一天,景赫想了想说,大概是吧。

这个回答让澈儿很满意,在她的印象里,景赫一向是个以工作为重的人,现在他似乎变了很多,并不是说这种变化好或者不好,只是让澈儿觉得,如果原来工作对景赫是绝对的第一重要,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也开始重要起来了?

不过,那种工作狂的状态却是一点没变,只用了不到一天,景赫就原形毕露,开始肆无忌惮的工作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DZ和MB表面上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暗地里关系十分微妙,很难说慕容天禾在当初建立MB的时候没有以DZ作为超越目标,现在,两家公司的实力已经不分伯仲,所涉足的领域和发展道路也很相似,都是立足金融,进而扩展到演艺业、酒店连锁、旅游、房地产等等。

细心的人可以发现,DZ从来不在法国设立分公司,而MB不在**设立分公司,好像约定好了似的不踏足对方领域一步,划地而治,各有各的势力范围,但是竞争却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这个现象对两家属于一个继承人的公司来说,是很奇特的。

澈儿虽然名义上是这两家公司的法定继承人,但是现在DZ毕竟还在外公手里,而且还是景赫在经营,所以她对DZ的事务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两个人很有默契,对彼此工作上的事都不过问,互相心照不宣。

澈儿因为找景赫父母的事,耽误了几天的工作,而景赫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处理公司事务了,于是,在两个人和好后的第一天,虽然都是一夜未眠,但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这个日子当成了工作日,出去爬山踏青,澈儿也就是那么一想,毕竟那是很奢侈的事吧,他们还没这个可以只顾享受的资本。

早饭后两个人随即分开,各自回房工作,中间澈儿亲自过来给景赫端水送药,她知道有的时候景赫工作投入会听不到敲门声,所以一般是在敲三下后直接进去,却发现景赫正在和成泰开视频会议,澈儿忙转身要退出,却见到屏幕上的成泰冲着她挥手眨眼,还露出一脸招牌式的坏笑打招呼,澈儿就知道两个人除了正事一定还谈了别的和她有关的事,这个时间,纽约那边早下班了。

她和景赫的关系,除了玄子知道的最清楚,她自己还从来没在其他人面前公开过,所以澈儿匆匆同成泰打了声招呼,半红着脸低着头将药和水杯递到景赫面前,以往都是仆人送进来的,今天她特意端进来,很难说没有想见他的因素,等了几秒钟,发现景赫没接,不解地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笑咪咪地看着她,满眼是桃花,澈儿忍不住咬住下唇,屏幕那边成泰正看大戏呢,别看这小子现在没出声,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笑呢。

澈儿杏眼圆睁地瞪了景赫一下,本意是威胁,却听到成泰那边咳嗽了两声,完了,被他当成了,而景赫就是不接,仍是那脸色迷迷的笑,澈儿感觉在被两个男人当动物看一样,不禁又羞又气,很后悔今天不该来献这个殷勤,侧身将水杯和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就要走。

景赫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澈儿的手臂,成泰那边轻笑出声。

“生气了,亲爱的?”景赫终于开口,却是这等轻佻,澈儿真恨不得将他扔出去,可又不能怎么样,“其实,药我早就不吃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景赫好整以暇地看着澈儿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样子,拉着她手臂的那只手还微微晃了下,澈儿有点不放心似的看向景赫,她现在没心情和他,不吃药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并且也没有医生对她提过。

不过看景赫不像撒谎,澈儿不得不转向成泰,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以景赫的脾气,说不吃是绝对不会吃的,也只有求助成泰看能不能劝劝他了。

成泰对澈儿一阵猛点头,“我作证,他早就不用吃药了。”

澈儿哑口无言,她早该想到的,都能联合外公骗自己,医生也肯定和他们一伙的了,唉,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出被景赫拉着的那只手臂,复又端起刚放在桌子上的水和药,冲成泰笑着说:“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你们先聊吧。”在两个男人的目光护送下大大方方地走出了景赫房间,带上了门,然后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间,她心跳是因为那句“亲爱的”,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真的羡慕景赫有事还能和成泰分享,这个时候找玄子?还是算了吧,人家正在梦中呢。

午饭的时候,澈儿不发一言,景赫倒是神清气爽,心情好的不得了,“生气了?”他既然明知故问,你还就真不能生气,不然显得小气,澈儿回瞪了他一眼,惹来他的哈哈大笑。

澈儿倒是愣了一下,这样的笑声,有多久都没听到过了,她用力的回忆再回忆,应该是在新加坡爷爷家的时候吧,他去看他,她和他对打,那个时候真的就像假期一样,之后她去了巴黎,他留在纽约,后来,因为要送血,他每个月会看她一次,但是似乎两个人都被成长的重量压着,很多时候,笑是为了应付,是为了人际关系,是不得已,但这样的笑,却是发自内心,澈儿也忍不住笑了。

晚饭她像以往一样照例在厨房中准备的时候,冷不丁地被人从后面环住了腰身,接着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换我来吧,好不好?”伴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澈儿就像被催眠了一样,乖乖地任他把围裙从她身上解了下来套在他自己身上,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像监工一样地坐在操作台前的高脚椅上,而景赫歪歪地系着那个很显小的围裙,在笨拙地继续她方才手里的活儿——洗菜。

澈儿的第一反应是笑出了声,景赫看着她,却是一本正经地要求道:“我强烈要求慕容澈大设计师为我设计一个合身的围裙?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好吧,看你表现吧,如果表现的好,就特地给你设计全世界仅有一件的限量版围裙。”说完澈儿自己都忍不住笑弯了腰。

“好吧,为了这件限量版的围裙我要努力工作了。”景赫抹了一把洗菜时不小心溅了满脸的水说道,澈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如果这个房子附近邻居住的比较近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认为这里换了人住,从原来的死气沉沉到现在的欢声笑语,快乐和忧伤来的同样突然、没有预兆,人似乎总是在被命运摆布,而处在漩涡中的我们也只能跟着现实的际遇或喜或悲,无法免俗,但不管怎么说,当快乐来临的时候,就放下一切,敞开怀接受吧,因为,毕竟,来之不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其实截止到现在,澈儿和景赫的关系仍然是很微妙。

虽然在景赫出事之前,他们曾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是因为澈儿已经怀孕,孩子不能等,所以景赫可以不管不顾地向她求婚,现在孩子没了,而他们也已经分开了两年,有些话,反倒是不好说了。

兄妹肯定不是了,他们的关系早就没那么单纯了,那么恋人呢?

他们可以互相依偎着数星星,可以毫不掩饰自己对彼此的关心,可以明了对方的心事,甚至可以就现在这种状况一直生活下去也不会感到厌倦,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两个人从来没试过,也没人教他们,想要使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但是谁也不好先迈出那一步,可是每个人又都不满足于现状。

其实这就是最暧昧最朦胧的状态了,有人说,相爱中的男女,永远是在没有表白之前,互相揣测猜忌的时候最美,这个时候的关系也最吸引人,却也是最折磨人的,就比如,每次晚饭之后,两个人因为找不到可以呆在一起的理由,就不得不分开,而每次分开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于是,这对被工作压迫的总裁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的用即时聊天工具排解思念,住在一个房子里还要彼此思念。

“那个,威廉人怎么样?”景赫不明不白地来了这么一句。

此时澈儿正在看一个合作意向书,玄子很看好这个项目,因为规模和数额都很大,所以,要澈儿拍板敲定,澈儿看了几眼,不是特别感兴趣,这个时候景赫突然冒出来打扰她。

澈儿一愣,他从来不在工作时间聊天,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问的还是不相干的人,于是澈儿也明知故问地回了一句:“什么怎么样?”

“…”对方是一串省略号,之后没有马上回复,澈儿继续看这个意向书,觉得还是比较可行,玄子眼光和判断都不错。

五分钟之后,澈儿这边又跳出来一行景赫的信息:“稍等我几分钟,我处理个案子。”

“…”这回换澈儿回复省略号,于是那边再次消失。

澈儿倒也乐得先将这个意向书看完,看来景赫那面也是边工作边聊天的,也真难为他了,一心还要二用。

景赫刚刚接任总裁的的时候,据说平均一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这个成泰是可以作证的,后来朋友圈子戏称他时间都是按秒计算的,虽然夸张,但是也反应了景赫的效率,他一般几分钟处理一个案子是很正常的,这样算下来,耽误工作一天…

景赫说他现在再也没有原来的冲劲和工作状态了,还说丢了两年,要补回来,可是说归说,一旦人坠入爱河,即便是如景赫这样的工作狂,工作也是要让位的,至少要让出一些时间来谈情说爱用,无论男女,概莫能外。

“我回来了,就是你对威廉这个人的看法如何,我有点感兴趣,再等我几分钟。”景赫蹦出这句话后又消失了。

澈儿已经将那个合作意向书看完,如果不是她也在工作,和景赫这样子聊天的话会累死,澈儿看到景赫的这个问题不禁失笑,他上次提到隐瞒病情好了的一个原因就有威廉,但是澈儿并没在意,因为在她心里威廉和他们两个的事情完全无关,所以也没有特意解释,如今景赫又问,看来,这个威廉在他心里还满重要的,没准他已经将他树成假想敌了。

这个难道是景赫在嫉妒?澈儿还是第一次发现景赫在为她吃醋,这是不是说明他不自信了?这和景赫以往的形象还蛮颠覆了,不过只要一想到是为了自己,澈儿的虚荣心又马上得到了满足?对,还是不要马上澄清,看看他到底多在乎她。

澈儿没有立即回复景赫,而是联系玄子,**这边是夜晚,巴黎正好是工作时间,而纽约那边清早还没到,玄子刚好在上班,先把这个合作敲定了之后,澈儿又下去煮了一杯咖啡,本来想给景赫送去的,但是想想自己那次送水的郁闷经历,还是算了吧,没准又和成泰在商量啥呢,她可不想再撞枪口上。

等再回到楼上房间的时候,跳出了条信息。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听的,就是随意问问。”看吧,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隔了几十秒。

“你要是不方便回答不用回答也行。”

又隔了几十秒。

“他在你心里是不是很重要?”

这次隔了一分多钟。

“难道比我还重要?”

澈儿回来的时候这最后一条信息刚发出来,她本来想逗一下景赫的,但是看到他是真的在乎了,心里不免感动,于是赶忙回了一条:“没你重要。”

恋爱中的人都是小气的吧,哪怕是最大度最有自信的男人,还是难免会患得患失,景赫现在的症状就很明显,能治的人也只有澈儿了。

看那边没有马上回复,澈儿又补了一条,“我刚才处理了一个意向书,还煮了咖啡,所以回复晚了点,咖啡在厨房,我怕打扰你,没有给你送进去。”

景赫回了两个字“谢谢。”

澈儿突然觉得没有话说了。

那么继续处理案子。

“那么,我们是同等竞争关系吗?”景赫突然又冒出了一句。

澈儿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从来没想过和威廉怎么样,她心里面一直只有景赫,何来竞争,他如今将自己摆到很低的位置上,说明在他心里,这种自卑的心魔还在,这不是澈儿愿意看到的,就冲这一点,他也没有完全恢复到原来。

刚才还一直虚荣着的小女儿心,现在却忍不住一阵难过,想想,也是,他们之间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承诺,更别说是海誓山盟,即便是那个婚约,也不能说完全是因为爱,现在想来,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一层纸,也许是一座山。

那么,就从她先开始努力吧,因为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发现已经离不开他了,这个,应该就是爱吧。

“从来没有人有能同你竞争的资格。”这是澈儿的回复,紧跟着的下一条是:“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就算是表白了吧,虽然不是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之类的很直白的表达,可是对澈儿来说,能说出这些,并不容易,这已经算是她所能表达的情感的底限了,所以当这行信息传过去的时候,澈儿盯着电脑屏幕心跳不已,连呼吸不小心屏住了都没发觉,看着那行字,她甚至都不相信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唐突,或者不够矜持?舅妈讲过,哪怕你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要主动去表白,这同一个淑女所应有的做派不符,会让男人不知道珍惜,澈儿还记得她当时就问过舅妈,那要是情不自禁说出来了呢,舅妈马上就很严肃地回答她,在一个真正的淑女身上,绝对不应该有“情不自禁”这个词存在,真正的淑女,一言一行,务必要经过深思熟虑,因为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整个的家族形象,她们没有资格随心所**.

好一个没有资格,澈儿现在想到舅妈,就觉得心虚,她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违背舅妈教导的事了,最严重的就是——未婚就同男人发生了关系,虽然舅妈也讲过为了家族的利益,必要时必须献身,也为她做过这方面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培训,但是舅妈万万也想不到,她献身的对象竟然是她的儿子吧,虽然是收养的。

景赫竟然没有回复。

澈儿想要写点什么调节气氛或者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手指微微有些抖,嗓子也发干,连吞咽都有些困难,她感到有些窘迫,窘迫的原因倒不是向景赫说了心里话,而是对他说了心里话之后没有得到对方的丝毫回应,澈儿觉得她现在急需去室外透透气,不然真的是要窒息。

最后看了一眼屏幕,景赫还是没反应,澈儿蓦地起身,准备去窗子旁边,却突然发现电脑上蹦出了一行字,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忙不迭地坐下。

“对不起,澈儿,我有些发晕,生怕自己理解错了,你是说…我对你很重要是吗?”澈儿不知道景赫这么久没回复,是因为忙着审案子,还是在对着自己刚才的那条信息分析,按理说那信息已经很直白了,难道他智商退步到了如此地步?不过她现在,也要仔细想想怎么回复他了。

算了,既然方才已经算是表白了,索性表白到底吧,就算是自己主动怎么样呢,她是肯定不会后悔的,毕竟对方不是别人,是“赫”——她打算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是,比孩子、比我自己都重要。”因为自己上一条信息得到了回应,所以这一条更加深入,而发过去之后澈儿也更加地紧张。

“那么,这算是,爱吗?”这次景赫没有让澈儿等,而是马上回复了过来,虽然他另一只手打字不那么方便。

这是景赫第一次在澈儿面前提及“爱”这个字,澈儿没想到他甚至比她走的更远,他这明明是在逼她直面自己的感情,直面两个人的关系,澈儿觉得她的手心全是汗,却也被景赫鼓励得心神荡漾,此情此景之下,试问她要有多克制才能不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就算是她要当淑女,就算是她要矜持,就算是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爱”字惊得目瞪口呆,但她还是如同中了毒一般不能自已地在键盘上敲下了那个早就镌刻在了心底的答案——“是”。

“我爱你。”毫无疑问这是景赫的回复,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澈儿盯着这三个字,视线渐渐模糊,她无法做出回应,是她想将这三个字看清楚,看到足以印在脑子里、记忆里、生命里,她要一次次地确认那三个字确实是出自景赫,而不是她自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