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迟迟再也没有新的信息出现,双方好像刻意地都在倾听自己的心跳,感受两个房间里脉搏的同一个频率的跳动。

半晌,澈儿似乎听到有小提琴演奏的音乐声响起,还没等她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了她的门外。

又是一首陌生的旋律,她匆忙地回过头,惊喜地盯着门的方向,随即控制不住地起身,赤着脚快步到了门口,最后本能地将耳朵和半个身体贴在了门的这一面。

这首曲子比之前澈儿在景赫房间听到的那一首欢快了许多,节奏不断地加快,似乎有抑制不住的狂喜要喷薄而出,而在节奏已经快到不能再快的时候,又突然放慢,好似在低声耳语那只能与一个人分享的悄悄话,就像是知道澈儿在门那边偷听一样。

当音乐声音渐渐放低到需要仔细听才能分辨出来时,澈儿突然打开了门,就对上了景赫早已等待已久的专注的眼神,澈儿望着他,已经忘记了再去记这首曲子的谱子,这回音乐声又渐强,旋律不快不慢,景赫往前迈了一步,澈儿忙侧身将门口让了出来,景赫微微点了点头,边拉着小提琴边进了澈儿的房间。

澈儿将身体靠在关好的门板上,这情景和之前似曾相识,只是曲子的内容天差地别,无论是演奏的人和欣赏的人的心境也截然不同,而最大的不同是,这时候两个人的眼神始终是胶着的,对澈儿来说,彷佛那音乐是通过景赫的眼神自心底流出,并急切地想要传递给她,那是他忐忑、快乐而又似乎不太敢确信的心情。

听着听着,澈儿觉得她都想要舞动起来了,余光突然扫到这个房间另一扇落地窗前那架白色钢琴,于是提起裙摆几步就奔了过去,目光仍然是看着景赫,在他眼神的鼓励下,试了几个音,然后慢慢地跟着景赫的旋律和了起来。

小提琴的忧郁和钢琴的高贵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此刻的两个人,也许本不该有交集,但是现在听起来却又奇异地和谐,他们的节奏越来越接近,直到最后默契地融合在一起,琴声缠绵着,连夜的空气、灯光下外面高大树木的投影都变得缠绵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仍是一袭黑衣的景赫拉着他心爱的小提琴,在澈儿旁边轻盈地围着她和钢琴转动,迈着华尔兹的舞步,目光始终深沉而温柔地看着坐在钢琴旁那个他爱了半生的人,那是他的公主,而正是因为有了她的爱,此刻的他才第一次感到活的像个王子,一个真正的即将拥有全世界的王子,对他来说,他的公主就是他的全世界。

澈儿原本只想和着景赫为他伴奏,但是在他目光的鼓励下,也即兴演奏了起来,因为此刻彼此的心境一致,虽然是不同的两个人心底流出的音乐,竟然莫名地契合到让人叹为观止。

音乐在她们的手里不分彼此水融,他是她的男主角,她是他的女主角,他们的喜悦飞过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顶、飘过塞纳河上的层层迷雾、穿过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枝桠交错,他们将生命同经历过的一点一滴化作一个个耀眼的音符,不管是甜是苦,是悲是喜,都闪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带着对重生的最高礼赞,不断地撞击着两个人早已经澎湃的**,撞击着这个注定的难眠之夜。

此刻的澈儿该有多么感激她的外公当年逼她学习音乐,景赫又何尝不是,如若不这样的话,他们又怎么会通过这律动给双发的内心架设了一座桥梁,而这两颗心脏早就已经在这桥梁上翩翩起舞了,尽管现实中的他们,也只有眼神仍在胶着。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希望时间定格于此,此生定格于此,这样,这一刻的狂喜即成永远,那么,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去面对俗世的纷扰、现实的伤害、命运的无奈?

如果可以,那么就让时间倒流吧,倒流回他们初见的那一刻,倒流回他们懵懂却又傻傻地少不更事的那一个个瞬间,这样,他们是不是就能找到眼前这幸福的来源?

如果时间的真谛是流动,这一刻永逝而不返,那么可不可以尽可能地将此时延长?将这一首没有缘由没有来路的曲子演绎成诗?演绎成关于两个人的史诗?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不知道这一首曲子用了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先结束,抑或是,他们手中的琴已经有了灵犀,已经不用再受主人的控制而能共同进退自如?总之,当音乐早已沉寂多时之后,两个人似乎还沉浸其中,久久走不出这个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梦幻情境,小时候他们学琴,共同练习是为了得高分,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纯粹为了取悦彼此而演奏,这样,这音乐也有了意义不是吗?

可只要是梦就要有醒来的时刻,看来还是男人比较容易找回理智,景赫将小提琴从肩膀上拿了下来,垂在身侧,“你弹的真好…”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好久没弹了,反倒是你…”澈儿特意看了一眼景赫不方便的那只手,如果不是要做很精细的动作的话,那只手的不灵便已经基本看不大出来了,只是有几个手指还需要加强练习。“你拉的很棒,和原来一样,不,甚至比原来更好。”澈儿倒不单单是形式上的鼓励,是真的觉得好,她很奇怪为什么之前就没觉得他拉的这么好呢?哪怕是演奏大师的名曲。其实,那么久没有练习,何况一只手还不方便,技艺又怎么会进步呢,看来,还是此情此景打动人心,连技巧的不足也可以被掩盖了的。

景赫微微低垂了眼眸,澈儿这样当面夸他,虽然说了声“谢谢”,但还是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不过他确是高兴的,比起刚刚在楼下看到澈儿表白之时的狂喜,现在情绪虽然已经平复了许多,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虽然不动声色,而如果澈儿有勇气看他的话还是能窥出端倪。

澈儿也是喜悦的,如果不是心心相通的话,又怎么能让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乐器演奏出如此契合的天籁之音,她不再说话是因为她在拼命回忆这首曲子的曲谱,才发现,方才竟然没有刻意去记,随手就弹了出来,现在再去回想,难度有点大了,所以不自觉地微微皱紧了眉头。

景赫确实一直在侧面暗中观察着澈儿的表情,如今,两个人又找不到话题,并且时间已经很晚了,看澈儿似乎不那么耐烦和高兴的样子,景赫忙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了一句:“那打扰了,晚安,你休息吧,别熬夜。”

他其实上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今天的演奏也完全是出于情不自禁,他只是一时激动之下拿起了小提琴想要抒发一下心情,结果双腿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就上了楼,那好,就在她门口为她演奏吧,没想到她还开了门,更没想到的是,她让他进来,并一起合奏,这已经是很大的偏得了,只是这样的接触,就足以让景赫兴奋到失眠,那么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澈儿仍是皱着眉没有回应他,景赫想了想,很识趣地往门的方向走,只是在开门的时候弄出了声音,澈儿突然转过头一脸痛苦状地望着他:“我想不起来谱子了,怎么办?”在看到他要走的时候,马上露出更失望的表情和语气,“你就要走了吗?”

景赫停住,这才明白刚才澈儿为什么不理她,她想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向投入,倒是他将她这个习惯忘记了,而她后面的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很明显是不希望他现在走的,而这一点,正合他意,只要能多陪她呆一会,哪怕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知道她在身边,目前为止,在他,还是个奢望呢。

“其实,能不能记下来,会重要吗?”景赫倒不怎么惋惜,他从来都是即兴的演奏什么,视心情而定,演奏完了,该抒发的也抒发了,就达到目的了,再说,他李景赫做的曲子真的有保存的必要吗?

澈儿非常笃定地点头,“唉,我大概能想起自己弹的部分,你的就…”

“那,我们一起把谱子回忆出来?”这个理由就可以让他正大光明的留下来了,不然景赫才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好。”澈儿痛快地答应道。

第一百六十章

两个人在澈儿的房间里默方才演奏的曲谱,就像是两个孩子小时候一起做作业一样。

景赫坐在窗台上,一条长腿撑起做写字的桌子,另一条放在窗台下方撑着地面,夜风吹进来,他身后的纱质窗帘略略飞起,连他那不算太长的头发也跟着飘动。

澈儿坐在钢琴旁,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景赫低头凝神的侧脸,他的下巴弧度很好看,睫毛很长,偶尔会蹙一下眉,薄唇紧抿,鼻梁高耸如刀削…

“看够了吗?”直到景赫笑眯眯地望着她语带暧昧地问,澈儿才发觉自己正看着人家发呆,忙尴尬地低头咬笔尖,偷看人家还被发现,真是窘,可是连她什么时候开始偷看的都不知道,奇怪的是,以前也没发现他哪里好看,要说好看,似乎公认的还是成泰帅一些,人家从小就老是被夸,舅妈他们那帮圈子里的阿姨们,似乎每次见到成泰,都爱捏他的小脸,弄得成泰一直很苦恼。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他长得真是不差,比成泰,比威廉,都不差,而自己却一直对他的长相无感,想想就不可思议,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景赫被慕容天禾毁了容,她还是会爱他,真正的爱,应该是和容貌无关的。

“写好了吗?”景赫懒懒的声音从窗口传来,澈儿抬起头看他,他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曲谱,另一只胳膊垫到了脑后,表情轻松。

“喔,还差一点,我不太能确定。”澈儿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要不是他害她走神,她也不会让他抢了先,要知道智商测试,她可是比他高了五个点呢。

“要不要我帮忙?”景赫那语气里充满了欠揍的优越感,但是表情又带着**,澈儿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演奏过的,都没想起来,他当时在演奏自己的,又怎么会想起她的来?于是点了点头。

起身带着自己的那张纸,脚步轻盈地走到景赫所在的窗前,几步的路,景赫的目光始终盯着她,让她没敢抬头。

在离窗台还有两步路的时候站定,伸长了手臂递过去,景赫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扫了眼澈儿始终没敢正视他的眸子,伸手接了过去。

只看了几眼,景赫就刷刷刷地几笔将澈儿空白的地方填好了:“给。”边说又边递了回去。

澈儿这次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了一遍之后刚要反驳,这根本不是她的那首曲子,虽然她记不清具体的那几个音,但是绝对不是景赫写的这个,可是等她在心里把这一段变成音乐之后,又觉得很不错,比她当时弹的更不错。

澈儿想了想,伸手将景赫手里的那张他默自己的谱子拿过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也不是他最开始拉的那个,虽然大致的旋律是一样的,难怪,他那么顺利的就写好了,原来等于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写了一个曲子出来,而让澈儿久久说不说话来的是,当她试着在心里将两首曲子合出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比方才他们两个即兴演奏的还要好,难道,现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音乐天才?

澈儿在看曲谱,而景赫就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先是皱眉,后来拿过自己的谱子后,又现出惊讶,她平时的表情不多,尤其是在人前,喜怒从来不形于色,哪怕是在他和成泰面前,最多也就是微笑,为此成泰还不怕死地给她取了个外号“木乃伊”,谁料澈儿并不生气,直接丢给成泰一句“木乃伊还是国宝呢”,成功地堵上了他的嘴,想来这丫头也是会贫嘴的,景赫轻笑出声。

这个笑还没等收回,就发现澈儿不解地看着她,小嘴微张,一脸懵懂的样子,一头披肩长发被风稍稍弄乱,有几丝正调皮地试图抚弄她的脸,于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地去下意识地撩开捣乱的发丝,将它们规规矩矩地整理到耳后,然后露出娇小的耳唇…

女人总是不知道有时候她们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甚至比故意的搔首弄姿更具有吸引力,甚至是致命的吸引,尤其是像澈儿这种每天只知道练功,丝毫不懂得怎么取悦男人的女生来说。

她真的是长大了…

大概是她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在新加坡,她顶着一头湿发和完全未发育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他第一次对她有了生理反应,如今岁月辗转,十几年过去,宽大的睡裙虽然掩盖了她的凸凹有致,模样也稍有改变,下巴更尖,脸颊的婴儿肥业已消失不见,可是眼神中的那抹被她拼命想掩饰好的纯真和落寞却是丝毫未变。

景赫突然感到心疼,这两年,她该是怎么过来的?所受到的苦,应该丝毫不少于他的吧。

他略一前倾上身,一把将澈儿拉进怀里,澈儿虽然无措,但丝毫没有挣扎,很自然地就在他怀中找到了那个最舒服的姿势,这个,她从小就擅长,在三岁的时候还霸道地宣布景赫的这个怀抱是属于她的,永远也不可以给别人,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景赫却是想起了,但忍住没提,而是加紧了手臂的力度,怕她不好意思承认再害羞跑掉,他不知道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一切都很自然,他开始吻她,看得出她想要迎合他,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而就是这份生涩和不解风情,在景赫看来却是弥足珍贵,上天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又将她完完全全的还给了他,为此,他受多大的苦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的吻从她的长发一路落到锁骨,他的眸色因为看着她被衣服包裹得很好的身体开始变得深邃,他和她的喘息声都开始变得粗重,他知道已经无需再等待了,她眼神中的鼓励和渴望深深地**着他,让他从哥哥变成了男人,此刻,只是男人。

他利落地将她抱起,朝着床的方向走去,今晚,他只想好好疼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澈儿从景赫怀里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完了,练功时间肯定过了,还要给景赫做早餐,接下来就注意到了躺在她身边的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澈儿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难道昨晚那个梦是真的?

她傻乎乎地去用一只手去掐另一只手臂,因为用力过猛,疼得皱了一下眉,“你做什么?”景赫看着她奇怪的自虐举动好奇道。

澈儿也没理景赫,眼神戒备且小心地往下瞄,待发现自己和景赫都一丝不挂时,“啊”地一声,同时将全身包括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景赫怀中醒来,准确地说,第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她都不记得了,并且她也不可能会记得,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婴儿呢,据景赫的说法是,她那个时候才刚刚会走,还是爬上的景赫的床,反正怎么说都是她主动。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还是第一次一丝不挂地醒来,不,两年前在纽约是第一次,可是那个时候景赫没醒,她有充足的机会逃跑,这回可好,难怪她觉得一直在做春梦,这不,就变成真的了。

景赫一阵哈哈大笑之后,边用力扯开一直被澈儿拽着的被子,边戏谑道:“宝贝,你害羞了吗?”同时欺身把澈儿压住,原来她竟然把这么“风狂雨骤”的一夜当成做梦了,他还指望着将这一天载入两人关系的史册,等到老了一同回忆分享呢,好吧,如果之前她一定当做梦的话,那现在清醒了,他不介意再重复一遍以加深她的印象,反正她越是羞涩,就越能激起他的,尽管折腾了大半夜,其实都是才刚刚睡了没一会,但景赫又感到精力充沛,迫不及待了。

“啊,等下,我们要练功了,天已经不早了…”澈儿边抵挡景赫的动作边叫道,她之所以不再提景赫做复健的事,因为通过昨夜的“梦”,她发现他实在没有做复健的必要了,现在她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他们弹琴,然后就…不过在那样的情境下,是个女人都不会拒绝吧,那明明是他蛊惑了她,不然他拿着小提琴上来做什么?耍酷?她才不信,可是现在,天色大亮,估计仆人都起床了,他还要重复那事,她想都不敢想啊。

“在这里不也一样可以?”景赫的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澈儿目前的格挡动更激起了他的征服**.

最后澈儿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场地,她是永远打不过景赫的,只能乖乖就范,所以说,你要是将男人动物性的一面逼出来,再高的功夫也没用,这是真理,不过,到此为止,澈儿终于不用再为景赫的身体担心了。

无论男女,只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冲破了最后的那道底线,基本上是一发而不可收。

现在景赫每晚都要来和澈儿比试“功夫”,基本每次输的都是澈儿,他们偶尔还会即兴演奏曲子,或者直接合奏那一晚他们的成果,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景赫将那首曲子录了下来,他说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但是只要一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他们仍然会很默契地保持距离,他们每天仍然是用大量的时间来工作,但是,只要是休息一定是要在一起,和他们小时候一样,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根本没有时间睡,只是静静地抱一会,这也算是他们难得的约会了。

现在换成景赫每天为澈儿做**菜吃了,让她最不能服气的一件事是,所有人在尝试过景赫做的料理之后,都不愿意再吃澈儿做的,这让她情何以堪。

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直到老,就好了,澈儿每天一睁眼就对景赫这么感叹,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他们都很积极乐观地面对每一天,哪怕是面对日复一日繁重不减的工作,但是因为拥有彼此,日子总是很快乐且充满了希望。

可是,澈儿的心底始终有一股隐忧,其实她知道,景赫又何尝不是。

他们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景赫已经好了,这件事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该面对的,一个都躲不掉,两年前他们没有处理完的一切问题,不会因为时间过了两年就不再存在,何况,以景赫的性格,他也不会甘心就这么隐藏在这里,那也不是她慕容澈的景赫了。

澈儿清楚,对她现在的一举一动,慕容天禾了如指掌,何况她也没想要瞒着他,反正瞒也瞒不过,她将景赫带在身边,他没有横加阻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存愧疚,还是又有什么新的迫害方法正在酝酿之中,对此,她还是担心的,但景赫却看的很开,用他的话说,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并不在乎多死几次,何况**还有一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

但最大的困难还不是这些,而是怎么面对媒体,他们总不可能这样一辈子,如果这段关系被曝光,那景赫的身份势必会被曝光,之前因为有孩子的因素,那是迫不得已,并且景赫在董事会中的地位日渐稳固,即使曝光,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但现在不同,他已经离开了两年,谁也不知道两年之内人心有多大的变化,而变化是一定的,别看景赫不说,但他这么拼命的工作,澈儿明白,也是想挽回这两年因为不在公司而失去的威望。

有时候澈儿甚至会想,如果景赫一直不好是不是会更好,这样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她就会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她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最多也就再有几个月,现在应该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寂静吧,她总是隐隐觉得一定会有事发生,这让她经常会莫名的不安。

景赫知道澈儿担心的是什么,他很乐观,他告诉澈儿,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定要在一起,他已经好了,只要他们两个下定决心,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这给了澈儿勇气和力量。

夏天很快就来了,澈儿和景赫突然收到了来自纽约李子高的消息,要他们去青岛茗园避暑,茗园是李子高心爱的女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看来他们两个的事,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茗园里的主人据说是一个非常温婉美丽的东方女子,这些澈儿是听很多人传说的,并没有亲见过。

小的时候,和外公偶尔回**度假,外公是一定会选择住这里,澈儿当时小,就以为外公只是喜欢这里的气候吧,反正她是很喜欢,青岛的海,给她的感觉,比**、**的海更让她着迷,有归属感,尽管她的祖籍算起来应该是上海,现在那个城市,只是慕容天禾的居住地,澈儿毫无感觉。

后来澈儿长大了一些,就追着外公问关于这个茗园的故事,外公总是叹气,说他对不起紫茗,想必紫茗就是茗园的主人,也只有在提到她的时候,那个一向从容不迫,不容易被外界任何事所触动的外公才会现出一丝哀伤和落寞,他和澈儿说,紫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也是他最对不起的女人,他无法给她想要的一切,只能让她一个人在地球的那一边默默地等着他,直到老死,却从没有一句怨言,从没怪过他。

后来外婆也离开了外公,独自一人回瑞典居住,外婆是个很有名望的珠宝设计师,妈妈继承了她的事业,只是她现在跟慕容天禾居住在上海,澈儿时常想不起来她的存在。

所以,有的时候,尽管外公做了那么多让人不可理解甚至恨得牙痒痒的事,但是想起来,他也应该是个可怜的人,临到老,孤身一人,何况,外公做的那些事,在当时年幼的澈儿看来很讨厌,现在回过头想一想,也不见得是坏事,就比如学琴,比如学功夫,没有一样是对她有坏处的,所以,当外公要求她去茗园的时候,澈儿并没有犹豫,因为,她想外公了,尽管,在景赫这件事上,他骗了她,可是,她都能原谅景赫了不是吗?

李子高看到景赫和澈儿一起出现的时候,除了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澈儿在他面前刻意保持和景赫的距离,就是怕被看出他们两个现在已经私订了终身的事实,但李子高的第一句话却叫澈儿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样,赫儿把这丫头追到手了吗?”

景赫显然也是没料到李子高能这么直接,他诧异了一下,接着低头傻笑不语,澈儿更是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李子高吗?

“我感觉赫儿也该好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果然恢复的不错,再给你放几个月的假,DZ还等着你回去…”晚饭的时候,李子高破天荒自己首先打破了他订下的饭桌上不能说话的规矩,突然对景赫说道。

澈儿勉强咽下刚送到嘴里的汤,悄悄将餐具放下,就再也吃不下了,果然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想来MB她也该回去了。

“你们的事我全都知道了…”李子高看向面无表情的澈儿,“澈儿,你做的很好,没有你,赫儿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澈儿忙抬起头,边摇头边想反驳,李子高挥了挥手,“你知道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什么吗?”

“爷爷!”景赫抬头插了一句,李子高没理他,“澈儿,是为了你。”说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叹了口气。

“你们都以为爷爷是个冷血的人,其实你们的感情,从小我就看过来,什么不懂?若不是放不下你,赫儿早就死了,金医生那个时候已经告诉我做好失去这个大孙子的准备了,可是他醒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就只会喊你的名字…”

澈儿低着头,看见一粒泪珠滑落进了汤碗里,她不敢抬头看坐在对面的景赫。

“赫儿,已经是死了一回的人,既然活过来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地活吧,你们的事,我是支持的,但是更多的阻力却不是在我这里,你们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

“外公?”澈儿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子高,李子高不看她,澈儿又看了一眼景赫,看到景赫正呆呆地望着她,她又将目光转回到眼前的汤碗,这么说,他们的事,外公是支持的,至少不反对,澈儿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要知道,有了外公的支持,她简直可以将那担心的一多半打消了,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这里吗?”李子高用餐巾擦了擦手,站了起来,景赫忙走过去替他拉椅子,两个人跟着他转移到了客厅。

“对于紫茗,我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但是我是真的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你们的奶奶,没办法,这件事怎么都弥补不了了,我这辈子注定要伤害到了两个女人,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机会,我也是不忍心再看着你们走我们的老路,如果能幸福的话,就把握或者争取吧,爷爷做你们的后盾。”

李子高坐到了沙发里,说完,将头仰在了靠背上,闭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那表情让人看起来很心疼,澈儿一下子觉得外公老了,“外公…”她想要说些什么,李子高挥了挥手,“你们去忙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晚霞将这片海滩映成了血红色,澈儿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了景赫的肩上,眯起了眼睛:“我们,就这样,不分开了吧?”懒懒的询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姿态。

景赫揉了揉她的头,在脑门上印了一个吻:“恩,我在想,我们要弄个家才好。”

“恩?”澈儿睁开眼睛,偏过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指什么。

景赫又将她的小脑袋扳回到自己肩上让她靠着,“你喜欢这里吗?”

“恩。”

“我记得以前说过,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安个窝,这样,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窝。”景赫的声音潮潮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海边的关系。

“然后呢?”

“我已经在这里买好了一座房子,设计图快弄好了,希望你喜欢。”景赫捋了捋澈儿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说道。

“你设计的我都喜欢。”澈儿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声音越来越小,夏日、海滩、夕阳、爱人,微风,如果这一切还不够让人沉醉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做到呢?

安全感,就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能靠着他,毫无顾忌地去打一个盹,外界的一切都不需要顾忌与担心,因为,这是她这辈子唯一想依靠的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景赫和澈儿很快就在青岛安好了一个窝,是景赫亲自为澈儿设计的,和普通的家用住宅不同的地方就是,有功能齐备的练功房,地下还有多媒体的影音室,他们从茗园搬过去的时候,李子高也离开了**回到纽约。

和在鞍山的住所一样,这里其实也只是一个临时的栖身地,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将每一个经过的地点都当做家,澈儿和景赫都认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在哪里都无所谓,哪里都是家,家只需要人心里的认同,如果你的心不在这里,你心爱的人不在这里,住处也就仅是住处,房子也只是房子而已。

如果说在鞍山的时候,澈儿和景赫都很低调,那么在青岛,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布,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景赫也已经好了,青岛的住处不再是秘密,他们之所以会不再顾忌其他,准确点说,不再顾忌慕容天禾,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李子高的支持和保证,本来景赫就已经豁出去了,现在有了李家的支持,就更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何况,李子高还安排了自己的人跟着他们。

李子高肯将景赫留在青岛,也有心让他边度假边开拓**的市场,鞍山那边的分公司已经建立,但是因为地理位置较偏,恐怕更大的作用还是在于景赫对故乡的那片回报之情,而对青岛,李子高本身也有着难以言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也许是景赫的做法给了他启示吧,即便是商人,即便是功成名就之后,所做的一些事,也不一定都是为了钱的。

李子高回去之后,清峰和敏卿夫妇就都知道了景赫和澈儿的事,他们主动联系景赫,并表示了祝福,这让景赫和澈儿更觉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排除万难、一切靠自己的准备,但是如果有亲人的支持,何况还是家族大家长的支持,这放在谁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事,现在的心境,可以说和以往截然不同,如果说他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勇气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说,已经有同盟了,还是同敌人的力量比起来只强不弱的同盟,这样看来,他们的小日子,就真的没有理由过得不快乐了。

在他们的小家——临时性的小家安顿好了之后,就有客人上门了,这个客人竟然是威廉。

这是景赫和威廉的第一次见面,景赫的本性是不喜与人交往的,但是接手DZ之后,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扩展人脉,所以礼节上的东西不会让人挑出毛病,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感到意外,但景赫还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欢迎和礼貌,虽然让澈儿觉得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不过她却是惊喜甚至开心的,也就没有心思去在意景赫的感受了,事实上,景赫也很识趣地将大部分时间让给他们两个人,借口很好找,甚至不需要借口,他工作本来就忙着呢。

人不会因为有了爱人,就不需要朋友,何况澈儿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谈得来的就更少,而异性朋友就这么一个,对威廉的到来,澈儿表现出了极为真诚的欢迎,不用问,地址肯定是从玄子那里得来的。

对于威廉,澈儿不能说不歉疚,尽管为了不让她有负担,威廉从来没有说过会刻意等她,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并且他也是极善良的人,和澈儿身边的人相处的都很好,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不然玄子也不可能不经过澈儿同意就将这里告诉了他,想来她也知道澈儿不会生气。

威廉在这里只呆了两天,第一天,澈儿带着他转遍了整个青岛,最后去了海边,澈儿本以为威廉到这里来会有什么话要同她讲,她也做好了同威廉实话实说、将她和景赫的关系和盘托出的心理准备,可是,从头到尾,威廉只是同她讲一些她离开巴黎之后学校里和他身边的人的见闻,对他们两个以及澈儿和景赫的关系,只字不提。

如果你想拒绝一个人的话,那总要人家先提出要求才好拒绝,但是威廉,似乎并不想给澈儿拒绝他的机会。

这样一来,承受心理压力的反倒是澈儿,如果她是那种极自私的人,如果她可以做一个对身边追求者不屑一顾、丝毫不为所动的人,也许她也不会这么纠结。

威廉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自信带来的魅力,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充满了阳光,只是稍显憔悴了一些,有几次,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看着他的侧脸,澈儿甚至想,如果没有景赫的话,她会爱上他吧,应该会的,不,是一定会的,这是一个多么优秀,让人感到多么亲切的男人,如果能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也会是既幸运又幸福的事,但是她已经有景赫了,除了他,她不会再奢求别的,外面的风景再美,可以欣赏,但总归是风景。

所以她不会遗憾。

有些话她本想解释,后来实在是没找到机会,想想还是作罢,也许他并不关心,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臆测或者杜撰出来的,没准人家只是当她普通朋友,是自己想多了,这样想来,心情就舒畅很多,感觉很多事情也能放开了,也好,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她也不用再因为辜负而歉疚,那么他们的朋友就可以长久地做下去了。

澈儿和威廉从海边回来的时候,景赫亲自下厨做好了晚餐。

餐桌上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因为澈儿和景赫本就不是健谈的人,再加上李子高从小给他们培养的好习惯,所以景赫不说话,澈儿倒没感觉出特别,反倒是今天一直很兴奋的威廉也沉默起来,就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了,害她这个也不知道怎么活跃气氛的人,不断地搜肠挂肚寻找话题,最后景赫看出了她的努力,多少主动了一些,但给澈儿最大的感觉就是,三个人这样相处起来,真累啊。

还好,饭后,威廉提出想早点休息,直接回了自己的客房,澈儿想同景赫解释一下,毕竟威廉的突然到来,没有人同景赫打过招呼,尽管她事先也不知道,但这个房子毕竟是是两个人的窝,而景赫似乎对此不感兴趣,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澈儿和景赫,是搬进来后第一次各睡各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个晚上澈儿和景赫破天荒地没有在一起,因为威廉的缘故,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去做事情,但是能不能做得下去,就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了。

后来景赫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纠结,他们的关系连纽约都知道了,想必威廉也一定有所耳闻吧,为什么他一来,他们两个就要分开呢?好像他自己很心虚似的,这个还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他想她了,虽然平时工作的时候也是各在各的房间,但是一想到,今晚,他要在这个自打搬进来就没睡过的床上独自过夜,就觉得心灰意冷兴致全无,就会让他想起这两年自己独自度过的漫漫长夜,想来,是被她惯的吧。

其实,这个夜,对这座别墅里的三个人来说,还不是一样难熬?

景赫还算最好过的,他希望能给澈儿和威廉空间去解决他们的感情问题,尽管他对两个人出去了一天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非常好奇,可他不能问,这是一个绅士应该具备的起码的礼貌和对澈儿最基本的信任,但是,不问不代表他不关心,其实男人也不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样都很大度,尤其是在感情问题上,有时候比女人还小心眼,如果一个男人真的不好奇他的女人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的情形的话,那么他是否爱她却是要重新审定了。

澈儿尝试了几次通过互联网联系景赫,最终还是作罢,同他说什么呢?讲述今天的经历?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无聊,并且心虚?毕竟他都没表现出丝毫关心不是吗?

说也奇怪,景赫这个人她还真的搞不清楚,之前还说因为知道威廉的存在,所以不敢暴露自己已经好了的事实,那明明是说明他很在乎威廉,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假想敌,可是人家现在出现了,却又淡定的不得了,酷的不像样子,什么也不和自己解释就回他自己的房间,这表明什么?表明他很大度吗?

但此时,澈儿反倒希望他能吃醋了,唉,第一次觉得男人也会这么复杂,她猜不透景赫就算了,连那个一向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威廉她也猜不透。吃饭的时候澈儿就努力地想着饭后弄点什么节目拉近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可好,一拍两散,也不知道景赫是不是生气了,威廉也是,大老远跑了来,什么也不说,现在他也躲了起来,害得她怪胸闷的,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三个人的失眠夜,一个也没逃掉。

终于熬到了天色发白,按照惯例澈儿要起床练功,后来一想,威廉不会功夫,还是客人,她和景赫自顾自的去练功,怕威廉会感到受冷落,三个人住在一座房子里,即使什么都不做,这关系都够微妙的了。

从他一来,澈儿甚至感到空气里的化学成分都有了改变,从仆人们尽量掩藏的神色中就能感到她们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三个,所以,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的好,不然,牵一发动全身。

澈儿打定了主意下楼去做早餐,昨晚的晚餐是景赫亲手做的。

可是厨房里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已经有人开始在做早餐了,但这个人不是景赫,而是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