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仪,难道你真想等大错铸成的时候再来后悔吗?”阿妩大声说道,随之而来的是一波比刚才更甚的痛楚,令得她呼吸急促,咬唇硬忍着道:“肃仪,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当最能体会到孩子对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难道你真忍心让我孩子尚未出生便含恨离去吗?”

“我…没有…”赵肃仪辩解的话是如此软弱无力,神色间大有动摇之意,对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最能打动她的唯有孩子,而阿妩抓得也恰恰是这一点,不得不说,阿妩抓对了。

“肃仪,不管我孩子能不能保住,今天的事一旦被殿下知道了,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是像曾经的李充华那样被降位份禁闭,还是从此被殿下彻底冷落,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你绝对再也见不到你的孩子,哪怕他以后能从道观中回来,殿下也不会让他认你这个娘,肃仪,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赵肃仪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道:“不,不可能,骗我,你是骗我的,我…孩子…”明显阿妩的话句句打在她心里,所以才令得她心神大乱,连话都讲不清楚。

阿妩此刻体力透支,腹痛越绞越利害,两眼已经看不清前物,便是近在眼前的赵肃仪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但是她必须要支持下去,否则便是前功近弃。

千樱此刻动不得走不得,急得直哭,拿帕子不停擦拭阿妩脸上的冷汗,阿妩头越来越沉,只能撑着气道:“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肃仪,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是有人利用你来害我的孩子,我答应你,只要你现在肯帮我叫人来,今日的事就只有你我三个人知道,绝不再告之第四人,更不会说与殿下听!”

赵肃仪已经被阿妩说动了大半,对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深为后悔,但是否救阿妩还在犹豫当中,直到阿妩后面的那句话,终令她下定了决心。

“肃仪,含妃能够给你的允诺,我也一样能给你!”阿妩拼着最后一丝劲把话说完,随后便只能软在千樱怀里剧烈地喘息。

“主子,您别吓我!”千樱因极度的害怕而哽咽道,抬头见赵肃仪还站在原地不动,顿时恨恨地道:“如果我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赵肃仪对千樱的话置若罔闻,只一味盯牢阿妩,最后紧攥着双手深吸了口气道:“好,我信你,我现在就去叫人!”说罢头也不回的往梅林外跑去。

千樱守着阿妩不敢离开,过了这么许久,两人身下的积雪受身温影响有逐渐融化之势,濡湿了衣裙,一旦寒气入侵,阿妩就不止是动胎气,还要加上受凉,孩子就更难保住了。千樱小心地移动阿妩的身子让她尽量多的靠在自己身上,隔开与积雪的接触,而衣衫不多的她自己则冻得咯咯发抖。

赵肃仪在跑出梅林没多久,便遇到了正在当值巡逻的柳逸,以及跟在他后面不肯离去的辜连城。当柳逸得知阿妩出事时,神色大变顾不得多问,以最快的速度闪进了梅林,将赵肃仪及辜连城远远甩在身后。

第119章 梅林之危(4)

当他找到阿妩的时候,阿妩还留着几分神智,紧紧攥住柳逸的衣服低喃道:“救…我的…的孩子…”

看到阿妩挨痛的模样,柳逸万分不忍,顾不得避嫌,一把抱起阿妩:“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

他的声音带着坚毅的肯定与绝对的可靠,令阿妩为之安心,是啊,狗剩哥,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呢,这次…既然他说不会有事,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高悬而紧张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所有的神智均在一瞬间离她远去,她在柳逸的怀中晕了过去!

柳逸一分也不敢耽搁,抱紧阿妩往风华阁奔去,这时,卫太医就是阿妩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而他这样抱着阿妩会否惹来别人的猜测与异样的目光,已经不是他此刻考虑的事了,阿妩的命与她腹中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他不在意并不表示别人也这样想,深宫大宅中,最不缺的就是眼睛…

当无惜得到禀报匆匆赶来的时候,风华阁里已经聚了一堆的人,除了卫太医和没有离去的赵肃仪、柳逸及因他而跟过来的辜连城以外,阮梅心和兰妃亦赶了过来,做为协理府中事宜的含妃由于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前来。

“定璇怎么样了?”由于卫太医还在内屋把脉,不便太多人围观,所以除侍候的人外,其余皆在外屋等着,无惜一进屋便询问阿妩的情况。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如漫天飞舞的柳絮,飘落在无惜玄金色的衣上,阮梅心替他拍去身上的落雪后婉声道:“卫太医正在屋内为妹妹诊脉,殿下不必心急,妹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况且卫太医可是宫里的老太医了,一定能保住妹妹大小平安!”

“但愿如此。”虽有阮梅心的安慰,但无惜还是心有难安,时不时往内门张望,希望可以早点得到确实的回禀。

“对了,定璇好生在梅林散步,怎么会摔倒弄至这个样子,侍候她的人是怎么做事的?”无惜适才一得到禀报便急急赶来了,也顾不上问原因,此刻才想起来,脸色阴沉不悦。

赵肃仪从刚才起就一直心神不宁,此刻见无惜追问起来,心神一紧,几难以自持,阮梅心扫了一眼满脸惊惶赵肃仪不经意地道:“妾身只知送曲妃回来的是柳护卫,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柳护卫,你知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吗?柳护卫?柳护卫?”柳逸一心牵挂着在里面的阿妩,根本没听见无惜叫自己,直至他叫了好几声后才反应过来,转过脸低声道:“回殿下,是赵肃仪来叫属下,属下才知道曲妃娘娘遇险的,当时千樱姑娘也在。”千樱此刻正守在阿妩身边,所以能问的只有赵肃仪一人。

“赵肃仪?”无惜甚为惊讶地重复了一句,因为阿妩的事令得赵肃仪母子分离,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赵肃仪对阿妩不太恭敬的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瞧见,怎么这次她和阿妩走到了一起,还出了这么一桩事。

“赵肃仪,定璇是怎么出的事?”无惜将目光转向了赵肃仪,只见她脸色青白交加,嘴唇发白,这样的神气,莫说是无惜,便是其他人也窦然生疑,阮梅心细眉一皱,凝声道:“赵肃仪,你倒是说说看,曲妃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摔倒,还惊动了胎气,她并不像是个不小心的人。”

“我…”赵肃仪不知如何是好,深悔自己原先的做为,当时确是想的太简单的,也太相信那个人的话了,根本没考虑到如今这样的后果,眼下可该怎么办?虽然阿妩说不会告诉任何人,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一时的权宜之计。

一直没说话的辜连城见状冷笑道:“六哥,还用问吗,肯定是这个女人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故意使坏。”

无惜刚才尽顾着担忧阿妩,都没发现辜连城也在这里,直此才看到她:“连城你怎么在这里?”

辜连城睨了柳逸一眼,敝敝嘴露出一副扫兴的样子没说话,正自这时,卫太医从内屋走了出来,无惜迎上去问:“卫太医,定璇怎么样了?”

卫太医拱手道:“回殿下的话,曲妃虽然动了胎气,但幸喜曲妃身子健实,送来的也算及时,所以经微臣一番调理后,已经没大碍了,只要再服几贴药就好。”

此言一出,屋里不论主子还是奴才都长出了一口气,阮梅心更是合掌念起了阿弥陀佛,赵肃仪心情一松身子险些跌倒,赶紧扶了旁边的椅子。

无惜当先入内,诸人亦跟进,柳逸没走几步便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扯着他的正是辜连城,没好气地道:“你做什么?”

辜连城不悦地道:“太医都说她没事了,你还跑进去干嘛,告诉你,这里可是府中女眷的屋内,你进来已经是不对,现在还想到里面去,什么叫男女有别,你不会不知道吧?!”

虽然辜连城说的在理,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柳逸听着就是不舒服,甩开她的手道:“就算是这样又与你何干,多管闲事,你缠了我一上午,也该回去了吧,别老赖在这里。”

“喂,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这算什么态度?!”一遇到他辜连城总是特别容易生气,偏偏她还不知着了什么魔,总是自已来找气受,她恨不得现在就走,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伸手戳着柳逸的胸膛:“姓柳的,要不是上次你救过本郡主的命,我才懒得理你呢!还有,本郡主肯理你那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辜连城觉得自己看得起柳逸这种出身贫贱的人,是柳逸的福气,然她恰恰不知,正是自己这种盛气凌人,总自觉高人一头的态度让柳逸看她不顺眼。

柳逸冷笑道:“是吗?那真是谢谢郡主大人了,如果时间能够倒回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不会救你。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被她这么一闹,柳逸也没心思再探视阿妩了,转身往外走,何况不得不承认,辜连城刚才说的在理,自己贸然进去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若以后没什么人的时候再过来。

“你…”辜连城被柳逸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家伙实在太让人生气了,好,等着瞧,总有一天她要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像其他人一样,都跪倒在她的脚下,将他身上的刺都一一拔去!

第120章 母与子(1)

此刻在内屋里,无惜与诸人皆围在阿妩床前嘘寒问暖,赵肃仪既想近前又踌躇着不敢上去。

阿妩虽身体还有些虚弱,但面色已经好许多了,不再像原先那么吓人,无惜合掌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道:“定璇,好好的怎么会摔着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肃冷的目光扫过赵肃仪,令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

千樱一直记着赵肃仪害自家主子的事,恨得不了,正要将此事捅出来,却被阿妩一个轻扬的眼神制止,声音亦同时响起:“殿下想哪儿去了,是妾身自己贪看梅花,没注意到脚下的路,所以才跌倒,与他人无关。”

“当真无关吗?”无惜沉声问道,眸中分明是不信的痕迹,而一直忐忑不安的赵肃仪则半垂了眼睑盖住闪烁的眼眸。

阿妩反握了他的手道:“当然无关,其实这次还要多谢赵肃仪,要不是她正好与我在一起,又第一时间跑出去找人,就凭千樱一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妾身这次没事,殿下可要好好奖赏赵肃仪。”

“这个自然。”无惜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他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传递到了阿妩的心间,一瞬间她知道,无惜其实是明白的,只是自己不说,他也就不问,顺水推舟。

“妹妹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刚才殿下和我们在外面不知道有多着急,真是亏得上天保佑,以后妹妹可要小心了,要是再来一次,我这心都要停了。”阮梅心谆谆轻言,又叮咛了几句后,与兰妃等人一道出去了,赵肃仪亦随后告辞。

待屋中只剩下阿妩与无惜两人时,无惜拨开她鬓前的散发轻声道:“好了,现在这里除了我和你再无别人,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真相了。”

阿妩弯眼一笑:“真相妾身不都已经说了吗,殿下怎么又问了?”

“定璇!”无惜低下头加重了语气,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阿妩的脸上,屋内沉寂无声,如一潭静止不动的水,连空气都似乎沉闷了许多。

对视良久,终还是阿妩先有了动作,纤白似若透明的手指带着几分白雪的凉意抚上无惜的脸颊,细柔的嗓音如洒落人间的春雨:“妾身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殿下就不要再追究了,真相固然重要,但若真相带来的只有伤害,不如不要揭开的好,妾身不愿因为自己而让府里不安宁,更不愿让殿下忧心,如果殿下怜惜妾身的话,就请殿下成全!”

她的话令无惜的眼眸染上了深深的怜惜与温情,垂低了头与阿妩的额头贴在一起,手则握住她停留在颊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定璇,你总是这么善良,哪怕别人要害自己,你也依然帮着别人说话,她若能懂你这一片苦心便好,否则她可真枉为人了!”这句话是对谁说,彼此心中都有数。

阿妩绽然一笑:“妾身相信人心总是肉长的,所以请殿下放心,也请殿下不要再追究了。”顿了一记又道:“所谓家和才能万事兴,殿下在朝中忙事,妾身乃是一介女子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在家中帮殿下好好维持这个‘和’字。”

“你总是这样为我着想,我真不知怎么谢你,也行,就听你的,不再追究,权当是为咱们还没出世的孩子积福吧,希望你这份关心能护佑他平安成长!”他微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轻缱缠绵,如消融冬雪的暖阳!

脉脉的温情在心间流淌,直至千樱端了药进来,阿妩倚着软枕半撑起身子,无惜自千樱手里接过药碗:“我来喂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得阿妩心中涨满了幸福之感,夫妻,夫妻,求的不就是这样吗?平凡中的温情啊!

阿妩就着无惜的手将一碗药悉数喝下,随即千樱拈了一颗蜜饯放到阿妩苦涩的嘴里,丝丝甜意逐渐冲淡了那叫人皱眉的苦意,阿妩吐出核后对还坐在床边的无惜道:“妾身已经无妨了,何况在这风华阁里有的是人照顾,殿下若还有事在身就不必再陪着妾身了。”

“事哪有忙完的一天。”无惜神色缄默片刻,扬眉一笑道:“但是再忙也得让我有喘气的时间啊,难道你就真希望我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啊?”

“当然不是。”阿妩急急否认,低首为他卷整了袖子正要说话,却听无惜轻叹道:“最近朝上确是出了点事,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特别是户部,就连我担的这个闲差都变成了大忙差。”

阿妩正想问是什么事,忽想起依自己的身份是没资格问这事的,赶紧咽下了已在嘴边的话,无惜低头瞧了她一眼,抚着她的肩,用带着几分怜悯的口气道:“雪,一切皆因为今年的这一场大雪,咱们身处京城习惯了一到冬天便大雪纷纷,所以不觉着有什么,但是南方不同,那里气候温暖,便是冬天也少有见雪的时候,而今年冬天,雪一下子来得那么急又那么大,那里的人们根本没有准备足够应对大雪的衣、食、炭等等,有不少无家可归的人已经活活冻死,便是那些有家之人,可是若没足够的御寒之物,雪又一直下下去,迟早会有冻死的一天,为着这事好几个省府都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拨款赈灾,既要拨款自然要从户部里掏银子,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在户部清算余银,看到底能拨多少下去,然后再将这个数报给父皇,由他老人家来定夺。”说到这儿他感慨地道:“以往不做事不觉得,真做起来,发现银钱之事当真繁琐,户部的钱不多,各省税赋没交上来的比比皆是,各有各的原因,总之是拖着不交上来,我这里算是还好,户部那些官员已是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阿妩听着多有冻死之人,心中不免恻然,然碍于身份不便多言,只道:“事关人命,自然是最要紧的,难怪殿下如此劳心费神。”

阿妩的话触动了无惜心底的弦,儒雅的脸庞浮上一层失望之色:“这样的道理连你也懂,偏是太子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唉,为着这事我几次去毓庆宫,希望太子可以坐镇户部,让各省各府尽早将税赋交上来,可太子却说没必要催得这么急,各省府不能按时上交自有原因,便是暂缓缓又怎么了,还说什么逼急了叫人瞧着咱们这些天皇贵胄小家子气。”

“自从上次我在朝上帮着四哥求过情后,太子总以为我跟他不是一条心,老觉着我是别有图谋,唉,想想真是令人寒心。”无惜一边说一边摇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我倒是无所谓,只可怜了那些还在等银子救命的灾民,晚一天便不知有多少要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殿下。”阿妩心疼地替无惜抚平他的眉头:“这并不是殿下的错,您已经尽力了,所以请不要自责,也许太子很快就会想明白了,何况…”后面的话并不宜出口,阿妩迟疑了半晌才道:“何况就算没有太子,您又何尝不可责令各州府限期上次赋税?”

无惜闻言苦笑道:“傻丫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我虽已是郡王,但手里并没有多少实权,户部的差使也是可有可无,且不说我有没有这权力说话,便是真说下去了,底下人的会听吗?只怕是成耳旁风了。但是太子不一样,太子是本朝储君,又有监国之权,乃是除父皇外,最有权力说这话的人。”

第121章 母与子(2)

前朝之事错综复杂,确不是自己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所能了解分析的,阿妩低头不语,倒是无惜乍然笑道:“好了,你也别想了,这些事我自己会处理,也不知怎的,这些话除了严先生外,我再没和别人讲过,今儿个在你面前不知不觉就给说了出来,明明知道你才刚受惊动了胎气,还和你说这些,真是不应该。”

阿妩摇头一笑:“殿下能与妾身说这些,妾身很是高兴呢。”瞥见无惜不解的神色,她莞尔道:“因为那表示殿下相信妾身。”

无惜柔声道:“是,我相信你!”说到这儿他又长出了一口气:“呼,说出来可轻松多了,不像原先那样一直憋在胸口闷得慌,好了,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等有了空再过来看你,定璇,好好保护自己与咱们的孩子。”

“是!妾身一定会做到!”阿妩郑重应下,目送无惜离去,待其走远后,千樱才近前轻道:“主子,您为什么不把赵肃仪的事告诉殿下?难道您真准备一直对赵肃仪姑息下去吗?”

阿妩软和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眼神却是愈来愈亮:“没有姑息,你的担忧我不是不明白,但是赵肃仪既然有反悔之意,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何况当时我也答应了她。”

“可是您就不怕赵肃仪会继续加害你吗?”千樱还是有所担忧,今天的事情有多危险,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人,她根本不敢想象还有第二次。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第二次的。”阿妩攥着丝被凝声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在眼里,赵肃仪不过是受人主使而已,我若真将赵肃仪逼至绝境,于已并无好处,反会让府里的人觉得我做人不留余地,不定还趁了那一位的心呢!”

“可是赵肃仪为何会如此轻易受人摆布?”说到这儿千樱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愕然地脱口道:“莫非是…”

阿妩摆手制止她再说下去:“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不过这事不宜张扬,记着,不要再对第三人提起。”

千樱忍着心中的讶异应下,在连她也出去后,屋里只剩下阿妩一人,她静静地盯着自己放在丝被上的双手,白晳纤长的十指着涂的是水红色的丹蒄,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娟秀,甚至带着的一丝丝的娇艳。

而她就是要靠这双看似弱不禁风的双手,为她和她的孩子撑起一片天空,可以做到吗?可以罢,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想要这个孩子!

且说点翠堂内,含妃正挺着将近四月的肚子大发雷霆,她已经从底下人的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的事,恨恨地怒道:“那个没用的赵氏,让她想办法除了曲妃肚里的孽种,她可倒好,明明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竟然临阵倒戈,还去帮忙叫人,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蠢才一个!”

“娘娘息怒,仔细身子,没必要为一个区区赵氏生这么大的气。”杜若捧了茶上来,想让含妃消消气,还没等她捧上去便被含妃挥手打翻在地:“你也是,我是怎么交待你,让你一定不能让别人瞧见,你可倒好一点都不仔细,还被曲妃瞧了个正着。”

含妃正一肚子怒气没地方发呢,也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骂,滚烫的茶水溅了杜若满脚,疼痛不已,但在正发火的含妃面前她一声都不敢吭,只咬牙硬忍,否则只会招来更坏的后果。

训了一阵,含妃的怒火消下去了一些,正要坐下歇歇,突然“哎呀”一声捂住了肚子,那里正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快,快去叫钱大夫!”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从自己的下体顺着大腿流出来。

“啊!血!”杜若跑去请钱大夫,留杜鹃侍候含妃,她正要扶了含妃去床上躺下,猛然瞧见含妃的脚下正不断滴下黏稠而暗红的血,当下惊叫出来。

含妃忍痛斥道:“叫什么叫,你是想叫全府的人都知道吗?还不快扶我上床,然后把地上的血给擦了!”

杜鹃满脸慌色,手忙乱脚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含妃此刻疼得没力气训她,躺在床上不停呻吟,直至杜若领着钱大夫赶到,在针灸与药物的双重效力下,才止了疼,稳住了含妃的胎象。

钱大夫挽袖擦去头上急出的汗:“娘娘,草民早就告诉过您,您的胎象不稳,越大越容易有滑胎之险,所以你一定不能生气动怒,令心情过度激荡,希望您以后能多多克制,否则这种情况还会再发生,而下一次草民能不能保住娘娘您的胎,就是未知之数了。”后面那句话他说得甚为勉强,显然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一点含妃何尝会听不出,她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以平稳的口气问道:“钱大夫,我问你一句话,你得据实回我,不得有半句虚言。”看钱大夫点头他才道:“我的胎是不是真的那么不稳?”

钱大夫沉重地点头:“草民不敢隐瞒,早在月前,草民就说过,娘娘这胎似有麝香或红花侵体之状,月份越大越容易出事,所以…”他咬一咬牙:“草民实在不敢做保。”

当含妃听到“麝香、红花”几字的时候,眼神如磨亮的尖刀,恨恨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暗手,我一定要他偿命。”

杜若看她又要动气,忙在一旁劝说,又让杜鹃去绞了热巾帕给含妃敷额,含妃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钱大夫,既然我不能挺到足月,那在足月之前想办法催生不行吗?”

钱大夫接下来的话令含妃几乎陷入绝望的地步:“这个办法草民不是没想过,但是…”他突然倚椅而跪,身子微微发抖:“草民…草民以为娘娘的胎…恐怕…恐怕…连七八月份都撑不到,而催生最低要足七月才行。”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含妃这胎怕是悬了。

“你胡说,我家娘娘福泽贵重,怎么可能会生不下小世子,明明就是你自己医术不精。”杜若骤然变色,当先斥责钱大夫。

躺在床上的含妃几能听到自己上下牙齿打战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原以为胎象不稳只要好生调养就好,没想到竟严重至这种地步,钱大夫是京中有名的大夫,论起医术未必就比太医差多少,连他都这样说,难道真是回天无力?

她紧紧抓住近在咫尺的杜鹃手臂,那样的用力,隔着冬天厚重的衣服几要陷进她的肉上,青葱一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失了原先的优雅,倒显得有些狰狞:“告诉我,你有几分把握保我生下这个孩子?”她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挤出喉咙。

跪在地上的钱大夫同样是满嘴发苦,越发垂低了头:“回娘娘的话,草民原先还有三四成把握,但经今日之事,草民只有…一成把握!”

唯一的一点火苗亦被这句话彻底吹成了虚无,一成把握,那与没有把握又有什么区别,含妃缓缓松开手,杜鹃赶紧收回手使劲的揉着,只这一会儿功夫,她觉得手都要断掉了,也不知主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你是说我绝对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含妃半撑了身直勾勾地盯着钱大夫,低头跪在地上的钱大夫只觉一股寒意从背上直窜入头顶,喃喃道:“草民没说绝对…”

“你已经说了!”含妃不断做着深呼吸,想压下油然而生的怒气与悲凉,她与表哥的孩子,竟然要夭折在腹中,不能看这世间繁华一眼…

杜鹃讨好的凑近道:“娘娘,不如奴婢去曲妃那处,请卫太医过来诊治一下,也许还有转机也…”剩下的话被含妃那凌厉的目光扼杀在嘴里:“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是一点脑子也没有,与曲妃说,那不是与虎谋皮吗,我容不下她,她又何尝容得下我,请了卫太医来,只怕我这孩子连最后的一线希望都没了,何况…我腹中孩儿保不住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把嘴闭紧点,要是走露了一星半点的风声,我绝不轻饶!”

看诸人都忙不迭地应下后,含妃才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而她自己则抚着隆起的肚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122章 母与子(3)

时光日复一日的过着,虽然缓慢却无法止住,只能被动的接受,人这一生,被迫接受、习惯的事有太多太多…

一如无惜所言,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雪飘飘扬扬,时不时从天空飘落,往往地面的积雪一拨未化另一拨就已经覆上了,反倒是越积越厚,府里但凡有点地位的主子都在屋中烧起了炭,除了必要的请安外均缩在屋中极少外出。

在此期间,赵肃仪几次求见阿妩,均被其以身子未全好给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令得赵肃仪弄不明白阿妩的心思,照说她肯在无惜面前隐瞒,应是有意示好,可如今为何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就在赵肃仪万分不解的当口,阿妩的身子在卫太医的精心调养下已经大好,便是下床走动也无妨,翌日,阿妩便领人乘了暖轿进宫面圣,至于她去做什么,无人知晓。

紫禁城于无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那里住着天底下最尊贵最富有的人,而能够走进这里的,不论是奴才还是主子,都高人一等。然,又有多少人知晓,在看似富丽堂皇的宫庭里,埋葬着多少女人的青春韶华,又有多少人到死都没能再走出那紫禁城一步!

身为妾室却能自由出入紫禁城的,阿妩是唯一一个,一切只缘于她莫名的投了建德帝的眼缘,让他对阿妩令眼相看,不止派太医驻府里时刻照顾,还允其可以随时出入紫禁城,这样的殊荣是多少人岂盼不得的。

阿妩让轿夫在外等候,自己带着两名侍女由神武门入内,她先去了辛贵嫔所在的长春宫偏殿,方一入内,便觉有暖盈之气迎面而来,将一身的寒意尽皆驱散,抬眼望去,只见殿中燃着一盆通红的炭火,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声,看来这次内务府倒是没克扣辛贵嫔应有的用度。

辛贵嫔看到阿妩到来甚是高兴,这偏殿几与冷宫无异,除了无惜隔三差五会过来请安外,再无其他人愿意到这里来,虽她性子素来安静,但到底也觉得有些寂寞。

两人对坐着聊了好一会儿,对于辛贵嫔问起自身近况,阿妩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辛贵嫔还是听出了些许,轻叹无语,她在宫里这么些年,又有什么不知道,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唉,不止是后宫才有是非纷争,但凡有女人的地方都免不了这些事。

安慰过后,辛贵嫔又叮咛了阿妩几句,待得知阿妩要去养心殿时,她瞅了外面的重重积雪道:“怎么?有事要求见皇上吗?”

待得阿妩点头,她又道:“路上的雪虽已有人扫去,但难免湿滑,不若我叫人抬了肩舆送你过去?”

肩舆是宫中娘娘代步乘用之物,同为四人抬,一般只贵嫔以上者方准许使用,辛贵嫔虽已受冷落多年,与居冷宫无异,但她的位份毕竟摆在这里,皇帝一日没下旨废她,她便还是贵嫔。

阿妩拗不过辛贵嫔,只得领受了,乘在肩舆上,由得四个内监将她抬到了养心殿,建德帝换下朝服后,正坐在里面批阅奏折,听内监禀报说阿妩求见,他稍一愣神,放下手中朱笔命其进来。

“定璇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阿妩扶着侍女的手盈盈下跪,双膝未及地便被建德帝和颜叫了起来:“罢了,这里也没外人,不必行大礼,坐着说话吧。”随着他的话有宫女端来绣墩让其坐下。

“这么冷的天儿怎么想起进宫来了,也不怕冻坏了身子和腹里的孩子?”建德帝自桌案后起身,走至阿妩近前坐下,又让人取来暖炉供其烘手,神色和蔼,不像坐拥天下的帝王,倒像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者。

阿妩含笑恭顺地道:“有皇上遣来的太医照应着,定璇和孩子一定能平安无事。”她就着绣墩欠身道:“皇上对定璇诸多恩典,定璇一直未能亲自叩谢,心有不安,所以趁着今日特意过来向皇上谢恩!”

“当真是只为这事进宫的吗?”建德帝缓缓说着,目光凝结在阿妩的脸上,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妩心里一跳,维持着脸上的笑颜道:“皇上目光如炬,定璇不敢隐瞒,除此之外,其实确还有一件事想求皇上的恩典。”

建德帝对阿妩的坦白还算满意:“哦?是什么事?”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若是与上次一样的事,那么朕劝你还是不要再说的好,朕包容过你一次,但不会再有第二次。”

阿妩忙应声,缓了口气后道:“皇上,您还记不记得殿下府里的赵肃仪,及她的孩子宁儿?”

建德帝目光一动,淡淡道:“朕当然记得,倒是你知道这件事让朕比较意外,怎么,你要说的事与他们有关吗?”

“是,与他们有关。”阿妩坦然目视建德帝:“定璇已经知道,当初皇上得知定璇与赵肃仪之子宁儿的生辰八字相克,若两人同时留在淳王府中,可能会让我有危险,所以皇上做主,将宁儿送到道观中寄养,不得再回淳王府。”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来问朕,难道…”建德帝不经意地折着袖子,声音平缓如镜:“难道这样你还不放心?”

“不,不是这样的。”阿妩见建德帝误会,连忙澄清:“定璇来这里,是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让宁儿可以回到淳王府,回到赵肃仪身边,让他们母子团聚。”

这个回答可是出乎了建德帝的意料之外,别人遇到八字相克的事避都来不及,天底下有多少男女就因着这事而被迫改娶、改嫁他人,眼前这个小女子倒好,竟主动要求贴上去。

建德帝不知怎得突然有想笑的冲动,他扯了扯嘴角道:“定璇,你确定自己现在清醒吗?八字相克,这可是会危及你的性命的事,你这不是与自己的命过不去吗?”

阿妩低低一笑,扬眉道:“容定璇斗胆问皇上一句,您对八字相克的事有几分相信,十成吗?”

建德帝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来,当下低头拈着颔下的胡须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说不上十成,因为玄学之事朕未有所涉及,但五成还是有的。”

阿妩盈笑道:“五成的可能,那就是说还有五成的可能是根本没有八字相克这一说,就算定璇和宁儿同处一地,也无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万一是属于前一半的话,你就有危险了。”建德帝低沉的话音刚落便听得阿妩接上道:“皇上,眼下既然还无法下定论,何妨就先将他接来府中,到时候若真有危险的,再将宁儿送回去也来的及。”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建德帝定定地望着阿妩,眼里是一探究竟的意思。

第123章 母与子(4)

阿妩摇头道:“回皇上,没有,定璇这么做,只是不忍心赵肃仪日日在对孩子的思念中度日,那样的她真的好可怜。”她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以前定璇也许不明白,可当自己也有了孩子后,就深刻懂了母亲与孩子之间血脉相连的那种感觉,母子分离,不论是对母亲还是孩子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她停了一下续道:“皇上,以已度人,若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定璇的身上,定璇必然难以承受,已所不欲,又何必加诸在别人身上呢?”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建德帝的目光骤然深沉,似有暴风雨欲来之势,而会否触发这场暴风雨的关键就在于阿妩接下来的回答。

阿妩起身盈盈冲建德帝一福,不卑不亢地道:“不,皇上没有错,相反皇上是为了定璇好,希望定璇可以平安无事,定璇谢皇上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皇上?”看建德帝面色稍霁她才接下去说:“只是见赵肃仪伤心思儿,定璇于心不忍,所以才斗胆来求皇上,不若就让宁儿回府里吧,真要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再送走也来得及,就当…就当是定璇为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建德帝沉吟半晌,忽而哑声一笑,从椅上站起,慢慢踱至阿妩身侧,将已有褐斑与皱纹却依然有力并且依然牢牢掌握着整个天下的手搭在阿妩的肩上,示意她重新坐下,微凉的声音如从天际飘下的雪,一点一点飘进阿妩的耳朵:“这事连无惜都没来求过朕,倒是你来求了,该说你太心善好,还是太多管闲事的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从声音里听出悠远的回忆色彩…

“殿下他若来求,皇上不会应允,因为他不是我这个当事者,何况殿下素来敬重皇上,不敢有半点违拗。”织锦的长衫上以烫银手艺印下流云般的花蕊,似花开放,却又长盛不衰!

“那你呢,你就敢违逆朕吗?还是说朕待你太优渥了,所以你可以无所顾忌的要求?”垂下的眼睑更加深了眼角细密的鱼尾纹,虽然还算鼎盛之年,但他毕竟已经五十五了,再有权力的人也抵不住岁月的流逝…

“皇上待定璇恩眷有加,定璇感激尚来不及又如何敢不敬皇上,只是不愿见有人因自己而痛苦罢了。”阿妩潺潺轻言,恰如一弯流淌的小溪。

“是吗?没有别的目的?”他甚至都没有低头看阿妩一眼,可阿妩却感觉他仿佛将自己看了个透彻一样,捧在手中的暖炉一下子冷得像块冰一般,她努力维持了镇静的语气:“是,从来没有。”

建德帝于她来说,有长者的慈爱关怀,如同早逝的父亲;但也有上位者的威严与多疑,令得阿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好一会儿,阿妩才听得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继而肩上一松,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也罢,就让李德林随你出宫去将那孩子抱回淳王府吧,但是你记住,若一旦有什么不详的兆头,必须马上将孩子送回道观,不得有误!”

阿妩面上一喜,忙跪下谢恩:“是,定璇知道,绝不敢忘,多谢皇上恩典。”自从入宫开始,她求建德帝的事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一件也没有,她也不知道建德帝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纵容,但是君恩深厚,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殿内侍候的李德林看他们说完了事,才小心地上前来道:“启禀皇上,章婉仪在外求见。”

建德帝似颇为意外:“她来了?让她进来吧。”

章婉仪,曾经一道选秀的章敏之,一道入宫的秀女中,她是最得宠的,甚至有直逼燕妃之誓,半年间连晋三级,听说皇上有意予她正四品荣华之位,多少人在宫里熬了一辈子也没能熬到这个位置。

自被指给无惜后,阿妩就再没见过她,特别是从齐媛那边听了那些事后,内心与章敏之的距离就更疏远了,想不到今儿个会在这里遇到。

在重又进来的李德林身后,有一抹如晨雾般浅薄的紫色,合欢花枝缠叶绕的停留在那抹紫色上,荡起一丝繁漪却又清冷的美。

半年未见,章敏之变得更美丽,但清冷却一如故往,谁又能看透在那清冷之下蕴藏着无比精巧的算计之心。

她轻盈地走到建德帝面前,伏身下拜,冷傲的脸上绽出一丝若有似无,却又能恰好令人眼前一亮的笑容:“臣妾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婉仪平身。”建德帝和颜悦色地扶起了章敏之,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妃子甚是满意:“大冷的天过来有事吗?”

章敏之眼波一转,漫不经心地扫过阿妩,复又抿着那丝笑道:“回皇上,臣妾无意中听御膳房的人说起皇上最近胃口不佳,所以臣妾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乡的开胃菜来给皇上享用,希望皇上能多吃点。”

建德帝仰首一笑:“辛苦婉仪了,冲着你这份心,朕也一定多吃点。”说罢他拉过章敏之指着阿妩道:“你可还认得她,她是与你一道入宫的秀女曲定璇,被朕指给了老六为庶妃。”

“臣妾当然记得,何况皇上也常在臣妾面前提起,选秀时臣妾与曲庶妃亦甚是交好,只是后来各居一方,已有半年未见,乍一瞧还真没认出来。”章敏之淡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