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接口道:“是啊是啊,娘娘是金尊玉贵的身子,又没养过孩子,哪会知道要怎么弄小世子。”奶娘说的顺嘴,没意思到自己那句“没养过孩子”正好刺了含妃的心,等她收到陈小的眼神时,已经来不及,含妃黑沉了脸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堂堂淳王府的侧妃,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的奶娘有用喽?好大的胆子,不给你点教训,你便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还是说你自以为在这风华阁里头,连我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奶娘是个本份耿直的人,哪曾想随意的一句话会被说得那么严重,不待她辩解含妃又道:“连你们主子见了我尚要礼,什么时候又论到你们这些奴才来教训我了,看在你是小世子奶娘的份上我不重罚,自己去杜若那里领掌嘴二十下!”

奶娘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可在含妃的威压下只得垂首出去,陈小看含妃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心里纵使再为难再不放心也只得退了出去,一到外面,他马上瞅了个时机跑出去想通知阿妩。

待屋里无人后,含妃面色稍霁,回首慢慢走到了小榻上,死死要盯着那张纯真无邪的小脸,口中喃喃道:“辜则容,辜则容,多好听的名字,这一切本应是属于我的孩子的,却偏偏落到了你的身上,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福气,凭什么?”

忍!

这是从这个孩子出生后,含妃一直悬在心头的一个字,每每想到自己中途夭折的那个孩子,便心如刀割,对这个孩子的恨也更深一分,欲除之而后快!

但是时机不到,所以只能忍,然而这样的隐忍,终于被今早无意中遇到的两个面生的小丫环给打破了,由于她站的地方比较隐蔽,所以这两个丫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只顾自己窃窃私语。

“风华阁的曲娘娘可真是好福气,一举生下世子,连皇上都这么重视,要不是侧妃这位已满,恐怕曲娘娘就要晋升呢!”

“可不是,看点翠堂那位就没那么好的福气,孩子都那么大了也流掉了,还冤枉说是被别人推倒才流产的,依我看啊,准是她平日里做人刁横,所以老天爷才收了给她的福气。”

“我觉着也是,她那个人又狠又刁,可谁让她是主子呢,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能忍气吞声,像王妃还有曲妃就好多了,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好,从不轻易给脸色看,更不用说责罚了,我听说点翠堂里的奴才一旦碰到含妃心情不好,那可就惨了,毒打是家常便饭的事。”

“可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没孩子可真是活该了,最好这辈子都生不出来。”另一个丫环恶毒说着诅咒般的话语。

旁边的人附合一番后,又说起了新出生的那位小世子有多么多么可爱,直说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远去不可闻。

她们不知,在暗处的含妃已经气得浑身发颤,几欲发狂,而也正是这两个丫环的话终令得含妃忍不无可忍,不计后果的来到风华阁,并遣了所有人出去。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凭什么能这么福大命大的来到世上,而她的孩子却不行,不公平!这不公平!她不允许有别的女人为表哥生下孩子,有一个赵氏已经是例外,岂能再有一个曲氏,何况这个曲氏和她的孩子在表哥心目中远比赵氏母子更重要,自她生了孩子后,表哥已经连着十来日没有到点翠堂看她了!

恨,她恨这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既然当初几次三番设计都没能要他的命,那么今日她要亲手毁了他!毁了他!

对!她此刻对眼前这个刚刚足月,还什么都不懂的辜则容动了杀机,她的心被满满的疯狂恨意所占据,至于杀了他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

辜则容睡的许是有些热了,小脚有力地蹬了一下,将被子给蹬掉了一些,露出穿在身上的荷青色小绸衫,嘴里还哼了几声,眼睛倒是没有睁开。

他生的真是很可爱,粉嫩的身子,睡觉时嘴里还不时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含妃尽是满心恨意,也不禁被他可爱的样子给激出几分怜意。

她弯下身轻轻抱起睡得有些不安稳的辜则容,轻轻地拍着,辜则容动了几下,又沉沉睡去,含妃睇视着怀里那软软的一团,目光闪烁不定,在极度的恨意背后,怜悯与不舍一闪而逝。

颤抖的手慢慢抚上发髻,在摸到一枝嵌绿松石花形金簪的时候,手势一顿,纤长的手指缠上那冰冷的金簪,慢慢将其从盘结起的青丝长发间拔了下来,然后用力地握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那簪尾的花纹甚至刻在了掌心,而簪子的尖头对着的,正是辜则容那如天使一般的睡颜。

含妃知道,只要自己这一簪子下去,眼前这个让她恨到极致的孩子就会一命呜乎,再也不会张眼,就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样,再不能看世间一眼。

想到那个早夭的孩子,含妃悲痛不已,她也不想拿孩子来做算计害人的工具,可是当时孩子已经注定要死,她只不过推动了这个过程,让孩子死的不那么没价值罢了,可惜最后还是让阮梅心逃过一劫!

危机已经近在眉睫,不知怎的,本来好好睡着的辜则容,突然扭起了身子,小嘴更是撇的扁扁的好像谁欺负她一样。

含妃本是内心正在挣扎的时候,怀里的动静惊醒了她,手一松,那簪子就从手里滑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出了含妃一身的汗。

那厢,辜则容已是张开了大大的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的他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可爱,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然后好奇地张眼睛看着含妃,随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从小嘴里还留出透明的口水,让人看着又可爱又好笑。

这样的他,令含妃略显狰狞的神色柔和下来,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流掉的话,现在应该出是这样吧?

孩子也许什么都不懂,但他却可以最清晰直接地感受到别人的心情,含妃逐渐软化的神色令辜则容笑得更欢,小手一动一动的似乎想抬起来。

含妃迟疑地伸出手,去迎接孩子的小手,刚伸到孩子面前,她的食指便被胖乎乎的小手给握住了,那只小手比世间任何的绸缎都还要柔软,刚刚好可以握住她一根手指。

孩子仿佛抓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抓着含妃的手就要往嘴里塞,还不停地流着口水,把胸前的衣襟都给沾湿了,含妃的无名指与小指带着缕金镶玳瑁护甲,尖尖的护甲恰好对着孩子幼嫩的胳膊,稍一不小心便在孩子白嫩的胳膊上划了一道红痕,含妃心里一惊,忙越过孩子的身体用另一只手将那护甲给摘下,如果才无顾忌的任由孩子玩着她的手指。

看他一味的要把手指往嘴里塞,不由失笑轻声道:“傻瓜,这手可不能吃,脏的很,你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要肚子疼的知道吗?”

辜则容哪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咧着嘴笑,手还是想方设法的往嘴里塞,那可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含妃正自笑着,忽而记起自己此来的目的,顿时止住了笑,眼中的温度逐渐降到了冰点,手微一用力,自幼嫩的掌心抽了出来。

辜则容很无辜又很着急的看着那看起来很好吃的手指离自己远去,急得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哼哼个不停。

可他又哪知,那只刚才陪他玩的手,此刻已经成了最要命的东西…

第143章 生死不复见(2)

且说阿妩那边,得到陈小的禀报后,被潜在的可能吓得浑身战栗,双腿无力,深怕含妃会对孩子不利,顾不上说话,紧跟着往风华阁赶,阮梅心亦急急跟了过去。

人一旦着起了急,或挂心某件事的时候,往往就会忽略了身边的人与事,而这忽略却是最致命的!

阿妩和阮梅心赶到风华阁的时候,奶娘说含妃已经走了,含妃在里面的那段时间里,没听到小世子有哭闹的响动,一直都很安静,含妃走后她也去里面瞧过一眼,睡得很安稳,一点响动也没有。

听到这里,一直憋在胸口的气总算能透出来,看来含妃还没失去理智,她刚才真怕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就算奶娘这么说,她也要亲眼去看过才放心:“那我去里面瞧瞧,看容儿。”

“我陪你一道进去,不知怎的,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愿是我多想了。”阮梅心忧心仲仲的模样,令阿妩刚刚安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提裙快步往里屋走,不等她们跨进门槛,原先跟在后面的阮敬昭越过二人道:“奴才去把小世子抱过来。”

他快步奔到小榻上,背着阿妩弯身探手去抱,为怕惊动孩子,他的动作很轻缓,被身子挡住的手好像不知应该怎么抱才好,直到阿妩与阮梅心走到近前,才刚刚抱起了孩子。

隐约间,阿妩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孩啼声,但很快就没有了,她只道是自己听错了,想也不想就准备从阮敬昭手里接过一直在沉睡中的孩子,然而当她的眼睛扫孩子裸露在衣衫外的脖子时,身子如遭雷击,摇摇欲坠,神色僵硬地慢慢缩回了手,脚亦一点一点地往后挪着,嘴唇轻轻念叨着:“不,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对,看错了…”

阮梅心注意到阿妩的不对劲,心下好生奇怪,什么不可能,然而当她顺着阿妩的目光看到孩子脖子上那几道深红的指印时,悚然变色,一把接过孩子,将颤抖的手指放在孩子的鼻翼下,那里感受不到丝毫气息,而孩子的胸膛亦没有丝毫起伏,这…这哪是睡着,分明…分明就是…

“容儿他…他死了?!”阮梅心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差点吓倒了抱着孩子的阮敬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里面怀里的那个孩子,那么的纯真可爱,分明就是睡着了,怎么会…

“不!!”一声尖厉的叫声响彻在诸人的耳边,阿妩神色激动地摇着头,喃喃道:“不,不可能,他是睡着了,你们骗我,都在骗我。”她好像相信了自己说的话,低头不住说着:“对,一定是这样,容儿只是睡着了,我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我现在出去,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容儿他就醒了,对,他会醒的。”

里面吵嚷的声音,引得守在外面的下人探头相望,好奇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妩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看的阮梅心又是不忍又是难受,她哀哀的落泪看着阿妩:“妹妹,我们没有骗你,是真的,容儿他真的没气息了。”

“没有!”阿妩的目光如要噬人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阮梅心,这样凶恶的神色从来没有出现在阿妩的脸上,把阮梅心吓了好大一跳,不自觉地退开一步,待她回过神来时,阿妩已经抢过阮敬昭手中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往外奔去。

“主子!”阿妩的模样吓坏了阮敬昭,正欲跟去,却被阮梅心拦住了,她此刻心里也是一团乱,但只能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在深呼吸几口后,终于恢复了思绪,她冲阮敬昭道:“曲妃那里由我去追,你现在马上去通知殿下,不论是府里还是在府外,一定要通知到了!”

六神无主的阮敬昭依言离去,阮梅心看阿妩奔得越来越远,又急又慌,忙自跟了去,刚走了两步,便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枝嵌绿松石花形金簪,弯身拾起,眼神骤然一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根金簪是属于含妃的,此刻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先前陈小来报的信,那毫无疑问,含妃确实到过风华阁,莫不成孩子…

阮梅心思及此,心中大骇,收了金簪在袖中后,急急追着阿妩的脚步奔了出去,在她们身后还跟了一堆心怀疑问的奴才。

阿妩抱着孩子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里才停了下来,她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始终闭着眼的孩子,脖子上深红色的指痕依然悚目惊心。

阿妩的神色是颠狂前的柔和,她轻抚着辜则容柔嫩的脸颊,那里乘载着她所有的希望:“容儿乖,容儿不哭,娘知道刚才那些人都是在胡说,容儿好好的怎么会没了气息呢,他们都胡说,等会儿娘回去打他们,来,容儿睁开眼看看娘,让娘知道你没事,好不好?”

如此,她说了很久,可是孩子依然紧紧地闭着眼,他已经死了,再不会睁眼,再不会看着人笑,再不会吃奶,他的生命,终结在此!

阿妩使劲地摇晃着怀里从她腹中生出才一个月的孩子:“容儿,你醒醒,你看看娘,不要再睡了,求你,不要睡了,看看娘好不好?”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哽咽,而那份柔和也终于被打破,她的颠狂,她的害怕清晰的呈现在脸上,冰凉的泪如破碎的珍珠一般,不断地落在孩子的脸上,看起来就像孩子哭泣的泪,可是,他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哭了啊,他只来得及看这世间一个月余,便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

这样的现实,让阿妩如何承受得起,她千辛万苦才能生下这个挚爱的孩子,可是还没等他长大,还没等他会开口叫一声娘,老天爷便又残忍的将他收了回去,她,情何以堪?!

“求求你,求求你睁眼看一眼娘,我求求你!”阿妩不断地说着这样的话,双手紧紧抱住孩子,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自己远去,可是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孩子都已经离她远去,不复再见!

阮梅心站在后面心痛地看着阿妩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孩子不断哭泣的模样,她强忍了泪水走过去探手抚着她的肩道:“妹妹,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阿妩便一掌挥开了她的手,以噬人般地目光瞪着她:“你胡说,我的孩子不会死,他还没叫我一声娘,他不会死!”

这样的话仿佛说服了自己,她痴痴地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孩子,喃喃道:“对,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嘘…不要吵,让他安静地睡着,等睡够了就会醒来。”簪发横乱,衣衫不整的她,此刻看起来就如一个疯婆娘,哪还有半分王府中妃妾的模样。

说着说着,阿妩突而想到了什么,抬眼四处张望,厉声唤道:“奶娘!奶娘!哪里去了,待会儿容儿醒来饿了要吃奶怎么办,还不快点过来!”手紧紧地抱住孩子,生怕有人抢了去。

阮梅心痛极,扶住阿妩的肩,强扳她面向自己,语带凄然地道:“妹妹,你醒一醒好不好,孩子已经死了,他不会再醒了!”

这时,无惜恰好赶到,他本在书房与老八和严先生商量事儿,嘱了下面不得让任何人打扰,阮敬昭求见不成,是硬闯进去的,在无惜责问之前,将小世子不幸暴毙的事说了出来,这一言,如晴天霹雳,惊慑了每一个人,无惜的脸更是铁青一片,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无惜看到神色颠狂的阿妩及她怀里的孩子时,心狠狠地被揪住了,痛得无法呼吸,而阿妩亦看到了他,阿妩甩开阮梅心,踉跄着跑到无惜跟前,眼神散乱地道:“六郎,你看我们的孩子,他睡的多香多沉,很可爱对不对,可王妃居然说我们的孩子死了,你说她是不是疯了。”阿妩的神智真的是迷乱了,换了以往,她绝不会在人前唤阿妩为六郎,更不会说阮梅心疯了。

无惜红着眼抚着他与阿妩的孩子,那样柔嫩的身子,就像春天里刚抽出没多久的嫩叶,可是还没等到秋天,便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硬生生从树上摘了下来,生命就此终结!

孩子脖子上的淤红指印,明明白白的向人诉说着他的死因,无惜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想要将那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可是…好困难,虽然有妃妾在怀孕时小产过,但那毕竟还没有生下来,不像眼下这个孩子,他抱过亲过笑过,是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这个小生命。

“定璇,我们的孩子…他…”他很想告诉阿妩,孩子真的已经死了,可在接触到阿妩那无比期盼的目光时,言语突然化为世间最沉重的一件事,他终于滴落了泪,重重地打在阿妩抱着孩子的手背上,那一瞬间,阿妩像被火烫似的缩了手,不敢置信地盯着无惜,软弱也好,恐惧也罢,最终都被她否决,她慢慢地退开,不论是无惜还是阮梅心,又或者远处那些垂首哭泣不敢上前的千樱等人,在她眼中都成了敌人,想要害她孩子的敌人!

第144章 生死不复见(3)

她边退边垂首盯着孩子,尽管脸上已经泪痕满面,但依然不停有新的泪水划下,似乎要将她这辈子的泪都流光:“不,不会的,我的孩子不会死,不会死,你们都在说谎!”她似乎是为了印证这般自欺欺人的话,低头将脸颊贴在孩子的脸颊上,那用感受到的温度来坚定自己动摇的心,可是…可是…

她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脚步虚浮无力,随时都会跌倒,目光中更是充满了不敢置信,是的,她不敢相信,孩子的脸竟然冰凉似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体温,难道真的已经死了?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立刻被她扼杀,不会的,孩子不会死,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冻着了孩子,对,没错,是这样。

这个理由令阿妩重新相信了自己的话,她大声嚷道:“快,快去把炭盆搬来,把炭烧起来,天这冷,小世子冻着了,还不快去!”

画儿垂泪意欲上前劝说,被千樱拉了个正着,她红着眼低声道:“按主子说的去做,炭盆还有能生火的东西都搬过来。”

人匆匆的去了,无惜和阮梅心都没有阻拦,只静静地站在原地,一个个目光哀伤不已,泪光闪烁。

七月初九,初夏的午时,天上烈日炎炎…

炭盆很快搬来了,上面烧着通红的炭火,阿妩如遇至宝似的坐到炭盆边,将孩子凑近了取热,炭火的光芒映照在孩子白晳到透明的脸上,仿佛染上了胭脂,通红的可爱,这一瞬间,孩子似乎真的活了过来,随时都会睁开眼来冲人笑。

在炭火旁,孩子冰凉的身体被逐渐烤热,阿妩脸上的笑容亦盛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这样的她,看着让人心酸不已!

炭经久没用,似乎过于干燥,在燃烧时,不慎有火星溅出来,恰好落在孩子幼嫩的脸上,尽管阿妩很快便拂了去,但依然在孩子脸上留下数个红点,这样的火星应该很烫很疼,可是孩子依然安静地闭着眼,一点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是啊,他都已经没了性命,又如何去感知呢!

阿妩愣愣地看着孩子脸上的红点,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似笑似哭的声音,凄然至极,如在泣血,笑声越来越颠狂,震颤着所有人的心灵,也让每一个人感受做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

一个月零四天,这个名为辜则容的孩子,只给她的父母带来的三十四天的快乐,随后便被老天爷残忍的收回,从此变成了无惜与阿妩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哈哈哈!”阿妩抱着孩子仰天大笑,笑声凄厉似鬼魅,久久地在淳郡王府每一个角落里回响。

死了,她的孩子死了,真的死了,再不会睁眼,再不会笑,她辛辛苦苦孕育了十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泪落无数,却怎么也落不去她心中的痛,心似被人生生挖了个洞一般,再也无法愈合!

嘶哑的笑声,颠狂哭泣的神色,这一切都唤不回孩子,无惜上去紧紧拥住阿妩,哑声道:“定璇,不要笑了,我求你不要再笑了,你要是想哭就好好的哭吧,我知你心里难过!”

“难过…”阿妩定定地看了无惜一眼,迷茫之中她再度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笑声小了许多,最终化为了哭泣之声,伏在无惜的肩头失声大哭,随着哭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支离破碎的语言,直到许多遍后无惜才终于听清。

把孩子还我!

这是阿妩心里唯一也是最大的愿望,可是人非神仙,便是高坐于金銮殿上的皇帝,也挽不回失去的性命。

无惜紧紧拥着阿妩,泪水随着她的泣声一并落下,孩子的尸体横在他们中间,便是一道同时划在彼此心上的伤口,即使以后愈合了,也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许久之后,无惜扶着阿妩慢慢走回了风华阁,阿妩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抱着孩子的手依然不肯放,任谁都不能从她手里夺走,无奈之下只得由着她抱。

无惜将阿妩安置在风华阁内院,留阮梅心在里面照顾她,自己则压了悲痛,将风华阁所有下人召集到前院,调查此事的前因后果,非常明显,孩子的死并不正常,而是活生生被人掐死的。

想到此处,无惜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嫉妒他并非不知道,但绝不会想到自己府中有人会如此胆大妄为,竟趁人不备,活活掐死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

阿妩痴痴地坐在椅上,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阮梅心不忍地道:“妹妹,我知你心中痛到极处,也伤到极处,我又何尝不难过,只是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容儿在天有灵,看到他的娘亲这样,岂不是走也走得不安?”

她的劝说并没有触动阿妩,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目光一直都停在孩子的脸上,眷恋不舍,她怕,怕到心颤,因为以后,她将再也看不到她的孩子,再也看不到!

阮梅心一再的劝说都没能令阿妩有所反应,她抿着唇,眉宇间划过一丝不忍,继而冷凝着神情,单手重重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重响,阿妩的头已经偏了过去,散乱的头发也掩不住脸上那五个深红的指印。

这一巴掌终于令得阿妩回过神来,仰起的目光中,有愤怒也有不解,阮梅心并不将她的愤与恨放在眼里,只是微微冷笑:“终于肯看我了吗?曲定璇,你终于肯抬起头看看我,看看其他人,而不再只盯着这个孩子了吗?”

阿妩目光倏然轻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但她并没有说话,阮梅心吸了口气忍住眼眶中的泪:“妹妹,你这样自怨自哀有意思吗?容儿他会活过来吗?你要是心中真有恨有怨的话,应该去找那个害死容儿的人,而不是在这里折磨自己。容儿是被人活活掐死的,你身为他的亲娘,难道不想找出那个害死孩子的凶手,替他报仇吗?如此容儿走也走得瞑目!”

“一念生,一念死!我这一巴掌只是想打醒你,逝者已矣,生者还在,你如果真想为容儿做点事,那么就振作起来,找出那个害死容儿的人,让他一命偿一命!”最后这句话,阮梅心说得森冷无比,她是很喜欢容儿的,想必此刻也是恨极了害死容儿的人。

她的话触动了阿妩,她抬起手慢慢抚着发热的脸颊,那里有着清晰的痛,可是与心中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心,重新跳了起来;大脑,亦重新思考;是的,阮梅心说得没错,她要替孩子报仇,不能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

恨!恨!恨!滔天的恨意在眼中汹涌起伏,但至少那双眼重新有了光彩,阮梅心见状,嘴角微微一动。

阿妩缓缓站了起来,走至床边,轻轻地把孩子放下,当双手空空如也时,泪差点又要落下,她咬着唇死死忍住,只将目光化做最温柔的呵护,孩子,我的孩子,你可知这一放手,你与娘便是真正的永别的?!

娘会在人世间替你报仇,绝不让那个害你的凶手快活,但是你也要答应娘,一路走好…下一世,如果有机会,你再来娘的身边,下一次,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起身慢慢走至铜镜,那里映出的是一个形如疯婆的影像,鬓发横乱,钗环不整,甚至于脸上还有指印与红肿,阿妩无言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动手慢慢将头发全解下来,随后从妆奁中取过楠木梳,回手想将乱糟糟的头发梳齐,许是因为适才孩子抱得太久,手有些僵硬,竟不能顺利回转。

阮梅心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轻语了一句:“我替你梳罢!”

阿妩无言的放开了手,然后感觉到细密的梳齿,一点点划过自己的头皮,麻麻的痒痒的,将垂至腰际的青丝都一一梳顺了,随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当阮梅心取了几枝华丽的金簪准备要给她插上时,被阿妩制止,粗嘎的声音如锯子划过木块,她在妆奁中取出一只最简单的素银簪子插在头上,左右整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起身,虽然脸上和眼睛都还肿着,但至少不像刚才那么痴魔,神色也恢复了冷静,不,不是罢,应该说是用冷静掩饰着的怨恨才对,她回过头冲阮梅心扯了扯嘴角哑声道:“是,姐姐说的对,我这样自怨自哀确是于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害我孩子的凶手,然后杀他千次万次,以泄心头之恨!”

阮梅心眼皮一跳,含泪笑道:“如此才对,走罢,我陪你出去,孩子先放在这里,让他再睡睡这张床,以后他就要孤伶伶一人了。”

听到这里,阿妩蜷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忍住了心中的渴望,没有再回头,徐徐走出了内屋,在外面,风华阁上上下下的奴才都跪在无惜面前,不敢抬头。

无惜看到阿妩出来,甚是吃惊,大踏步迎上来扶住她:“你不在里面歇着怎么出来了?”

阿妩仰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戾气在眼里流窜:“害我孩子的人一日没有找到,我便一日不能安歇,我要亲自将此人找出来,为我的孩子报仇!”她本是一个再和详安静的人不过,当初建德帝之所以会一眼相中她,便是因为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善良与温柔,可是如今,这一切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有的只有仇与恨,她是真真恨极怒极。

无惜心痛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至一边坐下,柔声道:“也好,我知你心里难过,若是我硬是不让你找,你必然要怨我一辈子,罢了,你问吧,我在边上听着便是。”

无惜的理解让阿妩的眼是滑过一丝暖意,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旋即又化为森冷,扫了跪在地下的一堆人后冲奶娘凉声道:“你是直接负责照看小世子的,说,为什么小世子会生生被人…被人掐…死!”后面那几个字是说不出的齿冷,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全。

奶娘已经是半瘫在地上了,若不是还要禀个明白,她早昏过去了,此刻听得阿妩的话,立时慌忙爬前几步,叩了个头哆嗦道:“奴婢…奴婢…”因过于害怕而使得舌头打结,待见阿妩面色不善,吞了口唾沫慌张道:“启禀殿下,娘娘,奴婢绝对没有怠慢啊,奴婢一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小世子,不敢有半点分心。”

“少说废话,快说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妩神色冷然,奶娘心神一凛,拼命回想今天的事,可偏越是急这脑袋就越是没用,最后还是旁边的陈小提醒了一下,才恍然说道:“对对对,奴婢想起来了,上午时分含妃娘娘来过,让奴婢们都出去,她一人呆在小世子屋里,奴婢不敢不听,只得出去了,当时陈小还出去通知娘娘了。”

这个事儿,阿妩早就得了陈小的禀报,自然知晓,但是无惜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当即脸上神色一僵,颊边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而旁边的阮梅心则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子里藏的东西。

“含妃娘娘过了一会儿就走了,那个时候娘娘还没回来,奴婢就进去看了一下小世子,因为当时恰好有人叫奴婢,所以奴婢只来得及远远望一眼,当时看小世子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睡得很香,所以奴婢就放心出去了,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她话音一落,阿妩立刻说道:“不可能,我刚一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孩子脖子上已经有指印了,你!我让你照看小世子,你竟如此不仔细,只顾着应对别人,连小世子到底是否安好都不看顾,我!我要你有何用!”说到气处,又想及孩子的惨死,她恨极气极,上去狠狠地甩了奶娘一巴掌。

无惜按住犹不解恨的阿妩,冲害怕不已的奶娘沉声道:“含妃走后,可还有人进来过?”

奶娘很肯定地摇头:“没有,奴婢看了一眼后,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其他人进去过,直到娘娘和王妃几人进来。”

无惜唯一的一点侥幸被奶娘的话给熄灭,确实,如果奶娘没有说慌的话,那么含妃是最大的嫌疑人,小世子八成是她杀的!

阮梅心微微一叹,走上前来,将藏在袖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垂下眼睑,带着几分不忍道:“这是我在小世子床边拾到的东西,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前段时间内务府拨下来的饰物之一,这枝被殿下赏给了含妃!”这一语,已是确定了含妃的嫌疑,人证,物证,皆以齐全,便是她再不承认,也难以抵赖。

“含妃…含妃…”阿妩喃喃地念了几声,人突然发疯一般地冲了出去,原先强自撑起来的镇定,便是纸片一样薄弱不堪。

她现在这么激动,真让她出去,肯定要有事,含妃即使真有罪,也得由无惜或宗人府来裁定,阮梅心思绪急转,忙叫人拦住:“妹妹,你冷静点,现在事情还没确定,你就这么去了,算怎么一回事,岂不是徒让人看笑话?”

无惜身子晃了几下后勉强站定,没有确定吗?怕是已经不离十之八九了,陵儿,陵儿她怎么会这么冲动,这么狠心?!

“敬昭,你去抱小世子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并且脖子上有指痕了吗?”无惜盯着阮敬昭,他是含妃之后,第一次接触到小世子的人,也是最直观的第一眼人。

阮敬昭低头想了一会儿很肯定地道:“是,虽然当时奴才也没仔细看,但是当奴才把小世子抱到主子面前的时候,主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指痕,而那个时候小世子是肯定没气了。”

阿妩不住地摇头,泪如带雨的梨花漱漱落下,她指着内屋哀然若死:“殿下,我们的容儿,他死了,他的尸体就在里面躺着,我救不活他,但是至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送死,如今害容儿的人已经昭然若揭,难道您还不肯相信吗?难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在污蔑吗?”

每一个字都直直地打在无惜心里,砰砰做响,面对阿妩的目光,他终是做出了决定:“来人,传含妃前来。”

第145章 生死不复见(4)

含妃很快便被带来了,虽则风华阁已经因为小世子的死而闹翻了天,但府中的其他人尚不知晓,毕竟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所以含妃被带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

阮梅心一直忧心地看着阿妩,深怕她会冲上去乱来,没曾想这一次阿妩倒是死死忍住了,尽管眼睛已经要喷出火来了,但毕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表哥…”

“跪下!”无惜冷冷地盯着含妃,既恨又气,还带着几分痛心,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含妃一跳,她从未见表哥如此生气过,下意识的就要跪下去,但是在瞥见四周面色不善的诸人,特别是阿妩和阮梅心后,她硬生生伸直了已经略弯的膝盖,淡声道:“表哥,我犯了什么罪,要我跪下?”

无惜皱眉闭了闭眼,痛心疾首地道:“陵儿,事已至此,你还不肯承认吗?如果你肯自己说的话,也许…事情还有还转的余地…”

他的话令含妃愈加茫然:“表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说的好似很严重的样子?”

“含妃,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是你!”强自压抑的恨,终于喷薄而出,阿妩怒目而视,直恨不得上去一口一口把含妃的肉给咬碎了才解恨!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这句话就像带了魔咒一样,不停在含妃脑海里回荡,将她的思绪给震了个七零八落,晃着身子往向退,嘴里呢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了?”

“你还不肯承认吗?”阿妩劈手夺过阮梅心手里的金簪怒道:“看清楚,这枝是不是你的发簪,你不止来过,还将簪子留在了这里,容儿不是你杀了又会是谁?!”

“我没有杀他!”含妃急急否认,瞥了无惜一眼又道:“不错,我是来过这里,簪子也是我不小心拉下的,可是,我没有杀他,绝对没有!”

“含妃,除了你,在我们回来之前,再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除了你还会有谁,你可真是狠心,居然生生将孩子给掐死!”阮梅心痛声申诉。

“不,我不相信,我没有杀他,他不可能会死的。”含妃话音未落,便听得无惜大声道:“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去里面看看,他的尸体就放在那里,我们会拿这种事来骗你吗,陵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后面的话,含妃根本没听进去,无惜还在说的时候,她已经甩开所有人冲进了里屋,包在襁褓中的辜则容静静地躺在那里,乌黑的指印,冰冷的身体,无一不说明他的生命已经消逝不复回。

含妃大受打击地踉跄后退,撞在跟随进来的无惜身上,她停住脚步回头,这一回首间,她的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浮上眼眶,因为无惜眼里的厌恶吗?

“不是我,表哥,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好不好?”这一瞬间,含妃从未有过的害怕,因为突然间她最在乎的表哥离得她很远很远,如隔天涯,即使此刻牵住了他的袖子,也没能拉近一丝距离。

阿妩越上来扯过含妃的身子,她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恨声道:“若不是还会有谁?你若不是想害容儿,又为何要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独自前来?还把奶娘等人都遣了出去?”

含妃一时间挣不开阿妩的怪力,气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停了一会儿,她将目光转向无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道:“是,没错,我到这里来的时候,确实是起了杀心!”

这句话令得四下皆惊,阮梅心更是张口结舌地道:“你…容儿果然是你杀的,你,你好狠的心!”

阿妩垂泪不止,是含妃,当真是她,自己怀孕时她千方百计要害自己也就算了,现在孩子生下来了她还是不肯放过,为什么她的心可以这么狠?!

“住嘴!”含妃柳眉倒立,竟是冲阮梅心训斥,随即又换了稍微柔和点的神色:“是,我不甘心,我一直都没甘心过,凭什么一起怀的孕,她就可以这么好命的生下孩子,而我就不行,四个月,我只保了他四个月就不得不眼睁睁他离开我,所以我恨,我好恨,恨不得杀了他们母子才解恨!”

无惜脸色煞白地盯着含妃,恍若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起长大的表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狠毒的人,只听得含妃续道:“再加上今日听到两个丫环的闲言,终于忍不下去了,我来到这里,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拔下金簪想杀了他,后来金簪落地又想掐死他,可是…最终还是没忍下手,孩子…如果我的孩子也在世的话,只怕比他还大一点,我也是曾有机会当母亲的人,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模样,我实在是下不了杀手!”她扫过阿妩手里的金簪,目光一闪急道:“表哥,你不相信可以看那金簪,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

无惜尚未来得及表态,便听得阿妩冷声道:“是,你是没用金簪杀我的孩子,因为他是被你活生生掐死的!”说到这里,阿妩已是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无惜扶了阿妩低声安慰,阮梅心则皱眉道:“若不是你还会有谁?”

含妃不屑的瞥了阮梅心一眼:“我怎么会知道,总之我没有杀他!”这样的坚持她一直没有改变过,难道她真的没有杀?

这个的念头只在无惜心里持续了一会儿,此情此景,要说不是含妃杀了孩子,实在是自己也觉得说服不了。

而此刻,含妃却似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指着阿妩赦然道:“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为了嫁祸于我,所以自己把孩子掐死,然后再装做伤心欲绝的模样,好让表哥处置了我,没错,一定是你这样,你这个毒妇,你才是最狠地那个人!”

话音未落,颊上便挨了无惜一掌:“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四处嫁祸陷害,辛陵,我真后悔会有你这么一个表妹,更后悔当初一时心软,迎娶你为侧妃,你真枉对了我对你一片信任。”

阿妩半趴在地上,抬头怔怔地盯着含妃,良久方轻笑出声,轻笑逐渐化为大笑,曾经的颠狂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中,在笑够之后方含泪道:“我杀了孩子?我会杀了我的孩子?”话音一转,半点笑意也无,只剩下浓重的悲伤,她睇视着素白的双手:“如果我的命可以换回孩子的命,我愿意代他去死,哪怕从此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