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然恢复清醒的田如蜜立刻被自己这惊天动地的行为吓到思维停摆!而卫庭贤忽然停住的脚步和僵直的身躯,也说明了他此刻的极度震惊,随着沉默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无可避免的尴尬也在悄然蔓延…

“嘿嘿…嘿嘿嘿…”她干笑了几声:“这样…那个,有没有暖和点?”

他依然静止不动,就在她以为他已经气昏头时,他忽然转身干净利落地拿走她手里的“绘图外套”,一言不发地穿上,然后继续朝前走。

她也赶紧跟上,只是这忽然沉默下来的感觉…怪怪的。

他利落地跨着大步,却无法忽视心头那因为震撼而忽然加速的心跳,尽管已经和她拉开些许距离,但方才那极其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却水蛭般吸附在他背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直至整个大脑被那种要人命的触感完全包围,身体竟奇异地燥热起来——

见鬼,他这是怎么了?

翌日,当田如蜜被他一路带到市中心的Shopping Mall时,才惊觉自己良心发现时的提议似乎得到了采纳——可是苍天啊大地啊!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好吗?不要这么认真嘛啊啊啊啊~~

他却像是完全听不到她内心的呐喊,兀自悠然地东看看西看看,偶尔试一件出来,却怎么穿都像个模特似的,各种俊帅有型!让她连“这件不太合适”的托词都死活说不出口。可他随便拿一件都是高档货啊!一开始她看到价签,还微微松了口气,可下一秒立刻惊觉不对——这是欧元啊啊啊啊!!一比八啊有木有?!标500的实际是RMB4000啊啊啊啊!

没看几家店她就已经被吓到脱力!虽然明知自己拥有一个“肖家大小姐”的身份,但她怎么可能去花肖定邦的钱?所以这个金光闪闪的头衔真是毫无意义,她田如蜜依旧是个穷酸鸡贼不上台面的高级打工妹,怎能不心疼到内牛满面?

她眼睁睁看着他拿了件浅蓝色运动服交给专柜小姐,心中依然在暗暗祈祷这位帅气又贵气的卫少爷只是和自己开个小小玩笑,届时他一定会潇洒万分地用金卡拦住她摸向自己寒酸钱包的手,居高临下地微笑:“你觉得我会真的让你付钱么?”

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T_T

摸着骤然瘪下去大半的钱包,田如蜜的心都碎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在琳琅满目宛若春意盎然的锦衣华服中,心却整个处于白雪飘飘的寒冬时节,直到一个雪白的仙子忽然轻盈地飘到她面前——咦?

哗!

那是一件雪白的薄纱睡裙,十分简洁的宽大不收腰款,感觉就像一条大摆长裙接上了两条同款材料的宽丝带,丝带在肩头打了两个蓬松可爱的蝴蝶结。但那质地她却不知该如何叙述——那纯正到没有一丝泛黄的雪白绢纱,那薄如蝉翼的无数层层叠叠,每一层似乎都躲进了几缕微风,使得整件睡裙看起来就像要腾空飞起…

不过,睡裙要这么好看做什么?完全没有实用性嘛。她努力说服着自己,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你要这个?”

她还来不及说“不要”,他已飞快取下衣架在她身上比了下,并迅速得出结论:“应该能穿。”

她惊呼着想要阻止他让专柜小姐包起来的行为,却又不敢在这种高级地方表现得太丢人现眼,只得偷偷扯他的衣摆:“我不是要那个…我只是看看…”

“不要?”他的嘴角难得戏谑地上扬:“可你都快流口水了。”

“…”她继续猛扯他的衣摆,尴尬欲死:“不要!我…我已经没钱了…”

“这是回礼。”他干净利落地扯下她瞎扭的手,镇定自若地把金卡递给正在一旁等待的专柜小姐——

她在心中哀嚎一声,只能颓然放弃。

【三十】情不自禁…

夜晚,田如蜜借着浴室昏暗的光线一遍遍摩挲着这件仙气十足的睡裙,尽管事后看到的价签让她早已碎成好几块的心进一步碎成了肉渣,但此刻把轻如羽翼的“她”拥在怀中,那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还是让她幸福得恨不得和“她”共舞一曲…

享受完毕,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折好,不敢对“她”有半丝不敬。待她换上那套常穿的卡通睡衣步出房间时,却看到卫庭贤正拿着那件留下她“真迹”的惨烈运动服,顿时各种心虚…

他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折叠衣服。她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还折得这么好?要不扔了吧。但想想还是心虚,于是毅然选择三缄其口。他却仿佛不经意地一问:“新买的怎么不穿?不合适?”

“没,没有,特别合适!”

见他没反应,她反倒踌躇起来——难道他想让她穿?不过也是,你送人的东西当然希望人家能用起来,要是别人总不用,你肯定也感觉不好——那,她要是不穿,岂不是就很没礼貌?

正在认真整理东西的卫庭贤却未曾想到,自己这不经意的一句话竟让她纠结这么久,然后还间接引发了之后的尴尬事件…

田如蜜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仙女裙换上!一上身,那层层叠叠的轻纱就让她全身皮肤似乎做了场钜细靡遗的按摩,而看似轻薄的材质,因为层数足够多而意外的并不透明,而且也不贴身,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真空上阵,真是各种舒服!她喜滋滋地到客厅飘了几个来回,卫庭贤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不错。”便再无二话。

她挠挠头,掩饰住自己小小的失望,回房睡去也。

夜半时分,兴许是晚上的海鲜大餐盐放多了,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卫庭贤忽然一阵口干舌燥,生生被渴醒。他在原地清醒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无论是电热壶还是瓶装水,都在她的房间里。

在原地憋了会儿,却终究是渴得厉害,他只能轻手轻脚地步入卧室,抱着非礼勿视的态度直奔小冰柜而去,处于养生的考量,他决定把水热一热再喝,便拿起电热壶打算原路返回,可这次,他竟鬼使神差地没能控制好自己往床上瞥了眼,而这一眼竟使得他呆立当场——

她正四肢张开地趴睡——这不是重点。被子已她全数踢到脚后跟——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那件宽摆睡裙此刻已经完全掀到后背中段,以至于那白花花的腿白花花的臀白花花的腰背都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而她那条阿嬷款的高腰纯棉粉色内裤又进一步挑战了他的审美极限!可为何他居然会觉得,如此不性感的内裤包裹着的…臀线居然很丰腴,很有弹性…而且似乎…还有点诱人?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一大片温润的白,不觉收紧的手劲竟将瓶装水捏出轻微声响,他赶紧尴尬地别开眼,逃也似地奔向客厅。

他在沙发上气息未平地一口气灌下整瓶水,加热的步骤完全被丢到九霄云外。喝完他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躺平。

却莫名奇妙地没了睡意,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热,没一会儿他居然又口干舌燥起来。他在窄小的沙发上困难地翻了几个身,终于还是决定起身去调温,可待他走到中央空调控制钮前,才赫然发现空调根本没打开。

见鬼!

他颓然坐回沙发,不经意又想起刚才的画面,胸腔里一股热流顿时左冲右突,然后,一路向下…

他不可察觉地呻/吟了一声,向后仰倒——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也知道自己的各项机能完全正常,但…这机能的发挥总要看对象吧?虽然在动物界,雌性用亮臀来吸引雄性的惯例自古有之,但他好歹是个人,是个有品味有选择有自控能力的人,怎么能这么…兽性?

他努力说服自己睡着,可越想什么越不来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几乎把他逼到神经衰弱——终于他一跃而起,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再次冲进卧室——

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右手大拇指把左手拳头的骨节一遍遍搓过,这才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捏住睡裙的下摆,准备一鼓作气往下拉——

“%&¥@#!%…”她咕哝了声,忽然一个180度大翻转!他赶紧触电般收回手!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几乎石化——

正面比反面问题更严重——反面裙摆掀上去露的只是背部,可正面…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闭眼走出房间,但此刻他的视线像被点穴般无法自拔地粘在她半只裸/露在外的(。)(。)上,那颗粉粉嫩嫩的顶端还要露不露地卡在衣料边缘,像是在和谁招手…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连同整个宇宙似乎都同步静止——可始作俑者却一无所知,搭在脸上的左手还无意识地蹭了蹭略带水迹的嘴角,兀自睡得香甜。

他完全乱了,怦怦心跳声正在耳边进行超大音量的环绕立体声播放。他几乎已无法负荷,只能下意识伸手捏住裙摆用力往下拉——

这一下大约拉得重了些,竟把她吵醒了!他赶紧转身快步走向冰柜,让她在迷迷糊糊醒转时,看到的只是他看似淡然的背影。

“…你拿什么?”她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只隐隐觉得肚皮似乎有点凉,在无意识摸到一大片肉时她才骤然惊醒,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睡裙拉到膝盖,同时羞窘无比地暗暗祈祷自己这华丽丽的肚皮不要被他看到…

“渴了,拿瓶水。”他没回头,声音略显暗哑。她却只当是半梦半醒的声线,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哦,冰柜里有水。”

“嗯。”他背对着她仰头灌水,没几秒又一瓶见底。他放下空瓶:“我去睡了。”

“哦,晚安。”她把被子牢牢捧在胸前,对他非礼勿视的君子行为敬佩不已,不过转念一想——切,对着她谁都会变君子,谁爱看她这种五花肉身材?唉…

带着一丝她死也不肯承认的小小失望,她很快便再次坠入酣甜梦乡。

可另一个人却悲惨地怎么也睡不着了。卫庭贤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可不管调整成什么样的姿势,腹下那团火却怎么也浇不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倾向!终于他忍无可忍地起身,气势汹汹地——

去了楼下的健身中心

深更半夜的健身中心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连服务生都是一脸恹恹欲睡,对于他扰人清梦的行为敢怒而不敢言。他在跑步机上呼哧呼哧地跑着,速度调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几乎已经接近狂奔,大脑中却依旧充满纷乱的画面,完全没有了平日健身时那种心平气和…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他挥汗如雨气喘如牛,心中却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一直自诩品味不流于俗的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个抵挡不住丰乳肥臀诱惑的凡夫俗子…

好吧,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男人的兽性,只要能控制住就行。他对自己反复默念着,终于在健身房把自己折磨到筋疲力尽,不再有半分多余的力气去进行那些绮思妙想。

在累极而眠的前一秒,他依然揪紧眉心,沉浸在与自己的战争中。

田如蜜对这件又轻又软的睡裙简直爱不释手,可当她第二晚喜滋滋地捧着裙子去洗澡时,黑眼圈浓重的卫庭贤却冷着脸丢下一句:“你穿着不太合适。”

这么直白的鄙视简直严重伤害了她柔软的心灵!她只能捧着饺子馅儿般的心,默默换回了原来的卡通睡衣。心底却不禁忿忿——有啥了不起?等老子和你离了婚,爱咋穿就咋穿!

却不期然的,被“离婚”二字,给骤然弄得黯然起来。

是…迟早的事吧?她无意识玩弄着胸前的扣子,心里却开始偷偷异想天开——这两天他虽然还是对她不假辞色,但其实待她挺好的,假如,假如有一天他觉得她其实也不错——

打住!田爷打住!她拼命摇头来晃掉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幻想,严重警告并谴责了大脑对卫庭贤这种近乎侮辱性的幻想——人高帅富要能看上你,那白富美们情何以堪?人家是高级餐厅里吃牛排的主,你非让人站马路边上啃臭豆腐这合理么?你要把生活过成小说那你让人家小说咋办?!

经过这一系列近乎自伐的自我批判,田如蜜在心酸之余终于也平静了不少——得了田爷,你现在是有一天挣一天,这样的极品帅哥哪是让你随便“同一屋檐下”的?咬被角偷笑去吧你!

有了这个认知,接下去的几天行程她过得各种感恩,尤其是卫庭贤还带她参加了好几场展览会,看了不少世界知名的新奇作品,简直大开眼界!要不是怕恶心到他,她真恨不得搂着他的脖子给他大大地biaji几口!当然这个冲动每次都在看见他那张黑压压的禁欲面孔时,彻底鸣金收兵。

十来天的行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直到坐在回程飞机上,田如蜜还意犹未尽地频频朝窗口往下观望——

别了法兰西,呜呜呜呜。

这些天玩得太开心,上了飞机她才忽然想起此行的一个根本性目的——“流产”。而卫庭贤欲言又止的眼神昭示着,他也忽然想起了这一桩。

“到时候…怎么说?”她试探着问。

“就像之前商量过的一样,”他冷静地取出笔记本:“这是我之前准备的,地名医院名症状病因和处理结果都在这里。过两天我们再各自通知长辈,就说当时情况紧急,又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点点头,默默接过本子。看着上面钜细靡遗的专有名词和讯息,她的心情却骤然变得黏湿难耐,仿佛真的存在过这样一个小生命一般。但转念一想,竟觉得自己此刻的境遇,似乎还不如…有过。

心脏忽然毫无控制力地骤然紧缩,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牢牢掐住,她只能背过身去佯装认真背诵,阵阵酸楚却从鼻尖一路蔓延至鼻腔深处,最后终于霸占了她整个大脑。她焦虑地轻轻咬住手背——

怎么办?明明是借来的东西,她却不想还了。

她…怎么能这样?

【三十一】隐伤

“怎么会这样?真是…这外国医生不会是瞎说的吧?”田母紧紧握着田如蜜的手,眼泪是掉了一次又一次:“你们怎么就这么急呢!好歹先回国看看——”

“…妈,”她朝默然无声的他望了望,咬咬嘴唇,只能硬着头皮扯:“当时情况特别紧急,我疼得不行了,医生说再不手术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育,所以才…”

说谎的唯心感让她实在无法再继续,田母却只当她是伤心,顿时眼泪又落下,吸着鼻子说不出话来;田如蜜见她这样,更是被愧疚感折磨得无法忍受,不一会儿娘俩就哭成了一团。卫庭贤低头默立在床边,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场闹剧的开端只是一个“万不得已”,现在却衍生出更多的“万不得已”,甚至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觉得胸口像是积了团郁火,谁都烧不了,只能闷着烧自己——要早知道有今天,他真是情愿让公司倒了算了,至少,换个问心无愧。

忽然想起前脚刚离开的他的母亲,她一向开明豁达,乐观开朗,这么多年没了丈夫的穷苦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可刚才就连她都抹了眼睛,临走时更是一遍遍嘱咐他要好好对待田如蜜,让他心虚地眼都不敢抬。

田母走后,哭成了桃子眼的田如蜜躺在床上发呆,憔悴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像个小产的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对不起。”他闭了闭眼,由衷地道歉。

她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捋了把凌乱的发:“…不关你的事。”

这关他什么事呢?她默然地想,当初一切都是她自说自话揽下来的,当时虽说是完全没考虑到这些,但若是要追究这不孝的责任,也实在轮不到他来背。

是她固执地喜欢他,所以,这是她的罪。

两人继续相对无言,直到门铃声再次打破沉默,来人竟是肖定邦。

她愣了愣,原因是她根本没通知他。对于这个被迫认下的父亲,她始终只是非常偶尔地去个一次半次交差而已。而这件事她也下意识地不想告诉他,生怕他对卫庭贤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可没想到他消息如此迅速,这会儿居然就赶来了!

肖定邦毫无笑容地站在床头,阴郁的怒气不言自明,他掀起眼皮瞟了眼卫庭贤:“我把女儿交给你,现在却弄成这样,你难道没什么要解释的?”

她心头一紧,赶紧心急火燎地去截话头:“没,这事不怪他!他对我照顾得挺好的,但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不太舒服,去了医院才发现是畸胎,而且已经不能留了…他也不想的…”

肖定邦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要透过面皮望进她灵魂深处,她不觉低下头,心里一阵阵的寒气往外冒。

“你先休息,”肖定邦温和地拍拍她的手背,转而面向卫庭贤:“我们出去谈谈。”

“啊?那个…”她骤然慌起来,视线求助似的投向卫庭贤,后者却只是对肖定邦淡然颔首:“好。”

两个男人的步伐几乎同时劈开凝滞气流,她心口突突地跳,忽然不安到无以复加,可好一会儿都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她终究是慌得厉害,只能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悄悄把房门开了丝缝隙,偷听——

“你和苏遥的事,我一清二楚。”

卫庭贤蓦地一震,他其实早料到肖定邦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于是干脆不回应,静观其变。

“我也知道她到现在都忘不了你,之前更是三番四次地来找你,”肖定邦骤然回头,目露精光:“要不是你立场还算坚定,小如又认定了你,我是绝对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卫庭贤淡然回视:“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用再说什么了。”

“小如是我唯一的女儿,整个肖氏将来也是她的。”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但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辜负她。你最好小心点,因为如果让我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保证你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说这话时肖定邦眯起双眼,森冷的语气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卫庭贤却依然淡定如常:“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

肖定邦牢牢地,用力地望住他:“我给她的遗嘱里有附加条款,任何情况下,如果你和她离婚,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对此卫庭贤更没反应了,因为肖氏从来就不是他觊觎的对象,他只隐隐觉得好笑,却又不禁为这由父爱衍生出的近乎病态的揣测而遭到莫名撼动。他刚想回应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两人双双回头,只见田如蜜正光着脚冲过来!

肖定邦一看脸色都青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去扶住她:“怎么跑出来了?你看看你,还光着脚!”

他赶紧从旁边拿了棉质拖鞋,硬是帮她换上:“你这孩子…真是…”

“…我都知道。”她牢牢注视着肖定邦的脊背,一字一句。

肖定邦半蹲的身躯忽然一震,旋即缓缓起身:“什么?”

“他和苏遥的事我早就知道,”她顿了顿:“…不是什么秘密。”

肖定邦没搭腔,只是深深看住她,默许她继续。

“他们从前的事我管不到,但我确定那都已经过去了。”她又不自觉望向卫庭贤,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支撑的力量,他却依然是预料中的面无表情,她只能凝神继续:“你放心,我一切都有分寸。”

肖定邦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进屋说。”

进了屋,两人都一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肖定邦才缓缓开口——

“那么说,苏遥三番四次去找他的事,你也知道?”肖定邦不鸣则已,一开口就让她心下一震。

“嗯,我知道。只是老同学叙叙旧,他从来不瞒我。”

他牢牢望住她的双眼,认真到似乎想从她的瞳孔里探测出这些话的真实性,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叹口气,摇摇头——

“连女儿都保护不了的父亲怎么能算个好父亲?”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粗砺的沧桑触感让她莫名紧张:“小如,你要记得,他要是敢辜负你一分一毫——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气氛沉重得让她想逃,她却只能佯装没心没肺地笑:“怎么会呢?我们感情可好了,不可能的…”

“爸爸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委屈,所以绝不能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他抚摩着她的发,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甚至软弱。看得她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潮意,竟不得不别开双眼,不忍再看。

“有什么可以找我商量,不要全埋在心里,不管怎么样,有爸在呢。”

她怔怔望着他,哽在喉口的酸意忽然蔓延开来。

送走肖定邦后,两人久久相对无言,空气中飘荡着莫名尴尬。田如蜜在心底打过无数遍腹稿后才终于开口:“…你不要介意,他这人就这样,标准商人做派。”

“他说得没错,”他却蓦地出声,一双狭长的眼静静看住她:“我确实在利用你。”

她愣了愣,忽然噗嗤笑出声:“咱们能不能别这样说话?吓死人了,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他却始终维持着先前表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看得她笑容逐渐走向尴尬,直至隐没:“田如蜜,或许我们应该说出实——”

“都快六点了!”她忽然慌张地大声抢白:“晚上吃什么?家里没菜,是出去吃还是我去下点饺子?”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不屈不饶地继续:“这样真的对你不公平。”

“…你今天是怎么了?”她努力想笑,笑容却有了龟裂的倾向:“不是都说好的么?现在该解决的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就差一段时间缓缓而已,你就…这么等不急?”

他沉默,眼神却牢牢锁住她。

“还是说…”她忽然不安起来,心一阵慌过一阵:“你和苏遥真的…?”

“当然不是。”

他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她心头大石骤然落地:“那不就结了,你就放心等着吧,到时候我一定说是我甩了你,你只要配合去酒吧买几次醉就行,嘿嘿…”

“然后呢,”他顿了顿,忽然深深看住她:“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她忽然失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肖家大小姐的头衔往脑袋上一箍,你还怕男人不踩断我家门槛?别说二婚,二百婚都不用愁!到时候吴彦祖上门求婚我都不见得稀罕!啊哈哈哈!”

他定定望住笑到前仰后合的她,一向缺少温度的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三十二】示威之吻

既然不再是个“孕妇”,又已经借故修养了好多天,田如蜜终于不得不面对“上班”这个令她生畏的词汇——很显然她绝不是偷懒不想上班,令她发憷的重点是…她那群“和蔼可亲,友爱互助,情同姐妹”的同事们…

之前因为结婚决定得太仓促,所以基本一确定她就请假操办婚事去了,结了婚又被卫母强制在家休息“养胎”,以至于这才猛然发现——她和卫庭贤结婚这件事,到底在公司掀起了何等轩然大波,她居然一无所知!

所以一想到那群舌头扯出来能绕脖子三圈的雌性生物们,她就一阵恶寒…估计这会儿她“流产”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这——真是光是幻想她们的反应都让她觉得鸭梨山大…

第二天她战战兢兢地去上了班,人还没进公司,在电梯口就已然遭到非常礼遇——那个平时眼睛长在头顶的人事部经理,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和她打招呼,还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说“你这个甲油的颜色真漂亮”——泥煤的!她根本没涂甲油好吗?!

那个美貌但一向没什么活气的冷美人前台也吃错药地对她笑得春暖花开,而那个一向以刁难她为乐的Lynn更是揉着她的手一遍遍说着“想死我了!”,吓得她大脑抽筋,半天都回不出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