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感应到了五官的来临,就在五官双脚刚落在落霜院的门口时,咔的一声,宫门打开,当白衣女子绝色的容颜出现在五官面前时,五官再一次的深叹:天下间为何有此等绝色。

冰冷的态度依旧,漠然的眼神依旧,仿佛在这白衣女子身上没有温度似的,她甚至连看都未看五官一眼,只是打开宫门,便自顾自的走了回去。

五官在心里深呼了几口气,心,竟然有丝紧张,终于,她踏进了落霜宫的大门。

第70节:第十七章 白花林里的秘密(2)

宫内的景象依旧,凄凉,荒芜,没有半点的装饰,墙角杂草似乎比起上次来又长高了很多,屋内,还是那般的简陋,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在里屋内比起上次来多了两条凳子吧,一旁的桌上,摆放着三个碟子,每个蝶子内都盛满着鸡肉,鸡香味四飘,给这冷森的落霜宫平添了几分人气。

五官一愣,为什么桌上会有三个碟子,三双筷子?难道除了这女人和自己,还会有人来这里吃鸡肉不成?

白衣女子坐了下来,竟开始吃起了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

五官也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她很想说些话,打破这份寂静,也很想问这第三碟是为谁准备的,但她识趣地没问,从上次的经验中得出,就算问了这女子,她恐怕也不会回答吧。

二人默默无声地开始吃起鸡肉,空气中,顿时只听得见细微的咀嚼声,五官只觉这顿肉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诡异的一次了,她不禁偷望了白衣女子一眼,这一望,却只见白衣女子正惊讶地望着门口,眼中似喜似讶,复杂难辨,这是第一次,五官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的感情,心中一奇,视线也顺着白衣女子望去,这一看,五官险些让鸡肉给哽住,只见在门口,正站着一脸漠然的须王慎。

须王爷不是说不来的吗?五官刚想出声询问,然而,须王慎和白衣女子之间的表情却让她把想问的话硬是给咽下了腹。

白衣女子的脸上已不若刚才那般的冷漠,让人无法接近,她的双眸中竟透着点点星光,嘴唇颤抖着,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将那第三个碟子轻轻一推,便自顾自地坐下了。

白衣女子没再吃肉,只是怔怔地望着桌面出神。

五官又将视线转向须王慎,看着王须慎脸上的漠然,她认识的那个自大又温柔的大男孩子在此刻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像是一个完全面无表情的陌生人,五官的心奇异地涌上些不自在,只觉闷得慌。

须王慎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在了那第三碟子旁,拿起筷子,亦吃起鸡肉来。

难道这第三副碟筷是为须王爷准备的吗?五官暗忖:这女人怎么会知道须王爷要来这里呢?她又为什么要为须王爷准备这碟筷?

此时,明显的,五官感觉到了白衣女子神情上的激动,尽管她没有怎样的表露。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五官寻思:须王慎与这白衣女子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当五官还在吃最后一块肉时,手,突然被须王慎拉起。

“吃好了,走吧。”说完,不给五官任何说话的机会,拉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五官想转头跟白衣女子说些什么,却在转头的瞬间竟然看到了白衣女子在哭,一种无声的哭泣,蓦地,五官心头浮起了老人常说的一句话:人只有在最伤心的时候才会无声地哭泣。

此刻,是那女人最悲伤的时候吗?五官的心没由来地难受起来。

当五官和须王慎的身影消失在落霜院时,从屋内的一小厢房中,走出一人,竟然是双言。

“皇后娘娘,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双言拿出丝巾递给白衣女子。

“皇后娘娘?我还是皇后娘娘吗?”白衣女子喃喃自语。

“在双言心里,您永远是皇后娘娘。”“是吗?双言,你忘了,当初,你最想的是你的主子坐上皇后之位。”白衣女子转过头,目光一冷,直着双言,又道,“难道你又忘了,你的主子现在就沉睡在离这里不远的那个未央湖里吗?你所说的这句话就不怕她听到?”双言轻咬下唇,脸上出现痛苦,半晌,道:“现在,您就是双言的主子。”“可惜,我不需要你这个奴才。”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她所受的屈辱,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这些人,也永远也不会原谅那个人。

双言一怔,苦涩从嘴里微微泛开。

“我上次所要说的话,你今天都问过了吗?”白衣女子突然道。

“是的,今天须王爷来了小屋,奴才已把您的话都给转达了。”“那就好。”白衣女子望向门口,神情突然温柔起来,道,“她就是慎儿喜欢的那个女孩吧。”“是的。”“有眼光,这女孩虽然长得平凡,但绝对配得上我的儿子。”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脸上尽是为人母的骄傲。

“是。”双言颔首。

夜,已开始笼罩大地,深深地寒气从林子各处开始逼来,白花林已然被黑暗包围,但空中的月光却奇亮,开始散发出她神圣能压倒黑暗的的柔和“王爷,你怎么了?”五官拉住须王慎,温和地问。

“五官,”须王慎转过头,沉闷的却是淡淡地一笑,道,“你会离开我吗?”虽然只觉一头雾水,但五官摇摇头:“不会,只要五官在皇宫,便不会离开王爷。”“真的?”须王慎心头一喜。

“嗯,只要王爷一直待我如现在这般好,我的心便会永远向着王爷。”这是五官的真心话,亦是实话。

须王慎一听,脸上一黯,道:“原来你对我好是有条件的。”“嗯。”五官点点头,诚实。

“为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对别人好能无偿的付出,而你对我不能呢?”须王慎难过地甚至有些激动地道。

五官神情一顿,被须王慎的话给问住了,半晌,才道:“王爷,你知道五官最怕的是什么吗?”“是什么?”尽管心中难过,但须王慎依旧朝五官微微一笑。

“我最怕的是有人对我好,却不能坚持对我好,这世上,这种好是最能半途而废了。”五官不知道这话须王慎是否能听懂,但她还是把内心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在须王慎面前的她已然不若当初那般的对他有防范了,她,也在开始相信着他,并且接受他,这一切全是因为须王慎对她的好。

须王慎只觉喉咙一塞,吸了吸鼻子,突然真挚地道:“我明白了,五官,本王一定会待你好的,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你也要对本王好,一辈子好,不能半途而废,好吗?”一双认真的眼,一双期待的眼,五官在这双眼里看到了需要关怀的渴望,不自觉的,五官重重点了点头,允下了承诺:“好,一辈子好,不半途而废。”

第71节:第十七章 白花林里的秘密(3)

一个承诺锁住了两颗心,不是霸道的,不是坚强的,亦不是伟大的,这份承诺是卑微的,微弱的,赤裸的,因为一辈子的路没人知道它会怎样的变化,承诺只要相守!

“那我们走吧。”须王慎朝五官伸出了一只手。

“嗯,好。”五官微微一笑,交出了另一只手,二人相视而笑。

“王爷,你认识那女人,是吗?”五官问道,话刚一说出口,她便感觉到了手上的僵硬。

“嗯。”须王慎闷嗯一声,心情竟显得低落。

“提到她,你会难过吗?”五官轻柔地问。

“会。”须王慎点点头,眼中闪过些许的伤感。

五官不再言语,只是晃荡着二人相携的手,默默地陪须王慎走着。

“你很想知道她是谁吗?”须王慎转头,看着五官。

“也不是,只是她长得太美了,不免有些好奇。”想起白衣女子那种空灵的美,五官突然产生出一种自卑的心情。

看着五官半晌,须王慎突然道:“她是生我的那个女人。”静,蔓延着,没有了脚步声,也没有了说话声,空中,只有寒风吹过树杈时发出的呜咽声。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住在那里,肯定是做错事了,才会被父皇降罪的。”须王慎的脸上滑过责难和心疼,他低语着,却朝五官微微一笑,只不过那笑竟有丝落寞。

心,有点点的心疼,有点点的在意,可五官没有把这种心情流露出来,只是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亦是轻轻地,如同在聊天气般,道:“王爷,她有丢弃过你吗?”须王慎一怔,摇摇头。

五官又是一笑,看着他,问:“她对你不好吗?”鸡肉的鲜美还在唇齿间绕香,须王慎紧抿着唇,摇摇头。

“她有把你卖了吗?”“怎么可能?”须王慎下意识地道。

“既然如此,那你在在意什么呢?”五官说得轻微。

“在意什么?”须王慎喃喃自语,突的,他眼睛一亮,道,“是啊,我在意什么呢?”五官轻轻地几个提问,解开了须王慎从小的心结。

“我要去找她。”须王慎对着五官叫道,说完,便朝落霜院的方向跑去。

五官微微一笑,看着须王慎开心的模样,竟觉得有些羡慕,那女人对他的好,她焉能感觉不到?她相信须王慎也能感觉出来,白衣女子的那份激动,那种眼神,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渴望。

母亲?五官叹了口气,就在五官转身之际,须王慎突然转头道:“五官,为什么你下午会睡在龙床上?”五官一愣,毫无防备的心被须王慎这么一问,那份刻意被遗忘的忐忑又浮到了眼前。

“我不知道。”五官摇摇头,甚至于,她是如何昏过去的,她亦不清楚。

“五官,”须王慎顿了顿,又道,“你喜欢皇上吗?”“怎么可能?”五官睁大眼,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看着五官半晌,须王慎紧抿了唇,俊脸上展现执着,道:“五官,你记着,虽然我只是个王爷,但是,我会给你最好的,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说完,也不顾五官的愕然,身影消失于白花林中。

看着须王慎远去的背景,五官只觉糊涂:“王爷,你在说什么呢。”就在五官走出白花林后,离她不远处,一颀长的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竟是贤王应天宇。

应天宇望着五官的离去,喃喃自语:如此深夜,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爷?”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应天宇身后响起,是双言。

一听这声音,应天宇面色一喜,转过头,却在见到来人冰一般的面孔后,喜悦被冲散,心里浮起淡淡的愁。

“王爷,夜深了,在这里,不怕着凉么?”应天宇俊美的脸上有丝无奈,道:“双言,你一直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王爷这么晚来这里有事吗?”双言答非所问。

应天宇一叹,“你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王爷请回吧,奴婢要服侍皇后娘娘去了。”双言朝应天宇福了一福,便绕过应天宇朝一旁走去。

“她早已不是皇后,更不是你的主子。”双言转过头看着应天宇,一字一顿地道:“王爷,双言早已跟您说过了,现在,皇后娘娘就是双主的主子。”“你的主子早已死了,而且还是被她害死的,你现在如此效忠她,你主子会死不瞑目。”应天宇目光变冷。

“我主子死了,却不是被皇后害死的,她是自杀的。”双言与应天宇对视,“王爷,奴婢是在替自己的主子赎罪,也是在替当今皇上赎罪,如果王爷愿意承认的话,奴婢也愿意替王爷赎罪。”“罪?什么罪?”应天宇攥紧了拳头,“有罪的是那个女人。”“王爷错了,皇后没罪,有罪的是您的母妃,是当今皇上的母妃。”双言轻轻地声音却透着疏远,“王爷忘了吗?当年,我的主子用自己的死陷害了皇后,而您的母妃却更残忍,若不是那些人弄错了人,皇后此刻恐怕早已消失在这个世上了,而您和当今的皇上,却是帮凶。”应天宇一怔,心竟狠狠地痛起来。

“你在内疚吗?内疚诬陷皇后娘娘的事吗?”双言冷冷地看着应天宇,仿佛已然看穿了他的内心。

“我没有。”应天宇苍白了脸。

“是吗?”双言将眼神收回,依旧淡淡地道,“但奴婢知道皇上内疚了,他一直在内疚,他的心里,其实也是在后悔自己当年所做下的错事吧,毕竟皇后是他的亲姨,一个很是疼爱他的亲姨啊。”应天宇没有言语。

“皇上真正厌恶那些使用心计的女人,恐怕真正厌恶的是她的母妃,是他自己吧。”双言苦笑,便未再看应天宇一眼,走了,步履竟是那么的沉重。看着双言的背影,应天宇喃喃的吐出几字:“儿子帮助母亲,错了么?错了么?”双言一怔,只觉辛酸,却没有转头,道:“儿子帮助母亲,没有错,错的,是你们的心。”顿了顿,双言又道,“王爷,您若真喜欢主子,就去看她吧,我,不是她。”说完,再也不停留,离去。

应天宇怔在原地,月光照在他俊美无比的脸上,竟是惨白。

几个宫女执灯从五官身边走过,月,已上柳梢。

第72节:第十七章 白花林里的秘密(4)

五官轻吁了口气,心中苦笑,一路从白花林走到这御天殿,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她却走了近一个时辰。自与须王慎分开后,五官一路上忐忑,看着时辰越是接近于皇帝就寝的时间,她的心也开始不规则地跳动着,她在紧张,她在害怕,越是接近御天殿,她紧张害怕的心情越是厉害。

皇帝为什么不杀她?这是五官想不通的地方,也是让五官忐忑的原因。

“呦,这不是官姑娘吗?”就在五官发怔之时,李得胜从御天殿走了出来。

“公公。”五官福了福。

“快进去吧,皇上刚从御书房回来,该是你侍候的时候了。”“公公,”五官叫住要走开的李得胜,道,“公公,今天皇上可有说什么吗?”“没什么呀?”李得胜想了想,道,“不过,今天皇上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心情不错?”“嗯,这不,刚叫老奴去御膳房传小点心呢。”说完,李得胜便欲离去,刚走了几步,李得胜又折回,道,“官姑娘,嘿,想不到你竟然能得到须王爷的青睐,你的福气到了。”说完,肥胖的身子便扭着走了。

什么意思?望着李得胜远去的背影,五官疑惑,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便又望着眼前的这宫门发呆。

她应该不会死了吧?五官暗想,如果皇帝真要她死,早在清晨时便会杀了自己,现在不死,是不是代表皇上不杀她了呢?

“你是在想朕是会杀你还是不杀你吗?”此时,皇帝冷冷地声音在五官的背后响起。

“皇上?”五官身体一僵,赶紧转身,朝皇帝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皇上。”“哼,怎么这会儿倒对朕恭敬起来了?不会也是假的吧?”皇帝眯起眼,打量着五官卑微的模样。

“奴婢不敢。”“不敢?你不是很大胆吗?早上的胆子去哪了?”皇帝冷冷地戏谑。

五官不语,只是低垂着头。

“怎么,还想跟朕使性子?”皇帝走近五官。

五官脸色一白,双手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皇帝未再接近五官,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五官抖动的手,脸上依旧透着不敢置信,甚至还有隐隐的难堪,因为他已然知道,对于自己的近身,五官全身的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在排斥,排斥他的接近,当年的一脚,使得她一直在心里恨着他,怨着他,她下意识地排斥着自己。

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皇帝自不会忘记她带给自己的震撼,那种由全身散发的坚韧,信念,求生,忍辱,浓到他无法忽视的地步,但他拒绝自己的心沦陷,皇帝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会分不清楚喜欢不喜欢,他承认他喜欢五官,但他阻止自己再给她更多的关注。

“放心,朕不会杀你。”深深地再看了五官一眼,皇帝便转身进了御天殿。

五官轻吁了一口气,得到了皇帝肯定的答复,心陡然轻松了很多,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皇上,奴才给您洗脚了。”五官接过宫女手中的盆子放置在皇帝的脚下,轻轻地揉捏起来,皇帝的脚修长,很是白皙,脚底甚至没有老茧,五官自然知道是这水的缘故,这水中放了很多的名贵药材,听说能够去除死皮,让肌肤白嫩无瑕,每次,当五官给皇帝洗脚时,五官心里总会想:真是浪费了,如果拿来给她洗澡该有多好啊。

此刻,五官心情已然变得愉悦,一天中所发生的事情,不管是不快的还是快乐的都一一给抛到了脑后,享受着此时能活着的感觉,给皇帝洗脚洗得更为专注了,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皇帝,但毕竟皇帝饶了她一次,她还是有点感激的。

想到这,五官嘴角一拉,轻盈地笑开。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以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五官,不禁纳闷,以往洗脚只要洗个一会儿就好了,怎么这会儿竟洗了半炷香的时间还没洗好?

“五官。”皇帝叫道。

“啊?”五官抬头,还未从愉悦回过神的她,忘了该有的礼仪,忘了收回那抹笑容,所以,这一切当场便映入了皇帝的眼中。

皇帝一怔,从五官的笑中,他感觉出了她的开心,同时也明白了她在开心什么,但皇帝依旧冷冷地道:“水凉了。”五官一怔,瞬间惶恐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撤去。”说完,慌忙拿过一旁的布将皇帝的脚包起来移至一旁,细致地擦干,便将面盆交给一旁的宫女,开始净手,净完手,她又开始帮皇帝铺被子。

当所有的一切工作都弄好后,又叫门外执灯的宫女进来将烛火调至最小。

此时,李得胜已然拿了一盘点心过来。

“皇上,点心来了。”“放御案上吧。”皇帝并未看李得胜一眼,便道。

“是。”李得胜放好点心后,便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五官,皇帝,以及一盏幽火。

“皇上,该就寝了。”此时,已到了皇帝就寝的时间,五官便在一旁道。

“嗯。”皇帝轻嗯,开始安置。

当龙帐缓缓放下时,皇帝突然道:“你很开心吗?”五官一愣。

“朕要听实话。”五官沉吟了半晌,才道:“是,奴婢能活着,当然开心。”“你就那么怕朕杀了你?”“是。”“胸口还疼吗?”五官身体一僵。

“朕要听实话。”“不疼,只是难过。”五官握紧了拳。

皇帝不再问,然而,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五官的身影不放,紧紧的不放,透着微透明的龙帐,他看到了五官紧握的着拳头,心,跟着下沉,不由自主的,下沉。

烛火已然去了半截,夜,更静了,窗外,已然开始下起雪来,不过,在这么一个深冬,每一个人都已然沉睡,有谁还会去注意这深冬的第一场雪呢?

御天殿里,靠着龙床熟睡的五官喉咙里突然一痒,紧接着一声咳嗽从嘴里溢出,五官猛然被惊醒,盯着龙床好半晌,见龙床没有动静,才轻吁了口气,喃喃:“又咳嗽了,是下雪了吗?”五官苦笑,每年的下雪天,是她最痛苦的日子,那时,咳嗽便会开始整整缠着她一个冬天。

压下喉咙里的不适,五官轻轻地推开内门,走到了外屋,再关上门,椅着门柱,透过薄薄的纸窗,看着窗外的雪瓣,一手轻压着嘴暗咳了几声,只觉胸口已然透不过气,暗道:明天,我得向小姐去拿些止咳的药才行,要不然,这样下去,还怎样侍候皇上呢?

然而,五官不知道的是,就在五官轻声的第一次咳时,皇帝已然醒转,亦听到了五官的喃喃声,皇帝看着床顶,半晌,走下了床,推开窗户,看着鹅毛般的大雪,轻语:“果然是下雪了,下雪天,她便会咳嗽吗?难道,这也是那一脚落下的毛病?”一股纠心的痛在他不知不觉中开始蔓延到了全身。

门外,又传来几声咳嗽,很轻很轻,显然是被压抑住了,皇帝闭上了眼,拒绝再听到,关上了窗后,开始安置。

“下雪了,下雪了,昨夜下了好大的雪啊。”一声声的戏闹声从宫外传来,惊醒了好不容易沉睡的五官。

天已然亮了吗?五官迷糊地想着,天亮了?五官一惊,迅速地清醒过来。

第73节:第十八章 三载春夏(1)

此时,外门被推开,十几个宫女手上拿着清洗用的东西一一走了进来,一见到五官时,都行了个礼,道:“官姑娘,皇上早朝的时候到了。”“嗯。”五官点点头,整理了一下仪表,便推开里门,此时,皇帝已然起床。

“皇上,奴婢来给您洗漱了。”皇帝轻嗯一声,看着五官忙碌的身影,有一瞬间的迷惑,她昨夜不是没睡好吗?怎么现在还能如此精神?

当一切都已然好时,五官便将绞好的丝巾递给皇帝,“皇上,给。”皇帝接过,却在接触到五官的手指时,一愣,这手指,怎么这么冰呢?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五官一踩上去,已然过了膝,几个小太监在一旁清扫着雪,雪太厚,他们扫起来显得异常的吃力,一旁的水木杨已然被初雪压弯了枝梢,屋檐上,挂满了冰棱,在阳光的折射中透着七彩的光芒,几个宫女拿了木棒正将这些冰棱给打下,以防它们突然坠落而伤到了人。

五官疾步朝储秀宫走去,她得去找自个的主子要些止咳的药来,咳嗽了大半夜,她的喉咙生涩得很,胸口更是沉得难过,看着一路上清扫着路面的宫女们,五官暗想:虽然自己也是个奴才,可比这些人好过了很多,她只要服侍皇帝就行,不必做体力活,不过,想起昨天的惊魂,五官还是会觉得后怕,但既是如此,她宁可高处不胜寒,也绝不再去享受那些苦日子。

就在五官走近储秀宫时,却只见储秀宫的几十位宫女正拿着从各院秀女们的寝院中拿出的被条朝奴洗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