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暗恼,闷得慌,头一次听见皇帝赞美女人,而这女人又是平凡的自己,她能不吃惊吗?凡是有目光的人都知道她的长相,算得上清秀,但绝不能用上“美”这个字,而且还是“很美”。如果是须王爷说她美,她还会暗中窃喜,自得一番,但这话从皇帝的口中说出,令她只觉慌张,疑神疑鬼。

第二十九章 相望不能望(4)

望着皇帝脸上的暗然,五官呐呐地道:“五官谢皇上的赞美。”

“你的感谢还真是让朕耳目一新呀。”皇帝哭笑不得,便对着一旁的张能道,“将这些饭菜都撤了,重新摆上。”

“是。”张能朝一旁的宫女挥挥手,示意了一下,宫女见状赶紧下去传令。

此时,一干奴才已然端着面盆与绸巾走了进来,五官见状,赶忙走上前去,拿过湿巾,到皇帝的身旁,道:“皇上,让五官来吧。”

“嗯。”皇帝点头,望着五官目光深邃而耐人寻味,更多了几分的温存。

轻轻地擦去皇帝脸上的饭粒,五官只觉脸色微红,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这么的失态过,不禁在心中微恼自己的失常,尤其是在这个她所排斥的皇帝面前,五官只觉这样一来她更会低人一等了。

“官儿,朕以前对你不好,原谅朕,好吗?”望着眼前白嫩的容颜,皇帝目光温和,低声道。

五官的手一僵,淡然地道:“皇上是在向五官道歉吗?”

怔视着五官的目光良久,皇帝原本凝结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是啊,朕是在向你道歉,这是朕第一次向别人道歉,你可接受?”

“接受。”五官点点头,亦低声回话,心底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一个帝王,朝一个女人低头,已给了她足够的殊荣,然而,她依旧愤恨,五官苦笑,知道她这样是得寸进尺了,他一个皇帝,就算以一个单纯的男人而言,要向一个他曾厌恶的女人道歉,这是何等的困难?可他却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向她摆了低姿态,五官心中矛盾。

“官儿,那一脚,我很后悔。”“朕”已然改成了“我”,皇帝一手轻抚上五官的胸前,真诚地道。

望着皇帝眼中流露的心疼,五官眨了眨眼,心口没由来的一阵痛。

“还痛吗?”

“不痛了。”五官摇摇头,有些不习惯于皇帝如此的柔情,暗忖:这皇帝是怎么了?今天真是奇怪。

“爱上了你,是我没有料到的,但爱了就是爱了,”深深地凝视着五官的丹凤眼,皇帝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道,“从现在开始,我会为你而改变的。”

五官睁大了眼,眼中闪过迷惑,心里并不是很明白皇帝的意思,然而,奇怪的是,胸口的痛突然扩散,仿佛是要从四肢百经里冲出来,不想再待在那地方般,五官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了胸口疼痛的奔腾。

望着五官眼中难得一现的迷惑,皇帝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果然,他这样做是做对了,有些窃喜,心里原先的沉闷因为五官的迷惑,只觉全身轻松了不少,眼前的这女人,面对他,或者说面对压迫,就像只刺猬,一直高度戒备准备战斗着,然而,他一放下姿态,卸下所有的骄傲、权势,只是单纯地以一个爱着她的男人的身份面对她,她便开始心软了。

这女人,服软不服硬啊,难怪她会选择了天慎,因为她在天慎面前够自由,够平等,而自己呢?想到这,皇帝苦笑。

真是多亏了今早那些秀女们的闹场啊,竟敢仗着她们身为重臣父亲的身份而威胁他,当即他下令,将这些秀女们都遣送回家,心中冷笑,这是她们自找的,同时也算是给了那些跋扈的重臣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在上朝时再反对他立妃之事。

他生平最为厌恶的就是受人威胁,这世上,没人能如此待他,谁若敢压他,他必杀之,也就在这一瞬间,皇帝想到了五官,蓦然惊醒,明白了五官心中的想法,她其实不也和他一样么?他压她,排挤她,她是本能地在反抗,只不过她的能力太弱,无法像他一样明目张胆地对抗,她只有在心里憎恨,并且用手段阴谋来反抗。

在这一时刻,皇帝只觉和五官的心灵走近了,所以,他放下了一切,只是单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一个与五官平等的普通人的身份来和她相处。

正如他所料的这般,面对自己的转变,她迷惑了,语气和态度都不若初时的那般尖锐和防备。

第二十九章 相望不能望(5)

“皇上,菜上齐了。”张能在一旁悄然地道。

只见桌上已然重新放了二十盘新的菜色,五官将手中的绸巾递给一旁的宫女,缓缓坐下,脑海里犹是捉摸着皇帝话中的意思,却在这时,一股奇怪的味儿突然窜入了她的鼻,五官只觉胃里一阵翻滚。

“这是什么?”五官皱着眉头指着离她不远处的一盘菜,问身旁的宫女。

“官主子,这是‘百合冬笋老鸭’。”宫女回答。

强压下欲吐的感觉,五官点了点不远处的一碗清羹,一旁的宫女忙弄了一小勺放置到五官的面前。

五官正欲吃下时,却闻到了一阵比先前更为奇怪的味儿,再也忍不住胃中的翻腾,迅速地站了起来,跑出了殿外。

“官儿?”皇帝一惊,站起身,疾步而去。

呕——奔出御天殿的五官再也忍不住肚里的不舒服,张口便把刚才所吃的都吐了出来。

“来人——”随在五官身后的皇帝见状,脸上出现担忧,随即命令道,“传御医。”

“是。”张能慌张地跑了出去。

“怎么了?菜不合你意吗?”皇帝神色紧张地在一旁拍着五官的背,其余的宫女拿过干净的湿布给五官擦拭。

“没有。”五官摇摇头,只觉肚中又开始翻涌着,便连着又是几声,呕——苍白无力地躺在龙床上,五官紧阖着双眼,任胡得适把着脉,刚才的一番狂吐已然让她浑身无力如虚脱般,就连睁眼的力气也无。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五官幽幽地睁开了双眼,纳闷地看着一旁的胡得适,心下奇怪: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诊断出来吗?

目光无意识地望向皇帝时,却见他正担忧地望着自己,那目光中有着深深的眷恋和情意。

五官一怔,心中微恙,皇帝是真爱她的吧,这份赤裸的关心是骗不了人的,幽幽地暗忖:其实皇帝也不坏,至少,在民众的心中,他是一个好皇帝,他将国家治理得很好,作为皇帝,他没有错,从他的角度去看她,六年前他的一脚,以及这三年来的相处方式,他都以一个帝王的准则在对待一个做错了事的奴才,毕竟谁能真正地去看清事情的真假呢?这世上,公平,是不存在的。

只不过,她这个奴才和别的奴才不一样,这便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纠葛,可皇帝为了她愿意改变,他想真心的对她好,她是否也应该对他好呢?

想到这儿,五官苦笑,果断地下了决定,不,她不能对皇帝好,她若对皇帝好,那须王爷呢?一心在找着她的须王爷怎么办?他们对她不是普通的好感,而是倾注了情意的,她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惹得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她相斗,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呀?

蓦地,五官睁大了双眼,她刚才无意识所想的一句话令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她相斗”!为她?为她?难道她也是苏娘娘手中的棋子吗?

五官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深沉得可怕,想到这儿,所有的一切已然连成了一条线,五官闭上了双眼,脑海里的构思却未停下。

正在全神贯注把着脉的胡得适突然感觉到了床上一阵阴冷的气息,猛地睁开了双眼,就在这时,一旁已然等得不耐的皇帝冷声道:“胡得适,到底怎么回事?”

胡得适一听到皇帝的声音,也顾不得刚才的感觉,慌忙起身,禀道:“回皇上,因为这位,”看了一眼亦望着自己回答的五官,胡得适想了想,才道,“这位未来的娘娘,虽然脉向还不明显,但依老臣的经验而言,应该是个喜脉,并且听其脉相,已然有二十多天了。”

第五十九章 爱情进入永夜

喜脉?皇帝的脸上一喜,然而,胡得适接下来所说的那句‘已然有二十多天了’却使得他的喜悦在一瞬间变得冷森。

皇帝紧握了拳头,五官进宫也不过半月,又怎会有‘二十天’的喜脉?也就是说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心,在此刻如被灼烧般,疼痛,皇帝苍白了脸,望向五官,却见在五官的脸上一闪而过欣喜,然而,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欣喜被深沉所取代。

二人无言的对视着,没有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缠绵,不是深情,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是理智,是争斗,是决择,没有人会在此刻退让一步。

他,她了解;她,他了解。

“胡得适。”皇帝开口了,声音冰寒不带任何的一丝感情。

五官闭上了双眼,紧攥着被衾的双手指尖已然泛白,她在等着皇帝接下来所说的话。

“去拿药汁,朕不需要这个孩子。”皇帝一直盯着五官,看着她脸色的苍白,双眼中那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无助,害怕,却佯装坚强独自面对一切的坚韧,心被狠狠的抽痛着,他明白,她要保这个孩子,但身为帝王的他怎能要这个孩子?他的心并不宽大,她的生命中,她的心里可以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他无力改变,但在他的一生中,却无法忍受她拥有除了他之外的孩子,她的肚子里孕育的只能是他的孩子。

“皇上?”胡得适慌恐的看着皇帝,不明白皇帝刚才还那么宝贝床上的女子,怎么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去。”皇帝硬声的开口,目光在五官的脸上未尝游离。

“是。”胡得适偷眼看了皇帝与五官一眼,便退下煎药去了。

“都下去。”皇帝对着一干宫奴说道。

“是。”张能朝一旁的宫女们挥了挥手,便退出了内殿。

屋里变得安静,一种沉甸甸无法让人喘过气的气息在皇帝与五官的四周围绕转着。

“为何不哭闹?”看着五官脸上的沉静,皇帝苦涩的开口。

五官低垂着眼帘,目光只是望着被褥上的金凤,眨了眨双眼,淡然的问道:“哭闹什么?有用吗?”她的心早已在滴血,‘滴嗒一一滴嗒--’的,一点点的滴,轻微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不疼不痛的,因为没有疼痛,所以她哭不出来,闹不出来,一个小伤口,危害不了她的生命,不是吗?

五官皱起了眉,那如果这小伤口一直未愈合呢?一直滴着血怎么办?

“不要怨朕,朕是个男人。”看着五官不同寻常的冰冷,皇帝的心中有些慌乱,但他没有表露,因为他无法妥协与接受。

五官神色一动,目光如刺,望向皇帝,双唇轻微的颤动着,想说些什么,久久,只是木然的道:“皇上,也请不要伤害我,我只是一个女人。”

“朕没办法,官儿,原谅朕。”

原谅他?

她已然愿意原谅皇帝以前对她的种种,没有人不会犯错,更何况他是一个皇帝,如此自负的一个人,她从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她狭隘,自私,在她以前的生命中,没有原谅,只有剥夺,自从琴安,须王慎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后,她的想法才有了改变,在处世上,她也学会了宽容,皇帝以前对她坏,但他现在毕竟对她好,还爱着她,她可以原谅他,但她不会接受他,因为她的生命中已有了须王慎。

然而,现在,他却想毁了她和须王慎的孩子,已被原谅的,放下的恨重新在她的胸口凝聚,这恨,几乎夺去了她全部的意识,剩下只有疯狂,但强被她的理智压住,只让这已然麻木的感觉麻遍全身。

“皇上,五官的恨有二种,一种是能被原谅,而另一种是无法原谅的。”

原谅,怎么原谅?

所积聚着的恨能放下,但新来的恨,让她如何放下?

“官儿,原谅朕,不要恨朕,朕,求你。”皇帝的双眼微红,声音已然沙哑,他爱她,爱积得太久,来时又来得太快,在他欲表达时却又失去了她,那种撕心裂肺的,无法言说的痛令他的生命灰暗。

“皇上,放了官儿,不要爱官儿,求你。”五官淡然的回应,目光沉淀,没有光圈。

“不,朕不会放了你,朕爱你,朕要你。”

“那我便会恨你,”五官缓然的下了床,站起身,走至皇帝的面前,抬眼,目光突然炽烈,语气却依旧淡然,“这辈子永远的恨你,至死无休--”

皇帝浑身一颤,心,陡然下降,“难道天慎在你的心目中就那么重要?你就这么爱他吗?”他在她的心中难道已然无法占据一方了吗?

“是。”五官点头。

“那朕呢?你怎么能如此无视朕的感受?”

“呵呵~~~~”五官突然冷笑出声,尖锐而失控,“那你顾及到我和须王爷的感受了吗?皇上强占弟妻,杀亲侄子,你顾及到我和须王爷的感受了吗?你毁了我的幸福,我的依靠,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不嫌恶心吗?”

“你说什么?”五官的话就像一把刺刀,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里,令他疼痛难挡却又颜面无存,皇帝阴沉了脸。

就在此时,暖帘被掀起,张能端着一碗黑乎乎,散着浓厚中药味的药汁进来。

“皇上,药已然煎好了。”张能机警的看了眼皇帝和五官,将药放在一旁的御案上,便退了出去。

“把药喝了。”皇帝沉声道。

“ 我不会喝的。“她无法保自己的孩子,但她绝不会亲自杀死自己的孩子,五官冷然道望着皇帝,突然轻笑,道:“皇上你可以逼我喝呀。”

“你以为我不敢?”

“五官可没有如此想,我只是觉得反正都恨了,何不再恨得更深一点呢?是不是,皇上?”五官笑了,眼眶微湿,凝聚成了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想流泪的,然而,任凭她怎么努力却都是徒劳,泪反而流得更凶了,是不甘呀,无法反抗的不甘呀。

“官儿?”望着五官脸上的泪痕,皇帝惊呆,想拥抱住五官娇弱的身躯,然而,他刚一出手,便颓然的放下了,转过身,深深的吸了口气,便朝殿外道:“来人。”

“是。”张能和几个太监走了进来。

“服侍主子服药。”皇帝紧攥的拳头已然青筋直跳,脸色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僵硬着身体,步履沉重,绝然的走出了内殿。

“我恨你--应天临,我恨你,啊--”无感再也忍受不了心中那恨的折磨,痛喊出声,所有的冷静,淡然,理智都抛至到了脑后,这是一种被强迫的屈辱,她最为怨恨的,恨至灵魂深处。

五官的情绪已然失控,几近疯狂,泄愤的叫喊声冲破了空旷的‘御天殿’,直至云霄,也震痛了皇帝已然残破的心灵。

一旁的张能朝身旁早已吓破了胆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当三个太监紧紧的抓住了五官的四肢时,张能面无表情的端过药汁,一手紧抓住了五官的下颚,无视她的挣扎,将碗对准嘴,便将药汁灌了下去,直到药汁全都入了腹,张能与几个太监才放开了五官的身体。

五官带血的双眼漠然的直视着张能等人,突然狂笑出声,狂笑过后,泪,直泻而下,默然的静哭,已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了,灵魂仿佛已从身体里远去。

恨到极致是什么感觉?是一种想发疯的感觉,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倔强,没有骄傲,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一种形神俱灭的灰暗。

她不想发疯,残存着的一点理智告诉五官,再这样下去,她会发疯,会没有自我,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她未发疯之前,用仅存的理智支配了这个身体。

天空,真蓝,一堆堆的云,一簇簇的朝远方游去,是那么的自由。

五官要的,也是这样的自由吗?她和天慎在一起时,就是那么的自由的吗?

皇帝站在‘御天殿’外,抬望着天空,凉风清世,悠然自得,这是大自然的怀抱,却为何让他只觉得孤独与无助。

她不会再原谅他了,她对他的恨已散发至全身,皇帝苦笑,为何每次在他想要好好对待她时总会出现很多的事情,他放下了一切,只为与她相爱,却每次造成了她的痛苦和绝望。而这一次,他已然将她的绝望推至了最高点,他的残忍注定了他与她以后只会是二条平行线,是吗?

他想好好的对她,给她他全部的爱,他一直在改变着自己,努力的去,以她需要的方式去爱她,却每每在取得一点成绩时,受到阻挡。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皇帝痛苦的轻喃,最不想伤她的人是他呀。

“皇上,不好了,官主子她,她…”就在皇帝沉思之际,张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皇帝转头望着张能,却在见到张能满身的血时,心中一阵揪痛,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能喉咙动了动,惊慌的道:“官主子,她,她,她自杀了。”

“什么?”一阵眩晕袭上皇帝的脑门。

“皇上--?”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御医。”皇帝疯狂的叫道。

“是,是。”张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去。

“官儿,官儿。”害怕在皇帝的眼中涌现,自杀?怎么会呢?官儿怎么会自杀呢?她不是最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她不是一直要好好的生存吗?她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倔强,怎么会自杀呢?

他做错了吗?他做错了吗?他只是爱她而已啊,皇帝心中乱了。

昏昏沉沉中,五官只觉得有人在叫着自己,但她累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她想无欲无求,想一身轻松,不想再在尘世中过着飘无定所的日子,世界太黑暗了。

但奇异的是,就在她想放弃一切时,一道奇怪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这声音很熟,仿佛她在哪里听到过,声音很轻,很轻,但却是那么的执着和坚韧,一种想哭的冲动在五官的胸口绕之不去,那声音继续道:我要重生,我多么渴望人生重来一次,多么渴望那些被我视如草芥的东西,佛祖,天上的神,感谢你们,能让人有轮回,能让我重来一次人生,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不知道我的下世会是如何渡过的,但我真的希望是光明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五官如当头一棒,瞬间清明不少,她开始潜意识的寻找着这声音,这声音并不陌生,仿佛在混沌初开时,她与她曾那么的亲近,甚至是合二为一的,她就是她,而她亦是她,只是,是什么时候呢?她想不起来,这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怎么会忘了呢?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黑是这里唯一的颜色,五官的思绪开始漂离,依着那个声音,潜意识中那没有被剥夺的记忆一点点的被挖掘着。

“我不想转世投胎。”一个倔强冰一般的声音在这一片黑暗的地方响起,五官倾听着。

另一个声音不怒而威,却带了些许的慈悲,“小鬼,你只走了人见一遭,便不想投胎做人了,这是何理?”

“人间无趣。”

“荒唐,你只不过走了区区二十四年,人生的四分之一而已,什么叫无趣?你这样的小鬼也懂得什么叫无趣吗?”

“判官大人若觉得人生有趣,觉得我是只因为只走了人生24年而显得无趣,那为何又夺我生命,不让我去尝试一下那仅有四分之三中的人生乐趣呢?”

“…”

“…”

声音继续着,五官听得认真,突然发觉,这声音似乎并不是在别的地方发出的,而是从她的心里发出的,五官奇怪,她的心里?为何这声音会在她的心里?

“这便是你的心里话吧?小鬼,你怨恨着遗弃你的双亲,怨恨着那些对你冷言冷语,鄙视目光的人,怨恨着老天待你人生的不公,所以,恨这个世界,不想再世为人,尽管平常伪装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