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在那一刻有一双眼深情的望着自己。

她只记得那个怀抱的温暖。

迷糊中,她感觉到了一份安定,在一刹那,她突然抓住了一种感觉,一种令她终身不会忘记的感觉。

一行清泪,从五官白嫩的脸上落下,滴于白玉石中。

第六十六章 脂粉的艳丽

平呈十二年五月初五,应氏王朝第七代皇帝平呈帝病危,立年仅十五岁的须王应天慎为帝,改年号为吉隆,三天后,平呈帝驾崩,终年二十一岁,五月初七,平呈帝入东皇陵安葬,举国哀悼三月,新帝下令国人三年内不得杀生,且大赦天下。同年八月,吉隆帝迎出母妃废后孝德皇后出冷宫,封为懿德太后,九月,吉隆帝下诏,封张佟儿为正宫皇后,号端贤。

半年后,已是深冬。

只是一夜,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圣城,世界已是一片雪白,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场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一场雪给百姓们带来了一个吉祥的讯息,天刚微亮,家家户户便已把门打开,孩子们都跑出来堆着雪人,打着雪仗,玩得乐不思蜀,大人们也开始准备着年货,好在过年时招待走访的亲朋,等到太阳探出半个头时,对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非凡。

皇宫在雪中依旧巍峨,一片皑皑中,不见萧条,只觉得更为壮观了。

‘御书房’后的假山上,五官习惯性的在每天清晨走到这里来,瞻望着皇宫的一隅,任思绪飘渺无点,无声无息中没有思想的空洞着,如一个老人的垂暮,所不同的是,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很多时候,她问自己,她在想什么?摇摇头,回答不上来,她就是想坐着看看这皇宫,仅此而已。

当以前的须王慎,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应天慎来时,看到的,便是五官呆然的表情,他的心一沉,为她的迷茫心痛,已记不清多少个日子了,天微亮,她便会来此呆坐着,一坐就会坐上一二个时辰,静静想着什么。

“五官?”应天慎轻喊。

五官转头看到应天慎时,空洞的视线有了焦距,缓缓起身,福了一福,道:“奴婢叩见皇上。”

“我与你之间用得着如此生疏吗?”应天慎于扶起了五官,苦笑,想起自已听到皇兄所颁布诏书的那一瞬间,他僵在原地竟然动弹不得,‘一世为奴,终身不得嫁娶’,短短十个字,却让他与五官之间的距离如隔了十万八千里,无法再向从前那般的亲密。

“王爷现在已是皇上了,奴婢又怎能像从前那般无理呢。”五官淡淡的一笑。

“我还是以前的我,在你的面前永远不会变。”轻轻拥住五官,应天慎柔声道。

点点头,鼻子有些酸,五官闭上了眼,静静的靠在应天慎的胸前,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已多入,她与他之间早已失去了这份安静?

“五官。”

“嗯。”

“还记得那年在白花林中你对我的承诺吗?”

“记得。”

“是什么?”

想也未想,五官脱口说出:“一辈子好,不半途而废。”

“是呀,不半途而废,我真怕,以后你对我疏忽了。”应天慎有丝隐忧。

“怎么会呢?”五官抬头。

“还记得你对我的另有所指一个承诺吗?”应天慎望着五官的迷惑,微微一笑。

“另一个?”

“是呀,你说你会做到对我坦诚的。”

“嗯,我是说明过,怎么了?”

忧郁的望着五官,应天慎叹道:“可现在,你有心事,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五官摇摇头,奇怪的道:“没有呀。”

“有。”

“没有。”

“有。”

‘扑~’五官轻笑出声,道:“真的没有,若有,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应天慎一怔,轻喃:“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怎么了?”

温柔的将五官冰冷的手藏进怀里取暖,应天慎深深的望着五官,轻叹道:“五官,你每天都在这里想些什么?”

轻轻的眨眨眼,五官是迷茫,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想坐着看看这王宫。”

“王宫你每天都在看,有什么好看的呢?”

“不知道,就是想呆坐着。”

“傻瓜。”

五官咧嘴一笑,道:“王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胡说,谁敢说你老了?我非揍他满地找牙不可。”

“真的?”

“当然了。”

“可为什么每天净想坐着呢,还什么都不想想,这里,”五官指了指胸口,“也沉甸甸的难过。”

“为什么难过?”应天慎的眼中划过一道伤口,却一闪而逝。

摇摇头,五官也纳闷:“不知道。”若知道,她便把这事情给解决了,还会如此的迷茫吗?

“五官,你爱我吗?”应天慎问得沉重。

没有犹豫,五官点点头。

“是男女之间的爱吗?”

望着须王慎眼中深深的忧郁,五官只觉心被针扎了一下,“王爷,你怎么了?我对你,当然是男女之爱了。”

心情陡然轻松,仿佛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突然被搬去了般,应天慎咧嘴一笑,又抱住了五官,力道更紧了。

“王爷,你在傻笑什么?”五官失笑。

“没什么,我开心。”

“开心什么?”

“开心你爱我呀。”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那不一样,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呵呵…”感染到了应天慎的愉悦,五官也不自觉的笑出来,一扫先前的空洞,整个人只觉朝气无比,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的时候,忘了沉重的所有,无拘无束的交谈着。

此时,就在假山下的‘万年长青’旁,一道冷肃孤傲的身影冷冷的望着笑开了怀的五官,冷傲的脸上尽是悲愤,想起先帝的英年早逝,怨恨更浓了。

‘须景宫’,此时改为‘慈德宫’,现在为懿德太后的寝宫,在懿德太后刚进宫封后那时,这里便是她的居所了。

一缕焚香,袅袅而上,绕梁而过,便消失于无形,空气中,弥漫着紫檀木特有的清香,安静而清雅。

懿德太后苏陌寒苍白着脸怔视着袅袅烟火,目光却异常煌凛冽,她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出现?”

“他是不会出现的。”身后,应熊立修长身影靠着红木桩,庸懒而又散慢的道。

“他就这么狠心?自己儿子的葬礼也不回来参加?”苏陌寒声音嘶哑,“那我做的一切算什么?算什么?”她竭尽心力,让应天临在感情上伤心欲绝,又在朝政上逼得他下不了台,更让‘拜蛊教’叛乱置他于死地,目的便是想逼他现身,然而,她失望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或许,他已经死了。”应熊立走了过来,直视着她。

苏陌寒一怔,目光变得犀利,喝道:“你胡说八道,他怎么会死,他不会死。”

“他死了。”

“他没死。”

“他死了。”

“他没死。”

“他死了。”

“闭嘴,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的。”苏陌寒摇头,神情狂乱。

应熊立叹了口气,将苏陌寒有些颤抖的身子拥入怀里,语重心长的道:“忘了他吧,现在你的儿子也已当上了皇帝,我还替你杀柔妃的儿子,你的仇也报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我要见他。”苏陌寒喃语。

“见到他之后呢?得意的告诉他,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吗?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吗?”

苏陌寒一怔,猛然推开了应熊立的拥抱,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凳上,见到之后呢?是呀,她想见他,却从没想过见到他之后她要说些什么?自己策划了一切的阴谋,还杀了天临,他,他他…想到这儿,苏陌寒的双手突然抖动起来,她竟开始害怕。

应熊立未再说话,只是淡然的望着苏陌寒,他一直助她完成她的心愿,要的也就是这种效果,所以,他不阻止她的乱来,只有让她在一切结束之后清醒过来,只有让她对皇兄的爱变成怕,自己才会真正的拥有她,这么多年来,苏陌寒没有一个亲近的人,除了自己,她厌恶自己,同时也需要自己,应熊立的嘴角勾勒出一些抹沉笑,拉过了她的手,吻上了她早已冰冷的唇。

窗外,贤王宇死灰的双眼盯着殿内的二人,是麻木,也是绝望。

第六十七章 离开的感觉

八个月前。

平呈十二年五月初八,也就是吉隆一年,东郊皇陵。

这是一个昏暗的石室,做为皇帝的陵寝,寂静是这里唯一的存在,应氏王朝第七代皇帝平呈帝应天临便静静的躺在石室中央的灵柩里,当‘哐当’一声,石门被关上时,这个石室便是永久的密封,等待它的将是千万年的沉息,没人敢来打扰帝王的安寝,祭祀也只能在石室之外。

然而,就在石室被封后,灵柩的左侧,一道暗门突然被打开,随着昏暗的光线越来越亮,走进二人,赫然竟是应熊立与那晚的白衫男子。

当左侧的月白衫男子看到石室中的棺木时,神色一紧,伸出一手按在棺盖上,一使内力,棺盖便被打开。

应天临安静的躺在棺内,脸色些苍白,然而,这却无损他依旧俊美的容颜,他毫无生气的躺着,却又眉微皱,紧眠的唇,透着他的极度不悦,这样的一个死人模样,样子倒也奇怪了点。

“皇兄,快给临儿吃下解药。”应熊立从怀中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给男子。

长衫男子点点头,将药丸放入了应天临的嘴里,并迅速的点了他周身的穴位,才叹了口气,道:“修立,幸好你箭术高超,力量拿捏得刚好,若是换成了别人,临儿的这条小命还真是没了。”

“只要皇兄不怪我就好。”

“呵呵…这是临儿的劫数,况且他是要继承祖宗留下的‘暗门’组织的,你的一箭可让‘暗门’后继有人呀。”应修门淡笑道。

“所以你才任由陌寒如此取闹,是吗?”

“称了她的心,也如了我的意,不是很好?”应修门挑眉,眼中精光闪过。

“你真狠。”应修立苦笑。

“彼此,我们是兄弟,你不也是借力打力让陌寒变得怕我,使她矛盾得不想见到我了吗?”这个弟弟从小心机深沉,机智过人,懂得利用人心,可惜,应修门想起当初修立死活不肯继承‘宗主’时,有些苦涩,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他这样做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是他的皇后。

应熊立挑挑眉,突然道:“那丫头怎么办?临儿对她可是死心蹋地的很,你不怕他醒来后回王宫将她带走吗?若真是如此,我们所做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了。”

应修门皱着眉头,道:“那丫头留不得。”

“不妥,你别忘了慎儿也喜欢她,甚至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应修门目光一聚,道:“既然如此,诛其人,何不诛其心。”

“怎么诛其心?”

“我要把临儿以前的记忆全部抹去。”

“你打算用药?”应熊立的心一沉,道:“皇兄,你别忘了那药一旦喝下是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的,你忍心让临儿把一切的人和事,甚至连你也忘了吗?”

应修门苦笑,“对情根深种的人,我别无他法,况且,暗门不需要一个感情用事的‘宗主’。”

“皇兄,这不妥,我们千辛万苦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想让临儿用在明时所学的一切手段继承暗门吗?你若这一来,岂不是白忙了?”

“无妨,记忆虽失去了,但一切已成为了本能,况且临儿若一心牵挂朝廷,对暗门也不会是一件好事。”

此时,一声轻微的声音从棺木中传来:“父皇?是您吗?”

“临儿,你醒了?”应天临原本苍白的脸已然回复了血色,虽然依旧虚弱,却已让应修门放心不少,便欣喜的道。

当应天临看到周围的环境时,不禁苦笑道:“我死了吗?”

“是呀,不过我又把你救活了。”一旁的应熊立笑了几声,且故意大声的道,果然,只见应天临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生戒备,冷声道:“应熊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临儿,不得无礼。”紧接着,应修门便把所有的一一道来。

半柱香后。

石室中开始恢复了寂静。

应天临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嘶哑道:“父王,您的意思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您安排并且计谋好的?”

“不错。”

“我不信。”应天临摇摇头,苦涩的道。“我不信,你们我不信。

“哎,五官那女孩的确是我没有料到的,天下女人如此多,你竟然喜欢上一个宫女,以致于让陌寒…”应修门叹了口气,道:“我以为她只不过是会利用修立的势力在慎儿及长后叛变,并拥慎儿为王,却没想到她竟对我恨至此,以至于…”

“也就是说一切是你十五年前便计划好了的,是不是?”应天临已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一切荒唐。

“不错。”应修门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应天临不解。

看了应熊立一眼,应修门苦笑道:“因为暗门要后继有人。”

“暗门?后继有人?”

“不,你应该听说过这个组织吧,它是我们应朝的祖先为了抑制武林人的势力而组建的,虽说与朝廷互不来往,但却在暗中帮着朝廷维持着天下的安定。”

“是吗?”应天临漠然的道:“若真有这个组织,你大可以将这个黑暗组织交给大皇兄,或者是天慎。”突的,应天临一怔,道:“你们是不是知道大皇兄与,与她的事?”

应修门与应熊立二人身体一僵,脸色变得苍白,神情中竟那般的晦暗。

“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决定让你成为暗门的下任继承人。”应熊立苦笑,更觉愧疚,原本该他是上上任的暗王,然而

“为什么不在我小时候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要到发生那么事之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