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因起果结

黄色的景琉屋瓦上,应熊立举起了手中的箭,对准了屋下的应天临,脑海中回想起了半个月前与应修门的对话。

“熊立,我要你在那晚将箭指向天临。”

“为什么?” 应熊立不解。

“这是天临的意思,你照做吧,要不然,武林之中将再也没有 ‘拜蛊教’ 与 ‘暗门’ 的存在,你总不希望这种情形出现吧?”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心,他不会害慎儿。” 应修门望向了屋下站立在天临身侧的五官。

应熊立沉吟半响,终于点头答应,所以,他举起了手中的箭,对准了应天临。

黑影一闪,当应熊立的箭正欲发出之时,箭声被一只手挡住。

“你来做什么?” 有些意外,应熊立看着眼前冷傲的男子——战善。

“阻止你射箭。” 这是战善的回答。

“你替谁传令?”

“五官。”

应熊立挑挑眉,道:“她没资格能阻止我射箭。”

战善冰冷的脸上毫无表情,只道:“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因起皇宫,果结皇宫。” 战善一字一句。

应熊立一怔,目光精锐的望着底下五官的素面,转看着战善,眼中杀机一片,道:“她若做不到,我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隐于黑暗中。

面对夜空,战善淡然的一笑,翩然落于院中,朝五官走去,耳边,是五官来王宫里的嘱咐。

“战善,此去王宫,绝不能让应熊立将箭射向冥商。”

虽然一头雾水,但战善依旧实言:“以我而言,是阻止不了他的。”

五官眠嘴一想,道:“你只需告诉他,因起皇宫,果结皇宫。”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去王宫?”

五官淡然一笑,“这是冥商的意思,他要成全我和王爷,代价是让我为他挡一箭,虽然这一箭只是虚晃一枪而已,但王爷若看了,势必会对我死心,他的成全,换来的是我与王爷之间永世的隔阂。”

战善一愣。

“我已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我不会让他得逞。” 五官的目光复杂得令人无法直视。

“五官,你到底爱谁?” 这是战善的疑惑,六年来一直存在的疑惑。

五官一愣,反问:“你不知道吗?”

古楼生见到了冥商,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甚至忘了面对着的是所谓的 ‘刺客’,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儿。

四大家族的族长将所有的官兵挡在外面,护着冥商与五官二人,他们只有五人来到了宫里,因此,格外警戒。

应天慎见到了五官,目光变得柔和,望着她,交缠的视线中道出了连日来的思念。

回望着应天慎,五官幽幽一叹,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迈出了一步,然而,手却被冥商紧握,五官回头望着冥商。

“承诺。” 冥商的笑,很淡,但目光却很沉。

五官望向了屋顶,空无一人,收回视线,挑眉,双目微张,轻启微唇:“毁了。” 目光,是如丝的桀骜,以致于让冥商的心中一紧,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蕴在全身散不去。

眯起了双眼,冥商望向了那早已安排好的屋顶,除了黑夜,便是黄色的景琉瓦在夜空下的朦胧。

“你不怕我杀了他?” 冥商挑眉。

“大笨蛋。”

冥商一怔。

“为什么把我想得那么坏?在你的心里,我真的那么坏吗?” 深深望着冥商,五官嗤笑:“我不是戏子,我不会演戏。”

说完,挣开了冥商紧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应天慎。

手上的温度的逝去,让冥商失措,但他只是默望着五官的身影,心中的痛恐怕要到永久了。

“王爷,我回来了。” 走至须王慎的面前,五官露出一笑。

应天慎脸上一喜,伸手欲拥抱她,然而,当他的手伸至一半时,五官突然下跪,下跪的声音很重,以至于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五官。

“五官。” 应天慎轻喃,整个王宫或许只有他的目光是茫然的望着前方,是惧,是怕,是不舍,这一跪让应天慎的思维有一瞬间空白。

“王爷,对不起。”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是。”

“那我算什么?” 应天慎苦笑,他甚至为了她甘愿放弃王位,他算什么呢?他将一切的后路都安排妥当了,为的,不就是想与她比翼双飞吗?

重重的磕下了一个头,五官没有说话。

“不要对我磕头。”

额上渗出了血丝,五官磕了第二个头,很重,那磕头声使得应天慎纂紧了拳头。

“我说了,不要对我磕头。”

五官一怔,然而,她依旧磕了第三个头,鲜血延着额际落下,滴在了地上,融于土中。

应天慎闭上了眼,五官站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困难。

当应天慎的目光再次睁开时,对上了五官的直视。

是雷怒吼时的愤怒,是当太阳滚落下山里的沉寂,应天慎被狭长的目光中有着暴风雨欲来的阴暗。

第八十三章 一身骄傲

‘啪——’

一个巴掌打在了五官的脸上,很重,很重,立时,五官白嫩的脸颊上变得通红一片,最终红肿。

情到深处时,该如何转淡?他不知道,寻寻觅觅中,找了她成为他的唯一,倾尽他的恩宠,溺爱与呵护,他一生早已认定的至爱,最终,却成为伤害自己的一把利剑。对她的情早已束缚住了自己的心,这注定是一个牢笼,一把解不开的锁,锁住了他的一切,也将他的心封冻,再也打不开。

此时的皇宫别园是静的,除了风,再也没有任何的听觉。

脸上越来越疼的火辣让五官的眼角忍不住直跳,嘴角开始溢出了血,显然,嘴里的某个地方破了层皮。

他这一掌,很重,重得几乎使她的整个人都快飞了出去。

“这是你让我做的选择。” 五官的声音很是清晰,她低着头,所以没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没心没肺。” 应天慎咬牙切齿。

“是,被狗吃了。”

“你真狠心。”

“是,因为我是妇人。”

“我怎么办?” 应天慎的声音透着颤抖,低沉得让人心酸。

五官的眼睛眨得很厉害,然而,别人所看到的只是她额前飘动的刘海。

“您是皇上。” 双眼眨着泛酸,五官索性将它们闭上,“您可以恨我。”

“我不想恨你。”

“那便做个好皇上。”

又是静,风变大了,飘起了王宫中所有人的衣袂,顿时,整个别园里都是一片 ‘扑扑’ 声。

“今生,我不想再见到你。”

“应该的。”

二人之间不再言语,低沉的一切使得皇宫上空似乎积聚了一坨肉眼见不到的乌云,乌云中,早已是滂沱大雨。

应天慎抬起了头,那手竟像个垂暮的老人般,瑟抖着,二旁的御林军见了,纷纷收起了兵器,开了路。

五官抬起头,然而,目光却始终没有望向应天慎,她转过身,朝冥商走去。

“五官。” 应天慎喊。

“嗯。”

“转过身望着我。”

“不想。”

应天慎全身一僵,低下了头,抬起头的瞬间,朝着五官的背影咧嘴一笑,一如小时候那般的温馨,道:“要过得幸福。”

“知道。” 五官的双眼又眨了。

“哎哟,都在做什么呢?” 一白胡子老者突然从一旁的花丛里冲了出来,一见到站在中央的冥商时,叫道:“小子,你可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些天了。” 说完,笑嘻嘻的走到冥商旁,对着四大族长之一的东贺岁道:“小东呀,你们都愣着干嘛呢,我都来了,还不回家吗?”

“朱长老。” 东贺岁朝老朝抱抱拳,便从西花门手中拿过一个蓝布包,走至应天慎的面前,然而,刚走近时,便被李木拦截。

东贺岁望了李木一眼,便跪在地上,道:“禀皇上,这布包之内是 ‘暗门’ 全国所在地据点的地位图,以及能调动门下上万人的暗令。” 暗令,是 ‘暗门’ 至高无上的圣物,拥有暗令者,便是 ‘暗门’ 真正的宗主。

李木拿过布包,东贺岁站了起来回至冥商的身旁。

“听说塞外的风光很美,我向往已久了。” 冥商望着五官,然而话却是对着应天慎说的,他知道天慎对父亲应修门与应熊立的恨,然而,他自己却不希望天慎灭了 ‘暗门’,毕竟一个王朝想要真正的统治好一个国家,明与暗的势力都少不了,因此,他将 ‘暗门’ 的精英令,也就是暗令交给了天慎,从此,他将是大应朝开国以来第一个拥有黑白二道势力的皇帝。

五官走近了冥商,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抬头,望着他。

掌中的小手有些冰冷,冥商拥过她,目光相视。终是笑如轻风,看向应天慎,简单的道了句,“告辞。” 便与其余五人一起消失在皇宫里,隐身在暗处的战善也一个起落,跟随而去。

自始自终,应天慎低着头,仿与黑夜同化!

其实,他想拦住她的,其实他想紧紧的拥抱住她的,其实,他想哀求她留下的,其实…太多的其实在应天慎的喉咙里哽咽住了,不想流泪的,但偏偏藏不住的流了下来,成全她的一切似乎已成为了本能,可他,真的好爱她,应天慎低语:“五官,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永远——

草儿,云儿,天与地似连成一片,牛群,羊群如一分割线,将草儿与云儿分成了天上地下,这不禁让人怀疑,这世界原本的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只不过被人硬生生的爿出二块而已。

草原上,骏马奔驰,马上,冥商紧紧的搂着爱妻策马牧羊,不管他有没有得到了五官的整颗心,不管以前的一切是否都是他怀中的女人一手推动,不管她的目的如何,但至少,她在最终选择的,是他!——应天临!

爱与不爱,就算模糊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全文完!)

战善

“夫君,你在想什么?” 阮云儿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接近战善,和他一起看着日落的美丽,草原的日落比起中原来总让阮云儿有种错觉,仿佛太阳就在她们头顶似的,但这种近的感觉却让她无比的贪恋。

“日子过得真快,又一天过去了。” 冷傲,是战善脸上无数年来不变的表情。

“是啊。” 将头靠在丈夫的肩上,阮云儿笑得甜美,阖上了眼帘,安心的享受着这平静的一刻,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好喜欢。

“回去吧,起风了。” 这个季节,是草原的多风时节,战善轻微一动,见阮云儿已站直了身子,便转过身,朝 ‘雾城’ 走去。

阮云儿缓缓的跟上,虽然她是很想牵着丈夫的手一同走在这碧绿的大草原上,但她也只是如此想想而已,个性只会使她温顺的安静的跟着他的身后。

阮云儿目光贪恋的望着丈夫的背影,脸上是满足的神情。

战善的脚步并不快,但却总与阮云儿保持了五步的距离,他虽冷着一张脸,但视线却专注的望着脚下,凡是有坑洼,凸起的地方,他都会绕过走,或是用掌力悄悄的把凸起震开,而不是一个大步踏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向来喜欢跟随着他的脚印而走。

对阮云儿,他是内疚的,因为对妻子,他少给了一样东西,那便是他的心,他的心在很久以前,在无数个泛着星光的夜下,在不分日夜保护着一个女人时,悄悄的遗失了,四年的日子,不长,但却足以让一个男人去了解一个女人,足以让一个男人去爱上一个女人,他的爱,这辈子注定了给那个人,毫无保留。

“哎哟——” 阮云儿捂着肚子轻叫了声。

“怎么了?” 战善紧张的转头。

“孩子踢了我一脚。” 阮云儿甜蜜的一笑,道:“夫君,他在动呢。” 说完,阮云儿的眼睛已笑眯成了一条线。

金光灿烂的夕阳下,阮云儿散发着母爱的脸庞使得她的全身似乎淋浴在一种金色的光辉当中,战善情不自禁的淡淡一笑。

“夫君,” 阮云儿走近战善,羞怯的道:“你想摸摸看吗?”

战善一愣,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自在,虽说二人成亲已一年了,但二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与成亲前却并无不同之处。

“不用了。”

“他真的在动呢,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阮云儿轻咬下唇,她不是呆瓜,这些日子以来,隐隐的也猜到了丈夫的心思,他对她,有情,但无爱。可她也没有办法,她不会争取,也不会吵架,她只会安安静静的看着书,绣绣花儿,所以,当她意识到了这一切的时候,她只是默默的害怕着,仿徨着,担忧着,好几个夜里,她无眠至天明,可她没有后悔过,更不觉得委屈,虽然夫君从不对她热情,但她知道,在夫君的心里,他对她是好的,这便够了,她不会去要求什么,因为爱,她有就好了。

所以,阮云儿的心安定了下来,她的心很小,因此战善的一丁点关心对她来说,她满足了!她渴望爱情,因为爱情很美,美得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得到它,但自从怀孕以后,阮云儿便觉得自己成熟了,她觉得,对女人而言,男人的有情有义比起爱情来更为珍贵,爱情,让很多人失去了有情有义,也让很多人得到了有情有义;爱情,可能会让人给抛下,但情与义,却很难抛下吧。

随即,阮云儿想到,夫君心里的那个女人,恐怕也是如此的吧,把情与爱,分开了。

“是吗?” 战善的心中倒是有些好奇。

“嗯。” 阮云儿认真的点点头,羞涩的拿过战善的手贴近自己的肚子。

“他真的在动。” 当战善的手贴上了妻子的隆起的肚子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阮云儿,有丝惊讶,才真正的意识到,妻子的肚子里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是啊,我觉得这是他的小手,这是他的小脚丫。” 阮云儿左摸右摸着自己的肚子,开心的道。

“会是吗?你怎么知道?” 战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

“当然了,因为我是他的母亲呀。” 阮云儿自豪且慈爱的一笑。

母亲?望着阮云儿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秀脸,战善一愣,不禁想起了一人独自将自己养大的母亲,在这一刻,他有些动容。

“我们回家吧。” 见战善怔然的盯着自己,阮云儿娇羞的一笑,心中幸福无比,只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能和夫君以及他们的孩子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她的这一生也算不枉过了。

乔力彦

“娘,这次,孩儿绝对要纳妾。” 乔立彦坐在 ‘荷花池’ 边的栏杆上,满额的黑线,想起三天前,自己下了一碗琴安最为喜欢吃的虾仁面,哪知刚捧到她的面前时,她竟写了一纸休书给他,枉他对她百般讨好,士可杀但绝不可辱,这休书,天底下只有男人能写,若让琴安休了他,他堂堂的户部侍郎,大应朝的状元郎还有何颜面对天下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