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又有说不尽的话,程平和还看到她抬手轻轻拍了下堂哥的胳膊,像是嗔了句。

堂哥笑得有点傻。

程平和忍不住撇撇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也会跟二傻子似的。

徐陶收下夜宵,催着程清和走,“要不你跟平和一起进来坐会,要不赶紧回家,让她等在那算什么。”

“不了。”程清和恋恋不舍,有平和在总是不方便,还不如回去。

“走走走。”徐陶把他押送到车边,对程平和打声招呼,“早点休息。”

车开出一段路,程平和还能在后视镜中看到徐陶站在原地的身影,她替堂哥高兴,又有些担忧,大伯那关可不太好过。

“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你发傻?”

程平和不理堂哥的指责,还说我,瞧你那翘得高高的嘴角,谁傻谁知道。

经过洽谈,长原定向增发的股价定在两元多,算是综合考虑资产和市场价的结果。而没过多久,指数上涨,大行情利好,长原的股价也一步步升了上去。无论对程忠国,还是新合作的大股东河中化工都是件好事,毕竟身家看涨。连那些员工股持有者也有了新的盼头,新股东入驻,将带来巨额现金,假如手头的股份一定要被收回,至少有个好价钱。

而徐陶,她看着新发来的资产报告,想到一句有名的话:炒股炒成股东。

再有十天她将是长原最大的股东,要是无法找到合适的买家,那她同时是负债累累的大股东。

拿不出现金还债,可是说不定会要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窝窝头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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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的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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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忙、忙、忙、……”程清和弯起双指,在徐陶额头上轻轻敲了记,白天晚上都说忙,要不干脆去了外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问了她也是“就不告诉你”。连饭都顾不上吃,整整半个月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程度,眼下的青色阴影都比眼睛大了。硬拉她出来吃饭,等上菜的时候头一点、一点,这付硬撑的模样让他怎么忍心瞧下去。

“快睡,能睡一会是一会。”

他把她横抱在怀里。徐陶挣扎了两下,发现他的怀抱温暖且坚实,加上自己的眼皮抹胶水般粘在一起,实在无法拒绝睡神的召唤。她口齿不清地说,“就一会。”片刻功夫已经呼吸沉沉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十分可爱,就像平时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一旦睡着立马恢复天使的本性,修长的眉毛,俏生生的鼻子俏生生的嘴,完全不是平时的伶牙俐齿。

程清和敲完立马后悔,用掌心在那慢慢地揉。她哼哼两声,却没醒。

猪。

程清和用口型无声地说。

包间的门被推开,他赶紧竖起手指示意,机灵的服务员轻手轻脚地上菜分菜,又悄无声息退下去。

程清和一手揽着徐陶,一手翻看手机上的日程表。他在长原算是被架空,但形式仍在,多多少少有些不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知晓和批复。倒是他的那个小厂,近来被管委会瞧上,几次三番建议他可以上新三板。程清和知道他们,无污染、相对同等规模的厂来说利润又高,如果能上新三板,对管委会是一项实打实的政绩,拿出去好看。

可他不想赶得太猛,企业有自己的生长规律,拔苗助长并不是件好事,目前还是宜打好根基。

程清和低头亲了亲徐陶的发顶,他早就注意到她有洁癖,再累再忙也不会妨碍她搞个人卫生。她时刻带着点儿好闻的香气,大概来自洗发水或沐浴露,很清淡的柠檬味。

把一绺长发缠在指上,松了再绕紧,程清和继续想长原的那档子事。他近来很“老实”,然而程忠国仍然把他搁在一边,想想也是好笑,亲生的儿子还不及一个公司重要。父亲的大半辈子算就这样了,他可不想,他想要有喜欢的人,以及婚姻、家庭。

程清和深知不尽责的丈夫和父亲在一场婚姻中能造成多大伤害,然而假如那个妻子是徐陶……他觉得肯定不会产生类似悲剧,她有种镇定,不知道来自先天还是后天,反正让人安心。

菜一样样端进来摆在桌上,从热腾腾到温热,程清和用指尖轻挠徐陶的下巴,她闭着眼睛,仅靠直觉侧过脑袋以避开骚扰。某人执着地继续叫醒服务,她逃无可逃,皱着张脸摇头晃脑,逗得程清和笑了。

兔子逼急了也跳墙。

她突然伸手抱住他脖子,猛地仰头寻找他的唇。也不知道哪来的方向感,这个吻准确无误落在他唇上,并且迅速演化成一场甜蜜的探索。程清和大学时交过两个女朋友,但他不知道自己性格问题还是怎么回事,明明交往前还好好的,过了短短一段时间女方就会提出分手。他隐约听到一点传言,她们在背后说他看着不错,接近后才明白实则冷淡无趣,而且土气。她们列举了一些例子,比如大冬天的不懂邀请女孩子泡咖啡馆,在女孩子暗示冷的时候指出是不穿秋裤的后果;也不会在每个节日送花送糖,就算女孩子挑明,他只晓得买德芙和金帝。

她们嫌他?程清和还嫌她们呢。在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前拔不出眼睛,哪怕只是路边摊;一边嚷着要减肥不肯吃饭,一边不断往嘴里送冰淇淋、巧克力;平时跑个八百米惊天动地,逛起商场却可以八小时不停不歇;……近年他也相过几次亲,那些女孩子倒没表现出明显的嫌弃,然而他知道,在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庭眼里他不是他,只是“程忠国的儿子”。

一想到这些,他就对谈恋爱索然无味。直到徐陶出现,假若程清和对女性有过遐想,那么她完全满足:聪明、漂亮、勤快、温柔、勇敢、……对于亲热,她生涩却不吝于探索,在她面前他无需担忧表现,只要分享。他明白自己是深陷进去了,却又清醒地知道她还没有,也许是程忠国那次毫不留情的驱逐,也可能对她来说重要的事太多,以至于轮不到他做第一。

但现在,程清和扶着她的后脑勺吻她,满心的蠢蠢欲动,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满腔的燥热鼓动他去抚摸她的背她的肩膀。她的心跳得也很快,隔着两层衣服他都觉出来了,这也给了他勇气,她和他是一样的。

隔壁包厢散席,零乱的脚步、响亮的告别把他俩从迷梦中惊醒。

额头抵着额头,程清和捧着她的脸,努力平伏呼吸,“快吃饭,我答应只占用你两个小时,时间快到了。”

晚上徐陶抓着大杯清咖继续奋斗。她把头发胡乱扎成一团,面容憔悴双目发光。

谁能想到会有这种好机会?!

长原的内斗在她的意料之中,当然也有她出的一分力,然而程忠国引进河中化工却是意外之喜!

太好了!

长原化工的第一大股东长原投资持股比例在31%,没有超过50%,属于相对控制。但这个比例很安全,徐陶如果想拿下第一大股东,就必须拿到超出31%的股份,可一旦持有超过30%,就会触发要约收购,必须向所有股东开放收购所有股份。另外还有一堆子繁文缛节等着她,事先要向证监会报送收购报告书,在有效期限也不得撤回收购要约。

长原化工原有的股权结构中,除了长原投资外另有一家同行业公司持股15%,其余是公众股。只要长原投资拿定股份不动,别人很难超过它。而面向河中化工的定向增发摊薄了原有股东的股份,长原投资持股比例降到25%,这意味着徐陶不必超过31%、不必触发要约,就能够拿下第一股东的位置。

还能有更好的利好吗?

徐陶理解程忠国,他真是急了。

员工们向法院提交撤消托管的申请,没了托管他只是个小股东,完全没法控制长原。他把显名股东赵刚送进大牢,做完这桩还不保险,再引进大股东,有部委背书不存在竞争的风险,还能拿到大笔现金以回购员工股。

本来多好,多妙,就算撤消托管又怎么样?在长原,程忠国仍说一不二。

可他想不到,还有一个她,坐等时势变化。

徐陶觉得很有趣,倒不是幸灾乐祸,资本游戏就是好玩。她还注意到,除她之外市场还有人在扫货,长原的股价节节升高,可没谁向程忠国发出警报。他注重的是生产、销售、以及一切人与人之间可见的管理实务,却很少关注到资本市场的变动。无他,长原是非常典型的资本运作的产物,所有的功夫都是券商和律师、事务所完成的,长原自家人马只需根据要求去办理相应手续,却不明白一系列手续背后代表的东西。其实严格说起来,长原化工在这些手续后已不再是原先的长原,它的注册地是英属维尔京岛,摇身一变成了外企。

她在房里边踱步边思索。即使拿下第一大股东,程忠国也不会坐视股权旁落,到时他又会出什么招?

她曾经用一串事实向沈昊证明程忠国已经对长原无用、在相当程度上甚至妨碍其发展,可换成是她又能好到哪?她只是一个习惯资本运作的小生意人,并不悲天悯人,对弱者毫无同情心。等长原到她手上,也许会更糟?

如果不转手卖掉股份,她会砍掉亏损的部分分厂,像修枝一样只留下盈利的主干;不能胜任现任岗位的员工会被清除出去,不管他们是谁的谁。在徐陶的认知中,企业第一是盈利,其次再谈到社会责任,交纳丰厚的利税才是企业最基本的社会责任,福利是对社会的,不该是具体的哪个人。

或者,用一个最合适的人来管理?

徐陶脑海浮现一张俊秀的脸。

不,不可能是他。

她微微的有一点悲哀,托他家老程的福,她比他更早领会世间炎凉,也比他更早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丢下就能丢下。她确切地知道,一旦他知道她目前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投向他父亲,帮老程一起对付她。谁让她已经经历过呢。

程清和小小地打了个喷嚏。他跟旁边的人说了声对不起,那是河中化中派过来的人,商量收购员工股的合作事宜。至于晚上开会,在程忠国看来有必要的话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以开会。

会议中途休息,程清和走出去倒水,回来听到他们在高谈阔论最近颇为热闹的收购事件。比起收购,他们更关心的是处身事件中心的人物背后的故事,发妻,年轻而张扬的小妻子,野蛮人。

程清和心不在焉地坐下,也许来日肚腩和他们类似时他也会关心同样的话题,但眼下他有些厌恶他们的语气和神态。

“你们公司以前有个乐工,退休了没?”他旁边的人问,“我们是大学时的同学,一晃多年未见,三十年同学聚会就缺他一个没来。”

乐工?

程清和努力想了会,不记得公司有这个人,按年纪和学历应该是元老级的工程师,不可能还在基层。

问的人看他表情,补充道,“他是本地人,原先在国营厂,后来被你们公司并购了。”

这个姓略为特殊,如果有这么个人应该不会一无所知,程清和仍是茫然,看向和别人谈笑正欢的杨卫华。后者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和别人一起发出欢畅的笑声。

程清和说,“明天等我问问人事部。”问的那人见他神色猜出大概,“不用了,也就随便一说,程总每天事务繁忙,不用把这个放在心上。说实话,虽然是同学,从前关系也不紧密,不然也不会失去联络。就算找到,可能也找不到聊天的内容,不见也没所谓。”

程清和礼貌地笑,深以为然,性情相投的朋友怎么会多年无音讯,从前都没说到一起的人以后也不太可能说到一起去。

☆、第三十九章

程清和经过财务部,见里面亮着灯,敲敲门没人应,推门而入。

程平和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新近事情太多,下狠心把长发剪到刚刚垂肩的长度,以节省洗头需要耗用的时间。此时碎发四溅而出,毛茸茸、乱蓬蓬。

程平和睡得很香,脸色红润,唇角还带着丝笑意。

程清和看看手表,晚上十点半,刚才的会议理所当然由程平和做会议记录,而每个人跟她都很不客气,要水、洗手间在哪、还有纸笔吗。程平和做惯小妹,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为财务总监,即使只是临时的也可以拒绝这些打杂。他打开手机选了条吉他弹奏的轻音乐,然后把手机放在桌上,乐曲轻巧地流淌在室内。

程平和猛地抬起头,见是程清和不由松口气。她垂头,定了定神,“他们都走了?”

“走了。”程清和关掉音乐,“走吧。”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程平和却没跟上,坐在那里仍是刚才那付模样,“没意思。”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遍,提高声音又道,“没意思!”

刚得到程清和的鼓励时,她确实打起精神决定起码撑过这段时间。不管内部矛盾还是闹到外头,至少公司正在进行的工作是实在的,离开长原决不会再有同样的机会接触到这些。股权变更、定向增发,原本离她很远-长原的运营已经上正轨,财务的工作有例可循,只要翻老账就能得到相应的答案,反正一贯性原则嘛。但因为各种变动,这些事务突然变成摆在案头需要完成的工作,她接触到新工作内容,作为财务负责人理所当然相关的每个会议都要参与。

可忙过一段时间后,程平和发现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她奉陪末座,兼职打杂。算出来的数据毫无作用,跟儿戏似的,双方的头头脑脑已经定好框框,所有的谈判只是走过场,看厂的来宾也不在乎他们的意见被忽视,仿佛谈笑才是会议的重点。

“你想要怎样的?”

程平和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声音虽低却说了出来,“真正的,寸土不让的谈判,各自坚持自己的立场,替自己的利益发声,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程清和笑道,“刚才梦到什么了,顾维钧?”顾维钧被誉为中国近现代史上最卓越的外交家之一,程平和明白堂哥在开玩笑,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你变了。”

“嗯?”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如果放在从前,你肯定会跟大伯当面争出长短是非,而不是……”程平和咬了下唇,“现在的你有点可怕,也许什么时候会爆发,或许把不满藏在心里,直到有天想到对付大伯的办法?”

程清和的脸色渐渐阴沉。

程平和既然说了个头,就放开了,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我很怕你慢慢地变成另一种人,从前的你虽然经常发脾气,但我知道你真实的想法,而现在……”她顿了下,仍然做不到直言长辈的错误,“我怕得罪你却不自知。”

她虽然没提程忠国,可言下的意思程清和已经很明白,他沉吟着,“在你眼里我没发脾气努力配合工作反而是错的?”

“当然不是!”程平和赶紧辩白,“最近的事情谁都明白,我懂,赵从周也懂,更不用说陶陶姐。”她努力组织语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程清和有点好笑,“你觉得她认为我受委屈了?”就算她会安慰他,但也不影响她在同样的处境做同样的事情。他毫不怀疑,徐陶会想尽办法改善处境,在她眼里能屈能伸不是事。

程清和在办公室走了几步,突然回过神,“回家。都什么时候了,明天还得上班,想那么多干吗!等你在我这受了委屈再找人哭诉去。”

程平和哑然。

回家的路上,程清和避而不谈刚才的事,有一搭没一搭聊些不重要的话题。赵刚那边的律师说有阵子没见赵从周了,这人不会消失在人海吧,你去问问他那个开出租的朋友,要是他也不知道,说不定真的被拐去哪,我们早点找人解救他。今天有人问起一个姓乐的工程师,这个姓氏,人员名单上从没出现过,不知他从哪里得到信息以为在我们公司。

“乐工?”程平和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但一天的工作和会议下来,脑袋跟灌浆糊似的搅不动,车辆轻微的颠簸又有多让人睡意缠绵,舌头也不听使唤,直愣愣的发不出音。她越来越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程清和关小电台的声音,免得音乐吵醒堂妹。车子经过上次出车祸的地方,他一边等红绿灯一边庆幸自己居然没被吓破胆,还敢走在这条路上。其实他至今仍记得那天的痛楚,可当她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时真的好像不痛了。他光顾着注意,原来多漂亮的女孩子淋成落汤鸡都不会美观,尤其她的脸几乎全部贴在玻璃上,瞧上去变形得可笑。

路面不平,程平和发出一声轻呼。她的头撞在车窗上,痛得醒了过来。

程清和伸手揉了揉她撞到的地方,嘴里却不肯放过,“笨!”

程平和愤然推开他的手,“我笨而自知,不用你说。”

程清和笑道,“自己的妹妹也不能说,我还算当哥的吗?”他随口道,“难道就是小时候被我骂多了骂笨的?”

程平和气鼓鼓地说,“对。”她性格温和,但真被惹恼了也会发点程家一脉相传的脾气,这会就是程清和碰到她火头上了。

程清和不说话光笑,发火也好,总比把那个念头挂在心上来得好。他确实有沉静下来慢慢找机会的打算,但这次不打算把她卷进去。

车里安静了片刻,程平和突然开口道,“我现在体会到哥哥有女朋友后的滋味了。”

“嗯?”

“做哥哥的开始有事也不会再跟妹妹说,他已经找到更好的倾诉对象。”

这回轮到程清和替自己解释,“我现在很少跟徐陶说公司的事,她也不会问。”

“不问,她就不知道了?她那么聪明,长原那么多长舌头,有什么瞒得过她?”程平和反驳,“而且我指的不光指遇到事情,还有其他的。不过不用担心,我喜欢她。”

程清和失笑,却没再说话。倒是又过了一会,程平和对自己的不依不挠有些看后悔,讪讪地问,“你刚才说姓乐的工程师?”她凝眉想了会,突然失去耐性,“想不起!”

“那就别想了。”程清和从谏如流,“改为想徐陶姐为什么不迷恋我哥?”

程平和笑了起来,“因为她不是肤浅的只看外表的人。”她记得在程清和十七八岁时,厂里家属中有好几个同龄女孩子对他有好感,还扬言说只要长得帅就行。十几岁的小姑娘哪会想以后那么远,程清和学习成绩优秀、长相俊美,其他都可以不管。后来程清和读大学时减少在家时间,那批小姑娘变心比变脸还快,改去喜欢跟赵从周打打闹闹。

程清和靠边停车,“到家了,进去吧。”等程平和打开车门时他才又开口,“小妹,好好做,会有前途的。”

他说得很安静,目光却十足的哥哥,是劝解开导也是鼓励,程平和使劲点了点头,“嗯。”

等程平和开门进去关上门,程清和发了条短信再走,“为什么你不迷恋我?”

发给徐陶的。时间晚了,他也不指望她回复。

但“叮”的一声回信来得飞快,“你猜,猜到有奖。”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他没在意她的挑衅,注意力落在另一点。

“想你。”

……程清和心情荡漾,尽管明知道可能只是徐陶的玩笑话,她经常喜欢逗他玩。

“快睡。”正义战胜黑暗,他义正辞严地说。

可能徐陶已经准备入眠,也可能在做其他事,她没再回复。程清和回到家又打开手机确认了几遍,还是没有,但害人精搅得他有些失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他坐起拿过手机,打下自己认定的一条条理由。

优点:长相尚可,敢于任用下属。

缺点:脾气不好。

在她面前发脾气也没用,他很久没发脾气。程清和划掉缺点,然后很惊异地发现自己原来没有缺点,堪称完人。完人该是谦逊的,所以他继续冥思苦索缺点在哪里,外部的不以他个人主观转移的当然也不算。

所以,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一点,在哪里?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程清和以为是徐陶的回复,皱了皱眉,打开却是程平和发来的,“想起来了,乐工曾在国营大厂技术科,跟我们公司合并时留在技术科做过几年,后来辞职搬走了。我那天翻从前的会计档案,看到给他的赔偿以当时的物价来说挺大,估计他在职时是董事长很看重的员工,不然不会给他那么一笔钱。”

“现在几点钟?”程清和只关心这个钟点为什么她还没睡。

女朋友跟妹妹都不省心,他好累。

☆、第四十章

第二天的日子还是如常。

有再多的不甘心,外头的世界照样转。程清和时常感觉到痛苦,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失落、焦灼、愤恨、……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时不时钻出来在心头咬上一口,让他瞬间需要强打精神才能挺过。

但程清和不屑于把这面露给别人,他努力学着像真正的职业经理人去处理目前的状况,撇除和程忠国、长原的关系,尽量冷静,尽量称职地安排日常事务。

当天的例会没有照常开。程清和从车间出来走到办公楼时,发现整幢楼气氛古怪,所有人的忙碌带着装出来的味道。他皱了皱眉,直接走到自己原来的办公室、现在已经改作董事长办公室。

里面已经有人。

公司外聘的律师朝他笑了笑,“程总,员工们向香港法院起诉要求撤消托管。”

长原投资的注册地是香港,程清和瞬间想到,依照属地原则可以由香港法院审判。他看向程忠国,后者表情淡然,把桌上的文件推向他,“坐,看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