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神医!”司璋疲惫的走过来,忽然在顾若离面前跪下来,“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我司璋以及所有的兄弟们,此生以您马首是瞻,听您号令!”

她又不混迹江湖,要这么多人听号令做什么!顾若离把两人扶起来,无奈的道:“司老大,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了,一个谢字我当不起。”

“别说了。”司璋羞愧不已,“若是别人我还能斗一斗,可赵远山…”他摇着头,垂头丧气,“这次多亏有你在。”

刘柏山已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扶着司璋低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大,只要我们都还活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要是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个阎王,当初他就是死也不会干那一票。

司璋抿着唇,目露坚毅,“对,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都可能。”他说着又想到什么,忙解释道,“霍神医放心,今晚的事只有我和柏山知道,至于搬家,我会和大家再解释,往后,这个地方就会烂在我们肚子里,绝不会对外说半句,让霍神医您难做。”

顾若离和赵勋的争执他当然听到了,这才向她保证。

“好!”顾若离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技不如人不丢人。更何况,对方的来头不是你我能对抗的。”

司璋点着头朝顾若离抱拳:“我这就去召集大家商量搬家的事,霍姑娘早点休息。”

“他们人呢?”顾若离奇怪,朝香房看了一眼,司璋摇着头道,“没有说,不过霍姑娘不要怕,赵远山虽是小人,但说的话向来作数,不会出尔反尔!”

在外走动,他们比顾若离知道的多,对赵勋的了解自然也清楚一些。

“好。”顾若离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问一问霍繁篓的情况,“你们出去后,往哪里走?”

司璋露出不用担心的表情来,回道:“当初我们从过青阳山出来时,先去的巩昌,在那边有个山头,我们再搬过去。”

既然有落脚的地方,顾若离就不用担心了。

司璋和刘柏山往祠堂前面走,槐书和张丙中远远跑过来接他们,顾若离看了一会儿,顺着小道拐了弯回了自己原本住的院子。

赵勋的房门紧闭,里面黑漆漆的并不见人,顾若离在院子里站了一刻,进了自己房间。

“霍姑娘!”忽然,胡立自一边无声无息的过来,她微微一顿,出来看着他,疏离的道,“有事?!”

态度不如以前亲和,胡立心里叹了口气,道:“我们过几天才离开这里,霍姑娘要是等不及,我可以先护送您去延州府,先生和你兄长在那边。”

“不用了。”顾若离已经有了决定,“你将他们落脚点告诉我即可。”

胡立欲言又止,还是将客栈的地址告诉了顾若离:“…在城北,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啊…霍繁篓终于有机会住进去了。

顾若离能想象他当时的样子,颔首道:“多谢!”便转身回了房里,合了房门。

胡立垂着头,在院子里立了一刻才离开。

顾若离不清楚司璋和大家怎么解释的,但是第二天村里很安静,入夜的时候她看到有一小半人离开了村里。

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整个村都安静下来。

她没有再见过赵勋,等到第二天天黑时司璋来敲她的门,笑呵呵的立在门外:“霍神医,我们今晚就走!”

“好!”顾若离并不惊讶道,这么多人,必然要分开几波才安全,“大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司璋提着流星锤,腰间别着绳索,一副短打干练的样子:“没什么可收拾的,把财物带上就好了。”话落,目光四处一扫,露出一丝苦涩,“就是这些房子可惜了,当初可是费了老鼻子功夫了。”

不但这些房子,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可惜了。

顾若离也不知道说什么,笑着道:“那我们走吧。”话落,她反身关上门走了出来。

“你和我们一起走?”司璋闻言一怔,就见她笑着道,“嗯,我和你们一起走!”

司璋眼睛一亮,哈哈笑了起来,做出请的手势:“霍神医请!”

“司老大,请!”顾若离回礼,和司璋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046 拜师

外面,黑压压一片两三百人的队伍压在田间地头。

刘柏山迎过来,道:“山路难走,霍神医注意脚下。”

一行人,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的往外无声的走着,火把的光跳动着,宛若一跳游动的火龙。

铁索桥吱吱嘎嘎放下来,司璋踏上桥忽然顿了步子停下来,回头看一眼寂静的村落,眼眶微红,飞快的转身大步离去。

顾若离走在人群之中,牵着槐书的手,也忍不住停下来朝着幽静的村落看去,隐隐的有几道人影,立在对面的山腰,正看着他们!

“哥哥不走吗?”槐书拉了拉她的手,顾若离笑道,“哥哥可能还有事要安排,暂时不走。”

槐书似懂非懂,低声道:“二丫姑姑昨天哭了,她是不是做错事了,还说了许多和哥哥有关的事。”

“她没做错事,可能是舍不得搬家吧。”顾若离揉了揉他的头,朝前面垂着头默不作响的二丫看了眼,心头叹了口气。

远处的山腰中,胡立垂着头捏着拳,鼓作勇气:“爷,您这样对霍姑娘,是不是有点过分?她虽看上去沉稳,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霍姑娘是生气了,在用行动告诉他们,在这件事上她自始至终都站在司璋那边。

赵勋打量着胡立,对方满脸郑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淡淡颔首,不冷不热的道:“你留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胡立一怔,满脸的惊讶:“交给属下?”说好带他去京城的。

赵勋停下来,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有问题?”

胡立心头一跳,纵然一头雾水,可半点不敢摇头:“没…没有。”他不想留下来,霍姑娘的恩情他还没有报答呢。

赵勋赞赏的点头。

“提拔啊。”周铮怼了怼胡立,挤眉弄眼的,“时间紧迫,你要做的事太多了,爷可是说了,在年底将大伙都移过来,你抓紧。”心头却是暗笑,这小子胆子不小,敢质疑爷,霍姑娘虽是姑娘,可是爷又不是玲香惜玉的性格。

在他的眼中,只有对错,立场和利益,除此之外一切人事没有区分。

胡立这是撞刀口上了。

胡立抬脚就踹,周铮灵敏的避开,笑呵呵的压着声音道:“腿脚不错,霍姑娘真是医术不凡!”

“去,去!”胡立顿时意兴阑珊,又想起什么来拉着周铮,“一路上你多照顾点霍姑娘,她毕竟是姑娘家,多有不便!”

周铮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不用你多事提醒的样子:“就你记得恩人,我们都没心没肺?!”

“你记得就成。”胡立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过,以霍姑娘的脾气,怕是不会和你们一起了。”

霍姑娘脾气执拗倔强,又刚刚和大家闹的不愉快,还真是不一定会跟着一起走。

周铮一反常态的没说话,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山外,刘梅背着包袱回头望着已经看不见的村落,苦笑道:“当初找到这里,可真是历经千辛万苦!”又摇摇头自己宽慰自己,“算了,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过去的不提了。”

顾若离尴尬的点了点头:“夫人到巩昌安定下来后,记得吃六味地黄丸,等有孕后就可以停药!”

“我记得,反反复复记在脑子里呢。”刘梅握着顾若离的手,“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那边虽不如这里,可也是山清水秀,你留下来行医种药再合适不过了。”

“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再去找你们。”顾若离笑道,“你们多保重!”

刘梅红了眼睛,撇过头抹着眼泪。

“姐姐!”槐书拉着顾若离的手,“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爹说我的病还没有全部好,你要记得来给我看病啊。”

顾若离微微笑了起来,摸摸槐书的头:“你的药我已经和你爹爹交代过了,往后自己注意身体,不要玩的太疯太累,天黑了就待在家里,危险的地方不要去,记住没有。”

“我很乖的。”槐书笑着,嘴角一对浅浅的酒窝非常可爱,“一定记住姐姐的话。”

顾若离颔首,司璋走了过来,欲言又止,顾若离笑道:“司老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吩咐不敢当。”司璋摆着手,有些窘迫的塞了个荷包在顾若离手中,“我们没有用,什么忙也帮不上你,这点银子你留着,用钱的地方多。”刘梅说了,顾若离身上除了一个荷包,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银子。

顾若离摊开手,一个靛蓝的荷包沉甸甸的摆在她手里,她心头温暖,和煦的笑着:“多谢!”

“自己人,就该这样。”司璋见她收了,顿时心里舒服了一些,抱了抱拳,“那就此告辞了,保重!”

顾若离冲着大家回礼。

“霍神医。”张丙中凑过来想说什么,却被司璋一推,听他吆喝道,“趁着天黑我们脚程快点,按原来说好的,大家分散了走,都担心点。”

众人纷纷应是,三三两两的结伴散开。

顾若离站在路口,看着刘梅和槐书上了马车,司璋和刘柏山上马,踢踢踏踏的往前走…

“霍神医。”张丙中牵着马,看看顾若离又看看司璋等人,急着道,“你等我下!”话落,骑着马追着司璋而去。

顾若离笑笑,叹了口气回身看着那天他们被困的峡谷,一下子空了下来,静悄悄没有半点声音。

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站了许久才转身往峡谷的另一边走。

等出了谷口,外面黑漆漆一片,空旷无声。

霍繁篓说过,他会在峡谷口等她的。

难道又被吴孝之捆住了?

“霍繁篓!”顾若离喊了几声,可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她不禁笑了起来,“他要在这里等她七天,才叫奇怪了!”话落,辩着方向,往延州方向去。

夜路难走,四周又都是隐隐绰绰的山峦,时常风从树梢钻过,发出嗡嗡的声响,顾若离走了一段便找了个土坡背靠着歇下来,打算天亮再走。

她刚落座,忽然山谷里一道道回声荡了过来:“霍神医…神医…”

“谁?”顾若离站起来,远处有人骑着马往这边来,看不清人但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转眼间,那人从马上跳了下来,背上一个包袱几乎顶他两个半身那么大,摇摇晃晃的站稳,头发黏在脸上被风吹的跟鸟窝似的,望着她傻笑,虎牙明晃晃的,“霍神医,是我,张丙中!”

“张大夫?”顾若离迎了过去,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没有走,可是有事?”

张丙中将腰上的包袱往地上一丢,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顾若离一拜:“明月在上,厚土在下,我张丙中从今天开始拜霍神医为师,望师父不嫌徒儿愚钝,敬收门下。”又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师父就是我张丙中的再生父母,此生我一定全心全意的孝敬,侍奉您左右!”

张丙中动作突然,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快!

顾若离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把话说完,咚咚的磕了三个头,又从包袱里翻了坛酒举在头顶:“没有茶,只能请师父喝酒了!”

“拜师?”顾若离看着被张丙中高举的酒坛子,半晌无语。

☆、047 意外

看着比顾清源还要年长几岁的张丙中,顾若离哭笑不得。

“张大夫。”顾若离扶不起他,便让在一边,“我不收徒弟,也没有资格收徒弟。再说,你我的年纪,折煞晚辈了。”

“大夫只论医德和医术,和年纪无关!”张丙中一脸坚定,“我张丙中信服您,所以愿意敬您为师,一辈子跟着您孝敬您老人家。”

你愿意,我不愿意啊。

顾若离无奈至极:“张大夫,你先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我教不了你,你也不能跟着我。快回去吧,别叫你家里人担心了。”

张丙中跪着不动,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的打算:“我没有成亲,双亲也早已离世,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父母,我伺候您孝敬您。”

莫说十三岁的顾若离,就是她没有穿越重生前,让她做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师父,她也接受不了:“我真不收徒弟,你快走吧。”

“不走,您是师父,我是徒弟,还没有出师,徒儿不会离开师父的。”张丙中说着把酒坛子往前送了送,“师父,喝酒!”

顾若离毫无办法,她叹了口气道:“你不走,那我走了。”话落,转身就走。

张丙中跪在她身后,一动不动的挺着腰背,真诚恳切的喊着:“师父…您就收了我吧,我以后绝对不给您丢脸。”

顾若离头发都竖起来了,不由加快了步子。

张丙中在身后喊着:“师父,您就收了我吧!”

顾若离埋头走着,很怕张丙中追了上来,走了一刻她忽然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只见黑漆漆的官道上,凭空出现了一辆马车,车边立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抱着手臂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张丙中盯着顾若离的身影,正纠结着是继续跪,还是追上前去,却看到顾若离突然被人塞进一辆马车里。

车夫扬鞭,马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劫匪?!”张丙中蹭的一下站起来,“师父,我来救你!”抱着包袱爬上马,追了过去。

顾若离在车里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她恼怒的掀开帘子,怒道:“停车!”

“霍姑娘!”车前一人驾车,两人护在两边,听顾若离问,左边那人回头过来,“事急从权,多有得罪,等到延州城再和你细说。”

“我让你们停车!”顾若离气的不得了,“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跟你们去延州城!”话落,她手伸向荷包,抓了把药粉在手中。

车并没有停,那人和旁边的两人对视一眼,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延州杨氏的家丁,这一次是奉命来请姑娘去府中给我们老爷治病,我们在此等了姑娘三天,实在是太过着急,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见谅。”

“杨氏?”顾若离没有印象,冷声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家丁这次没有犹豫,回答:“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至于其他的等姑娘进府后,再问我们主子吧。”话落,指了指车厢,“我们不会伤害姑娘,姑娘可以休息一会儿,等天亮我们就到了。”

顾若离没有动,风吹着帘子刷刷作响。

就在这时,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张丙中激亢高昂的喊道:“师父,我来救你!”

马车前面的几个人面色一紧顿时露出戒备之色,顾若离毫不迟疑,将手中的药粉朝三个人挥去!

缰绳一提,马车骤停了下来。

三个人抱住头捂住眼睛,跌倒在地上。

“张大夫!”顾若离一刻不耽误,从车里跳了出来,“快走!”

“师父…”张丙中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可不等他动手,就见顾若离已经将三个人撂倒在地,他挫败的耷拉了脑袋,“我来救您啊。”

“别废话。”顾若离指了指他的马,“拉我上去。”

张丙中眼睛一亮,一使劲儿就将顾若离拉上去,夹着马腹部冲了出去。

身后,三个杨家的家丁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捧着肿起来的脸,一边喊着:“霍姑娘…霍姑娘!”

风在耳边呼啸,顾若离坐在马上跑了许久,才暗暗松了口气。

“师父!”张丙中缓了口气,回头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您?”

顾若离要是知道也不会这样狼狈了:“说是延州杨府的人,请我去给他们老爷治病!”

“杨府?”张丙中好像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惊奇的道,“是牌坊胡同杨文雍府上吧。”

顾若离一愣,问道:“很有来头?”

“当然了啊。”张丙中回道,“杨文雍可是前次辅,要不是那年额森攻京都时他得罪圣上被削官,现在说不定是首辅了啊。”顿了顿又道,“首辅啊,多大的官!”

杨文雍,她有印象,似乎听父亲提过,早年间还有位姓杨的人去过几回府中。

只是她一向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所以并没有见过。

“师父啊。”张丙中笑着道,“您不用担心,这个杨大人名声还挺不错的。既然来请您,就说明知道您的医术了得,特意来求诊啊。”

就是来找她才奇怪。

她根本没有和杨府接触过,他们却在这里等着她,谁告诉他们她在这里的?!

还有,她到今天为止也不过行了三次医,莫说名字都没有和别人说清楚,便是说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管不住这样的人死活。”顾若离皱眉,对这个杨府满心戒备,话落又想到什么,“你别叫我师父。”她哪来资格收徒。

张丙中嘿嘿笑了起来,硕大的包袱背在后背上,挤的顾若离不得不抓紧了才不会从马后面滑下去。

“没事,没事。”张丙中一副我不在乎的样子,“您不收我没关系,在我心目中,您就是我师父。”一副打骂不走的架势。

顾若离抚额,实在纠缠不过。

“师父啊。”张丙中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还要去延州吗。”

顾若离颔首道:“嗯,先去看看再说。”她打算去打听一下杨府。

繁篓也还在同福客栈。

“成,那您坐好了。”张丙中一扬鞭子,身下的马儿速度越加快了起来,天才露着白时,他们就到了延州城外!

那几个人家丁再没有追上来。

顾若离下马,和张丙中两人进城,在一家面摊上一人吃了一碗臊子面,听到左右食客都在议论杨大人的病情,传着他熬不过这两日了…

两人付银子离开,顾若离请张丙中去同福客栈帮她找霍繁篓。

张丙中对延州很熟,轻车熟路的一会儿就返了回来。

“找到人了吗?”她奇怪霍繁篓没有和张丙中一起回来。

张丙中摇着头道:“我进去打听了,里头的人说这个人五天前就没有再回来了,不过他的同伴还在里面。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人很轻浮,整天在街上闲逛,您要不要去找他?”

霍繁篓不在同福客栈,没有和吴孝之在一起?!

那他能去哪里。

☆、048 诊金

“不找。”顾若离不想和吴孝之见面,“先去杨府打探一下虚实。”

张丙中点着头,拍着胸脯道:“这事儿我最在行,您且等着,我这就给您打探去!”背着包袱栓好马,和顾若离一起往杨府而去。

“杨府就在前面。”两人避在一个胡同口,张丙中指着不远处的三座牌坊,“师父,看到那三座牌坊了吗。都是那位杨大人的,延州数百年来,第一位三元及第,官至宰辅的人。”

顾若离顺着他手看去,果然看到三座巍峨庄严的牌坊,能想象当年这三座牌坊一座座立起来时,是多么的荣耀和辉煌。

“杨府在后面?”顺着视线看去,牌坊后能看见一幢占地很广的宅邸,添着朱漆,嵌着铜钉,很有气势!

此时,正有三三两两提着药箱,大夫模样的人往外走,边走边议论着什么,很是热闹。

张丙中点头:“那就是杨府。”他将身上的包袱丢在地上,“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打听。”

顾若离一向不擅这件事,就不拦着张丙中:“有劳你了,小心一些。”

“放心。”张丙中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整理了一番衣裳,理了理发髻,大摇大摆的穿过三座牌坊去了杨府。

顾若离怕被人发现,小心探头看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张丙中从里头出来。

“师父!”张丙中小跑过来,喘着气道,“我打听到了,杨大人真的病了,听说后事都准备好了。”

这么说,昨天晚上那几个人是真的打算请她来看病的。

可是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要不要去看看?”张丙中眼睛雪亮,泛着兴奋的光,“我还打听到,杨大人得的疟疾,拉了半个月了,连脓血都拉出来了。”

这样的人家,肯定请了许多大夫会诊过了,既然这样都治不好,她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不去了。”顾若离摆手,“先寻地方住两天,找到霍繁篓再说!”

张丙中哦了一声,抄起包袱牵着马随着顾若离往回走!

“怎么着。”忽然,身后有道声音传来,似笑非笑的打趣着,“出一趟门,还捡了个人回来?!”

顾若离一怔忙回头去看,就看到墙头上趴着一人,眼眸狭长,剑眉微挑,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们。

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趴墙头,顾若离无奈失笑。

“你说谁是捡来的。”张丙中瞪眼,戒备着的看着霍繁篓,“她是我师父,你是谁?!”

霍繁篓眉梢一扬,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三啊。”他指着脑袋,“徒弟先别收,给他号号脉,脑子不行。”

“嘿!你不用看病。”张丙中大怒,“你嘴这么损,简直是无药可医了。”

顾若离顿时头大,看着霍繁篓无奈的道:“别废话了,你下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急什么。”霍繁篓翻身跳了下来,站在顾若离面前打量着她,“先让我瞧瞧,几天没见,胖了还是瘦了。”

“还行。”霍繁篓围着顾若离绕了一圈,揽着她的肩膀,颔首道,“没胖没瘦还长高了点!”

顾若离奇怪的看着他。

以前霍繁篓不管怎么贫嘴,但鲜少会对她做亲密的动作,今天一见面他居然分外热情的揽着她肩膀。

“怎么了?”霍繁篓见顾若离盯着他的脸,不由摸了摸,“好看?”

顾若离推开他,叹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繁篓看着和谁都能混的熟,可若想他自心里把你当朋友,真诚相待,那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她不觉得,那次在峡谷外救她一回,就表示霍繁篓就真心待她。

“呵!”霍繁篓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还是我们三儿了解我。”又道,“不过,你先和我说说,你这几天在山里怎么样,你一个人出来,赵远山呢?”

顾若离将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霍繁篓听着,等顾若离说到槐书事便翘了嘴角,赵远山留着那孩子可不是照顾,恐怕当时若那些人真杀顾若离,那孩子可就是他手里的人质了,不过这事他不会和顾若离说,只道:“司璋白混了这么多年,连识人都不会,活该他倒霉。”

“说什么呢。”张丙中不乐意,“这个仇我们早晚会报!”

霍繁篓就轻蔑的撇了他一眼,一副你做梦的样子,转头和顾若离道:“所以你一个人出来了,后面也不打算和赵远山一路了吧。”

“那正好。”霍繁篓指着远处的杨府,“杨大人快要死了,你随我去看看。诊金有这个数…”他竖起五根指头,“五百两,有了这个钱我们就可以自己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