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应是往外走,方朝阳又补充道:“请孙新意来,若他不来,就给我绑了过来。”

孙道同的外科在太医院是出了名的,但内科就不如戴韦,所以两人争一个院正,一年多都没有结论。

“是!”李妈妈应了一声,飞快的去外院找崔管事。

崔延庭从卧室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情形也是惊了一跳:“娇娇怎么了。”

“摔到腿了。”方朝阳扫了他一眼,跟着云坠进了暖阁,顾若离被放在炕上,由云坠腿了鞋袜,将裤管挽了起来…

顾若离很瘦,小腿上几乎没什么肉,细细白白的,所以,被撞的那一块红肿越发的触目惊心,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肿的馒头似的。

“家里有冰块吗。”顾若离看向方朝阳,“取点冰给我,我冷敷一下。”

方朝阳回头就看着秋云,秋云应是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工夫抱着一铜盆的冰回来,顾若离用帕子包了敷在小腿上。

“让她们给你敷,你歇着。”方朝阳指着云坠,云坠心里咯噔一声,忙接了顾若离的手,给她轻轻的敷着。

崔延庭这个时候才得了说话的空档:“在哪里摔的,怎么会摔着了,你没有带丫头吗。”

“在抄手游廊上。”顾若离虚弱的朝崔延庭笑了笑。

方朝阳斩钉截铁的问道:“谁推的你?”她知道顾若离不是好玩的性子,所以,肯定是别人而为。

顾若离一怔,便是连崔延庭也是怔住,脸色难看的看着方朝阳。

一家人,下人肯定不敢去害主子,方朝阳这么一说,就差指名道姓了。

“你听娇娇说,急什么。”崔延庭也坐了下来,含笑看着顾若离哄着道,“是不是天黑没看清楚跨掉下去了,怎么也不提个灯笼。”

一个态度强硬,目标明确,一个想息事宁人,含糊其辞。

夫妻两人态度截然不同。

顾若离朝方朝阳看去,她冷着脸,抿着唇,显然在忍着怒气。

“提着灯的。”顾若离看着崔延庭,答的不急不慢,“摔倒,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了我,我没站稳才跌下去的。”

她再和方朝阳不亲近,可在这种情况,她还是会护着方朝阳的面子。

一个继父,一个亲母,亲近疏远她还是知道的

断不会为了维护建安伯府的安宁,而委屈自己又落了方朝阳的面子。

崔延庭一愣,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抖了抖嘴角,后面想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哼。”方朝阳轻哼一声,“看来我这个当家主母是疏于治理了。”

他淡淡的一句话,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冷凝下来。

“一定是语儿。”崔延庭突然就站了起来,断然道,“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居然能做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来。”他气的不行,拍了桌子,“娇娇别气,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崔安呢。”崔延庭唰的一下摔了帘子,站在暖阁的门口,“去把崔安找来,让他连夜备了马车,将四小姐送去清濯庵。抄经一百遍给她姐姐祈福,什么时候她姐姐的腿好了,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自然没有人敢应他的话,他的常随只好进来,躬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通知崔管事。”

院子里鸦雀无声,崔延庭回头看了眼暖阁,蹙着眉头立了一刻,才抬脚进去,对方朝阳道:“不用查,一定是语儿做的,她太任性了,不好好管教收敛性子,将来还不知惹出什么祸事来。”

顾若离愕然,余光去打量方朝阳的神色。

她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没有听到崔延庭的话一般。

顾若离收了目光,崔延庭这事办的出乎她的意料,她不过说了半句,他就能立刻做出这样的反应来。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按照方朝阳的性子,但凡确定是崔婧语做的,她必然是以牙还牙的。

到时候崔婧语就不是去庵庙这么简单了。

崔延庭这么处理,既堵了方朝阳顺势救了自己女儿,还做出了姿态,一副护着她的样子。

甚至于昨儿崔婧语装病不得不喝的药,也就此罢了。

看来,她闹腾着,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你别气了,担心身子,娇娇这一摔少则休上一个月,她还要你照顾呢。”崔延庭轻声细语的安慰方朝阳,“让她去清濯庵自生自灭去,犯不着和这个不懂事的生气。”

方朝阳这才抬头,看着他不咸不淡的道:“你不是约了我兄长去喝酒吗,还不走。”

“也是,不能让侯爷久等了。”崔延庭一愣,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和顾若离匆匆而道,“好好休息,京城来了一批琉璃制的玩意儿,明儿我给淘些回来,就当给你赔罪了。”

“不敢。”顾若离倾身微福了福,“伯爷慢走。”

崔延庭颔首,快步出了暖阁。

方朝阳脸色很难看,坐在桌边也不说话,顾若离看了她一眼,出声道:“我衣服摔破了,让雪盏给我回去拿身衣衫吧。”

雪盏还在外面跪着。

方朝阳皱眉,显然对顾若离的态度不满意,可到底没有训斥,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秋云看见就退到门口,对雪盏打了手势,雪盏这才起身去罩院给顾若离取衣服。

“太医来了。”李妈妈领着位大夫进来,方朝阳一看见对方,怒火再也压不住,“孙新意呢,死了?”

来的是位年轻太医,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显得很文弱,他恭敬的回道:“师父今日身体不适,所以让我来了。”又解释道,“小姐的腿伤不算重,在下可以治疗。”

“呵!”方朝阳冷笑道,“身体不适,看来我要备些礼去孙府拜访一趟了。”

年轻太医垂着头,却半眼不敢看方朝阳。

“小伤,谁看都无碍的。”顾若离怕她把年轻太医赶出去,“孙大人来,也不可能立刻让我的腿好起来。”

方朝阳回头看着顾若离,面无表情的,过了好一刻才松了一些神色,坐在桌边吃茶。

李妈妈静静看着母女对峙,确定顾若离赢了,她才笑着道:“冯太医,请。”

冯太医本名冯匀,表字紫苏,虽有些文弱,可却是孙道同的得意门生。

“得罪了。”冯匀将药箱放在一边,看着顾若离摔伤的地方,柔声问道,“疼不疼?”

“能不能动?”冯匀不好碰她的脚,顾若离就动给他看,轻轻抬起来慢慢转动,“胫骨挫伤,疼痛强烈,能动,方才冷敷过了。”

冯匀一愣,看着顾若离:“冷敷?”

“嗯。”顾若离回道,“这样的外伤十二个时辰内我用冷敷法,有什么问题?”这是常识,她没有多想。

冯匀支支吾吾的摇着头:“没…没什么。”他从药箱拿了两瓶药膏递给李妈妈,又对顾若离道,“小瓶的今晚开始用,等七日后消肿,便换成大瓶,直到痛处痛感消失。”

“多谢。”顾若离接了药瓶过来,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朝冯匀艰难的笑笑,和方朝阳道,“若休养的好,二十天就能恢复。”

说完,冯匀行了礼,提着药箱脚步匆匆的出了建安伯府径直去了孙府,孙道同正在书房练字,见爱徒来便放了笔问道:“是哪位小姐受伤?”

“是三小姐。”冯匀回道,“徒儿瞧过了,是小伤,并无大碍。不过…”

“怎么?”孙道同看着他,冯匀想了想低声道,“师父,你认识这位三小姐吗?”

建安伯府的小姐他怎么会认识,孙道同凝眉,冯匀便接着道:“可是她知道您新定的外伤急救的方法。”他将顾若离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徒儿吓了一跳,这世上只有师父您知道,而且,您是才得出的结论,为何这位姑娘却好似早就很熟练了似得。”

言下之意,这个法子很有可能在孙道同之前,就已经有人在用了。

孙道同原本只是随意问问,毕竟他拒绝了方朝阳,此刻听冯匀一说,他便面色微变:“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

“是!”冯匀很肯定,“徒儿去之前,她确实在冷敷,旁边还有半盆的冰块。”

孙道同蹙着眉若有所思,过了一刻道:“一个府中的小姐…怕是有人教她了这个方子。”

可就算有人教她,那么又是谁呢,谁和他一样得出外伤伤骨时可用冷敷的法子?

孙道同好奇不已。

冯匀又道:“还有件事,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孙道同坐了下来,没有心思再练字,冯匀就道,“前两天咱们医馆来了几个人求诊,是个四岁的孩子,顽皮吞了根蘑菇钉…”他将二娃的事以及今天白天梁欢的事都说了一遍,“是一位姓霍的女大夫。”

“此事我已听姜通说过。”孙道同下午就听姜通回禀过了,觉得此人的方子好是好,却应该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但是这种偏方急方,有没有把握都不重要,真遇到了有总比没有好。

“师父。徒儿想说的是,这位姓霍的女大夫,会不会是延州那位,听说医术了得,会不会就是她告诉建安伯府的那位小姐?”他说着看着孙道同的表情,“还有,您派去的太医,这会儿也快到太原了吧。”

孙道同微怔,慢慢的站起来,负着手来回的跺着步子,颔首道:“你想的没错,此事需确认一番。”若是霍大夫真的到了京城,而他又派人去延州找,一来一去不知耽误到何时。

若是这样,他办事不利被训斥事小,延州百姓那边难免不忿,认为圣上不体察民情,不顺民心,这样的大夫也不嘉赏。

若将来等霍大夫在京中小有名气了,他们再赏,又有弥补和马后炮之嫌。

势要确认才对。

“还有建安伯府的三小姐。”冯匀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可以找机会再问问她。”

孙道同摆手,道:“世上能人何其多,此方有人比为师早也不奇怪,不必追究此事。”顿了顿端了茶,“先找到霍大夫再说。”

冯匀应是,出门而去。

上了药膏,腿上的疼就减轻了许多,清清凉凉的,顾若离好奇倒了一点在手心,细细研磨凭着里面的药味来分辨里面的成分。

有些谱,却又不大确定。

她便想到了戴韦,当时在西苑,她站在暗处看不清,可是观他神色,似乎很轻易就能分辨混杂的药味里,有哪几种药。

“你去崔婧容院子里了?”方朝阳坐过来,递了杯茶给她,“做什么?”

顾若离说了声谢谢,回道:“就是和她说说话,见天色不早了,就回来了,没想到…”

“只是聊天?”方朝阳毫不掩饰的质疑,“你没有事瞒着我?”

顾若离目光微闪,心头飞快的转了转,方朝阳就眯起了眼睛,挥了袖子对云坠她们道:“你们都下去。”

房里的几个丫头都退了下去。

“有。”顾若离抬头看着她,“我找到了一个药方,能治她的病,所以兴冲冲的拿回来让她试试。”

方朝阳依旧看着她,目不转睛,她的女儿分别的太久了,以至于相处了这么多天,她还没有摸透她的性子:“药方,你哪里药来的方?”又道,“我离开庆阳后,你一直跟着顾解庆学医?”

她终于开始怀疑她了,顾若离心头砰砰的跳,并非是怕方朝阳知道她会治病,而是怕她因此知道,她去西苑的真正的目的。

对太上皇不利。

“学了两年。”顾若离一半真一半假,“我觉得我可以开方子了,莫说难的,一些风寒头疼之类的经方还是有把握的。可是祖父不让,说我学了个皮毛,所以我…”

方朝阳没说话。

顾若离垂着头也不说话,好像因为这个话题触动了伤心事,而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方朝阳看着她垂着的头顶,语气淡而无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想给她治就治吧,反正她活着也是痛苦,能让你试一试,是她的功德。”

顾若离愕然,嘴角动了动,没有反驳。

她不能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指不定方朝阳会因此而再问什么。

看来她要想办法给霍繁篓送封信,让他和张丙中躲一躲,以免外头“霍大夫”的事情闹的太大,让方朝阳又怀疑她。

“回去歇着吧。”方朝阳回身看着顾若离,“我累了。”

顾若离应了一声,喊了雪盏和云坠,欢颜也跟着过来,三个人合力扶着顾若离出了暖阁。

方朝阳静静立在窗口,看着顾若离蹦蹦跳跳的出了她的视线,半晌无言,李妈妈走过来递了热茶给她,低声道:“四小姐由大少爷亲自送去清濯庵了,没哭没闹,还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

四小姐变聪明了,知道是崔延庭下的令,她顺从的去了,要是换做以前,怕是还要来闹上一闹才罢休的。

“郡主宽心些。”李妈妈问道,“大夫也说了,三小姐养伤二十天就能全好了。四小姐那边,奴婢看就算了吧,伯爷也罚了,若您再追过去,难免让伯爷寒了心。”

“有的账可以慢慢算。”方朝阳冷笑了一声,她不过是懒得理她们罢了,若有心她想治一个继女,便是叫她无声无息的死在家里,也不会有人说她半句,她心头略转,道:“明天给孙府下帖子,就说我亲自登门拜访。”

李妈妈一愣,以为方朝阳真的以为孙道同今天没来,要上门兴师问罪,便劝道:“孙大人性子直,其实为人倒是难得一见的端正,您…”

方朝阳眼风一扫,李妈妈接下来的话再不敢说。

“算了。”她却又立刻改了主意,“我明天去西苑,你去备些点心。”

李妈妈垂首应是。

顾若离疼的一夜没睡踏实,直到天亮时才阖上眼睡了几个时辰,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几个丫头守在床边,半步不敢离开。

“您醒了,可要小解,奴婢背您过去。”云坠虽年纪小,可比其他几个丫头壮实一些,她躬身蹲在床边,“大夫说您这几天不能用力。”

顾若离嗯了一声,趴在云坠由她背上去了净房,等梳洗好出来,午膳已经摆在桌上了。

“二小姐一早就来过了,见您睡着就没进来,还说下午再来看您。”雪盏给顾若离添着汤,“大小姐那边的娇兰也来过,也说晚上来看您。”

顾若离应着,慢慢的喝着汤,雪盏又道:“四小姐昨晚就出门了,没哭没闹,安安静静的走了。”

“没闹吗。”顾若离也有些惊讶,看来是崔婧文教过的,若不然按着她的脾气,不闹的人仰马翻是绝不会乖乖走的

雪盏笑了笑,看了眼顾若离加在杌子上,肿的高高的腿,抿着唇神色凝重:“小姐,以后您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们吧,任一个都行,我们也能放心点。”

“是!”欢颜和云坠并着另一个二等丫头瑞珠纷纷点着头,“您要是嫌拖累,带一个就成,我们绝不会给您惹麻烦。”

顾若离笑着点头:“以后在府里走动,一定带着你们。”言下之意,出去的话就算了。

雪盏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表少爷在家吗。”顾若离惦记着给霍繁篓送信,想了一圈只有杨清辉合适,“去外院看看,要是他在,就请他过来一趟,说我有事找他。”

雪盏回道:“表少爷昨晚也去送四小姐了。估摸着下午才能回来。”

顾若离哦了一声,随口问道:“郡主呢。”

“郡主出去了。”雪盏回道,“听说让厨房做了莲子酥,奴婢猜大约是去西苑看望太上皇了。”以前太上皇最爱莲子酥,所以建安伯府常备一个做点心的厨子。

去西苑?顾若离勺子里的汤一抖洒了出来,雪盏吓了一跳忙拿帕子给她,顾若离摆着手问道:“她一个人去的吗,说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她去西苑做什么,是因为怀疑她,所以去试探太上皇去了吗?

她想做什么?

让圣上杀了太上皇?

赵勋呢,这么长时间她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即便是京城里的风声,也半点没有听到。

要不要想办法给他送个消息。

“小姐,二小姐来了。”秋分站在门口打了帘子,顾若离一愣抬头朝外看去,就看到崔婧文带着连翘过来了,她穿着件素面芙蓉面的褙子,梳着垂柳髻,素面朝天的样子,显然没有休息好。

主仆两人提着几盒点心,见着她崔婧文面露担忧的道:“昨晚就想来看你的,只是怕你疼的难受,我来了反而惹了你心烦,今儿好些没有?”

“好多了。”顾若离收了心思,“让姐姐担忧了。”

崔婧文目光落在她腿上,又心疼的看着她:“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这一回趁着养病,索性好好补补才是。”

“是!”顾若离点着头,“这不,一起来就在喝汤呢。”

崔婧文抿唇笑笑,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语儿太不懂事,你不要恨她。她自小怕黑怕静,这一回在庵里住着,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难耐的罪。”

“我没看清是谁。”顾若离忧心的道,“只提了一句,伯爷他就…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婧文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好的话在嘴里转了几转,她笑着道:“父亲是疼爱你,也了解语儿的性子,你不必放在心上,长辈做事,自然是不偏不倚一门心为我们小辈考虑。”

顾若离含笑应是。

崔婧文坐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她前脚离开,崔婧容带着娇兰来了,扶着她的腿哭了一气,两个人在房里说了一下午的话,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顾若离念着西苑的事,便时不时让雪盏去外院看杨清辉回来没有。

直到酉时,杨清辉才风尘仆仆的进了她的院子。

顾若离遣了几个丫头,请他进了暖阁。

“昨晚走的急。”杨清辉一进门就看着她的腿,直皱眉,“你自己看的还是请的大夫。”

顾若离回道:“请的大夫。”请他坐,便压着声音道,“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石工巷帮我送封信?”

“送给霍小哥吗?”杨清辉立刻就猜到了,顾若离点头拿了一封刚刚写好的信递给他,“务必帮我走一趟,我有急事。”

杨清辉将信收了也不问缘由,颔首道:“你放心,我这就去。”

“谢谢。”他起身往外走,忽然停了下来,看着顾若离,“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当时你是和赵将军一起进京的?”

因为去杨府送信说顾若离没事的人,是赵勋的手下。

“正好顺路。”顾若离不解的看着他,杨清辉蹙眉想了想,追问道,“那你进西苑了吗。”

顾若离凝眉,杨清辉摆着手:“算了,当我没有问,你不要为难。”又道,“你自己小心,好好养着。”

杨清辉快步出了门。

顾若离松了口气,他霍繁篓去找赵勋的私宅里找齐全,齐全服侍赵勋多年,他一定有办法找到赵勋并通知他。

至少,让太上皇防备一些。

杨清辉拿着信直接出了门,坐车去了石工胡同,找了许久才看到亮着灯晒满三七和防风的院子,他站在门口,张丙中一眼就认出他来:“杨…杨家少爷?”

“张大夫。”杨清辉抱拳,笑着过去,“许久不见,张大夫可好。”

张丙中对杨清辉的印象很好,至少比杨勇好很多:“杨少爷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你是来找霍大夫的吗,她不住这里。”

“我是受霍大夫之托来送信的。”杨清辉问道,“霍公子在不在。”

他的话一落,就看到门口背着光,霍繁篓抱臂靠在门扉上,笑呵呵的道:“是杨公子啊。”他知道杨清辉来了。

“霍公子。”杨清辉抱拳道,“霍大夫昨晚摔了腿,不方便出来,所以让我给你送封信。”把信拿了出来。

霍繁篓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信却不急着看,随即阴沉的道:“她好好走路怎么会摔着!”

“我看看,我看看。”张丙中要看,霍繁篓将信递给他,看着杨清辉道,“杨公子可知道她是如何摔的?”

这种背后议人长短的事,杨清辉自然不会做,他道:“不大清楚,等霍大夫好了你再问他。”他在外待了一天,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信我送到了,这就告辞。”

霍繁篓不冷不热的抱拳:“慢走。”把他送到门口。

“怎么会摔倒腿了。”张丙中焦急的道,“我们要不要去府里看她,她一个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很着急。”

霍繁篓白了他一眼:“那是她的家,里面的人是她亲娘,她急什么。”话落,指了指张丙中手中的信,“写了什么。”

“朝阳郡主怀疑她会医术。”张丙中回道:“让你想办法去找齐全。让他们多留心,千万谨慎。”

霍繁篓点头,问道:“没有了?”

“你自己不会看啊。”张丙中白了他一眼,又道,“她说医馆先准备着,什么时候开业她还要再考虑,免得被郡主发现。”

“真当自己是菩萨!”霍繁篓愤愤不平,转身就朝外头走,张丙中收了信追着问道:“你去哪里?找齐全吗?”

霍繁篓已经出了门。

☆、075 男人

“不是要去找齐全吗。”张丙中看着霍繁篓在街上拐来拐去的,摸不清他的意思,“你在这转悠什么。”

霍繁篓白了他一眼:“太上皇的事既然被怀疑了,赵远山能好到哪里去,他家外面还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张丙中愕然,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又好奇的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霍繁篓不耐,他要是知道怎么做,就不会在这里转悠了。

“我有办法。”张丙中眼睛一亮,“我们进不去,但有的人可以。”话落扯着霍繁篓往石工巷走。

霍繁篓被他拉着走了几步,顿时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没想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话落,两个人去了白世英那边。

“白姑娘。”霍繁篓行了礼,将来意说了一遍,“能不能麻烦你请个街坊帮我跑一趟送封信?”

白世英没有顾虑,只点头道:“你们稍等。”便出了门,过了一刻领了个妇人回来,和他们道,“这是周婶子,她家是卖猪肉的,按你的意思,她挑些猪肉送去应该没有事。”

白婶子点着头笑道:“我们以前就经常往那些大户人家送过肉,你放心,这事儿好办。”

霍繁篓打量着他一眼,点了点头看向白世英:“借我笔墨,我写封信。”

“这里。”白世英领着霍繁篓去了书房,边走边问道,“霍姑娘回家了吗,她还好吧。”今天下午闹轰轰的,她急着回去,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霍繁篓随口回道:“摔断了腿,这段时间怕是出不来了。”

“摔了?”白世英一怔,蹙着眉道,“知道了。”将笔墨给霍繁篓,自己去厨房。

霍繁篓回头看着正盯着书架发楞的张丙中:“愣着做什么,来写信啊。”

“你自己不会啊。”张丙中咕哝了一句,抽了本书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霍繁篓过去抢了书,推着他,“快点,我说你写!”

张丙中以为霍繁篓偷懒,现在见他这样忽然就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不识字?”

他想起来,方才霍繁篓明明很着急,却没有看信,原来他不认识字。

“就你长着嘴会说话。”霍繁篓指着信,“快写。”

张丙中发现了霍繁篓的软肋,嘿嘿笑了起来,提着笔看着他:“说吧,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