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继尧却轻笑起来,“无法相守便共赴黄泉,这就是爱?这样的理解也太过肤浅了吧!”他褐色的眼眸流光逆转,分不清情味。“连生命都不珍视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如果你的心或是我的心都不再跳动了,所谓的爱,又在哪里?”

我当时就愣住在那里,他深深地看着我,不顾旁边的行云和水晴柔,只是看着我,那带着一丝悲哀也带着一丝温柔的眼神毫无顾忌地直闯进我的心里面去了。

这就是把我扔在冷冷长街的理由吗?可是,这当中又有如此多我想不通转不过去的弯。

“这不是跟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很像吗?焦仲卿和刘兰芝双双殉情,多凄美的故事啊!”水晴柔婉然叹息道,行云却笑笑说:

“上元之夜,何来如此多的伤感论调?我只知道世上万物各有归属,命定是你的,就算放开了也是你的,顺其自然,对于不属于自己的还是莫要强求的好,这一点王爷可是认同?”

梅继尧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第四十章 错过,方知情重 3

这时,仆人端过来两盘热气腾腾的元宵,我这才想起,原来这是我今天做的圆子。行云握过我的手,我稍稍挣了一下,行云越发握得紧了,梅继尧看在眼里,神色越发冷了。行云说道:

“这些元宵是庭儿今天做的,正巧遇到两位,不妨尝尝看。”

水晴柔惊讶道:“你会做元宵?”

我微笑着说:“我做了好几种味道的,不晓得刚才他们去热的时候有没有分清楚,郡主且尝尝看,雕虫小技未必能入郡主的口。”

水晴柔吃了一口圆子,张大眼睛看着我,惊叹道:“镛铭居的主厨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味道,你这也叫雕虫小技?”

梅继尧这时忽然放下汤匙,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忧古怪之极。我自己勺了一个圆子放进口里,是麻茸的,没有问题啊!又转过脸看行云,岂料他的神色也掠过一丝暗沉,深浅难测,我皱皱眉问:

“是不是很难吃?我好久没做过了,可能水准下降了。”

行云笑笑,拍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抚,我却觉得那笑容带着勉强。迎面又对上梅继尧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心里一动,想起我做的两个梅花糖浆味道的圆子,不禁问道:

“行云,你吃到的是什么味道的?”

他莞尔一笑,又勺起了一个咬了一口,“杏子味道的。”随即又问:

“王爷呢?吃到的又是什么味道?”

梅继尧嘴角动了动,说:

“不知是什么味道,本王吃不出来!反正这不是做给本王吃的,好不好也不是本王说了算,不是吗?”

“王爷居然也晓得这种小情趣?的确,好不好吃是其次,重在心意。”行云温柔地看我一眼,说道。

我狠狠地盯着梅继尧,心底升腾起一阵莫名的怒气,正想发作,舱外传来穆青的声音:

“主人,船要靠岸了。”

我们下了船,城南这一带比城北还要热闹许多,行云对水晴柔说:

“郡主,我们随处逛逛,你们……”

“随处逛逛也好,反正我平日难得出宫门一趟,今夜就有劳云先生了。”水晴柔笑眯眯地说,向我顽皮地眨眨眼睛,我想不到高贵内敛的郡主也有这样的表情,行云无奈,我笑着说:

“求之不得,我们同行赏灯也热闹一番多好!”

水晴柔亦是一笑:“庭儿就是会体贴人。”

这时穆青走过来,在行云耳边说了两句话,灯影下行云的脸色微沉,深浅难测,说:

“王爷,郡主,在下家中忽然有急事,恕不能陪二位赏灯了,穆青,你送庭姑娘回……”

“云先生,你有急事先去忙,留下庭儿陪我可好?”水晴柔柔声问道,一边拉过我的手,“我和庭儿还有话要说,呆会儿灯会结束了我自然会派人送庭儿回去。”

“那好吧。”行云看我一眼,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梅继尧,说:

“王爷,上次我们的生意没谈成,可是最后我还是如了王爷的愿,希望王爷如外表一般是个谦谦君子,不要旧事重提。”

“你害怕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梅继尧冷冷地笑着。

“我怕什么?怕只怕会伤及无辜,伤了人或是伤了心,都不好吧?!”行云转过身来对我说:

“要穆青留下来陪你吗?”看我摇摇头,他又说了声“一切小心”,然后跨上穆青牵来的马疾驰而去。

“庭儿,”水晴柔拉拉我的衣袖,俯身在我耳边说:

“我要在宫里宵禁前回宫了,你好好地赏灯,还有,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要那么容易就相信人,好像把你捧在手心的云先生,几天前已经向城西谢翁提亲了,是真是假你心里应该有个谱……”

我怔怔地看着水晴柔的身影消失在渐渐远去的游船上,行云向谢芳龄提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行云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他本来就想这样做的吗?可是他又表现得对我呵护备至……也许我们早过了那段两小无猜的时光了,他来到我身边,也许只是负疚,也许只是想还清往日的情分?

墨蓝如幕的天空下,灯光花影之中,我和梅继尧立在那里,一时间竟是无语,身边笑语喧天也无法驱走我和他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

我转身便走,他猛然拉住我,说:

“你要去哪里?”

我回头,冷笑着说:

“不走,难道等着别人再一次把我扔下吗?”

他嘴角微微抽搐,眸子染上一点悲哀的神色。“夏晴深,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微不足道,就是这样寡情薄义的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用你的心去看人而不是用耳朵听用眼睛看?”

他放开我的手,深深地看我一眼,随即转身就走,我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梅继尧,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多年前豫南城的灯会也是这样……我受够了,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身形一住,背对着我说:“豫南城的灯会也好,这一次也好,扔下你的原因根本没有两样,可是,哪怕任何一次你都不能理解也无法谅解……”

他的身影没入人潮的那一瞬,我的泪无法遏止地流了一脸,我转过身去跑到近旁的一株菩提树的阴影下坐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痛,我不谅解?一个字都不解释让我如何谅解?

我把头埋在臂内抽噎着,夜已深了,游人陆陆续续地离去,大街上的繁华气息逐渐为初春的寒意冷清所替代,过了没多久,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我抬起头一看,梅继尧蹲在我面前,无奈而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说:

“夏晴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丑。”

“与你无关。”我心中恨极气极,别过头不看他。

“是吗?”他在我身旁坐下,手中举起一盏精美的明灯在我眼前晃过,“那么这灯也与你无关咯……干脆,我把它扔了好了,还枉费我刚才苦苦哀求那个卖灯的老汉把这盏连画都没画好灯卖给我……”

他手一扬,眼看那盏灯就要飞出几丈之外,我瞪他一眼,余光瞟到灯上的字,撇撇嘴说:

“鬼画符!”

梅继尧把灯放到我面前,“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刚才卖灯的老汉说即使灯上无画,就凭这句诗都可讨得心上人的欢心,我才买的,谁知道被骗了!”

“谁是你心上人?!信口开河!”

“心上人不是心里想的人吗?我心里会想夏泓夫子,会想师娘,当然也会想师妹你,你们都是梅继尧的心上人。”

他侧着身子,笑意融融地看着我被气得煞白的脸,那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似是装着陈年浓酒,薄醉熏人。

“还说什么心上人?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说,恼怒地盯着他,他却抓过我的手,把灯柄轻轻放到我手上,柔声说:

“可以生气,可以发脾气,但是不可以哭。”

我怔了怔,想起以前他好像也对我说过那么一句话,不过当时他还说了一句话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于是我板着脸提醒他说:

“师兄是不是又想对我说:‘你相貌本来就长得不出众,再这样哭到眼睛又红又肿,样子会变得更难看!’?”

他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了,平静下来后他说:

“晴儿,是不是我说的话,我做的事,你都只听一半,只看一半?断章取义地认识和了解我这个人,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你是在说我一直在误会和曲解你的真心好意吗?”我低头看着那灯,如此的朴实无华,上面只有笔划洒脱的两句诗,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样朴素的一盏灯却让我感到一阵温暖和贴心。

“也许是因为我对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心好意……”他自嘲地笑了笑,接着便是一阵咳嗽,我疑惑地问:

“你的手,到底怎么了?”我抓住他没受伤的左手,把了把脉,有些吃惊:“你风寒入体,可是没理由咳嗽成这样;你告诉我,你喝酒了对不对?”

他收回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又不愿意找大夫诊治,一拖再拖,现在你的咳嗽都成了顽症了!”我生气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不是有很多人告诉过你了吗?任何一个说法都是真实的,没有必要再问我。”

“那天在雪地里,我晕倒的时候看见有一只青鸟,这是怎么回事?”

梅继尧沉默了短短几秒,“那只青鸟,是我养的,我吹了一夜的笛子,就是为了让青鸟找到我们,带人来营救。”

“也就是说,是王府的人把我救回去的?”

他点点头,我还是不死心,又问:

“把我扔到东盛大街是迫不得已,对吗?”

他皱眉,半晌后才问了一句:

“你是否如以往那般喜欢行云?”

这个问题跟我的问题有何关联?我低头想了想,想起行云对我的好,想起水晴柔刚才的话,心里一阵乱哄哄的,此时,梅继尧却站起来,看着我冷冷地说:

“不过这个问题也问得真多余,不是吗?不喜欢行云又怎会耳鬓磨斯温柔献媚?”

耳鬓磨斯?温柔献媚?我忽而想起今夜船头行云的亲近之举,他竟然看见了?可是他怎么不想想自己对人家轻薄多少回了!

或者说,除了没有行周公之礼,他什么“礼”都行过了。现在竟说我对别人“献媚”?!

他看我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中蒙上了些微薄怒,说:

“我这样对待你,不是也成全了你和行云?追问原因又有何意义?”

我霍地站起来,“是啊,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我竟然忘记了你要娶的王妃是岑慧儿而不是我!”

他看着我,眼中光芒闪烁不定,“这有什么不好?我娶了岑慧儿,以后别说你想淋她朱漆扔她鸡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你想在她脸上纹字我也不会反对的。”

“梅继尧,你当真要娶岑慧儿?”我冷着脸,寒声问。他在开玩笑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幽默。

“你介意了?师妹你不是早已给我一纸退婚书了吗?”他上前一步,附在我耳边说:“又或者,师妹已经后悔了?”

我一把推开他,狼狈地大声说:“我没有!”心却猛地一阵跳动,莫名的难受。

一瞬间梅继尧的眸光冷凝成冰,我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也无端的心寒如雪。可是他马上又换上了风流不羁的笑容,我真怀疑自己刚才看见他眼内一闪而过的痛楚是一种幻觉,只听得他说:

“没有就好。行云之于你,岑慧儿之于我,大概是各自的命数吧,既然逃不掉那只有接受了,我们又何必扰乱了彼此?”

何必扰乱了彼此?我的心,早在他随我坠崖之时已经乱了,到了现在才说这样的风凉话……

“是啊,各自的命数……”我轻轻地笑起来,心越痛,笑得越开怀,抬头看看那浓密的菩提叶子,人说菩提树下悟道,今天,我也如醍醐灌顶,悟了。

“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承认那张退婚书……既然如此,”我微笑着看着他说:

“师兄,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我提起手中的灯,“你送我的这份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不应再扰乱彼此的,因为本来我们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眶微微发红,心里的酸楚一阵阵汹涌,我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向着灯火阑珊处走去。

元宵之夜,花市如昼,云开见月,处处喁喁细语绵绵情意;而唯独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才知道已然错过。

第四十一章 夜宴,宴无好宴 1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才回到云宅的,手上那盏灯的光亮越来越弱,在我险些以为灯就要熄灭的时候,我就看见云宅的大门前立着一个人,身上仅穿一件薄薄的棉袍,长长的身影投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无声寂寂。

寒夜中唯一让人感到温暖的,不是我手上的灯,而是行云那期待、忧虑的眼神。他在等我,我感动,可是没有流泪,我的泪水滴落在心头,温热温热的似乎想要融化心内的坚冰。

我走到他面前,哽咽着说:“行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行云没有问什么,握住我冰凉的手,轻轻地把我拢入怀中。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半夜忽觉寒风吹至,一下子清醒过来,披衣起座,撩开帐子本想看看窗外月色,不料一眼就看见了挂在窗棂上的那盏已经熄灭的灯,怕是小菊那丫头挂上去的。

我低下头,不想去想那个人,可是睡意已经全无。下了床,坐到窗前取下那盏灯,点了半截蜡烛放进灯里,这灯瞬间又亮了起来,“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想起梅继尧说这句诗时脸上融融的笑意,我心里又暗自恼恨了起来。

就这样一夜无眠,直到东方既白。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百无聊赖地躲在竹里馆,不想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恹恹闷闷有如四月的梅雨天。行云很忙,常常都是到了更深人静时候才出现,他的话也不多;有时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他坐在床沿望着我发怔的样子,眯着眼睛喊他一声:

“行云。”

他温和地笑笑,伸手抚过我落在枕上的秀发,“睡吧……”

我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我似乎很爱睡觉,因为睡着了便什么都不用想,更没有回忆。

唯独那盏灯,每次看见它都想着要把它扔了,可是它孤伶伶地挂在窗棂,像一个找不到归宿的游魂,我实在不忍把它赶走,只能听之任之,一如心里裂开的那道伤口。

闲来无事,我把竹里馆的藏书都翻出来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只是一些游记和前人写的古诗。我让小菊给我找来一大沓宣纸作誊写用,每天就是抄抄文章,练练我那早已经荒废的书法。

烦闷时竟放下笔,直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菊一进来时见到我只穿着一件单衣,吓了一跳,马上给我披上厚厚的棉袍,一边说:

“姑娘,春寒料峭,切勿伤了自己身体。”

我迷糊地应了一声,问:“小菊,现在是几月了?”

“三月了。”行云温厚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近来还是嗜睡吗?看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要不要让大夫来给你诊诊脉?”

他抱起我,一无例外地把我放到床上,拉好被子,我说:

“我就是大夫,好端端的诊什么脉?行云,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今夜我要参加一个宴会,所以早些回来准备。你成天闷在这里,要不要让小菊陪你出去走走?”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又睡着了。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关于那个人,清醒的时候少了,回忆和思念便更少,只是看见那盏灯时,心底还是会隐隐作痛。

一觉睡醒竟已经是中午时分,吃过午饭我就拉了小菊陪我到朱雀大街上走走,小菊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她被街上新奇好玩的东西吸引着,不停地说这说那,我微微地笑着,眼中热闹一片,心底却是寂寥荒芜的。忽然身后有个声音叫住我:

“庭姑娘。”

我转身一看,竟然是成阅。他脸上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半是惊喜半是担忧的神色,对我说道:

“真的是庭姑娘,在下还以为看错了。”他看了看我身边的小菊,“庭姑娘,不知方不方便容在下讲几句话呢?”

“小菊,你到前面的赏云楼等我,我饿了,想吃点东西。”看着小菊向着赏云楼走去的身影,我淡淡地问:

“成总管,有什么是庆庭能帮得上忙的?”

“庭姑娘能否疑玉步到王府看看我们王爷?”成阅叹了口气,“王爷他……”

“成总管,这恐怕不方便。你们王爷有大好前程,更有锦绣良缘,庆庭何许人也?不过是一市井小民,与王爷再无瓜葛。成总管的一片苦心恐怕是白费了,庆庭还有事,就此别过。”我苦涩一笑,转身欲走。

“王爷他病了……”成阅急急地开口,“庭姑娘明知道的,王爷他性子倔说不吃药就不吃药;宫里派来的御医他一个都不见,更别说喝汤药了。有些事恐怕是姑娘误会了,而我们王爷心性高傲不肯明言,只希望姑娘能体谅……”

我心下有些不忍,可是嘴上仍是冷硬,“我和他之间,已经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他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不知爱惜身体,恕庆庭有心无力……”说罢我还是硬着心肠离去。成阅在我身后叹息一声:

“姑娘,相知不易,相守更难,我们王爷的心意,姑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心里蓦地一阵难受,可是并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赏云楼走去,忽然身后一阵喧响,马蹄声、车轮声、人们吃惊的叫声,回头一看,一辆马车正向我疾驰而来。我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车上一人探身出来,长臂一伸我竟被他揽住,身子一轻便稳稳坐到了车内,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倨傲冷漠的司马承中,努力平定着心内的恐慌,尽管脸色有点苍白我还是尽力挤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说:

“大公子近来无恙否?能否稍稍高抬一下贵手?”

他的手臂还缠在我的腰上,搂紧了我,我被动地依偎在他怀里,暧昧之极。闻言,他只是冷哼一声,并未放开我,说:

“庭儿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我们小别数日,庭儿可有想我?”

想你?唯恐避之不及吧!我愤怒地紧咬银牙,用力地推开他,他看见我一脸的怒意,忽然得意地笑了,松开我,淡淡地说:

“本侯爷还真忘了,庭儿刚刚才另结新欢,不管是宣阳王还是我,都成旧人了。不过,庭儿这次攀上的云先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大公子!”我怒道,“好像我从未高攀过大公子你,更何况大公子又怎会看上左右逢源人尽可夫的女子?上回在天香楼大公子没有心情要庆庭的命,难不成这一回心情大好了?”

他手一伸勾住我的下巴,冷着一张酷酷的脸,黑色的眸子凝视着我说道:“杀了你?我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