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厮贱妇和四太子正好都不在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正是,我们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

金兀术已经走了三天了。

这是一个阴天。

并非要下雨的那种阴天,天空也没什么积压的乌云,没有阳光普照,广袤的草原上,野花迎风招展,另有一种清新的味道。

一群孩子追逐着两只突然出现的小熊状动物。这种小熊在草原上极其罕见,短短的尾巴,褐色的毛,肥肥胖胖,煞是可怕。陆文龙一马当先,追在最前面,可是,刚追到前面深草处,小熊就失去了踪影,一点也看不到了。

少年们围上去在深草里拿了刀枪乱砍乱拔,很是失望。陆文龙从枣红马上跳下来,也很失望。此时,一众孩子都又累又饿,又没带什么干粮,只好回去吃饭。一个孩子拉着他,大声说:“小王子,大帐篷有新鲜的烤羊肉……”

大帐篷的距离近一些,但陆文龙想起妈妈和阿爹的叮嘱,便摇摇头,还是坚持回小帐篷去吃饭。

准备饭菜的依旧是两名金兀术亲自选出来的老仆,守在一边的还有武乞迈。他见陆文龙回来,急忙说:“小王子,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了?下午我陪你去打猎……”

陆文龙面露难色,跟一众小伙伴在一起,若有大人在身边,就不自在了。他试着问:“武乞迈,你可不可以不去?”

武乞迈坚决地摇摇头:“不行,四太子吩咐,我一定要陪着你。”

“那,好吧。”

陆文龙饿极,狼吞虎咽地吃了烤饼,喝了酸马奶,又喝了一小碗酿的奶酒,这才整装待发沿着草原,继续去寻找那两只奇怪的小熊。

虽然多了大人,但丝毫没有影响孩子们的兴趣,武乞迈远远地站着,看孩子们在草丛里寻找追逐,自言自语说:“这些小家伙,哪里有什么熊?是不是眼睛看花了?”

此时,陆文龙已经和孩子们深入丛林,他一马当先,旁边的一个孩子满头是汗,忽然说:“小王子,我好渴,我忘了带水,给我一点水喝吧。”

草原上的孩子们,经常互相分享水和食物,陆文龙便将水壶递给他,孩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又把水壶还给他。这时,陆文龙也觉得口渴,接过水壶,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得太急,水不停滴落在马头上,顺着长长的马脸一直滴在它的嘴巴上,马伸出舌头,也觉得焦渴似的,不停地舔。

喝得几口,忽然听得一声奇怪的声音,正是那种小熊所发出的。他大喜,大喊一声:“在哪里……它在那里……快……”

他一挥马鞭,举着弓箭就冲过去。

前面的浅草里,果然是一头褐色的小熊,发现自己被追逐,褐色的肥胖短尾巴惊得不停摇晃,拼命逃窜。

“小熊在这里……”

他“嗖”的一箭射出,身子忽然一晃,马仿佛凭空颠起来,身子坐不稳,眼睛花得看不见任何东西。

“啊……”他无意识地大叫一声。

后面的孩子们见他的身子一个劲地摇晃,马蹄高高扬起,完全收势不住,跟在他后面的正是刚跟他分享水的孩子,见他和马忽然发狂,大惊失色,吓得大喊:“小王子,小王子你怎么了?”

陆文龙举着弓就打在马背上,马吃疼,不辨方向就乱奔。那个孩子吓慌了,勒紧自己的马,正要避开,却避不过,那马疯了似的就朝他冲过来,两马相撞,孩子拉不住马缰,一个倒栽葱,就摔落马背。

可是,疯狂的枣红色小马还在继续肆虐,仰着马蹄一阵乱踏,陆文龙完全看不到小伙伴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只拼命拉马缰,想遏制住马的疯跑。

其他孩子也发现了这一变故,见马掉转头冲回来,一个个吓得纷纷避让。

“小王子……”

“快,小王子的马出了问题……”

这时,武乞迈也发现不对劲,大惊失色,飞奔上前要阻拦疯狂的枣红马,可是,哪里阻挡得住?马狂奔一气,已经到了前面的空地上,一堆的碎石杂块。

“小王子……”

他话音未落,只见陆文龙已经被高高抛起来,身子打了个旋,才掉在地上,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武乞迈冲上去,一把抱起陆文龙,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迹,手一松,弓箭掉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

他又惊又怕,大声地喊:“小王子,小王子……”

孩子们也陆续围上来,惊惶地喊:“小王子,小王子……”

章节目录 第479章 孩子中毒

负责外围值守的几名侍卫也冲上来,看着陆文龙满脸的鲜血,惊得不能自已。

武乞迈无计可施,抱着孩子,翻身上了一匹马就往敞篷方向跑,边跑边大声喊:“巫医,快找巫医……”

一匹黑色的骏马,旋风一般地穿过红树林,靠近大帐篷的方向。

大帐篷依旧闹哄哄的,人群混杂,花溶放眼一看,不见儿子的踪影,正要调转马头回小帐篷,却见一匹马发疯般地冲过来,人们纷纷走避。

待看清楚是武乞迈,她更是吃惊,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武乞迈手里抱着一个人,她一看服饰,脸色就变了,心里咯噔地跳一下,跳下马背就冲过去,这时,武乞迈也跳下马背,嘶声大喊:“巫医,巫医……”

她抢上一步,大喝一声:“武乞迈,出什么事了?”

武乞迈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手一松,陆文龙差点掉在地上,他惊惶得语无伦次:“夫人,小王子他,小王子他……”

花溶腿也是一软,一把就抱住儿子,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仿佛刚刚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

她心碎欲裂,半大的孩子太沉,她几乎抱不住,一下就倒在地上,也顾不得查看儿子的伤势,慌忙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丸,就往他嘴里灌。一连灌了七八粒,她才颤颤巍巍地停手,茫然地看着儿子一脸的血污,伸手到鼻端,竟似已经没有了什么气息。

“文龙……文龙……儿子……儿子……”

眼泪狂涌,她胡乱地,又从怀里摸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想也不想便塞在了陆文龙的嘴里。这时,他已经吞不下去,花溶一拍他的背心,顺一口气,咕嘟一声,那药丸才落下肚子里。

身着黑色袍子的巫医已经匆忙赶来,在孩子们的哭泣声里,花溶一看,才见身后,一个男子抱起一名**岁的孩子,放声痛哭,那孩子也是血肉模糊,已经断了气。

她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抓住巫医:“快救救孩子……”

巫医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也不知是拿了些什么水洒在陆文龙的头上,再摸摸陆文龙的头顶,眼里露出失望之色,摇摇头:“小王子,已经被昊天上帝带走了……”

花溶怒不可遏,粗暴地一把掀开他:“你胡说什么?滚开……”

巫医退开,花溶抱起孩子就往帐篷里跑,众人匆匆围上去,她边跑边大喊:“快,拿水,捣草药……”

众人七手八脚地按照她的吩咐拿出各种治疗外伤的草药,又弄了温水,花溶鼓捣着,又给儿子服下几种药,此时,陆文龙依旧无声无息。

她拧了帕子,替儿子擦拭满身的鲜血,只见他的额头上,身上,都是伤痕,手也被划破,衣服也被撕破了。

擦干净血迹,汗水几乎完全迷糊了她的双眼,顺手擦了一下血迹,忽然想起什么,大喝一声:“四太子呢?”

众人嗫嚅,四太子并未交代去向,就连武乞迈都不知道。

花溶急怒攻心,出了这样的事情,金兀术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又去哪里风流快活了?还口口声声爱儿子,就是他这样爱的?

一转眼,帐篷外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人,金兀术的侍妾们,还有王君华、耶律观音,一个个流露出关切的摸样。

“小王子他怎么了?”

“小王子有没有醒过来?”

“滚,滚开,你们统统滚开……武乞迈,即刻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帐篷……”

武乞迈一挥手,众人吓得匆忙离开。

花溶这时稍微冷静了一点,忽然低声说:“武乞迈,你马上调派人手,既不许任何人再接近帐篷,也不许任何人离开……记住,无论是谁,任何人都不许离开,等四太子回来处理……”

武乞迈认识她多年,但二人几乎从无交谈,此刻,忽然听到她发号施令,他觉得怪怪的,却不敢丝毫违抗,立刻领命而去。

无数的草药堆在屋子里,花溶看一眼,再次探手到儿子的鼻端,虽然还是冷冷的气息,她却确信儿子还活着。

心里微微一松,立刻起身,仔细地查看儿子的全身上下。

武乞迈已经回来,她急忙问:“文龙今天去了哪里?”

“他说看到了两只小熊,一定要去打猎。我听到他的叫喊声时,只见他和马都十分惊惶……”武乞迈不疑有他,以为是孩子和马被小熊吓到了。

“他今天吃过什么?”

“小王子一直都在小帐篷吃饭,连水也是我亲手给他准备的,没有任何问题。”

花溶在问的时候,已经查探了儿子的浑身上下,又翻起他的眼皮看看,并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难道真是单纯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两个孩子一死一伤?那是一种心碎又自责的感觉,若非自己在外滞留多时,也许,儿子就不会惨死了。

外面似乎还能隐隐听到那个孩子的父亲的哭声,这个孩子,当场就死亡了,没有任何抢救的余地。花溶长叹一声,握住儿子的手,心里还是疑窦丛生,儿子骑术精湛,虽年纪小,但很多成年人也比不上,怎会如此失控?

正疑惑时,听得武乞迈的声音:“四太子,四太子,您可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急速飞奔的声音,金兀术几乎是冲了进来,声音颤抖:“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

花溶让开一角,冷冷地看着他,金兀术抢上来,拉住儿子的手,只见儿子昏迷不醒,连喊几声都没有任何应答。他慌忙问花溶:“孩子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溶没有开口。

他怒了:“花溶,你倒是说话呀……”

武乞迈从门外进来,小声将事情大略讲了一遍。他才松一口气,孩子原来是骑马摔下来了?他转向花溶,却见花溶已经侧身,在细细查看孩子的全身,从手指甲到脚趾甲,甚至眉毛头发,都没有丝毫遗漏。

“花溶,情况究竟如何?”

花溶充耳不闻,并不回答他任何话,收回手,看着儿子紧闭的眼睛,陷入了沉思里。她也十分惊惶,儿子虽然还没有断气,可是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那种母子间的情感迅速升温,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依赖,对自己的维护,丝毫也不逊色于亲生的儿子。她越紧张就越是心碎,根本听不见金兀术到底在说什么。

金兀术得不到任何答案,喘一口气,伸手摸在儿子的鼻息上:“巫医,快去叫巫医……”

巫医就侯在门外,得令,立即进来。

“快,你快看看小王子……”

巫医早已宣判了陆文龙的死刑,可现在四太子严令,又不敢不从,又上前细看陆文龙的头脸,拉住陆文龙的手,脸上忽然露出惊异之色,又看一眼花溶,嘴里念念有词,他发现这孩子竟然还是活着的。

金兀术随着他的眼神看向花溶,也很惊异,花溶这才开口问巫医:“你看他是不是中毒了?”

巫医检查得也很仔细,全身都看遍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猛烈地摇头:“不是毒,不是毒……”

花溶冷冷的,没有再说话。

巫医又洒了一些黑色的也不知是什么药水涂抹在陆文龙的伤口,看看无济于事,也只能退下。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金兀术走来走去:“这孩子,怎会这么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

花溶这才开口:“他不是受伤,是中毒了!”

“啊?怎么会?根本没有中毒迹象……”

“不是毒?什么伤能伤成这样?你看他的手脚,伤痕,根本没有深入骨髓,只是受伤的一种假象,这种皮外伤,是根本不足以致命的……”

金兀术细细一看,果然都只是一些皮外伤,按照常理,根本不可能如此昏迷不醒。

花溶忽然问:“那个死掉的孩子呢?”

金兀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马上冲出去。在湖边,孩子的父亲正在举行悲哀的火葬,将他和喜爱的小马驹都准备投入熊熊大火。

不一会儿,金兀术就返回帐篷,十分讶异:“那个孩子的确是受伤死的,他被发狂的马踩在头上,胸上而死……”

说话间,只见花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再一次往儿子口里灌。

“花溶,这是什么药?”

大蛇部落各种毒物横行,毒花相生相克,部落里有很多古老的祭司炼制的奇怪药丸,花溶孤身一人,怕遭遇不测,大蛇就给了她几种最有效也是最珍贵的带在身边。当时看到儿子受伤,死马当成活马医,就什么都给他服用一些,没想到,果然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也正因此,她才判断出儿子肯定是中了毒。

金兀术见她不答,又问:“下毒?是谁会向孩子下毒?”

花溶眼前闪过两张面孔,不是王君华便是耶律观音,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愤怒地看一眼金兀术:“你又干什么去了?儿子出事也不在……”

金兀术大声说:“我找你去了!你久久不回来,我怕出了什么意外,就去找你!”

她冷笑一声:“我能有什么意外?你是怕我跑了,你拿不到解药吧?我告诉你,若儿子死了,我绝不会给你解药。”

金兀术怒不可遏:“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是担心你,我怕你有危险,所以去燕京找你……”

“你有那么好心?!”

金兀术重重地喘着粗气,发现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和谐,她前些日子的刻意的温柔和良好的态度,都因为儿子的这场意外中毒而一扫而光。两个人,又完全回到了互相敌对的状态。

章节目录 第480章 反咬

花溶站起来,冷然道:“四太子,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在事情真相没弄明白之前,这帐篷里,谁也不许离开……”

“你怀疑是谁?你怀疑谁,我就马上将他抓起来。”

“首先,王君华和耶律观音不能跑,我早就提醒过你的。”

金兀术叫起来:“她们敢?她们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花溶看着他的神态,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凭什么不敢?四太子刻意的算计,阴毒的性子,为什么到了妻妾身上,就总是变得自高自大,以为妻妾碍于他的魅力就不敢对他的儿子下手?女人争宠害死人,他以为凭借他一人之力,就什么都摆平了?

她心里一凛,再次强调:“金兀术,你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可是,我们半月后就要开拔了,度假要结束了……”

“半月?那还早着呢,时间足够了。”

“花溶,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要找出凶手,治好儿子。”

“好,只要是凶手,哪怕天王老子,不劳烦你动手,我也会亲自将他杀掉。”

花溶摇摇头,直到此时,四太子依旧不怀疑王君华和耶律观音二人。

大帐篷里,侍妾们围坐一起,一个个都很惊惶,也不知道小王子的死活。耶律观音和王君华也和侍妾们同样表情,她二人是真正内心紧张,尤其是王君华,只恨不得陆文龙的尸体马上扔出来,跟那个孩子一样,送进火海,这样才是一劳永逸。可是,小帐篷里人来人往,却丝毫没有送出尸体的迹象。可恨,为什么花溶这厮贱妇正好及时赶回来?如今四太子也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她看向耶律观音,眼神惊疑,难道那个药并没有耶律观音吹嘘的那么灵?如果陆文龙不死,怎么办?

耶律观音却显得老神在在。她亲眼见过药的功效,陆文龙绝无可能不死。而且,那个孩子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谁还敢猜疑到自己身上?

众人各怀心事,只见金兀术策马回来。

直到了帐篷门口,他才急匆匆跳下马,侍妾们急忙围上去,纷纷询问:“四太子,小王子怎么了?”

“小王子醒过来没有?”

“需要我们做什么?”

金兀术甚是不耐,只管冲进自己的独立营帐,将所有能找到的草药都带上。他想想,又不走,只叫王君华进去。

不止王君华,就连耶律观音也失去了分寸,心里咚咚直跳,难道四太子发现了什么?还是花溶又进了什么谗言?

王君华惴惴地走进去,金兀术立即喝退了众人。

金兀术背对着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许久也不回过身。她更是不安,但终究是个狠角色,沉住气,装出悲痛的口吻:“四太子,小王子他……”

金兀术这才回头,灼灼盯着她的眼睛。王君华后退一步,骇然道:“四太子,您这是?”

金兀术上前一步,忽然压低声音:“王娘子,你说,是不是耶律观音动了什么手脚?”

她一惊,再退一步,低声惊呼:“不知道啊,不可能……她怎敢如此大胆?”

“那你认为是谁?”

王君华喘息未定:“花溶,一定是花溶这厮贱妇……”

“胡说!她当小王子为亲生儿子,再说,她那时根本不在……”

王君华愤愤的,忽然上前一步,义愤填膺:“四太子,奴家直言不讳,花溶就是把小王子当做一颗棋子,一步步利用,才赢得了四太子的宠爱。您问她为什么要下手?她现在成了王妃,要生下自己的儿子,难道不是怕小王子挡了她的路?这个女人向来心狠手辣,表里不一。如果不是她,为何偏偏在小王子受伤的时候赶回来?还做出假惺惺的呼天抢地的样子,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金兀术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王君华心里一喜,知道他已经微微心动,赶紧趁热打铁:“那个女人用心歹毒,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替她的丈夫报仇。四太子您想想,为了报仇,她连亲生的儿子都能舍弃,一个人远走天涯,对别人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四太子,你一定要替小王子报仇,决不能轻易饶恕了这个女人……”

金兀术抬起头:“可是,要怎样才能找到证据?”

王君华嘴角浮起一丝狠毒的笑意:“她如今在此,只要四太子一声令下,还怕不能拿下她?一番严刑拷打,也不怕她不招供……”

金兀术沉思半晌:“要叫本太子查出真相,一定不会放过她!”

王君华暗地里松一口气,却立刻又换了一副悲痛的表情,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些灵药,全是外伤用的:“四太子,这是奴家远行带的,是医官王继先的独家秘方,很有效,看能不能帮上小王子的忙……”她边说边拭泪,“唉,奴家也可谓是看着小王子长大的,这孩子聪明伶俐,虽然不亲近我,可是,我此生早已不能生育,只一心想待他好,亲近他,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些意外……”

金兀术一寻思,王君华不曾生育,陆文龙不曾档她的路,怎么也不会有下手的理由,再说,这些女人中,他自忖就王君华是最死心塌地的一个,他虽然对其十分厌恶,却不疑她竟敢在自己背后下黑手。

他考虑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未语,先长叹一声:“王娘子,出了这种事情,本太子身边也没有可以信赖的其他人,这些日子,就劳烦你盯着其他侍妾,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尤其……尤其是耶律观音……”

王君华激动得当场就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四太子,多谢您信任奴家,多谢您……这世上,果然只有您一个才是真心待奴家的……”

金兀术正要伸手扶她,忽然觉得背后凉嗖嗖的,遽然回头,只见花溶站在门口,呼吸急促,紧紧握住弓箭的手泛着青筋,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就是金兀术,阳奉阴违的金兀术。

从未有过的恐惧浮上心底,这是一个根本不足以信任的男人,原是打算将王君华做诱饵杀秦桧,可是,谁知道,自己是不是才是那个可怕的诱饵?也许,金兀术从未打算过杀掉王君华,而是等拿到解药,杀了自己!

陆文龙离奇中毒,她几乎可以断定是王君华所为,情急之下,忽然失去了理智,举着弓箭就冲上去:“王君华,今天不交出解药,我非杀了你这个恶妇不可……”

王君华见她冲过来,竟是杀着,浑身发抖,立即抱住金兀术的大腿,哭着惊喊:“四太子救命,四太子救命……”

金兀术拦在她身前,见花溶行如疯虎,惊道:“花溶,你要干什么?”

花溶不答,弓上的尖刃张开,直刺王君华:“金兀术,你休得维护这个贱人,令她马上交出解药,否则……”

金兀术躲闪不及,大腿又被王君华死死抱着,王君华嘶喊:“四太子,救命……她要杀人灭口,这厮贱妇要杀人灭口,栽赃嫁祸……小王子就是她害死的,就是她……她这是心虚了……四太子,快杀了她……”

金兀术赤手空拳,又不欲和花溶硬碰硬,只得不停躲闪,他这一躲闪,王君华就惨了,花溶的利刃已经到了胸前,她再也顾不得,手松开,就地一滚,花溶的刀刃已经到了她的胸前:“快交出解药,不然,你马上就会死……”

冰冷的利刃抵在胸口,满是死亡的气息,王君华再是狠毒机智,也说不出话来,花溶恨极,一用力,剑刃已经刺进她的胸口,渗出血来。王君华生平第一次面临这种生死关口,巨疼之下,几乎大小便失禁,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花溶声音尖利,每说一句便加重一分力道:“解药……解药在哪里?”

“不是我……不是我……四太子,是她行凶,她要栽赃嫁祸……”

这时,金兀术已经彻底醒悟过来,上前一步,厉声道:“花溶,你想干什么?”

花溶并不回话,举弓劈头盖脸地向他打去:“金兀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流合污的东西……”

这一弓,正抽在他的左肩上,火辣辣地疼痛,金兀术也怒了,抽出腰刀就抵住她的弓箭:“花溶,你休得撒泼……”

王君华尖锐的声音:“四太子,杀了她,快杀了她……”她的胸口还渗着血,却不觉得疼痛,眼珠子恶毒地转动,忽然看到前面桌上一把切肉的刀,挣扎着爬起来就去抓那把刀,仿佛早年一幕的重演:杀了花溶,不是她死就是自己亡,这个触怒四太子的大好机会,自己绝不能再失去……

这个念头令她力气大增,竟然跳起来,拿了刀,就去砍花溶。花溶腹背受敌,百忙之中,一转身,一脚飞起,小靴子的脚就生生踏在王君华的头上,一用力已经踩在她的脖子上:“王君华,你还不交出解药?”

“当”的一声,她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口里吐出白沫,惨呼:“四太子救命……不是我,我没有解药……”

花溶的脚步往下移,正踩在她胸口的伤处,她对这个女人已经恨之如何,丝毫也不留情,一大股鲜血从王君华胸口涌出,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花溶也不多说,伸手就从她身上寻找解药,可是,搜遍全身,也没有。

这时,金兀术才冷冷地盯着她:“花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一举弓,狠狠地就要刺下去:“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金兀术大惊失色,抢上一步推开她,“花溶,你无凭无据还要逞凶?”

花溶见王君华到了他手里,周围又满是侍卫,知道得不了手,恨恨地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金兀术,要是我儿子死了,我跟你没完。”

金兀术冷哼一声。

花溶大步离去。

章节目录 第481章 怀疑

金兀术看着门外围观的侍妾们,厉声道:“你们杵在这里干什么?快来人照看王娘子,快……”

两名侍妾和王君华带的侍女冲上来,耶律观音迟疑一下,站在人群里,悄然散去,心里大大地松一口气。

金兀术心烦意乱,将佩刀重重地扔在地上,随便抓了一坛酒,就出去了。

众人手忙脚乱替王君华敷衍,急救,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浑身疼得几乎要死过去,一稳住了心神,就破口大骂:“那厮贱妇,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