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们急忙安慰她:“王娘子息怒,四太子会处置她的……”

她捂着胸口的伤处,又倒下去,疼得全身发抖,大吼:“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侍妾们退出去,她还在发狂怒骂:“我要杀了花溶这厮贱妇……”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看看她披头散发的摸样,形如女鬼,心里一阵窃喜,低声说:“姐姐这出苦肉计用得好……”

王君华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耶律观音拿了一瓶伤药,打开盖子:“姐姐,这是疗伤圣药,涂上去,多重的伤也会很快复原……”

她想起耶律观音的手段,心里一惊,立刻挣扎着挥手阻止她:“妹妹好意心领,奴家刚刚上了药,暂时还用不着……”

耶律观音也不坚持,将瓶子盖好,放在她身边的案几上:“也罢,这伤药,明日再叫侍女帮你换上。”

“多谢妹妹好意。”

耶律观音面露又羡又妒之色:“姐姐,刚刚四太子的态度,奴家可是看在眼里,他对姐姐的一片心意,原来远在那个贱人之上……”

王君华毫不掩饰眼里的得意之色,仿佛服用了一副最好的灵丹妙药,胸口的伤痛立刻轻了一大半:“奴家一直一直担心四太子被那狐狸精迷惑,今天才知,没有,他一直顾念着奴家对他的忠心耿耿……哈哈,花溶这厮贱妇,这次我们要一鼓作气,将她打得再也不能翻身……”

她受伤,一口气说了这些话,便喘息起来,耶律观音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四太子……”

王君华笑得益发得意:“是的,四太子开始怀疑她了……这贱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赶在那个时候回来……妹妹,那个孽种现在如何?”

两人声音都极低,仿佛耳语。尽管如此,耶律观音也再次环顾四周,确信帐篷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才低声说,“打听不到,那厮贱妇把守了帐篷不让任何人靠近,还在想法医治……”

王君华有些紧张:“还能不能救?”

“那厮贱妇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灵药,小野种也命大,竟然还不死。但是,他要活过来也不可能,因为这药根本就没有解药……”

王君华略略放心,得意非凡,陆文龙除掉,花溶失去了最有利的凭据,还有何惧?

“花溶啊花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千里迢迢追来,是想杀我?可惜,你杀不了我,现在,该轮到我杀你了……”

耶律观音终究不放心:“可是,四太子对她还是十分恩宠……”

王君华不屑一顾:“恩宠?四太子关键时刻,可从没选择过她!”

耶律观音见她满脸的得色,受伤也成了考验四太子恩宠尺度的试金石,她内心妒忌,却又心生一计,事到如今,自己算是完全洗白了,谁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她一转头,见王君华得意的眼神有些奇怪,可是,一转眼,她以为自己花了眼。两个女人各怀鬼胎,耶律观音又虚情假意地安慰几句后离去。

帐篷内,寂静无声,唯有门口的一只锅子咕嘟咕嘟在煎煮着草药。锅子就在花溶的视线里,她盯着锅子,又摸摸儿子的手,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如果毒性蔓延,儿子真的就小命不保了。

一个人奔跑着靠近,满头大汗,满脸还是怒气冲冲的,如一阵风卷进来:“花溶,你到底又要给儿子服什么药?”

…………………………………………………………

花溶正在喂儿子喝一碗褐色的药汁,孩子昏迷不醒,只能强行灌下去,他依旧无知无觉。

金兀术拉上门帘,外面是成排把守的士兵,真是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就连武乞迈也捏一把汗,以为四太子冲进去必然杀掉花溶。

帐篷里彻底安静下来,金兀术喘一口气,先去看看儿子,确信还活着,才气急败坏:“花溶,我按照你的意思办了,你还想怎样?”

花溶放下碗,轻轻擦拭干净孩子嘴边的药汁,才抬起头,盯着他,一时有些恍惚。明明是演戏,只怪他太逼真,又或者是昔日的伤痕太深?举刀的那一刻,想起当年王君华的那一刀,四太子的那一耳光,所以,到此,反将演戏当作了真实,四太子,真心假意,谁能揣摩得清楚?

“四太子,谁知道你是在演戏还是你的真心?”

金兀术几乎要跳起来:“没良心的女人,现在王君华已经伤得半死不活,再也不可能悄然逃离,你难道还不放心?”他愤愤不平,“花溶,若不是因为你,本太子怎会再和那么恶心的女人周旋?”

花溶似笑非笑,恶心?这时就觉得王君华恶心了?

金兀术看着她的神情,面上一红,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自己也觉得奇怪,当初自己怎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只要一想起赵德基这样卑鄙的阳痿,秦桧猥琐的嘴脸,自己仿佛也变得不干不净起来。

“喂,花溶,她来之后,本太子可是从未再碰过她了……”

“四太子,这是你的私事,范不着向别人汇报。”

“你又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自己还会是什么人?

他脸上忽然露出得意的神情:“花溶,你收下了本太子的王妃头冠、腰带……你休想抵赖!”

这一刻,眼里满是狡黠,却不是战场上的凶悍,也不是朝堂上的算计,而是一种非凡的得意,花溶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一刻,金兀术看起来竟然像一个好人。

她迷惑地看着他,摇摇头:“四太子,我真不了解你。你总是前一刻甜言蜜语,后一刻痛下杀手。到底哪一面才是你?”

金兀术一怒:“你说什么?好心当做驴肝肺,本太子何时真正想杀你了?”

花溶不可思议,一个人,怎能这样无辜地做出反驳?

“海上一役,你难道不是要杀死我?红叶镇刘太子的衙门,你难道没有毒打我折磨我?临安一战,我和我丈夫是因谁而死?”

金兀术语塞,回答不上来。

她微微一笑:“四太子,有些话当玩笑也就罢了;可不要算计算久了,演戏就成了一种习惯。”

“花溶,你竟然认为本太子一直在演戏?”愤怒如洪水乍泄,谁演戏能多年如一日地追逐一个女人?自己若是真心要杀她,她岂会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花溶!就算我在很多人面前演戏,也从来没在你面前演戏!”

难道不是么?他本就是个绝佳的伶人。心里又微微的松一口气,这些日子,怕的就是王君华跑了,这一次的伤,她十分清楚,虽不至于毙命,但要逃走,那是有相当难度的。儿子中毒,无暇兼顾王君华,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放心。

“花溶,就算你马上杀了王君华,本太子也会同意,无论什么,本太子都愿意为你做……”

她神情冷淡:“请不要说是因为我!即便是,也是因为你想得到解药!暂时不敢杀我而已……”

金兀术不敢置信:“难道你认为,在你和王君华、耶律观音之间,我会选择她们?花溶,你竟然是如此看本太子?”

花溶甚是不耐:“我不管你选择谁!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资格。当务之急,只要孩子平安。”

金兀术怔怔地,做不得声,神情很是沮丧。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看到她这样,就失去了应付的筹码,只想着该如何讨好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要这么遥远。

“花溶,与赵德基的和谈已经展开,赵构已经被押解到上京,待我们返回,就会有最新的进展,我是尽心竭力想为你杀掉秦桧,而且制定了非常详细的计划。现在,金国内部也是分成两派,狼主的意思是……”

她仔细地听着,金兀术说得非常详细,连金国一些很隐秘的派系斗争和内部抉择都讲给了她听。夜色已经深去,外面下起雨来,滴滴答答,帐篷里一只大烛明明灭灭,二人第一次如此秉烛夜谈,谈的却全是血腥和复仇。因为知道她跟临安再也没有丝毫关系,金兀术几乎是毫无保留,态度坦诚:“花溶,这些,你都知道了,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杀掉秦桧了……”

不能不承认,这一刻,心里狂喜,难道真的可以杀掉秦桧?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花溶,杀了秦桧,你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下?不再离开?”

花溶看看双眼紧闭的孩子,对他这一荒谬的问题当做不闻。

“花溶……”

“秦桧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你我恩怨两消之时,我绝不会再向你追究杀我丈夫的仇恨。”

他搓着手,十分激动。目光从花溶脸上转到孩子身上,也伸出手拉住儿子的手:“花溶,你说孩子会不会好起来?”

花溶茫然地摇摇头。

“儿子,无论是谁害了你,阿爹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四太子,只希望你这句话能兑现。”

他转向花溶,语气变得诚挚:“花溶,以前,我的确很对不起你,可是,自从你来了这里后,我就下定决心好好待你,没错,我的确渴望得到解药。可是,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解药,花溶……”

“四太子,你还是先找解药吧……”

金兀术的话音被打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金国医术落后,巫医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唯有寄望于找到那个下毒者,可是,一时三刻,又怎么查得清楚?

章节目录 第482章 惊讶

“花溶,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我马上派人搜索,四太子府上上下下,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解药……”

“四太子,你这样是白费力气,哪个下毒者会愚蠢到将解药藏在身上等着你去搜?”

金兀术张口结舌:“花溶,那你说,该怎么办?”

花溶微一沉思,反问:“四太子,你认为凶手最可能是谁?”

他果决说:“不是王君华就是耶律观音,后者可能性更大。”

花溶吃了一惊,他既然心如明镜,为何还允许耶律观音回来?

“但是,我仔细问过那群孩子,又盘问过武乞迈等人,她们二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难道除了她们二人还有其他人?”

这也是花溶感到迷惑的地方,按理说,陆文龙自始至终根本不曾和二人有任何接触,他带的水壶,吃的东西,她都检查过,的确没有任何被下毒的痕迹。甚至水壶里的剩水,她还仔细研究了,都没有问题,出事的那片青草地也没有问题。

“花溶,你认为呢?”

花溶正要回答,想起什么却忘了,她摸摸孩子的鼻息,忽然感觉到竟然有了微微的热气,但她却不动声色,好一会儿,直到确信了,孩子的呼吸真的有了明显的起伏。金兀术等着她的答案,见她脸上一丝喜色一闪而过。他心生狐疑,也伸手到儿子鼻端,果然有了微微的热气。他大喜过望,真的跳了起来,正要开口,却被花溶低声喝住:“不许张扬……”

他立刻噤声,声音微微颤抖低语:“孩子有救了?”

花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药起了效果,大蛇部落的药果然灵。

“花溶,你是用了什么药?”

“哦?”

金兀术盯着她充满戒备的目光,心里一寒,沉了声:“花溶,你总是防着我!?”

“有吗?”她轻描淡写。

“花溶,我从未提防你!”

谁知道呢!

花溶不可理解,为何他在这样的时刻还老提起这些烦人的事情?

她淡淡说:“四太子,你去休息吧,我自会处理。”

他十分固执:“不,我的儿子,我不放心。”

花溶不再说什么,只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金兀术也坐在椅子上,寸步不离。

哗啦啦的大雨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一刻也不停。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大树上一群鸟儿雨淋淋的飞过,发出瘆人的声音。金兀术腿脚有些麻木,站起身,走到门外看看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被雨幕层层遮掩,模模糊糊,一片水上的世界。又回头,花溶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眉宇间十分疲倦,睡梦里,一只手拉住儿子,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握住小弓,手指泛着一种极其的苍白。

风轻轻吹着,带来一股寒意,他看见花溶瑟缩一下,轻轻咳嗽一声。他四处看看,拿了一张小小的锦毯走过去,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花溶忽然醒来,小弓习惯性地挥出,金兀术躲闪不及,重重地一弓便打在他的肩上,疼痛欲裂。

他惨叫一声,花溶遽然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毯子滑落,看着金兀术的目光,淡淡说:“四太子,抱歉……”

这句抱歉说得那么温和,肩上的火辣辣的痛楚忽然消减,金兀术捂着肩膀:“不碍事。花溶,天气寒了,你该加衣服了……”

外面,是来送早点的侍卫,各种风味的食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花溶简单梳洗,疲倦地坐下,金兀术立刻将两碟符合她口味的小菜推到她面前。也不知为什么,儿子生命垂危,就更加下意识地要靠近她,仿佛这个维系的纽带一断,自己二人也就散了。

花溶吃了一些东西,抬头,见金兀术正狼吞虎咽,显是饿了一夜,饥肠辘辘。他边吃边抬头,见花溶看着自己,一怔,仿佛脸上多了什么异物,竟然微微赧然。

外面大雨哗哗,里面相对无言,那么强烈的感觉,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为着共同心爱的人,一起努力。

“花溶,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会治好儿子。”

但愿吧。只要他还肯真心替孩子着想。

大雨停止,到中午,太阳火火地窜上天空。雨洗过的大草原,晴空万里,草地是一种深邃的墨绿。金兀术举了一把野花进来,放在桌上,只见花溶坐在床端,正在缝一件豹皮的衣服。那是陆文龙打的第一只豹子,本是送给母亲的。

“花溶,这是儿子送你的。”

花溶咬断针线:“我给孩子做一件冬衣,一回上京,天气就凉了,他用得着……”她看看那一大束的野花,想起前些日子,儿子天天采摘金莲花回来,每天变化不停的鲜花,他说,这样才有家的感觉。那么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她叹息一声站起来,默默地拿了几支,插在钧窑的花瓶里。

那么简单的一束花,到了花瓶里,忽然变得错落有致,凭空多了一份风韵。金兀术环顾四周,才发现,就这么一个时刻,短短的,帐篷仿佛就变了样,又是那么风雅干净和整洁。他心情激动,跑到儿子床前拉着他的手:“儿子,快快醒来,妈妈又将帐篷收拾成你喜欢的样子了,妈妈还会煎茶给你喝……”

陆文龙双眼紧闭,还是昏迷不醒。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花溶:“年初的瘟疫,我的亲生儿子们几乎死尽。我也很伤心,曾一度求神问卜,要巫医做法,渴望能再有自己的亲儿子……可是现在,若是文龙能醒过来,我宁愿这一生都不再有自己的亲生子!”

花溶心里一震。

这番话,较之金兀术对自己的甜言蜜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是一种强烈的冲击。这一刻,他不是在演戏,完全不是在演戏,而是出自最深切的父爱,一个男人能拥有的最诚挚的感情。

那是一种女性的直觉,生平第一次,奸诈阴险的四太子,也能如此真挚!

她微微闭着眼睛,没有做声,半晌,才摸出怀里的药瓶,估摸着时间到了,又给儿子服下两粒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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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兀术也伸手去摸,这一次,儿子的呼吸明显均匀多了。他心里微微放松,带了一丝欢喜,看着褥子上放着的那些衣服,虎皮的,豹皮的,经过简单的缝制,用了一些简单的玳瑁、贝壳之类的镶嵌,看起来又美观又大方,全是陆文龙的冬衣。

他笑起来:“花溶,儿子一直留着你当年在鄂龙镇给他做的虎皮衣裳。后来他长大了,不能穿了,也一直留着,不肯扔掉,这孩子……”

“四太子,若是孩子醒过来,我也给你做一件虎皮衣裳。”

金兀术张大嘴巴,忽然转过头去,眼里又干又涩。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这时,花溶已经取出药,又开始擦拭儿子身上的一些表面伤痕。

一时情切,几乎语无伦次:“花溶,你其实也可以把你的儿子接来,本太子发誓,此生一定善待他,就跟对文龙一样……”

花溶笑起来,擦药的手也情不自禁停顿一下。让金兀术抚养照顾岳鹏举的儿子?难道鹏举不会气得从九泉之下跳出来?

她被这一奇异的想法所惊住,要是真有什么能令鹏举气得活过来,那该多好?还有鲁大哥,他究竟是死是活?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从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里默念三声:鹏举,你要保佑文龙孩儿醒过来。

金兀术看着她面上那种奇妙的温柔的笑意,这是她回来后,他第一次打量她,才发现她完全是胡族女子的紧身装扮,那是一种十分方便的猎装,仿佛随时会踏上长长的旅程和战场的人。但尽管这样简单的服饰也无法遮掩那种自己熟悉的风采,尤其是她这样微笑的时候,一针一线,一举一动,充满了最温存的女性和母性的魅力。

他心魄激荡,不能自已:“花溶,你这些年一直都在颠沛流离,难道就不愿过一段平静的日子?留下来,好不好?至少,我能照顾你,也能照顾你的儿子,让你们母子无忧。再说,文龙孩儿,他那么喜欢你,完全当你是他的亲妈妈,他醒来后,你怎忍心再离开他?”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是啊,文龙醒来,自己怎忍心再离开他?

因着这一份奇特的笑意,金兀术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仿佛一场盛世的谈判终于到了尾声,难道儿子的受伤,还是自己的一次契机?若非如此,又几曾见过花溶这样的笑意?

拥有女人无数,一直享受着妻妾们的逢迎和谄媚,一度不明白女人的真心和假意,端看谁笑得最媚,伺候自己最舒适,可是,尽管如此,前一段花溶的刻意温存,他却也明白,那是不真实的;因为,精心装扮后的笑容那么假,看不出一丝暖意。

此时此刻,却是不同的,笑容和煦,温暖如春,发自真心。

有一瞬间,他发现,此生,自己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真正和这个女人的内心如此靠近。

这座小帐篷,几乎变成了一座小型的藏宝库。

四太子此番度假携带的奢侈品,狼主的赏赐,从燕京内外搜刮的珍奇,一些权臣借机贿赂的财宝,几乎全部堆在了角落那几只硕大的箱子里。要是在往常,花溶看到这些东西,一定会大喜过望,盘算着能为大蛇部落添置多少兵器。但此时,她却毫无心思,想尽了一切办法治疗儿子。

儿子虽然不死,却也不醒过来,如此不死不活地拖着,真是后果难料。

与此同时,大帐篷里,两个人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

自从那一日砍伤王君华后,四太子就再也不曾在大帐篷留宿,整日整夜呆在小帐篷,说是守候儿子。

章节目录 第483章 做贼心虚

耶律观音做贼心虚,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跟其他侍妾表现一样,可内心里却捏着一把汗。她多方打听,尽管手段用尽,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情报,小帐篷的所有侍卫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拒不吐露一言半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陆文龙还活着。

这个事实令她又惊又怕,她根本不明白那个小野种为什么竟然没有死。这一次如果失手,以后,只怕再也找不到任何机会了。

夜色降临,她再次来到王君华的床边。

王君华面如金纸,嘴唇青紫,整个人已经虚脱了,脸色蜡黄,一双手乱颤。她一惊,才发现王君华的伤势比昨日看起来更加严重。

“姐姐,你可曾好些了?”

王君华挣扎着睁开眼睛,因为疼痛,眼里的怨毒更加深刻,声音细碎:“那个野种死了没有?”

耶律观音摇摇头。

她看着耶律观音的脸色,低声嘶吼:“耶律娘子,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

耶律观音“嘘”一声,阻止她说下去,“小心,现在处处有奸细。”

这牛皮厚的大帐篷,四周鬼影子没得一个,谁能听去?

她心急如焚:“四太子呢?这几日为何从不见四太子?”

“他说是去照顾那个野种……”耶律观音说不下去,忽然打一个冷颤,“四太子,会不会听信花溶的谗言?”

王君华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疼痛不堪,失声道,“不会吧,四太子怎会还相信那个贱人?”

耶律观音也完全拿不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时,忽然听得门外一阵欢呼,是几名侍妾的议论声:“小王子好了?”

“小王子真的醒过来了?”

“是怎么醒过来的?”

王君华一头就栽倒,几乎晕过去,那个小野种怎会又醒了?

耶律观音站在门口,悄然又退回去,腿一软,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个早已藏好的药瓶,难道是下药的分量少了?难道花溶真有什么灵丹妙药?

她忽然嗅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仿佛一种不安正在铺天盖地罩来。

斜阳再次落山,余晖洒在玫红的大花瓶里,一室清芬。

金兀术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神情焦虑:“花溶,儿子何时才能醒?”

最初的乐观已经过去,花溶也是焦虑的,如果儿子一直不醒,就很危险。

他忽然自言自语:“不行,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儿子再不能醒来,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花溶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无凭无据,只凭揣测,审讯耶律观音或者王君华,都会抵赖到死。当务之急,不是要杀死她们,要她们交出解药,必定要另想办法。

“四太子稍安勿躁,我已经放出风声,说儿子已经醒了。”

“这有何用?”

“山人自有妙计,只是,四太子你……”花溶盯着他,“只望你到时不要维护着什么人,又‘心慈手软’了……”

他冷笑一声:“花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心底鄙视我,嘲笑我为什么会让耶律观音回来,是吧?”

“不关我的事情!”

“本太子要她回来,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花溶并不追问,谁管他有什么用意?

“花溶,你知不知道耶律大用?”

这时,花溶才真的吃了一惊,转眼盯着金兀术。

“这个辽国余孽,贼心不死,四处活动,妄图恢复辽国江山,他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其实,本太子早已得到情报。只等着收拾他……不行,花溶,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活不知,不如拿了耶律观音严刑拷打,她必然招供……”他重重地踱着步子,又恨又悔,“本太子当初真不该让她回来,这个贱人,就该一刀杀了,现在可好,造成大害!若文龙孩儿真是她所害,本太子必将她萧氏家族斩尽杀绝……”

一顶绿咬鹃的羽冠放在藤木的桌子上。它分为三层,每一层都用了打磨得薄如蝉翼的金片镶嵌,正中,缀了一颗孩儿拳头大小的明珠。

两名仆从拿起,戴在秦大王头上,拿着一个用树根镶嵌的镜子放在秦大王面前,态度虔诚:“大王,您可满意?”

秦大王瞄一眼镜中那个怪模怪样的人,觉得特别扭,他一挥手:“你们先退下。”

“是。”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这是一排上百间的木板房,用棕榈树的叶子和柔韧的野草做房顶,门上挂着绿色的草编链子,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屋宇,呈现出一种跟中原完全不同的风格。

安志刚走进来,秦大王急忙站起来:“夫人呢?”

“禀报大王,我们很难突破大蛇部落的蛇毒,没法得知夫人的消息……”

秦大王沮丧地坐下去,恨恨的,真没想到,那个死丫头竟然如此倔强。自己不理她,难道她就不可以追来?至少该追上来问问小虎头的情况吧?

分别那么久,天知道,这一次的相见,恨不得一把抓住她,揉碎了,再也跑不了。只是想端着架子,让她也反省反省,可是,她竟然无动于衷。只恨那天,为什么要画上那种野蛮的色彩?难看死了,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怒火发泄到野人的身上,干干净净不好?为啥要涂抹得花花绿绿?他抓起绿咬鹃的王冠就扔在地上,死丫头,真就这么心坚如铁?先跟老子妥协一下会死人啊?而且态度还那么冷淡,竟然叫自己“秦大王”!

没良心的死丫头,叫一声“秦尚城”要死啊?

想到“秦尚城”,这一下可不得了,忽然记起她在海岛上,伤重孱弱,夜夜躺在自己身边,那声声柔软的呼唤“秦尚城、秦尚城”——除了这一句,她就不会说别的了。那柔软的身子仿佛还在怀里,浑身忽然着了火,头发都竖立了起来。

被****控制的男人,仿佛中了魔鬼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