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一直在胡思乱想,就连李刃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已近晌午了,李刃一回来就把自己摔在椅子上面,发出很大一声动静,他一手揉着额头,靠坐在椅背上面,脸色阴沉。

郭敏惊诧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眸色转了过来,十分头疼:“父皇叫我帮二皇兄可以,叫我背弃王家也可以,甚至叫我放弃那片封地,也没有问题。”

她抿唇,知道剩下的话是与她有关。

李刃的目光幽幽地:“早知道现在用你难为我,我早就把你弄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

郭敏定定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他别开些目光,想了想又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管了,今天我们就圆房,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也弄出个皇子皇孙来,看谁敢小瞧你!”

说着连拉带扯,就拖着她手。

她用力挣脱:“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李刃回头:“父皇要为我赐婚了,郭敏,现在你怎么办?你害怕了吗?”

这真的天大的笑话,郭敏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

少年又执起她的手来,这一次,她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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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浑身僵硬。

这件事早几年她就隐约知道了,母亲去的早,也没有人告诉她作为一个女人到底应该怎么样,只记着应该是很疼。可以说郭敏做的是十足的心里准备,可当她略忐忑地坐了床边,看见李刃伸手扯着衣领,还是很紧张。

她脸色不太好,直勾勾看着他。

他的动作这就缓了下来:“敏敏,你喜欢我吗?”

郭敏没想到他会由此一问,这就愣住了,喜欢吗?

她当然不知道,可在这个当口,刚开口说了句我,这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说喜欢还真说不出口,说不喜欢还有点于心不忍。

李刃眸色顿冷:“我听侍卫们说,你今天见了江南了?怎么?你该不会是对他余情未了吧?郭敏,你看着我。”

他脸上尽是戾气,扯下来的腰带狠狠摔了地上。

郭敏看着他坦诚道:“是见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和他是真的不可能,所以不必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从来就是多疑:“是,你爹刚死,你表姐才走,陆映真也才去,沈家与你不共戴天,应该不会再记挂着他。”

她别开眼去:“我不用你提醒我。”

话音刚落,李刃已到近前,他侧过脸来,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左脸上面按着:“你看看我,这伤疤就是为你留下来的,你看看!”

她的指下,是他的伤疤,因为已经愈合了,所以只剩那一条沟沟坎坎,去了他半边容颜。郭敏看着他的眼里,这就多了许多怜惜:“嗯,谢谢你,小刀。”

分明就是心疼他的,可他却是更恼了。

那种情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不想要她那样看着他,他双眉紧皱,目光灼灼就差怒吼了。

郭敏只知他生怕自己反悔,十分的配合,甚至都脱鞋站了床上。

他在床下,看着她神色复杂。

她为了叫他放心,竟然也开始脱起了衣裳。

郭敏定定看着他,一件一件脱下来,松手任其滑落在地上,她一直脱一直脱,最后上身脱得直剩下自己的肚兜。然后又开始脱里面的小裤,鬼使神差的,李刃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想起那些她骂他混账的日子,竟有些踌躇。

她捂了一冬天的肌肤雪白莹润,光看着就令人浮想翩翩,更何况她如今是衣不蔽体,从上到下,全都坦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想要的东西也从简简单单的郭敏,变成了别的东西。

他很确定地,想要她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用那种至死不渝的目光,用那种缠缠绵绵的目光,用那种欢欢喜喜的目光。

母妃告诉他,想要,那就隐忍。

他到底还是松了手,有些焦躁:“算了算了,我不为难你,不勉强你…”

说着背过了身去,不再看她胸前的两坨。

这算什么,郭敏脚底还落着她的裙子,她恼羞成怒,伸手捡起来就甩在了他的后背上面,正好高高抛起,然后套住了他的头。

“李刃,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

李刃顿时转身,他一把扯下裙子,踩在了脚下。

郭敏甚至是被他扑倒,摔过去的。

他就像个刚被解放了的困兽,双唇迫不及待地撕咬着她的,弄得她疼痛不已。

紧接着,他几下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又把她身上仅剩下的布料也扯了下去,肌肤相亲的时候,她听见他呼吸粗-喘,这就伏了她的身上。

“郭敏我给过你机会了!”

“…”

她以为他会立即冲进她的体-内,可是他没有。

李刃毕竟是从未做过,有些不得要领,那些避火图上面都是怎么画地了,一时也想不起来。

横冲直撞了半晌,到底还是无功而返,平白弄得她生疼生疼的。

郭敏抓过薄被盖住两个人,想了想又伸手搂住了他的颈子,她别过脸去,刚要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不想身上人握住她的腰肢,竟然成了。

她疼得低呼出声,随后咬住了嘴唇。

李刃初经人事,自然美意不肯罢休。

这一番折腾一直到了黄昏,他始终不肯放她走,荒唐了一场又一场,然后又叫人换了干净的被褥,拿了热水来擦洗了片刻,可是连饭菜都没吃,急急地搂着她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只苦了郭敏浑身疼痛。

也是疲乏得很,两个人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郭敏还没起身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喊了起来。说是赐婚的旨意下来了,命李刃速速去接旨。

她回头看,李刃一只胳膊在她颈下任她枕着,另一只环着她的腰身,钳制着她一动不动。

外面的声音更大了,徐三杰的声音也在外响起,就听见他假装耳聋,屡次打岔,还故意询问下人,李刃去哪里了。

都在耳中,听得一清二楚。

郭敏垂眸,想了想回手捏住了他的鼻子,他不能呼吸,这就睁开了眼睛。

她撇嘴:“你怎不继续装睡?”

他在她颈上面亲了一口:“我不是装睡,我是真的睡。”

这话一语双关,顿时叫她变了脸色,外面来人已有恼音,开始宣读圣旨,郭敏侧耳细听,冷不防被他捂住了耳朵,竟也什么都没听清楚。

其实她心知肚明,是皇帝赐婚给李刃和沈家小姐的圣旨,不过听不见也好,她这就闭了眼睛使劲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李刃在边上与她咬耳朵:“你什么都别管,就记住有我的地方,就有你,别人不行。”

她嗯了声,想要再睡一会儿,偏偏肚子叽噜咕噜地叫了起来,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冷不丁二人做了那么久的活动,怎能不饿。

他这就伸手在她小腹上揉了揉:“你要是能快点有个孩子,或许会进展得更快!”

郭敏呆了一呆,完全想不出来,分明他还就是个孩子呢,怎能快点又生出来个他的孩子?

二人依偎在一起,不多一会儿,他又蠢蠢欲动,她只得告饶,实在是疼得紧了。

当然,他无奈只得作罢。

外面的太监走了以后,院子里面也消停了下来,圣旨怎能不接,徐三杰不光是接了,还把它送过来了:“殿下,这圣旨怎么…”

惹得李刃恼怒不已:“拿走!别在我眼前提这件事情!”

他当真是离开了,再无声音。

正是消停了一会儿,他又叫人拿来些许新置办的衣裙,看着她一件一件换了,这才懒洋洋地起身。郭敏双腿根处还疼得厉害,就连走路都站不大稳当。

李刃见了心里欢喜,换走的床褥上面有她第一次留下来的血痕,那时二人合二为一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得到她的紧致中,当真有一道墙似的…

现在这个人,是他的了。

徐三杰自然是有眼力见的,圣旨的事情当着郭敏还偏就不说了,只忙前忙后伺候着。

李刃头午起来,是神清气爽,看哪里都像是开了花一样,可想而知他的眼前都能有什么,都是郭敏。

她才梳头,就听见外面院子里又喧闹了起来。

李刃站在窗前,挑开了窗,只见院子当中站了一个锦衣男人,他披散着头发,提着剑正指着侍卫,一副要拼命的样子,竟然是沈家的沈江流。

他看向郭敏:“你别出去,我去看看。”

说着转身出了大屋,外面阳光大好,李刃站在屋檐下面,负手而立:“这不是沈家的江柳大哥么,却不知到我门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江流来回看了看,最后才看向了他:“小王爷我问你,你可看见我们映真了吗?”

李刃嗯了一声:“看见了,她走了。”

男人大喜过望,提着剑就奔他来了:“真的?你真的看见她了对吧?她去哪里了?可和你说了?她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已经有骨肉了…”

他一开口,则令人摸不着头脑。

看这样的状态,十足得像是要疯掉的模样

李刃面色骤冷:“来人啊!”

侍卫队立即上前,不想这沈江流却是提着长剑,也不得要领,忽然劈着剑这就冲着他来了。

男人未动,果然落入下风,他手里的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划痕,却始终不肯后退。

郭敏就站在窗口看着他,他竟然也看见了她。

紧接着,沈江流这就冲了过来:“敏敏!郭敏!”

她竟然很是想笑,沈家男人是出了名的深情款款,据说从老一辈开始就是这样,轻易不动情,动情则不能改变。

原来就有小姐出闺房,嫁作沈家郎之类的妙语。

原来沈江流也算是个风流公子哥,后面竟不知怎么娶了陆映真以后还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今那人已经离世了,他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刃看着他到了窗前,只负手而立。

沈江流迫不及待地低吼出声:“郭敏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嗯?你告诉我,映真去哪里了?为什么我翻遍了京城,都找不到她?嗯你告诉我?”

郭敏不只是想笑了,她真的笑出声来了:“你说呢?你应该知道啊。”

男人看着她,神色急躁:“你快说!”

她只是想,分担一下那些罪责:“明明就是你们沈家动的手,你怎会不知道呢?”

沈江流如遭雷击,双目圆瞪。

她更是不叫他有一点点希望:“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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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日光正好,郭敏站在窗前看着他冷笑。

男人微怔的模样,像极了街头讨饭的花子,他手里还提着剑,看着她还抖着唇。

她向前倾身挑着眉,从来不知道说这样的话也能置人于死地:“我劝你别找了,就像你急着除掉表哥一样,表哥即使死了也不会再留线索给你,你找也找不到,映真姐姐随他去了。”

沈江流双目赤红:“我去掀了徐家的墓园!”

郭敏笑意更浓:“好啊,你去啊!”

他转头就走,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说着什么,李刃在一边侧立,徐三杰淡淡目光也投在沈的脸上,而这个男人刚要奔着大门口,这就上前动了手。

沈江流闯进王府,自然是要拿下。

她懒得再看,没吭声不等于没听见,皇帝赐婚沈家和李刃,不就是为了巩固他家势力吗?在王皇后一家还没有彻底清掉之前,至少他们是安全的。可就在这个当口,若是闹出大事来,又不知多生多少是非,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叫叫他去真的掘人家的坟。

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咬牙暗骂着李刃。

浑身都像是被人拆了骨头似的,尤其这下半身疼得厉害,勉强撑着自己退回到床边上去,这就歪了下去。

仿佛有什么事情真的告一段落了,很多人都离开了她,也有很多人迎了上来。

她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寄人篱下。

她从堂堂正正的未婚妻,变成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就仗着李刃现在对她余情未了,才有立足之地,倘若像母亲说的那样,男人真的那么容易变心,那么她将来还能如何?

什么也想不到,她也懒得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就这么想着,竟然也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去。

李刃为了方便照顾她,又多买了几个丫鬟进了王府,她身子不好受,几天都恹恹的,几乎不大下床。再加上陆映真这一死,多少也受了些许打击,这么长时间接连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郭敏忽然这就病了一病,可给这府上上上下下吓了一大跳。

大夫也换了几个,多半是因为李刃紧张过度,汤药开了很多个方子,她不想喝,偶尔才吃一些,这一病竟然有三个多月断断续续才好。当然不然是早就好了的,他得了手,更是不能离开,日日纠缠着她,就算不做什么也要同床共枕,她先是不习惯,不过慢慢的,竟然也与他一样了,总得有他的呼吸,才能睡得安稳。

天气大热了以后,郭敏忽然想出去走走了。

郭果儿这孩子倒是叫她省心,不时就和徐三杰在一起学徐家枪法,因为只有四叔知道这小家伙的底细,她不知怎么想的,竟也将她当了男孩养去。

郭家需要一个后,好在这孩子就是听话,你告诉她什么,她就记住什么。

从屋里走出来,郭果儿正和玲花练习拿花枪,她人小儿,总也端不住,不时就能看见枪头一头扎在地上,她拔也拔不动,拿也拿不起,真真的好笑。

两个人一见她出来,都奔了过来。

郭果叫了声姐姐,仍旧喜欢抱她大腿,被她拖着走。

玲花以为她在屋里坐得气闷了,赶紧狗腿地到了跟前来:“怎么了小姐,你是渴了还是饿了,外面热,叫我一声就得了何必还自己跑出来呢。”

自从二人这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屋里就多了好几个轮守的丫头,其中以春兰和柳桃最得她心,每每等这两个人再轮守回来,就能把这大街上面许多杂七杂八的事讲给她听,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什么南来的北往的,个个都像是亲眼所见。

这会功夫她想出来走走,谁也没带。

玲花屁颠颠地跟着她转悠:“小姐你是想去前园呢,还是想去后院呢?是想去小楼呢,还是想去厢房呢?”

这些天了,沈家一直没有动静,而他家的事情,在她面前,多半都是不允许被提及的。

郭敏心知肚明,只是伸手摸了摸郭果儿的小脑袋瓜,笑了笑:“我想出去走走。”

郭果儿可是欢快地很,一个劲地点头,在她手下直蹦跶:“我也去我也去!”

她这就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好,姐姐带你出去玩。”

这三个月以来,郭敏消瘦了许多,玲花都看在眼里:“嗯,出去走走好啊,这几天越发的闷热了,也不下个雨瞧瞧。”

郭敏好笑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戳:“下雨了又能怎样,湿热湿热的。”

说着拉了她的手,玲花比她还要小,这些日子过来都是她照顾着自己,一想到如今状况,虽然有吃有喝,心里怎能不酸不涩?

玲花倒是心大,挣脱了去:“我去叫人准备马车。”

因为二人现在关系尴尬,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倒是都叫她小姐,原来李刃却是授意过叫夫人的,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却是白了他一眼,只说,你才多大年纪就夫人夫人的,平白的倒好像是我老太婆,你还是少年郎!

这件事就作罢了,名分这个东西,其实她不大在意。

从王府出来,她忽然想起应该买些烧纸,去看看映真,这就吩咐了车夫,叫过了路过把车停下,玲花出门自然是带了银子的,连忙下车去寻。

郭果在车上咬手指头玩,郭敏伸手拉开,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不能吃手指。

正是你拉我咬,你咬我拉,忽然听见外面有议论纷纷的百姓,路过之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车边路过:“那是当然的了,听说这小王爷赐婚的旨意一下,郭小姐足足病了三个月,刚开始重得厉害,都不能下床了呢!”

只不过是一走一过之间,却听个真真切切。

起初她是下床都费力的,不过是李刃这个混蛋玩意也不管她怎样非得胡来,天天纠缠着,后来才病的,原来现在外面都传成这个样子了。

她不由失笑,捏着郭果儿的小脸蛋。

玲花很快就回来了,郭敏只字未提,这就上了山。

下葬陆映真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如果沈江流寻了来,怕是要闹,这就又安了几个假的衣冠冢,都是当年徐家军里面故去的兄弟,全都空白了石碑,一个字都没有刻上去。因为是秘密下葬,就是参与下葬的轿夫,也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她带了许多烧纸,挨个的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