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他是谁。”我甩了个白眼,这种贵族人士在下还没有那个能耐认识。

“可是经理很少对人这么笑耶…还叫你的小名…他最讨厌公私不分的啊!却安排你当秘书…”陈颖惠喃喃的说。我想起王子——经理大人说过的话,大概陶玲芬是她亲戚吧,难怪这么差劲还能进来这家公司,我还以为是洛方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呢。我太嫩,没错。

“谁知道他是犯什么病?”我冲出去,杀到他办公室找他算帐。经理室我也是去过的,只是从来都是直接把文件交给秘书,没有觐见经理大人的荣幸,所以竟然没见过他。

“小雨,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气冲冲的推开门,却听到这么一声。

“怎么,你是拿着我的鞋通缉我了吗?什么叫‘终于’?”即使来过几次经理室,还是不免先感慨一下人世的不公,为什么一两个人可以霸占这么大的空间,我们这帮小职员却要挤死在那件小屋子呢?

“还有,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许乱叫!”反正要辞职了,谁跟他客气。

“那天宴会结束后我问你们老板来着,结果第二天我去你们餐厅,你已经辞职了。”谁说他不苟言笑的?他此刻分明在揶揄我,坏坏的笑着,“你的爱好是辞职吗?”

“当然不是!我会辞职还不是你害的!”原来他向老板问过我,难怪他会那种态度。

“我知道。”看不出有一点内疚,他继续说着,“然后我就问你同事有没有你的联络方式,她们都说没有。”

像我这种总缩在角落的人,她们当然不会注意到,搞不好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继续问,终于有人告诉我你和一个叫吴梅的人关系很好。我问她,可是她不肯告诉我。”吴梅,干得好,不愧我和你朋友一场!我想起刚才吴梅没说完的话,原来她是要说是这个啊。

“正在我打算到你们学校门口守株待兔的时候,却在自己家公司里看见了你。”什么什么啊,老兄,我当你的下属已经很久了,自己眼睛长得高就直说。

“你低着头,一副要哭又逞强的样子。”他走到我面前,破坏了本来应该还算和谐的居高临下,“看,现在你眼里还有泪水呢!”

“喂喂,把您的手给我缩回去!”我凶巴巴的对他喊着,却在他的手碰到眼角的一瞬真的掉下眼泪。刚才忍着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再怎么逞强,我也只是甫出社会的小鸟,对这个世界还慌乱的很,却连着被打了好几下。平时的嘲讽只是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的理性反应,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完全无法认识也无法应付。我拼命咬着牙,怎么也忍不住泪。

“你就是爱逞强。”他说,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要哭就哭吧,没人会因此轻视你。”

哭的人是弱者,这一向是我的座右铭。因为不甘示弱,所以我不哭。惊讶的抬头看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我的心思的,在别人眼中我一向是坚强的啊…

几乎忘记了,很多很多,多到数不出来的firstkiss,都是在女的泪眼朦胧中完成的。而后,女生大概是因为哭得太凶,眼睛看不清男生的样子,到最后总会爱上他。

当我想起这一伟大定律时,他的唇已经到了我嘴边。我想阻止他,却不知该怎么做。脆弱的人总是希望得到安慰,我也不例外。聪明的人该知道,眼泪不止是女人征服男人的武器,也是男人反攻的机会。

他的唇落在我嘴角,轻轻柔柔的,然后离开,再也没有下文。痒痒的,不知道有些书中形容的电流是不是这种感觉,我好奇的看他,难得天时地利人和,我还想知道初吻是什么味道呢。

他薄薄的唇形笑起来很好看,想必吻起来也不错。他抿了下嘴,像在回味着什么,然后勾起不错的唇形,用手指抚上我嘴角:“不能太快,太快会逃掉。”

逃掉?他是说我吗?逃什么?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本来就是过来辞职的,却在他面前哭得稀里糊涂,还对他的吻一点反抗都没有。

抓住他袖子擦干眼泪,我继续刚才的强悍气势:“我说我要辞职!听到没?”

“辞掉小妹的职位,当我的文秘,我知道了。”嬉皮笑脸!

“我、要、辞、职!”我一字一顿的说。

“一个月五万怎么样?”利诱,真没品,当导游一个月也有五六万呢。

“我…”眼睛里冒着光,五万耶,刚出社会就有五万耶!

“八万?”喂喂,您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八万请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个…”不能答应,不能答应,天上掉馅饼,多半是陷阱。

“每周休两天,有治装费、加班费乱七八糟的补贴,干得好的话还会涨工资。可以出国玩哦!我休假的时候,你也可以休息。”出国也是陪您吧,有什么可玩的?

“成交!”我一锤定音。呜呜呜…受不了利诱是我不好。

“那明天记得来我办公室签约,在你毕业之前你可以在空闲时间过来帮我,时薪三百。”三百?!败家子败家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放心吧,大四这时候最闲了,我一定会常来的。”我信誓旦旦,“好了,公事谈完了,现在我可以回去善后了吗?”就算从小妹升为近随,也还是要把未完成的工作解决掉,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教经济的教授的谆谆教导我还没有忘掉。

“等等,公事谈完了,我现在想谈一点私事。”王子抓住我。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我翻白眼,他被我的表情逗笑。

“为了庆祝你顺利找到工作,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他说。

“什么啊?”按照常理,不是应该要请我出去吃饭吗?顺便让我等凡人见识一下何为上等社会,让我自惭形秽,从此自觉低人一等任人摆布,怎么改成了送礼?不过也可因此看出playboy必备的条件之一——身上随时带礼物,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脸又贴过来,仔细端详着我的耳朵,这让我很别扭。据说耳朵是很带着一点暗示的,所以我一向不习惯让别人看到,不禁把头侧了侧。

“果然,你有很漂亮的耳朵和耳孔,但没见你戴过耳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好像是首饰。轻轻打开盒子,他拿出一对耳环:“试试这对,好吗?”

水晶的耳环小小的,在光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辉。我脸色变了,这对耳环,竟然是鞋子的造型!

“怎么了?不喜欢?”他见我木然的反应,问着。

“喜欢。”这对我而言,几乎是一个侮辱,那一天晚上“误入仙境”的经历和受到的指点重回心中,“但我不是Cinderella,也不想成为Cinderella。您的玻璃鞋还是给别人好了。”

“为什么这么敏感呢?无关灰不灰姑娘,这只是一个纪念,你我初识的纪念。”他轻抚着我的耳朵,拿起耳环,小心的为我戴上。我的耳孔是当初被人抓去演剧时公费扎的,有点长住了,虽然他的动作很轻,我还是感到了一点痛,从耳朵上直到心里。

两只耳环都戴好了,他退后一步:“小雨,不要反应过度,不要防备我,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我的耳朵在痛,心也在痛。

见鬼,有钱就很了不起吗?先是用钱让我留在这里工作,然后又送我这个。我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虚荣”两字吗?

“我回去打字了。”我转身走开。

他在身后叹息了一声,声音很低:“我还是伤害到你了,是吗?”他不是说给我听的,所以,我也当没听到。

回到原来的办公室,我受到了贵宾级的接待,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我问题,陶玲芬倒不在,大概是自觉没面子走了。

我心情不太好,但是不想让自己更加的四面楚歌,也大致回答了一些问题。没有提那个倒霉的晚上,我编了个合乎情理的相识原因,管他们信不信。然后坐到电脑桌前,继续打着我的字。别人的眼光与我无关,也许本来是要顾忌的,但反正我现在也是那家伙专用的秘书,他们想排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吧!再想弄出什么失踪文件的事情只会显出我的无辜而已,同样的把戏是玩不了第二遍的。

我现在地位不同了——这么想着,几乎忍不住嘲讽的笑。原来麻雀变凤凰的感觉是这么的好,难怪那么多人乐此不疲,即使没变成凤凰反而成了烤麻雀。

那么,我是要变凤凰吗?在经历了一场经典的小妹升秘书的戏份之后,我是不是该遵从着固定的模式,爱上我的上司?

才、不、要!

三·增长灰姑娘气质(和体重)的方法:共同进餐

作者: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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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想走可是很快的,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收拾干净桌子就可以了。但上升到经理秘书就不一样了,即使我当小妹时对公司情况已经有所了解,负责的又只是文秘,经理先生的大秘书还是对我耳提面命了很久。最后大秘书小姐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的说:“真不知道那小子在想什么,怎么突然…”

不想再多一个人以看灰姑娘的眼光看我,我逃难似的逃到经理室——特别优待,我的桌子设在经理室里——坐到我的桌前,开始熟悉桌上的一切。到现在终于开始有做梦的感觉了,我这一下午都在慌乱和惊讶中度过,以至于忘了去考虑它的真实性。只有闲下来,我才觉得一切太不合逻辑。如此不合逻辑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呢?灰姑娘…至少也是美丽脱俗气质高贵的,我这个样子,多么的侮辱灰姑娘啊!

耳朵上的感觉很真实,我抬起手去摸耳环。太明显了,戴上这个就是大大方方告诉别人“我是辛蒂蕾拉”嘛!干脆拿下来算了。对着电脑荧幕(我没有随身带镜子的好习惯),我侧过脸摘耳环。

“你没看见我吗?”一只大手阻住我的意图。

“喂喂,您是经理耶!就是眼大露神,秘书在不在干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大人物耶!”要是经理还要留心秘书,谁来工作呢?

他笑了,这次笑的还算正常,没有什么算计的成分在内:“不要总以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小雨,我和你一样,只是这所公司的员工。”

冠冕堂皇,我悄悄吐了下舌头。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让我摘下耳环,把手放下。

“下了班一起吃饭吧!”他说,正如我刚才猜想的一样。

“为什么?”找到工作的礼物我已经收过了,现在还有什么理由?

“庆祝我们再见。”理由是靠人找的,只要有心,他家小狗下仔都能成为理由。

“梅婷小姐教育我们,‘don’tspeaktostrangers’,更不要提吃饭了。”梅婷是指中国第一部描写家庭暴力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女主角的演员,她在剧中是一位受虐妻子,受着她丈夫以“爱”为名的虐待。

其实我和他真的只是陌生人,我只知道他是这家公司小开,一定是姓罗,但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我和他是互不相识的,他,只是我的上司而已。

“Stranger?”他挑起眉,伸出手,“韩雨小姐,我叫罗逸。很高兴认识你,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

“庆祝初识?”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和他一直以来淡然表情中的一点不确定。

“Yes.”

“OK.”

这种地方不是我应该来的,我打量餐厅四周,想着。

我常去的那种餐厅——哦,或者说,我平时去吃饭的地方甚至算不上餐厅,只是小饭店或路边摊——是亮亮的灯,白白的墙,再加上墙上乱七八糟的画。时常会听到邻桌谈生意的人大吵,或谁对朋友发泄着工作生活的种种不如意。绝对不会是这种很有“气氛”,柔柔灯光柔柔音乐,生怕人太多桌子之间离一条河的地方。这种地方,连呆一会儿都会觉得不自在。

看,这就是差距。我在我的世界很舒服,为什么要把我拖到这种地方受罪呢?

麻雀变凤凰总会有这样的场景,然后不懂餐桌礼仪的女主角就会表现出她自然天真不作伪的一面,让男主角更加赏识。或者是女主角更加明白她和男主角的生活差距,然后对男主角油然产生崇拜感,对他的“垂青”加倍感激。

可惜我没有什么天真可以表现,因为我是学英语的,西餐的基本礼仪算是公众课之一,而我对公众课一向还算用心。尽管因为缺乏实际经验有些笨拙,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不过对面的人才真是有完美的餐桌礼仪,一举一动都优雅极了。有什么好拽的,天天吃这个的话我也可以做到很完美啊!

“小雨,你能不能不用那种批判的眼光看我?”他停下叉子,平静的问我。

“有钱不是我的错,我并不是想把你带到这种地方出丑,我知道你一定是懂餐桌礼仪的。如果说我选错了地点,我道歉,因为我的确不知道其他比较好的地方。但是,你能不能只把我当成一个比较有钱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敌人?”

我承认我心态上有问题,我本能的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成居高临下的施舍。即使我知道他是没有恶意的。

是自卑吧,即使不认为有什么可自卑的,但还是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是以地位来分人的,而我们,恰好属于最多也最低的一层。因此,对着高高在上的人们,会因为自卑而心理失衡。

我的性格,还真是差劲呢!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这男人没有高人一等的语气,我该知道的。

“小雨,你的性子太强,不适合与人打交道。”他的话很中肯,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改的。”刚强易折,有棱角的人不适合这个圆融的社会,尤其像我这种无背景人士。

“你不用改…”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改口了,“你现在是我的文秘,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谢谢。”我是惶恐的,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但他给了我一条我最能接受的路。

“Fromthemomenton.”他忽然说。

“什么?”话音刚落我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轻轻柔柔的音乐,恰好是我很喜欢的歌。

ShaniaTwain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听来格外悠扬,“From?this?moment?life?has?begun.From?this?moment?you're?the?one…”

——从此刻起生命开始,从此刻起你就是唯一…

罗逸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在这样的乐声中,竟给我一种感觉,他是在对我说着这句话。

摇头摇头,音乐的魅力就在与此,不管是怎样的平凡,都享有自己的天籁。ShaniaTwain的歌是给每一个人的,我只是其中渺小的一员。至于他的眼神,只是灯光音乐高雅环境之下的错觉罢了。这种地方,本来就是让人忘却凡事,飘飘然产生错觉的场所。

“又在想些什么?”罗逸问。

“我在想,这里很漂亮很有气氛呢!”我回他一个笑。

“骗人。”他伸出手弹我额头,“你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一定都是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我是‘泯然众人矣’的平凡人,哪里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您过誉了。”每个人脑子里的东西都是与众不同的,要是一样,那才是心有灵犀好不好?

“是你过于自谦了。”他见我嘻嘻哈哈,倒也不再说什么,和着曲子的高chao,居然唱了起来。女声的歌曲在他口中不显突兀,他倒是有一副好歌喉,可以改行当歌星。

“From?this?moment?as?long?as?I?live?I'll?love?you,I?promise?you?this.There's?nothing?I?wouldn't?give,From?this?moment?on.”

——此情不渝,我向你保证,我甘心给你一切,从此刻开始。

那句“Ipromiseyouthis”他唱得极重,重的几乎撞进了我心里。

强笑,这句话太暧昧,听起来让人很难怀疑。可是啊,心中几乎同时泛起了另一段旋律,让有一点波澜的心归于死水。Promise,承诺,诺言…诺言来之不易,却是最容易消逝的啊…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想些‘Promisesdon’teeasy’之类的话来扫兴了。”他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样阻止我的胡思乱想。

“那天那两首曲子是你选的!”我恍然大悟。

“是的。”他回答,“我没想到,在‘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时,会有人真的唱出来,还带着那种嘲讽的笑。”

“我是那种很别扭的人,不讽刺一下心里会不舒服啦!”他那个时候离我那么近吗?连我小声唱歌的声音都听得到?还是我自以为唱得声音小,其实是非常大的?

“李商隐的那首诗太悲了,我不喜欢。”不会吧!我总不会连那句诗都大声背出来了吧!我有些尴尬,内心被别人看穿了一样的尴尬。自言自语被别人听到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对我这种别扭的人而言。

在我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之时,他继续说着,“我现在很后悔当时选了‘TheLastWaltz’作为你我第一次共舞的曲子,太凄凉了。”

TheLastWaltz,一见钟情之后的曲终人散,前半段共舞的浪漫和后半段人去歌留构成了完整的故事,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故事。

“共舞一曲,曲终各散,这是正常的啊。”我眼神一黯,很快又露出笑,“没有人能永远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就算有共舞的缘分,也只是一曲的时间罢了。”就像恋爱,就算有相恋的缘分,常常,也只能共度几年甚至月余而已。

这世界啊,最后的结果不过殊途同归,不同的只是过程罢了。

“为什么这么悲观呢?人,总是会有另一只手可以相携至老的啊!”罗逸看我,竟然说出了听来很奇怪的话。

我斜着眼看他,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老大,现在分手啊离婚啊都成了家常便饭,哪里有天长地久可以保证的?”何时开始,爱情成了速食食品,更像是一种消遣和潮流,一段一段精彩纷呈,不过是一幕幕短剧,幕落戏止。

罗逸眼中飞快滑过一丝情绪,然后换上了若无其事的笑,似乎有深意的说:“天长地久不是保证出来的。”

“是啊是啊,英雄所见略同。”难得我和他可以达成一致,我点头。每次看电视啊小说啊的时候看到谁发誓“我永远爱你”时,总是嘲笑嘲笑再嘲笑,如果再加一句“若违背誓言,叫我不得好死”那就更加好笑了。明知道老天管不了那么宽,这样矫情给谁看哦?

“而是见证出来的。”侵略性的眼神看向我,我怔住,他趁机握住我的手。

色狼!好像大叫一声,但看看周围环境…

唉,原来这种场所还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被吃豆腐时没有办法动作和声音太过激烈的反抗。可是,我的豆腐,也值得一吃吗?

就在我和他大小眼互瞪的时候,音乐演奏到“All?I?need?is?just?the?two?of?us?”,旁边传来第三个声音,打破了我与他之间僵持不下的气氛。

“逸,你怎么在这里?这位可爱的小姐是谁呢?”随声“飘”来一位大美人,长相清丽而脱俗,气质高雅而大方。就是那种如果不是第一女主角,也一定是女主角强而有力的情敌的美女。

我又忍不住想笑了,想问我是什么人还要拐弯抹角,大概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的平凡,居然加了个万用名词“可爱”——可怜没人爱才是真的。一面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一边可以让我放松警惕对她产生好感,这种做法,多么像发现男友外遇后小心应对的痴情女友啊!而我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呢?

如果我是女主角,那么这就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新人见旧人的场面。新人心中该是忌妒啊,自惭形秽啊或暗生警惕之类的感觉。而旧人,如果不是默默含怨,就是争风吃醋,尽力伤害女主角。

如果我是女配角,那么就是用来刺激女主角的,让她更快发觉自己的心思,再受那么一些些的伤害。若我是最终的那个大Boss女配角,也许女主角还会因为我而远远离开,直到男主角追上她并澄清误会——当然,误会一定是很容易澄清但女主角不管智商多少都不会看出来的,而最后的解释也一定是男主角一句“我爱你”便可搞定的。

我想我一定是女配角吧,但是我不想做出什么让她误会的事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没有当那种极恶boss的资质,就算她想幽怨,对象也该是男主角,而非被他拉出来吃饭的小下属兼路人甲我。

“醉蕊,这是我的秘书韩雨;小雨,这是我家世交之女沈醉蕊。”罗逸介绍着。多么平淡的语气,我一时间很想笑。谁说我们中一定要有一个是女主角的?我当然不是,她好像也不是。

“沈小姐好。”又不是想立威掰腕子,握手就免了。我比较好奇的是她的名字,听起来饶有古意又绕嘴,这年头也有起这种名字的人啊!果然是与我等不同的上流社会,我本来还以为“韩雨”这名字已经诗意得要死人了。中学时就常常有人拿我名字来做文章,什么“寒雨连江”之类的。“沈”在古语里通“沉”字,那么她岂不是沉醉的花蕊?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漂亮的秘书?”沈醉蕊的反应是对我微微一笑,然后转向罗逸。人美就是不一样,忽略别人都忽略得理所当然。“又换秘书了?帅哥果然魅力非凡,一向干得很好的李秘书也逃不过吗?”

我收到她眼中的警告,虽然知道她并非善意,也笑着感谢她。摘花是要刺到手的,像罗公子这种长在高处的“花”,只是仰视就已经令我近视的眼睛发花了。我一向懒也一向怕痛,是不会做这么白痴的事的。

罗逸看到沈醉蕊的眼神,脸沉了下来,问她:“醉蕊,你是和朋友一起来吃饭的吗?”

沈醉蕊对他笑笑,很漂亮:“不是,我是一个人过来吃饭的,正觉得无聊,就看见了你们。”这种小姐会一个人出来吃饭,而且还这么“巧”的遇上我们?罗逸公司里怕是有间谍吧!

罗逸轻轻叹息,似乎很无奈地说:“那我们一起用餐吧。”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很多有钱人并不胖,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面对着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自己的人吃东西是件痛苦的事情,尤其当你不能表现出痛苦,相反还要装得很开心时。如果我多吃几次这样的饭,我想我一定会得胃溃疡。

原来,美味的食物也要有愉快的心境来吃才行,心宽体胖,就是这么来的。那么,我注定是胖不了了,因为我现在就很郁闷。

沈醉蕊不停的问我种种问题,年龄学历出生家庭背景就职经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像嚼蜡一样品尝着可能超过我一个月生活费的晚餐。我的不满已经溢到极点,不知道我还需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今天真的是最糟糕的一天,先是在公司里被人陷害,又莫名其妙的升官得罪了一批人,然后被上司绑架出来到完全不适合自己的地方吃晚饭,又遇上把我当假想敌的柔弱大小姐。我已经受够了,尤其是眼前位大小姐的敌对眼光。真想对她大喊一声:“我对您男朋友没有半点兴趣,您就不用调查我家底了,把力气留给有威胁的人去吧!”我一向敏感,她带刺的语言对我是种很大的侮辱。

“韩小姐,你耳朵上戴的是什么啊?”她含笑问我。

“耳环。”这句基本上是废话,耳朵上戴的不是耳环是什么?这话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的,因为那的确是罗逸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