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但是她却知道一点儿,以后再也不用赶绣活了;可是近日红鸾和刘珍说过的话当真不多,刘珍怎么会甘心自己做出头鸟呢。

柔妃只是让人给刘珍敷上药粉,这才问她的姓名:“你叫刘珍?原本我看着有个机灵的宫奴名叫刘秀…”

“是、是奴婢的妹妹。”刘珍终于听到了柔妃提到刘秀。

柔妃点点头:“哦。”便不再和刘珍说话,反而看向花宫女:“你倒是当得好差。”

花宫女现在只能叩头:“奴婢只是按宫规行事,那刘秀所为实在是…”

“好了,应该知道的和不应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我原本以为花女史和你会到我宫中去一趟,怎么着也是我交给你们的差事,你们不应该给我回禀一声?”

柔妃打断花宫女的话,声音并不大慢慢悠悠的就好像在和花宫女闲聊:“我要的人没了,你们也应该给我一个交待才是。却不想花女史和你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太多忙得分不开身,还是根本不记得我要人的事情了,等到今日才在这御花园里见到你。”

花宫女脸上的汗水把脂粉弄得一团糟:“娘娘容禀…”

“不要容禀不容禀了,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柔妃看向去而复返的宫女和太监。

“娘娘,是绣帕绣的。”宫女上前给柔妃见礼:“问过了那院子看门的宫奴,十天这些宫奴每人要交六方帕子,交不上的便要罚没十五文银钱,不然就要打十五板子。”

柔妃看向花宫女:“哦,宫里什么时候有这样宫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给我解说解说吧。”

花宫女抖着嘴唇把她昨天对红鸾等人的说辞拿出来应对,说完后连连叩头:“娘娘,奴婢也是一片好心。”

柔妃一笑:“花宫女还真是这些宫女的再生父母,连出宫后的嫁妆都为她们想好了。”

她的宫女在一旁又道:“娘娘,这些宫奴白天来御花园当差,晚上的差事并没有停下来。”

“什么?”柔妃脸色一变,盯着花宫女道:“此事,你要如何分说?也是为了她们好不成?”

花宫女抖着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却什么托辞也说不出来。

柔妃一指那些载种在盆里的花木:“你知道不知道这些花木上有多少人的心血,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每一株花木要多少银钱?你又把皇家的体面置于何地——我们皇家就是这样待家奴的?传了出去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上、看待皇家?”

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重,最后一句落入花宫女的耳中她直接软倒在地上:死罪,当真是死罪啊。

柔妃看着说不出话来的花宫女:“哼,你自回去找花女史,我在宫中等着你们前来分说。”说完带着人走了。

她没有立时发落花宫女,却并不是想饶过她;其中的用意红鸾到了后来才明白:让花宫女去找花绽放,就是让她们反目成仇,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折磨;而且对花宫女来说现在的每一刻都是折磨,惊恐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柔妃对她们的恼意居然如此之深。

大好的阳光洒满了皇宫,就算是宫中最偏僻的宫奴院落里同样是铺了一地的阳光。

花绽放此时正躺在床上听一个宫女回事:“有人送了不少的银子,为了在这次出宫的宫奴名单里添上红鸾的名字。”

“什么人?”花绽放的眉头挑起:“她一个刚刚入宫没有多久的宫奴,宫里哪里有人?”

“伺候刘公公的一名太监。”

“刘公公?”花绽放坐起来:“那太监和红鸾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为什么要为红鸾活动出宫的事情?”花绽放又问一句。

“不知道。”

花绽放却没有生气,只是道:“你那边细细的查一查,我这边也仔细些。”

“一个宫奴,要出宫便让她出宫,值得我们费这么大的心思?”

“值的。”花绽放眯起眼睛来:“如果和承露殿的那个贱婢的事情有关,如果和刘秀的死有关,你说值不值的?而且,如果和这些事情有关的话,又怎么能让她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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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56章东风难借

“和姓黄的贱婢有关?!”恨恨的声音:“是姓黄的心腹,当然不能放过她。”

花绽放笑了,摇头:“不一定非要是黄贱婢的人才该死,反正事情很妙;你去吧,记住我的吩咐,多留意姓古的太监,记得不要惊动了刘公公。”

看着来人步出房门,她缓缓合上眼睛:这一次的新宫奴太不让人省心,几年里进来的新人加一起也不曾如此闹腾过。

她的心情很不好,而见到急急奔进来的花宫女后,她的心情更加的不好。

微微皱眉喝斥了一声花宫女,对花绽放来说已经是极恼怒的表现;她一直奉行喜怒不形于色,少有把好恶带在脸上的时候。

花宫女顾不得花绽放的恼怒,匆匆把御花园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贵妃娘娘召我们立时过去。”

花绽放按在床榻上的手指颤了颤,长长吸气才把想打花宫女耳光的冲动压下来;她知道这个侄女不聪明,但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蠢。

不是她无识人之明,而是她身不由己,谁让这个废物很入那人的眼呢。她冷冷哼了一声:“来人,更衣。”她起身去换衣服,看也没有看地上跪着的花宫女。

刘珍是她千叮万嘱要让花宫女看好的,可是事情还是坏在刘珍的身上,并且还是如此大的麻烦,她现在恼恨都想一脚把花宫女踢出房去,免得看到她心烦;能容她跪在地上,就是看她姓花的份儿上。

花绽放一面在宫奴的服侍下穿衣服,一面思索着:原来是刘珍,倒真是错看了红鸾,那丫头就是个平常人而已;她能把注意力放在红鸾身上,追根究底当然和刘珍有关——想到刘珍,她咬了咬牙。

花宫女见花绽放一句话也没有说,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心却要凉透了;如果姑母不为她想法子,她岂不是死定了?

她惊恐万分的时候,她的贴身宫奴晴儿却是怒不可遏。

柔妃带着人走了,花宫女自己踉踉跄跄的也走了;晴儿盯着刘珍就想活活把她吞到肚子里去,但是她并没有当场发作,因为这里还有不少的太监、宫女。

晴儿摆手:“收工。”

刘珍愕然然后明白过来:“差事没有做完,姑姑刚刚离去时也没有吩咐我们回去。”

红鸾偷偷看一眼刘珍,低下头默不作声;此时刘珍和晴儿争论就相当于火上浇油——花宫女是要被问罪的,而且还是要被柔贵妃问罪,不是死罪也好不到哪里去;做为花宫女的贴身宫奴,晴儿的命运也是注定的。

唯一的生机就是柔贵妃所要的那名宫女,如果不是刘珍抢先,如果不是刘珍使坏,让花宫女把话先说出来,那么就算过几日花宫女事败死罪也不会连累她了。

拦人财路是死仇,而刘珍现在拦下的可不止是晴儿的财路,那是晴儿的生路:晴儿怎么可能会轻轻放过她。

柔贵妃虽然让人为刘珍敷药,可是却并没有把刘珍带走,也没有特别吩咐让人照顾刘珍一二——就算是吩咐了,晴儿在知道自己会死的时候会在乎嘛。

此时的刘珍如果服软任由晴儿发作,说不定因为花宫女还没有获罪,晴儿把惊恐、恼恨、怒气发作出来就会冷静一点暂时放过她。

但是刘珍却不想吃亏,因为她在明知道花宫女和晴儿主仆死在临头的时候,当然不想再被她们欺压,自然要抗争的。

红鸾对刘珍的所为很满意,只有如此她的所想才会更有可能完成。

晴儿瞪大一双眼睛怒火都要喷到刘珍的脸上:“姑姑临走时让我带你们回去,贵妃娘娘也有怜悯大家的意思;现在,是我做主。”

前面两句话不论真假都没有多大的用,只有最后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红鸾这些宫奴在花宫女不在时,什么事情都要由晴儿说了算。

就算刘珍有多么的不愿意,在红鸾等宫奴一溜站好时,她也只能跟着一起回去。

刚进院子,晴儿就大声道:“给我关门!”

刘珍刚转身想冲出去,却被晴儿扯住,正反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因为晴儿是含怒出手,其中还有对死的恐惧,手劲大得惊人,只两下就把刘珍打得眼冒金星。

红鸾和众宫奴都向两边躲开,没有人上前劝阻,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今天的事情不论是看懂的、没有看懂的都知道一件事情:她们的掌理姑姑八成又要倒霉了,晴儿现在就是一头困兽,没有人想在此时招惹晴儿的。

大妞慢慢的靠到了红鸾身边,却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刘珍眼前的金星还没有消失,晴儿已经提起了裙子来踹人,只一脚就把刘珍踢倒在地上;如此她依然不解气,便上前踢刘珍边踢边骂道:“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没有人能看破,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姑姑是花女史的嫡亲侄女?你又知道不知道花女史是什么人?”

“敢陷害我们姑姑,敢陷害花女史,我告诉你不会有你的好下场——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嘛,你就敢跟我们动手!还想去攀贵妃娘娘的高枝,也不照照镜子…”晴儿在狂怒与巨大的惊恐下,骂出来的话口无遮拦。

红鸾看向一旁的大妞,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自己房里;回到房里的并不止是她们,东厢里原来留下的老人还有几个心思灵活的都悄悄回屋了。

最后,就算那真愚笨的在不明所以下也回到了房里,院子里只余下了晴儿和刘珍。

刘珍根本无还手之力,除了叫痛外却也没有求饶;她知道此时不管如何求饶,晴儿都不会放过她。

她现在担心的不是晴儿,也不是花宫女和花女史,而是柔贵妃:如果柔贵妃能对她另眼相看,那么花女史也不能拿她如何;反之,她真得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珍在花宫女的逼迫下,为了活命、为了出人头地她不得不想法子除去花宫女,并且想法子离开宫奴的院子;她在红鸾把手指刺破后就想到了苦肉计,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想了又想,认为万无一失她才决心如此做的。

可是柔贵妃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把备好的都演出来,只演了一半儿便被叫停不说;而且柔贵妃并没有立时把花宫女治罪,反而还把花女史牵扯进来:这让她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极为糟糕。

想借柔贵妃的势却一点儿也没有借到,反而让她自己陷入最大的危险中;当然了,贵妃娘娘还是待她很好的,又是敷药又是安慰,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使人来唤她——她定要抓住最后的一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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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57章姐妹

晴儿打得气喘吁吁了依然没有住手,因为她的怒火越烧越旺:刘珍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这当然让晴儿更怒。

院子里晴儿的喝骂、刘珍的痛叫都清晰的传到了房中。

大妞轻轻的道:“刘珍,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红鸾倚在她身上:“也不全是吧,她只是把自己看得有些过于聪明了。”刘珍一不知道花宫女和花绽放是丽妃的人,二不知道柔贵妃逼花宫女等人杀掉刘秀,就是为了扫花绽放的脸面;却在这种情形下想借柔贵妃的东风,那当然是行不通的。

自然,没有红鸾推波助澜,刘珍等人也不会如此快落得这个下场。

“刘珍一直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道我们这屋子里最聪明的人却另有其人。”大妞一指轻轻的点在红鸾的鼻子上,眼中只有淡淡的笑意。

生活,终于真正有了一线希望摆在她的面前,她如何不高兴。

红鸾皱皱鼻子:“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她在心中补了一句,真的什么也没有做,顶多只是“推了”晴儿一把,由晴儿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牵动起来。

她所谓的“推”也只是几句话罢了,红鸾转了转眼珠:谁让宫女的位子那么吸引人呢,这可怪不得她。

大妞没有再说什么,侧耳听了一会儿道:“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来做掌理姑姑。”她知道自己可能还要在这里呆很长的时间。

红鸾没有说话轻轻的握住大妞的手:“姐姐,我们是姐妹,永远都是。”她的亲人都死在了大水中,在宫里认识大妞后两个投缘走到一起,她还真得很愿意认下大妞这个姐姐。

大妞笑了:“你顾好自己,姐姐不管在哪里也会过得很好。”她说的不是客气话,也不是矫情话——她相信红鸾有朝一日会离开这里成为宫女,还可能会做到女史,只要红鸾能好好的,那么便没有哪个姑姑会难为她。

红鸾倚在大妞的身上:“姐姐放心吧,自爹娘死后我就学会一件事,如何能让自己活下去,且能活得越来越好一点儿。”

大妞闻言半晌无语,之后伸手抱住红鸾没有问红鸾的身世:她们在宫中都是浮萍,过往如果没有伤痛悲苦她们又怎么会到宫中为奴?所以她从来不对人说起她的过往,也不问及身边人的过往,因为重新揭开伤疤会痛断肝肠。

“她们的祸事已经板上钉钉,可是你的福祸还难说,怕贵妃娘娘会召你过去。”大妞自然的把话带开。

红鸾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说话;要如何才能在熊熊火中取到饱肚的栗子,还要不伤到自己呢?

此时的她不知道,古安平全心所想是让她平安度此一生,而花银钱为她活动门路已经被花绽放得知;此事,古安平也不知道。

事情,已经不全在红鸾的掌控中;就如同古安平的担心,这里是皇宫多的是变数,所以才会坚决反对红鸾火中取栗。

古安平所为红鸾不知道;红鸾所为,古安平也不知道。这又是一道变数。

天色忽然暗下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啸而至的大风。

“可能会有一场大风雨。”红鸾走到窗边看看天空回头对大妞道:“我们把衣物收进来吧,莫要淋了雨。”

大妞走到红鸾身边:“你,心里有些乱?”事情都到了此时此刻,红鸾万不应该心乱的。

红鸾想了想低低的道:“我想不通柔贵妃娘娘的用意了,不管是刘秀、还是花女史都不值得她动心思才对,就算她和…”她没有说下去,有些话在宫中就是禁忌,反正大妞能听得懂。

大妞轻轻摇头:“不知道啊。我们这些人,离那些贵人太远太远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

红鸾没有再说话,和大妞携手出门去收衣服了。

院子里人影晃动,大部分宫奴都出来收衣物,没有人去看一眼打人的晴儿和叫痛的刘珍;所有的宫奴都是匆匆收起衣物就回房了。

花宫女在这个风雨大作的天气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红鸾给晴儿送饭菜劝她吃些东西,在和晴儿提到刘珍的时候,她随口道:“姐姐,我说句话你不要怪我;那刘珍不管如何只怕会有些造化,您还是让她一让吧。”

“她有造化?她死定了!”晴儿挑着眉、瞪着眼、咬着牙,一张脸扭曲的十分丑陋。

“姐姐,如果、如果贵妃娘娘看上了她呢?”红鸾拍着晴儿的背:“我听贵妃娘娘好像提到,刘秀死了让我们姑姑给娘娘了一个交待呢——说到底不还是要个人过去伺候嘛;有刘秀在先,现在被贵妃娘娘看上就是有天大的罪过也都免了。”

“只是我们没有那种福份。”红鸾最后轻轻一叹。

晴儿喃喃的道:“福份、福份。”

“如果我们有什么稀世珍宝献给娘娘,姐姐立时就能得到娘娘的赏识,而我说不定也能沾沾光呢;”红鸾有些脸红看看晴儿:“我就是会做白日梦,姐姐莫要理会我的胡说,还是多吃些东西吧。”

晴儿有一口无一口的吃着东西,心里翻来滚去的只有红鸾说过的“有什么稀世珍宝献给娘娘,姐姐立时就能得到娘娘的赏识”——她还是真有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人来,脸色发白手中不自觉用力把碗打翻了;她抬头:“气得有些太过,到现在手也不稳。”

红鸾又安慰了她一番才起身回房,因为赶上风雨她们难得可以好好歇歇。

晴儿独自在桌前坐了好久后,缓缓的起身看向外面的风雨,眼珠些微的泛着红色:“现在,不是她死就是我活,还顾得了那么多吗?再说这么多年了,可不曾给过我多少好处,我为什么非要把命搭进去?”

她曾经救过花宫女,也被花宫女拉着手诚恳的密语:“我们自此之后就是亲姐妹。”可是做姐姐的花宫女吃香喝辣,可是她呢?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却还要被花宫女累及性命。

握手、再松开,晴儿走到门边取出了伞来。

她离开不久,院子里来了人却是寻红鸾的:“花姑姑让你过去一趟。”

正文058章风雨中

红鸾有些受惊的样子,她看看大妞过去请来人坐下:“姐姐,不知道女史大人叫奴婢有什么事儿?”她们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掌理姑姑到现在也不见人,她当然会感到惧怕才对。

说着话,她塞给来人十几文大钱,接着脚发软、手发抖的倒上一盏茶:“姐姐喝口茶润润。”巴结人的手腕一点儿也不高明,而且那碗凉茶来人根本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来人把钱收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问问有关花姑姑的事情。”她指的是花宫女。

“为、为什么是我啊?”红鸾有些胆战心惊,院子里的宫奴那么多单唤她怎么也不像是好事儿。

来人看一眼躺在炕上抬起头来注意着她和红鸾的刘珍,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还不是因为你有福气和她住在一起,又有福气和她们姐妹有过节。”

“姐姐,那真怨不得我,是她们姐妹在欺负我;”说到此处红鸾终于机灵了一点儿:“万望姐姐在女史大人面前分说一二。”

来人拍拍她的手:“女史大人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放心吧。”她站起来横一眼刘珍:“还有你,要我过去请你下炕不成?一同跟来,女史大人可没有多少耐性等人的。”

刘珍只能强忍着全身的伤痛起身——昨天晴儿可是下了极重的手,不过是下地就疼得她出了一身的细汗。

红鸾不作声的跟着来人,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意:说一丝怕没有那是骗人的,倒底要去见的是掌管着她生死的花女史;不过她料到花绽放会来唤她,也等着要去见花绽放,早已经准备好了。

成败与否,花绽放会如何做是极重要的;如果她不唤红鸾,红鸾也要想个法子见见她:在花绽放身上有所图谋,当然是很危险的事情;但,宫女之位她存了必得的心思,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

风雨比起昨天已经小多了,但也不是一柄油纸伞能挡得住;不多时红鸾的裙子已经湿了小半截,除了有些凉意并没有其它不适,而刘珍身上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沾上雨水的衣裙贴在身上还是让她的痛意又加重了不少。

刘珍比红鸾还要怕,她经过昨天一天已经有点明白过来,可是事以至此后悔是无用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她想到此处看一眼前面的红鸾,眼底闪过一丝恨还有得意,随之就被疼痛的神色给代替。

红鸾一行人在风雨中走得不算快,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踏水飞奔的脚步声,都吃惊看过;看清来人的服色后,来唤的人带着红鸾和刘珍避到一旁给飞奔而来的人让路。

来人是一个太监。

红鸾就在抬头的霎间认出太监是古安平,看到他满脸的焦急以及他现在所行的路,猜想他八成是去寻自己的,只是眼下她却不能和古安平说一句话。

古安平走到红鸾几人近前放慢了脚步,他也看到了红鸾;他是来寻红鸾的,因为他知道了御花园所发生的一切,想要阻止红鸾再做下去:再有几天,红鸾就可以出宫了。

因为红鸾的关系,他对花绽放的身边人都是认识的,在看到红鸾身前的人时他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他的心中涌上来太多的滋味儿,混杂在一起反而什么味儿也品不出来了。

功亏一篑。

他费尽心思、花光所有的积蓄,欠下极大的人情,事情就差最后一步:宫中的文书,放红鸾出宫的文书;可是红鸾没有听他的,她还是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了,让他这两日的全部努力都付诸东流。

满天的雨水被风儿带着不轻不重的抽打在他的身上、头上,满头满脸的雨水中他的目光只在红鸾身上微微一顿。

红鸾心中是有愧的,尤其是看到古安平没有雨具就这样急急赶过来,因此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古安平的眼睛,怕看到他责备、怪罪或是痛苦的目光。

越是不敢看却越是很想看,她的目光还是悄悄扫过古安平的眼睛,然后她的心酸楚难明:古安平的目光里没有责备、没有怪罪,也没有痛苦,满满的全是担心,对她的担心。

古安平猜到她要去哪里,可是他并不能帮上一点儿,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已经不是他能阻止或是改变的;红鸾知道他担心自己有个万一,那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古安平救不了她。

她微不可见的点头,在古安平快要走过她身边时用目光偷偷的示意:她不会有事儿。

他是担心。

她是安慰。

风雨中的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目光相对也只能是一碰就分,可是所思所想却都不是自己。

古安平的脚步并没有停顿,也没有在红鸾身边放慢,反而有点加快: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增添任何一点儿变数,才能最大的保证红鸾能平安。

擦身而过,古安平没有回头急急的飞奔而去。

红鸾没有抬头、没有回头,不紧不慢的跟上花绽放的人;她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只能向前一直走下去。

到了花绽放的屋里,打开帘子扑面而来的温暖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她甩甩手中油伞的雨水,把它交给一旁的宫奴:“麻烦姐姐。”

风雨被隔在帘子外,连风雨之声都听不到了,入耳的是琴音。

红鸾转过屏风却看到有位宫女正在抚琴,而花绽放却半倚在床榻上合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琴声没有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停下,红鸾等人便没有上前去给花绽放行礼。

一曲终了,花绽放缓缓的睁开眼睛:“你的琴艺,退步了不少。”

“俗事染心。”那宫女起身,手掌轻轻抚在琴上使得琴又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奴院不是一个养琴养心的好地方。”

花绽放默然半晌:“你去吧。”

那宫女却看向红鸾和刘珍,一面把琴收起一面道:“这就是让你心不静的人?看来你也退步了。”说完抱起琴来行礼告退。

花绽放的眉头微微的动了动:“你的话什么时候变得多了?”不再理会那宫女看向红鸾和刘珍。

红鸾上前给花绽放行礼后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个字:花绽放不多说,她也不能多说,多说便会有破绽。

花绽放等到抚琴宫女出去后才轻轻的道:“你们花姑姑因你们受责可能累及性命,你说我应该如何对你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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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59章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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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绽放开口问红鸾和刘珍时,东宫的太子也在问一位老太监:“听你所说,除了我被刺杀时为人所救的事情外,所有的事情都和那个叫红鸾的小宫奴有关了?”

“殿下,不是有关只能说是她倒霉吧,几件事情只是起因或多或少的和她有所沾染,但是因为…的人,所以事情之后便和她几乎说是无关了。”老太监的脸上带着三分的憨笑。

太子摸摸下巴看着老太监道:“说得是,事情因为牵涉到两宫,当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奴能左右;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她在事涉两宫的纠葛中,到现在还能平安无事呢?”

老太监闻言脸抽动了一下实话实说:“除了殿下并无哪一位贵人在意她。”那两宫贵人可是事忙的很,哪有功夫在意那么一个宫奴;就是太子殿下会注意到宫奴,都让他十二分的惊奇了。

太子的那话真让他无语:那宫奴不会是什么地方让太子不高兴了吧?他看一眼太子,自小看着太子长大的他却越来越不清楚太子在想些什么了。

太子在屋里踱步转了两圈摆手让老太监退出去,然后他微微合上眼睛思索起来:牵扯到红鸾的事情他都在脑中细细的想了又想,最后他的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无事,只是这次还能无事吗?如果还能再继续无事,啧啧,就真得太有趣了。”他摇头晃脑的又踱开了步子,眼前浮现那个跌在地上、满面惊慌却不忘趁此向后退缩的宫奴——她当时真怕到无措吗?

他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她如果真怕那才有鬼呢。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间想起最近一次被刺杀的晚上,在黑暗的花丛下那个明显受到惊吓,却还能保持镇定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选择的小宫奴:她和她,不会是一个人吧?

太子摇摇头,不可能的,天下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自失一笑后他决定看看书,都到这个时辰了应该无人会再来打扰自己。

“皇兄、皇兄;”康王的声音此时传进来:“你闷不闷,我们去捉鸟儿玩好不好?”

太子的神色不变,只是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在书案后坐好,看向推门进来的康王:“皇弟,太傅说要写一百个大字的,我才写了二十几个。”

康王撇嘴:“写大字多闷,我们去玩了,回来再写不迟。”

太子摇头:“还有策论呢,写不完太傅肯定要责罚的。”他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微微皱起眉头。

康王抱住太子的胳膊摇来摇去:“皇兄,今天写策论、明天还要写策论,你还能找到比写策论更烦的事情吗?走啦走啦,回来我去寻二皇兄,让他代我们写两篇策论我们抄一抄就成。走吧、走吧。”说完拉起太子就要走。

太子只是迟疑了一下:“太傅如果知道…”他所担心就是被太傅责罚。

康王满嘴打着保票两人步出房门,太子才问道:“捉什么鸟啊,你想要什么鸟儿让人捉来或是买来就是,也用不着我们亲自去捉吧?而且这雨下了两天,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捉鸟儿。”

“下雨也有地方捉鸟啊;”康王的声音压低了很多,带着七八分的调皮笑意:“母妃的雪儿饿了,我看永福宫里那只凤头百灵长得肥大的很,正好给雪儿充饥…”

“什么?!”太子的声音猛得提高:“雨天最讨厌了,我还是不要出去留下来写策论的好;皇弟,你也去写大字吧,免得被太傅责罚。”

可是康王却不放开他:“好皇兄,走吧走吧,读书多闷的事情啊;我保证捉鸟是最好玩的事情,绝不会被人发现的。”他挤眉弄眼的硬把太子拖走了。

太子口里说着不去却并没有当真用力挣脱,脑中所思所想却是:那个小宫奴这一次还能藏在他人身后不会被两宫的人发现吗?柔贵妃可是头不折不扣的虎,还是头笑一笑就能要人命的虎。

****

听到花绽放的话红鸾和刘珍都吓了一跳。

红鸾心头只是一转念便叩头:“女史大人饶命,饶命!事情同奴婢无关,全是刘珍所为。”她开口一句话就把刘珍推到了花绽放面前,逼刘珍开口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