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个尿裤,“那怎么办?”

“谁让你去买这个的!”她眉眼间带了嗔意,脸上因为这窘迫而红透,又增几分娇羞。

晏暮青怔了怔,他是觉得,这样去买比较理直气壮…

“真的不用这个?”他抖了抖纸尿裤。

她转开脸,小脸通红,“不。”

“其实,用这个有好处…”

“…”她转过脸来,“有什么好处?”别告诉她吸水量大啊!

“比如…”他咳了一下,“我可以先练习一下…换尿布…”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是真把她当孩子啊!连换尿布都拿她练手?“不行…”

他看着她,最后无可奈何,“那…我再去买吧。”

她终于,在他眼里看到那么一丝不淡定,或者说是尴尬。

不管怎样,这对他而言总是一件为难的事了,纵然耍了个小聪明,不过,他却还是愿意再去。

很多事情,难得是心意吧,他有这份心,她也就满足了,倒并非一定要他去窘迫一次,而她,也舍不得他如此窘迫。

他是她心里从容不迫的男神,是站在那里就会自带光环的,怎么会让他掉落泥潭来?

所以,冲着他即将出去的背影轻轻说了声,“算了。”

“嗯?”他回转身。

“不用去了。”她小声说着,

“没关系。”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去了…等徐姨来…实在不行…就用纸尿裤吧…”她嘀咕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想着有可能要穿纸尿裤,更是扁了扁嘴。

晏暮青在门口站了数秒,走了回来,眼里淡淡笑意,坐下握住她的手。

许自南没有说话,伸开五指,和他相扣,他随之回应,十指便紧紧扣在了一起。

纵然她还病着,她也觉得自己反扣他的力量比他还大,也许,潜意识里,她以为抓得越紧,就越不会失去,只是她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并非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掌控的,有时候纵使你拼尽了全力想要握住,最后,它还是会从你的指缝间溜走,就像时间,无论你怎么用力,也是留不住的。

这一次风波,又这么过去了。

她不知道别人在婚姻里是怎么样的,她身边也没有成功的模板可以参照,她只是在自己慢慢摸索着。

她也知道自己与别人婚姻的不同。

别人的婚姻大多数都是建立在爱和信任的基础上,而她的,一开始就跟别人不一样。她当初不爱他,自然也无法要求他爱她,也许心里会难受,也许还会矫情,可是,最终,她都会给自己理由原谅,在她可以忍受和原谅的底线内最大限度地宽容。

在她看来,生活和感情,都是靠积累的,就如和狗狗相处一样。最初把一只狗狗带回家来,也许只是因为它可爱,而她喜欢狗狗,但久而久之,狗狗就会变成亲人,会有一天变得彼此不舍分离。而人,是比狗狗更高级的动物,所以,在时间一点一滴的积累中,彼此之间的关系,总也会变得密不可分吧?

可是,有一点她真的估错了。人的确是

tang比狗狗高级的动物,正因为这样,人的大脑会比狗狗复杂许多,心思也比狗狗多得多,人的世界,更比狗狗的世界繁复华丽,以致,人有着比单纯的狗狗多得多的欲/望…

握着他的手,她陷入昏昏欲睡里,只是身体的不适,总让她不得安睡,每每快要睡沉的时候,又会自动惊醒,而后便下意识地去抓紧和自己相握的手。

直到再一次梦醒,梦里却是回到下午晏暮青的办公室,她疼得捂住胃在沙发上翻滚,而晏暮青原本是牵着她手的,他的手机上却突然出现南歆的来电,然后,他便突然撒开了她的手,扔下她,疾奔而出,剩下她一个人,手还空空地悬在半空,疼痛,在腹内如绞…

她是在这一刻醒来的,眼角还有从梦里带来的泪水,手指轻握,的确是没有了他手心里的温度…

一时,梦境和现实无法分清,只有眼泪滑入脖子时清凉的感觉如此真实。

“晏暮青…”她轻轻叫着这个名字,身边果然没有人。

“晏暮青…”她再次低唤。

突然传来一声,“我在这里!南儿!”

她心头一跳,顺声而望,晏暮青却是从洗手间出来的。

“哭了?”晏暮青也是极度惊讶,“很疼吗?我叫医生。”他准备去按铃。

“不用…”她赶紧阻止。胃的确还有些疼,可治病总是如抽丝般渐渐好转,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要到立刻病除的,“我只是…做了个梦…”

他重新在她身边坐下,重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梦到什么了?”

她咬着唇,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她这是被他的屡次放手整出心理阴影来了?迟疑良久,最终说,“我梦见…你不管我了,让我自己疼,扔下我的手就跑了…”

他目光一凝,神情也是一滞,而后轻吻着她的手背,“不会,我永远也不会。”

女人是比男人感性很多的物种,尤其喜欢听永远之类的誓词,而且,总是在听的那一刻相信永远就真的是永远了,以致,很多时候,立誓之人都已经忘了当初曾说过些什么,女人们却还时时记得,甚至还会傻傻地反问,你当初说过永远爱我之类的…

终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笑话。

许自南此刻亦然,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永远,是一个让人安心的词。尽管不止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辈子、永远之类的话语,但每次听来,总是舒心而怡然的。

“为什么?”她手背上偶尔擦过的胡茬的粗硬,痒痒的,会从手背上的皮肤一直传到心里。

“因为…”他想了下,笑,“许自南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

纵然她病着,且才从梦里哭醒,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句话,仿佛将她带回到绿城那段时光,轻松而愉悦的二度蜜月时光。

“你不是说,不想说瞎话吗?”心情一松,连病痛都不那么明显了,她嘟了嘟嘴,问。

他有些无奈,“可是你喜欢听瞎话啊?”

许自南再度一笑,凝视着他,“晏暮青,再说个瞎话我听听。”

他思考了一下,“说什么?今天你是病人,想听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是吗?那她可以让他说句“我爱你”吗?

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经历的她,终究是不敢,她不想再失望了,也不想再让这好不容易轻松的气氛再变僵。

思考了一下,退而求其次,“晏暮青,小说里的男主都不会叫自己老婆夫人,都会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昵称的,你给我取个吧?”她心里却无端闪过另一个称呼:小老虎…

晏暮青再次一怔,“我不是叫你南儿吗?”

“不算!我爸爸妈妈也是这么叫的!要一个特别点的!”她自动的,把小老虎三个字自心底抹去。

“…这个,有点难。”他顿时面露难色。

“那…你怎么称呼你以前的…嗯…女朋友?”她吞吞吐吐地问。毕竟,他都三十几了,就算晚熟,高中没恋爱,那大学没有过?毕业后没有过?十来年的时间呢,他当和尚?再说,不是还有个南歆吗?——题外话——这几天更得都有点晚,吉祥自己也很郁闷,好想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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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角淡淡笑纹,透着一种看穿她小心思的洞察意味。

这个意味表现得很明显,以致显得他的目光、他的笑纹都有某种戏谑之意。

许自南觉得他误会了,他不会以为她在套他的过去吧?马上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没想过试探你!瘕”

他笑了,“试探也没有关系。锋”

“…”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她索性顺杆儿往上爬了,“好,那就试探!”

他笑出声来,捏她的脸,“放心吧,没人有你这么刁钻古怪!”

“…”她还是一声叹息啊!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承认在她前面还有人的,至于有多少还真不知道。不过,她还没傻到要跟他的前N任女朋友较劲,只是觉得如果说她从前刁钻古怪也就算了,现在的她,是真的没有了刁钻古怪的心情。

“你想要我叫你什么?”他开始一本正经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是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啊!”莫非他从前真的没这个经验?对女朋友没有爱称的?她多看了他几眼,不过,从他如此高冷、一丝不苟的风格来看,倒是真的有可能没有这个喜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她迟了那么多年才来到他身边,总算让她赶上个第一。

他居然显露出认真思索的样子,“要不,叫竹本吧?听起来有点像日本名字。”说着,他又笑了。

她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那么好听,后来一想他喜欢玩的拆字游戏,她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干脆叫笨笨好了!”

他立马做赞同状,还夸张地几分欣喜,“这个名字好!就这个!”

“…”她转过身不理他。

“那你给指个方向,要什么风格的名字?不然我往哪想啊?”他这才来抱她,哄她。

许自南闷闷的,“算了!不要了!没意思!”

别人给老婆或者女友取什么爱称都是发之于情,她在这逼他也就算了,还要被他逗乐玩,想着心里憋闷,嘟哝了一句,“我这生着病呢,你还要来取笑我!”

他俯下身来,呼吸靠近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好了,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想逗逗你,乖,生病的时候别闹脾气,嗯,叫乖乖行吗?乖乖别生气了。”

“…”虽然是烂大街很没有水准的名字,而且大多数还是宠物名,可是总比笨笨好,她嗔了他一眼,“一点都没创意!站在马路上叫一声乖乖,至少二十只狗狗会跑过来!”

“那…你是不是其中一只?”他贴着她的脸,含笑问。

“…”许自南气不过,转头对着他的下巴用力一咬。

他这个人,真是让人抓狂!每每让人有咬死他的冲动!

忽冷忽热,忽喜忽怒,让人无法捉摸也就罢了,关键冷起来让人冻到绝望,热起来又暖到把人给化没了!

看着他下巴自己咬出来的红红的一圈牙印,她不禁恼恨,“晏暮青!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我…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么善变了!忽冷忽热的,我就算是空调,也禁不住你这么冷热换挡,会坏掉的!”

他被咬了之后也没往后退一点,还是这么近近儿地贴着她,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都是我。”

“…”废话,她也知道都是他!难不成她还嫁给两个人了?

“南儿,在没有你之前,我其实是那个你不怎么喜欢的我,你说的,出土文物、老古董、大叔…都对,跟你结婚之后,我才有现在这一面。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喜欢有点任性胡闹的你,也喜欢纵容你这样,我会在这其中得到快乐。只不过,有时候我会在这两种状态里转换,当我变得冷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你,你还是可以继续做那个任性的你,不要怕我。明白吗?”

是吗?所以,他关着门在里面抽烟那天,如果她闯进去,他是不是也不会把她怎样?

过去的事,也不用再假设了,许自南在他这一大段话里抓到两个字:快乐。

同时,这两个字也让她想起了南歆对她的嘲讽,于是转过身来问他,“你说,你把我当孩子似的养着,你很快乐?”

“是的,很快乐。”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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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么…大概,你真的该当爸爸了…”她敷衍道。

他颇有深意地一笑,“等你好起来。”

“…”是她话多,而导致他想多…

“所以,不说话了,睡觉吧,快点好起来。”他轻轻地说着,声音在喉咙里打着转。

这是能够把人的心弦都拨动的声音,怎么还能睡得着?

她摇摇头,“刚才睡了一下,现在睡不着了,我想说说话,说话的时候就会忘记胃疼了。”哪怕被他气得脑仁儿疼,也比胃疼好。

“那好。”他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而后,一片沉默…

所谓的话题终结者就是他了,答应了好好聊天,就是这样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震得结巴起来,“说…说话啊…”

他一片迷惘地看着她,“说什么?”

“…”好吧,她错了,她怎么指望一个出土文物老古董来聊天找话题?瞟了他一眼,“我是病人啊,难道还要我主播?”

“可是,我没有和人聊天的习惯,所以,这个真是我不擅长的。”晏暮青面露难色,“要不,还是睡觉吧,闭上眼睛,或者,我上来抱着你睡?你会不会舒服点?”

她想翻白眼,“这个你擅长?”

他笑了,“是,而且,还比较擅长更深入的探究。”

“…”她只能无语。

今晚的聊天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

晏暮青如果想要对一个人好,会好到让人忘记本分,这点她是深有体会的。

这次住院,她又享受了一次这样的待遇。

晏暮青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病房变成了办公室和家,他所有的事情都搬到病房来做了,顺带着还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徐姨在她住院这几天每天也都会来,给她送饭,主要是给晏暮青送饭吧,不知是因为晏暮青时刻在这里不离,还是别的原因,徐姨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

她的胃出血并不严重,几天后就出院了,而晏暮青这样守着她让她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因为还有个更严重的病人在住院——晏项文。

但是晏暮青却并没有去看过。

许自南简介提过这个问题,他却道,“我还是不去为好,免得老爷子看见我会加重病情,反正晏暮白会在那当孝顺儿子的。”

许自南想说,老爷子看见他未必会病情加重,但是看见晏暮山肯定是会再次气晕的…

他们几兄弟的检验报告也出来了,三兄弟里,竟然是晏暮山最适合移植。

晏暮白一直管着医院的事,大清早打电话把这个结果告诉晏暮青的时候,晏暮青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问,“要交多少钱?”

许自南在一旁听着,也是无话可说,晏项文生病,他做的事基本就是交钱,交钱,交钱…这也是他内心一种矛盾所在了。

她以她心度他心,觉得如果换做是她,也必然不能亲眼看着父亲无治,救了,也就当还了生育之恩吧。

然而此次晏暮白打电话来,却不是为钱,而是叫晏暮青去趟医院。

晏暮青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我就来。”

在他穿上外套出去的时候,许自南也跟了上去,“我也去。”

晏暮青没有阻止,两人一起往医院赶去。

住院部的走廊上,晏暮白和晏暮山两人都黑着脸,相对而立,甚至推推攘攘,似乎是晏暮山要走,而晏暮白不让。

“干什么?”晏暮青一来,压着嗓子一问,气压便低了。

“问他!”晏暮白气呼呼的,“竟然不肯救爸爸!”

晏暮青看了晏暮山一眼,“不捐?简单,叫吕慧文来,剖了,取肝!看他是愿意大夫取!还是法医取!”

第219章 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多话

晏暮山一听也是火了,“晏暮青!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这么多年,你对老爹怎么样?现在假装孝子了吗?今天假如要捐肝的是你,你会捐?才怪!”

晏暮青脸色铁青,一双冷眼看着晏暮山。许自南感觉要出事,心中担忧,拉住了晏暮青的手。

面对晏暮山的质问,晏暮青并没有回答,可是许自南知道,如果今天配型符合的是他,他一定会愿意捐的,既然做了这个检查,就表示已经做好了捐肝的准备瘕。

晏暮山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可还是鼓了鼓勇气,指着晏暮青大骂,“你别以为你是主宰天下的王!这是个法制社会!法律没有强制我捐器官的条文!你也没有权力!吕慧文来剖我?笑话!她不怕犯法的话就来!我躺着让她来剖!”

许自南的手被晏暮山轻轻放开了,晏暮青沉着脸朝晏暮山走去锋。

看样子是要动手!

许自南再次上前拉住他,“晏暮青!不要!冷静!”

“你别管!”晏暮青甩开她,大步向前,然后晏暮山的衣领就被他揪住了,紧接着,一拳重重地打在晏暮山脸上。

晏暮山的唇角顿时见了血,他想要反抗,可是,他常年吃喝嫖赌的生活习惯,身体都是虚的,哪能跟经常健身的晏暮青比?而且,许自南看晏暮青的行动力,还学过点功夫。

无论晏暮山是还手,还是躲,抑或是想跑,都没能得逞,就像一个肉球,被晏暮青打来打去。下手之狠,许自南真担心会打坏了。

“别打了,晏暮青!”她真的怕他没有轻重会打死晏暮山。

“不用急,大哥有分寸的!还要留着他好好的,救爸爸呢!”晏暮白始终在一旁当观众,看着这一幕,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晏暮青!你干脆打死我算了!老子也就不用上手术台了!反正上手术台也不知能不能活着下来!”晏暮山彻底放弃了抵抗,想拿话挤兑晏暮青。

晏暮青把他按在墙上,晏暮山的脸已经像只猪头了…

“想好了?捐还是不捐?”晏暮青沉着嗓子问。

晏暮山大口喘着气,“你打吧,TM的,老子报警去!”

晏暮青冷笑,“去!吕慧文剖你,只是一句戏言!我揍你,你看有没有人管!”说着,又是一顿胖揍。

晏暮山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终于告饶,“别打了…够了…”

“想好了?”晏暮青把他拎起来。

晏暮山喘着气,“我们谈谈。”

“你还跟我谈条件?!”晏暮青嗤笑,“玩欲擒故纵吗?白挨一顿揍?”

晏暮山被他说破,也没辩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