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认真地道:“你不知道那天我在他办公室听到电话留言是什么心情。他居然什么都为我考虑好了,要把一切都留给我,专门让律师起草了遗嘱。”

“到底是近朱者赤,跟律师谈恋爱久了法律意识挺强。那不就行了,你不必同他结婚就什么都有了。”不等苏浅开口,姜欣叹了口气道:“我胡说的。得了这么个男人,你这一辈子也算值了。要嫁就趁早吧。”后半句话“免得将来徒留遗憾”,她到底没有说出来。

苏浅微微一笑。在她听到律师打来电话的当天就下定决心要跟沈辉结婚。在苏浅眼中,婚姻契约是最神圣的,是对自己的爱人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和尊重。所以后来她才抓着沈辉的手比来比去,装作把玩的样子量了半天,就是不知道定的尺寸对不对。

打开信封一看,苏浅有些傻眼,居然是一叠美金。“你这是干吗?过年发红包的话也太多了。”

“翻遍整个法学院,我也就可以同你讲几句上海话。凭咱们这几年的交情,这点面子你总是要给的。”姜欣跟苏浅一样,国内好朋友的婚礼统统错过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她想要表一点心意。

苏浅知道自己这位做专利诉讼的师姐现在的身价,也就却之不恭了。

姜欣眼皮一掀,微微吊起嗓子道:“你就好了。我这张老菜皮,原价卖不出去就算了,居然清仓大甩卖都被人嫌弃。前两天我母上大人亲自押送我去相亲。已经是第十九号种子选手了,任凭什么样的燕瘦环肥姐都审美疲劳后续乏力。人又是离过婚的,比我大五岁。我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无奈我妈偏说他面相老实,叫我去试一试。那人卖相倒还可以,长得有点像康夫。我对自己催眠说不像多拉A梦就行了。结果一开口,我还以为他是做HR的,问我目前收入多少。我战战兢兢含含糊糊报出一个数字。你知道我们都是有职业病的,不能做虚假陈述,所以最后还是不尴不尬地加上了‘美金’两个字。结果人家立刻就说还有事情,先走一步。最后还是我买单。你说他到底嫌多还是嫌少?”

苏浅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一定想以你的实力,包养小白脸都够了。肯定看不上他。”

“恨起来老娘就真的这么干。”姜学姐摆出一副女土匪架势,大有抢个压寨夫君上山落草的气概。

“其实不必心急。我有个朋友在《世界日报》工作的,她比你还大两岁呢,上个礼拜刚刚结婚。她老公很帅,是个精算师。两个人都喜欢打桥牌,非常合拍。”

姜欣立刻萎靡了气势:“好吧,呈你吉言,我就等着天上掉下个好哥哥。”

“我是说真的。这种事宁缺勿滥。我还有个朋友,原先是她老公追的她,她看不上人家,一直爱搭不理的。后来人家去相亲,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她心里又不是滋味了,把人撬过来之后骑虎难下,只能嫁了。结果到底意难平,不到半年就想离婚。”诸如此类的例子这几年苏浅看得实在太多了。

“也是。老娘一个人吃香喝辣逍遥快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我的公主

苏浅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疯狂购物过。倒不是她刷爆了多少张信用卡,而是她变得前所未有地挑剔。裙子、高跟鞋、手包、发饰全都精挑细选。一天下来几乎把淮海路上的店都逛遍了,直到筋疲力尽才罢休。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许桦看到苏浅的时候,她正站在街边试图招手拦计程车,脚边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购物袋,令他叹为观止。

“如果没有碰到我这个顺道回家的救星,你今天可就惨了。”苏浅一上车,大少爷就抛出这一句邀功。

“是啊,平时还好,今天有那么多东西。沿街叫车的人又太多,许多人为了捷足先登都快扑到马路中间去了。”

“没见过像你这样打劫精品店办年货的。”

苏浅笑道:“姑娘我有大事要办,形象工程很重要。”

“参加‘星图’的新年酒会?”许桦一猜就中。

苏浅点点头:“聪明。”

“我认识个化妆师,就你这样的素质,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怎么样,要不要介绍一下?”

苏浅笑道:“我还以为电视里放的,多金男主带灰姑娘去美容沙龙变身公主的桥段纯属虚构。”

“哪那么多废话。不要就算了。”禽兽被揭老底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心道: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公主,可惜却不是我的公主。

“就这么说定了。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多谢。”苏浅对自己的化妆术不是很有信心。

“没有我亲自带去,排到明年都轮不上你。”大少爷对苏姑娘的不领行情嗤之以鼻。

苏浅笑道:“这不是怕耽误你功夫么。既然如此,当然还是要靠大少爷你的金面开路。闹,这个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她边说边从脚下一堆袋子里掏出一个来,递给许桦。

正好是红灯,大少爷打开包装,道:“这牌子,还是限量版。我何德何能让你破费。小的受宠若惊。”是一个款式十分大方的男式皮夹,她一直知道他喜欢什么。

“不嫌弃就好。” 沈辉就医的事许桦功不可没。他什么都有,苏浅送东西不过想表示一点心意。

车开到门口,许桦道:“要穿戴的东西你干脆都留在我车上好了。明天下午四点,我来接你。”

“谢啦。明天见。”这样也好,让沈辉看到她的装备就没有惊喜感了。

到家发现阿姨已经煮好了一桌子菜离开了。沈辉怕苏浅天天煮药膳给他吃太累,就请了一个阿姨来帮忙。

苏浅上楼去整理房间,不一会儿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沈辉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沈辉看到苏浅笑盈盈的,就问:“怎么那么开心?”虽然她在他面前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但是沈辉知道苏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那天他发现书房纸篓里的垃圾被清理出去了,而打扫的阿姨当天并没有来过,她应该是看到了他呕血时用过的纸巾,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彼此都是甜蜜的煎熬。他至今都并没有后悔当初故意推开她,虽然感情上的背叛也会让她伤心,但远没有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要来得痛苦。

“我给你买了礼物。”苏浅的表情像考了一百分等着父母夸奖的小孩子。

沈辉笑道:“你又干了什么坏事要贿赂我?”从前她疏忽了他就总是用这一招来事后弥补。虽然是明知是糖衣炮弹,但还是每次都让她得逞了。

“我想想,今天花了很多钱。”既然他有心开玩笑,就顺着他好了。苏浅装模做样地放下筷子,掰着手指算账。

“胡说。我给你的卡,一分没动过。”他专门给她申请的附卡,每月明细账单没有一笔是她花的,叫他挫败不已。

“你们男人有时候还真奇怪。非得要女人花你们的钱才开心。”对这点苏浅还是有点纳罕。

沈辉的眼睛眯起来:“什么你们男人。你从小到大就我一个,说得自己经验很丰富一样。”

苏浅笑嘻嘻地摸了一把沈美人的脸顺毛:“以前君临说叶岑对她冷暴力,一个礼拜没跟她说话,结果闹了半天就是因为君临不花他给的家用。”

沈辉叹了一口气,垮下一张帅脸道:“好男人都命苦,就喜欢心爱的女人吃他的,喝他的,才觉得心里踏实。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苏浅被他故作哀怨的痞子样逗笑,答应道:“好,我以后一定记得刷你给的卡。”其实倒不是故意为之,只是自己的卡用惯了。

沈辉抛给她一个这样才对的眼神,苏浅瞬间觉得被他打败。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时代不同了,现在女人都出去赚钱工作,但是不以养家糊口为天职的男人算不得好男人,这一光荣传统应该继续保持以及发扬光大。

吃过饭,苏浅收拾碗筷,沈辉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楼去吃药,只一直盯着她看。

见她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忘记了,沈辉终于忍不住道:“拿来吧。”

原来是在等礼物。

苏浅洗净手擦干,拉着他去客厅。

礼物也没有别出心裁的地方,白衬衣、斜纹领带、深色西服和皮鞋。

沈辉笑道:“这么正式的一身。”

“让你明天穿呀。听过一句话没,女人最好的装饰是男人的臂弯。姑娘我有这么出色的男朋友当然要显摆显摆。”

“好,我穿。明天你做什么?要不要我去接你?”他愿意做任何事让她高兴,何况是这种小事。

“不用了,晚上我会自己去。”

“那好吧。你不喜欢应酬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家。”虽然沈辉知道这种场面对苏浅来说一定游刃有余,不过公司活动他们俩露个面就行了,剩下的时间他想跟她独处。

“好。”

虽然很想睡个美容觉,但可能越是这样想越难以如愿。早上起来的时候苏浅照了照镜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上礼拜买的急救面膜贵得要死,但几天敷下来她的皮肤确实看起来水当当的,效果对得起价钱。

她对着镜子用唇语说了一句:“Big Day!”给自己加油。

四点钟的时候许桦准时出现。

许桦带苏浅去的地方确实高档。美容、按摩一整套流程做下来让苏浅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苏浅换好了裙子走出来,美容师Kim一见之下立刻击掌赞道:“先前苏小姐坚持不用我们这里的礼服,我还有点不服气。现在这条裙子穿出来,真是漂亮。腰线收得太赞了,下摆的玫瑰形褶皱长短也恰到好处。这么合身,是定做的吧?”

苏浅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也很满意:“嗯。昨天让设计师现改的呢。”欧美的牌子,即使是最小号,腰还是肥了一点。

Kim当即了然。可以让设计师现改的牌子数都数得出来,还得是VIP客户才有这个待遇。不过既然是许桦带来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也难怪Kim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这件白色礼服真的很适合苏浅,难得阅人无数的大少爷眼中也闪过惊艳。

接下来万事俱备,只欠化妆了。饶是Kim动作熟练也花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妆容纯净透明,突出了她五官的所有优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苏浅很满意。果然最会打扮女人的还是男人。

一旁Kim的学徒取了鞋子来,对苏浅道:“苏小姐,许先生今天可是耐心十足,他以前都是把人往这里一扔就走了。”

听了这话Kim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了,恨不得上前缝上他的嘴。他怎么就瞎了眼,收了这么一个要命的徒弟,根本不懂什么叫祸从口出。

许桦却不以为意,仿佛印证他的话似的,走过去道:“我来吧。”

他接过鞋盒,蹲下|身,就要替苏浅穿上那双蕾丝面的高跟鞋。

苏浅见他单膝跪地,到底不好意思,想要把脚抽回去,许桦的手指却已经抵上了她的脚踝。他低垂着头不看她,只是认真地动作着。

直到两只鞋子都穿好,许桦才起身笑看她:“一会儿我就不上去了,这鞋子跟虽然不算高,但很细,你可别出洋相。”他刚才看到苏浅把一个红色的盒子放进了手包,再看她今天的表现,不难猜出来她等会儿要做什么。他怕亲眼看到的话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只打算送她到楼下。

“好。”

上了车,许桦笑道:“幸亏你这件不是正式的婚纱,否则裙摆恐怕都塞不进这辆车。”

“是啊。”苏浅点头赞同。

许桦闻言暗道一句果然,一路沉默着开车。

酒店离美容沙龙很近,不过一刻钟就到达目的地。苏浅正要下车,许桦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轻声道:“穿得这么隆重,就让你冒充一天公主好了。”说罢迅速跨出车门,绕到另一边,替她开门。

苏浅轻轻道了一声谢,攥紧了手中镶满水晶的手包往酒店大堂走去。许桦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后面的车对他猛按喇叭才惊醒过来,钻入车中迅速驶离。

求婚

宴会厅里布置得很有新年气氛,一串串红色中国结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却恰到好处并不显得铺天盖地。每张圆桌中央都放了一只金色的招财猫,眼睛眯成一弯月牙,笑得又欢又贱。穿着一身梅红色旗袍的于兰走到台前凑近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进入她今晚司仪的角色。

于兰的开场白借着新年祝词大略回顾了一下七年来“星图”的创业轨迹,最后又很幽默地将了沈辉一军:“当然,我们全体员工能不能年年有余就要看老板的了。请沈辉先生上台致辞。”作为沈辉的特助,她当然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只能寄希望于年后的美国之行能够使奇迹发生。她这位上司是这样年轻英俊、才华横溢,于兰当然不希望他过早陨落。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台上的沈辉穿着苏浅给他准备的黑色西服和白衬衣,温文浅笑清俊卓然。他的发言很简短,照例感谢来宾和客户,接着展望了一下“星图”的未来,最后他说了八个字:“阖家欢乐、平安幸福。”

他这八个字是看着站在宴会厅另一端的苏浅说的。她并没有走到安排的席位上坐下,只是站在走廊的尽头,带笑看着沈辉。这八个字作为新年祝福再平常不过,但是苏浅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真挚和渴望。

沈辉步下台阶的时候,苏浅向他走过去。她走得不快,步子却很稳。露肩礼服上的亮片在灯光下宛如浪花闪烁。每走一步,轻纱质地的下摆就像手风琴拉开的褶皱一般轻轻扬起,其上点缀的玫瑰若隐若现地缓缓盛放。

沈辉微微抬起手臂,苏浅轻轻挽上,两人双双落座。

“其实应该是你装饰我才对。”他微笑着轻声耳语。

苏浅刚要答话,台上的于兰忽然道:“接下来是今晚的特别节目。有请苏浅小姐。”

沈辉略微诧异地看向一旁的苏浅,她对他回以一笑,便大方地向台上走去。

于兰退到一旁将舞台让给苏浅的时候,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苏浅对这位跟她串通在前的合谋者感激一笑。

她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落座,打开琴盖,音符一瞬间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她弹的是Matthew Lien的《Very Much To Me》。

随着舒缓的旋律,苏浅轻柔明澈的声音响起。

You are very much to me

In my life, in my heart, in my soul

You are very much to me

And I just wanted you to know

I only want to say

I want to say what I feel in my heart

That I am with you all the way

And there's no doubt in my heart

That we should not be apart

她一共将歌词唱了两遍,脑海里回想的却是上次同学聚会上沈辉为她唱《Bressanon》时的情景。而今天这首歌正是她的回应。

一曲唱罢,苏浅在掌声中走向早已不知不觉站起来的沈辉,然后握住他的手,绽开一抹清雅的笑,忽然做了一个让全场屏息的动作。

暗红色的地毯上,她纤细的身姿缓缓低下去,整个裙摆散开成一朵绚丽洁净的花,盖没了她修长的腿,却仍是能分辨出标准的单膝跪地的姿势。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苏浅抬头看着沈辉因为太过震惊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的表情,笑颜如花地道:“你娶我吧。”然后她打开手包,取出红色的盒子,塞进他手里。

她用的是祈使句而非疑问句。

明明是谦卑的姿势,她做起来仰望里却带着一种自信的诚挚。那么镇定自若光彩照人。

“浅浅,你先起来。”沈辉伸手要去扶她。苏浅却趁着他伏低了身子,轻声耳语道:“那么多人,你就从了吧。不然我也太没面子了。”她语速飞快,仍是倔强地不肯起来,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还知道耍小性子威胁他,沈辉的唇不自觉地微微翘起,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出来,落到她洁白的裙裾上。苏浅清亮的眸子沉沉望定了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叫他无所遁形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沈辉回想着自己这一生为苏浅流过的眼泪。第一次,他还是青葱少年,以为急救室里的她就快要死了。第二次,苏浅这个害人不浅的抛下他去了美国。而今天,她当着数千人的面,跪下向他这个可能没有未来的人求婚。

“好,我们结婚。”他终于说出这一句,声线却不稳,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低哑难继。模糊的视线里,她仰头看着他,眼波漫漫如水,没过他们相识至今流逝的所有年华,最后凝结成同样喜极而泣的琥珀一般珍贵的眼泪。

她这才肯站起来。不少人竟然也受到情绪的渲染,一同跟着站起。一时间,全场掌声雷动。

沈辉打开手中的盒子,灯光下两枚戒指相依相偎。竟然是最朴实无华的款式,简简单单的两个清润圆环,看在他眼中却无比光华璀璨。取出较小的那枚,内侧刻着“SS”,他们姓氏的首字母紧紧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倚靠着谁,却又那么密不可分。

替她戴上的时候,沈辉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稳。苏浅取过他的那枚,套上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她心生庆幸。她自来不信神佛,这一刻却禁不住祈求天上所有神灵庇佑,能让她牵着他的手一直到老。她从十四岁开始就于千万人中认定了他,只希望上天垂怜,能够守住这个白首之盟勿失信约。

苏浅忽然揽住沈辉的脖子,轻轻贴上他的唇。咸涩的泪水渗进她的唇齿,却又是甜的。

这是一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淡的吻,却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他感到缠绵缱绻熨贴入心。

直到苏浅站在酒店最高层俯瞰整个外滩的时候仍旧不敢相信,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带着她逃了。

脚下是一片绚烂盛景,不远处的琼楼玉宇灯火辉煌,如同一片跌落人间的琉璃塔。

整个外滩像一幅流动璀璨的清明上河图,熠熠生辉,繁华厚重到近乎奢侈。

一道落地玻璃将外头的十丈红尘、流光溢彩都摒弃在外,只把他们二人隔绝在这温馨宁谧的一方空间里。

沈辉从后面拥住她,气息轻拂着她的耳廓,轻声道:“坏猫刚才叫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哭,我怎么还有脸在那里呆下去。幸亏今晚就放假了,否则我回去上班一定会被人笑。”

“不这么做的话,我没有把握你会答应。”一顿,她轻声道:“你记不记得从前大言不惭说过的话?”她边问边在窗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然后沿着他在玻璃上映出的轮廓画他英俊的侧脸。忽然想起从前在东岸上学的时候,她也在落满雪的窗前画过他的模样。

“我不要脸的时候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句。”难怪都说当律师的最讲究策略,他终究还是对抗不过自己的心。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倒有自知之明。”

“是不是我说这只猫除了我以外再也没人敢要?”他虽然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当时他说的原话是:“你去随便哪个论坛发个帖子征婚看看。第一,二十八岁。第二,留美法学博士。第三,不要孩子。看过第一条剩下一半人。看过第二条,剩下一半中的一半。三条过后,没人了,只有一个我。”

苏浅还记得当时他的语气是多么有恃无恐,点点头,道:“不过现在第三条我打算取消了,应该还是有市场的吧。”她现在改变主意想要孩子了,一个他跟她的孩子。就算是讨债鬼她也认了。

沈辉没有说话,却越发圈紧了她。他知道苏浅天性里是带着一点凉薄在的,她虽然自小被父母珍宠着长大,对孩子却没有多喜欢。而他自己却恰恰相反,因为从小没有家,所以才更加向往。

半晌,他才避重就轻地道:“晚了。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是你答应娶我才对吧。”

“说起来坏猫就该打。哪有女孩子买戒指求婚的,居然还当众下跪。”沈辉说这句的时候心中酸涩又起,这本是他该做的事,她却一声不响全都抢了去。

“不用点苦肉计,你能乖乖就范么。”她可是从小就通读兵法,学过三十六计的。

他还想接口,却见她忽然噤声,望着窗外一瞬间绽放的焰火。

头顶的夜空划过一道道银亮的弧线,待升到最高处时,才倏忽爆开,像无数道金色的流星,散落在黑丝绒一般的幕色里。

紧接着,朵朵光辉妍丽色彩斑斓的花,一簇挨着一簇,瞬间将上海的夜空掩映成最明艳的花园。

这一场喷薄而出的灿烂,华美得近乎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