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把孩子交出来的,”血妃强硬的在网中挣扎,“那孩子,你这辈子都休想在见一面。”

“把她吊起来。”冥帝猛的甩来衣袖,走向了一边。

“是,”点头的那名死士一人抓着网的一边,只见那黑色的袍脚迅速的敛过眼眸,一个翻身,便高高的将血妃从网中拉出,钉在了那祭台的十字架上,天网就压在身后,破除了一切咒语的威力,此时的她只有挣扎的力气,完全失去了那为所欲为的掌控权。

冥帝仰起脑袋,散下的墨发就垂在身际,他踱步来到血妃的跟前,一手,轻柔的覆上了她的脚踝,“说,你把笑儿藏在哪了?”

“哈哈…”她突兀的大笑起来,冷眼俯视着身下的冥帝,“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都休想见到自己的儿子,你都休想同清音再见面。”狰狞的笑意,顺着她的嘴角苦涩拉开,血妃清晰的感觉到了冥帝的手正在往自己的膝盖上移去,她敛住笑,低眸将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

只见,冥帝的大掌盖住了那红色衣裙下的膝盖,五指叉叉,温柔的像是抚摸般,摸索徘徊。

“啊…”

却是,猛的一收,使出了全身的内力,用力的向着血妃的膝盖揉去。只听的‘咯吱’一声,伴随着女子哀婉至极的痛呼声传来,他嘴角带笑,阴柔的将手收了回去,原先紧绷的小腿,无力的弯曲在哪里,成了折断的弓形。

血妃急促的喘着气,她只觉得眼前黑蒙蒙的一片,那钻入心扉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的惊声叫唤,一字一语,抨击至祭台上的众人心间。被拧碎的腿骨连带着全身都疼,耳膜深处,更是即将失去意识的嗡嗡作响。

“不肯说是么?好…”冥帝望着她下巴处不断渗漏的汗渍,悠闲的退开了一步,“朕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给朕好好看着,先吊她个几天,谁都不准踏上祭台一步,朕好奇的恨,你…是否真是铁打的?”冥帝旋身,便不再看血妃一眼,他一步步走过祭台,脚下,是灵茉沉睡的地方,他驻足,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密实的青石板。

看来,哥哥也没有那个能力救你出去了,茉儿…

“冥帝,冥帝…”被高挂起的血妃两手用力的想要挣扎,“你真的要与我同归于尽么,不解咒,你会死的,你以为自己还能撑得了几天么?”

而男子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下了祭台,坚毅的身影刻在血妃的一双美目中,逐渐走远。身上的痛,再加上心中的郁结,一下便让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冥帝更是说到做到,连续三日的不饮不食,再加上烈日下的暴晒,血妃已是去了半条命,病怏怏的垂挂在那木架上。嘴唇干裂的溢出了血渍,被打碎的那条腿更是一个劲的颤着,痛苦万分。

“还是不肯说么?”望着一脸狼狈的血妃,冥帝阴沉着脸,望向边上的死士。

那死士抬头,满面的无奈,“只字未吐。”

“嘴巴可真够硬的,”冥帝眉眼一挑,冷冷的睨视着被吊起来的女子,“你在宫中的耳目也就那几个,你不说,保不准她人便能承受的住。”

血妃听闻,抬了下头,被凌乱发丝遮盖起的面颊上,满是汗渍,“你想找到孩子,呵…他的下落,只有我一人知道,冥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来,你是执意不肯说了?”他咬牙逼问,两人的对视间,却是胜负未分。

“你最好就这样杀了我,哈哈…你的孩子,你这辈子就休想见到,我说他活着,他便能好好的再这世上安生,我就是要你们生不能相见…活该受一辈子的煎熬。”血妃畅意的大笑出口,一双美目瞪得老大。

“继续给朕吊着,”冥帝生怕一个忍不住,便会上前活活将她掐死,他吩咐完身边的死士,便转身下了祭台。

血妃将双眼从散下的发丝中望了出去,他的背影,甚至是残忍的毫无怜惜之心的。看来,冥帝真的对自己毫无情意,更甚者,是厌恶摒弃的,一声冷笑不自觉的自嘴中逸了出来,自己放弃了所有,可换来的呢?却是什么…

暗夜来临,圆盘高挂。没有了白天的炙热,可夜的余温,依旧是火辣辣的铺了下来,顺着婆娑的树影,一道道打在了被高吊起的血妃身上。

从远处看,像是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场景,守在边上的死士们面无表情的盯着祭台中央,雷打不动。

“你不能过去,”一名死士守在祭台的门口,见到有人过来,便出手相拦。

“是皇上让老奴过来的,皇上说那血妃既然软硬不吃,就得软硬皆施,”来着,正是冥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福公公。

“有皇上的手令吗?”那侍卫还是不相信的盯着身前的福公公,不肯让步。

“没有,老奴只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算了,让他进去吧,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再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应该比咱们懂。”另一名侍卫点头示意,让开了身子。

原先坚持的那人听闻,也不再多说一句,将福公公放了进去。

他抬头,一眼便望见了血妃的身影,脚步极为缓慢的走上祭台,来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冥帝不亲自来,倒是让你这个太监过来,想要套我的话?”血妃讽刺的望着面前的福公公,眼睛一瞥,就望向了他处。

福公公一语不发的盯着被折磨至半死的女子,他双手垂在身前,走上前一步。

“娘娘,您真的不认识奴才了?”

血妃听闻,不解而茫然的皱了下眉,她转过脸来,看着福公公,在脑海中,拼命的想要回忆起,可无奈,想了许久还是未果,呵,…冥帝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这回又换上苦肉计了?

“血妃娘娘,”福公公尖细着嗓音,声音带着激动的颤动“十一年前,还记得皇上身边的那名太监吗?”

见她一脸的懵懂,似是在回忆,福公公便退开一步身子,自顾自的讲述了起来,“那名太监原是服侍太子的,可由于心思缜密,常被皇上带在身边。那一段日子,皇上的脾性完全变了,动不动就拿手下的宫女太监下手,那时候,多亏了他身边的血妃娘娘,一再求情。”

“你…”血妃的脑中,猛的闪过这么一抹人影,“你是小福子?”

“正是奴才,”福公公望了边上一眼,忙的将声音压低,“奴才,见过血妃娘娘,”

“呵,我已经不再是什么娘娘了,”血妃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在奴才的心中,您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娘娘,”福公公执拗的坚持,“是奴才没用,让娘娘您受了这么多的苦。”

而血妃,则是仔细的端详着,她没有想到,当初自己的一点小恩小惠,竟能让人记到现在。

“不是冥帝让你来的?”

“回娘娘,皇上他并不知晓,”福公公恭敬的望向上头的女子,“但是,奴才还是要劝您一句…”

“住口,”此话一出,血妃忙的厉声阻止,“用不着多说了回去告诉冥帝,我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听出了她话中的决意,福公公摇了下头,脸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凝重而严肃,“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将您就出去。”

血妃原先那沉寂的眸子,闪了一下,她无力的抬了下眼皮,似是不信,“你?”

“请娘娘放心,”福公公弯下了身子,“奴才一定会将您就出去。”

她虽是不信,可总算是有了几分希望,转念间,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废人一个。”再说了,一旦这的逃离,带着一颗满目苍痍的心,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自己又能逃去哪里呢?

“娘娘,皇上他是不会放过您的,您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啊。”福公公急忙劝慰,“除了皇宫,远离着纷争岂不是更好?”

血妃听闻,只是一声冷笑。若自己真的贪恋那般的生活,当初就不会自投罗网,落得这个下场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营救

十一年前,她回不了头,更别说是今日了。

“娘娘,”福公公怕生事端,他警惕是望向四周,“奴才先告退,一有机会便过来看您。”

血妃看着他走下祭台的背影,没有多想,更没有体力允许自己多想。

妖妃醒来之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沉重的抬了下眼,一手刚想动,便被紧紧的握住,动弹不得。吃力的将脑袋转向边上,嘴角扯开笑意,“梵…”

疲倦的男子动了下,鬼面下,一双眼睛熬的通红,“妖,你醒了?”

她后知后觉的扫视了周边一眼,另一只手支起,想要把自己撑起来,“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梵祭司忙的将那绣花枕枕在她的身后,让她靠了上去,自己也在塌上坐了下来。

“三天,”嗓子难受的皱了下眉,梵祭司忙的取过边上的水,让她喝了几口,“三天了…宫里有什么事么?”

望着她的侧脸,他神色闪躲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宫中,还是那样,没有出什么大事。”

“哦,”妖妃点了下头,脸上泛起的担忧之色隐去,“那就好。”

“刚醒来,再睡会吧。”梵祭司单手搂着他的肩,将腰上的锦被往上提了提。

“梵,陪我说说话吧。”妖妃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脑袋,“我睡不着。”

梵祭司起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单手将她额上的汗渍拭去,“说吧,我听着呢。”

妖妃双目落在远处,她状似慵懒实则无力的靠在他的肩上,两手就摆在身边,只是静静的依偎着,一句话都没有说。梵祭司见她满脸的倦怠苍白,便将脸贴着她的侧面,陪着她一同沉默。

而城外的清音,则是焦急不安的天天往城门口跑,可那侍卫就是铁了心的不肯放她进去。每次,都是满怀着希望而去,最后,不得不失望而归。

第二日,妖妃就再也躺不住的下了塌,边上的丫鬟搀扶着她的一手,慢慢走出了大殿。

外头阳光浓烈,走了几步,便大汗淋漓的不想再动一下,她慵懒的坐在亭中央,单手支起了下巴。

院外,一名嬷嬷像是找了她许久,见她坐在亭中,便立马快步赶了过来,望着那疾驰而来的步子,妖妃情不自禁的直起身子,满面肃然。

那嬷嬷来到她身边,凑下身,在她耳畔轻声嘀咕了几句。只见着,那一双柳叶眉紧拧了起来,妖妃坐起身子,望向远处,“几天了?”

“回娘娘,琢磨着应该有三四天了。”

“不是交代了,见到本宫的锦帕就要放入么?”妖妃语气冷淡的瞅了边上的嬷嬷一眼,满面的怒意。

“娘娘…这,好像是皇上的意思。”那嬷嬷脖子一缩,便腰再度往下压去。

“皇上,”她美目一收,亏得边上的丫鬟及时扶着,才没有软倒在地。“那,这几日皇宫内可有出什么大事?”

妖妃总觉着不安,可是自己又说不清楚。她虽是恨血妃,虽是怨血妃,可那一份母女相连的心,还是让她察觉到了某种恐慌。而就是这种让人定不下来的慌乱,使得她坐立不安,寝食难安。

“回娘娘,”那嬷嬷顿了下,似是不敢直言。

“说,”妖妃一手按在胸口处,语气忍不住的提高几分,“出了什么事?”

“血妃被抓了。”嬷嬷低下头,望着妖妃步步紧逼的身子,丝毫不敢退开。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

三天前。她神色异样的示意一旁的丫鬟将她搀扶至石桌前,坐了下来 ,“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嬷嬷行了礼,便垂着脑袋退了下去。

而妖妃只是坐了一会,便起身,向着祭台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丫鬟不敢阻拦,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一同朝着前头而去。

远远的,便能望见重兵把守,她目不斜视的大步而去,身后的衣摆,更是用力的在地面上舞出迤逦。

“娘娘,您不能进去。”门口,那侍卫见妖妃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忙的伸出一手将她拦了下来。

“大胆,”她不悦的站在原处,双目透过那道未掩起的殿门望了进去。只见那高高架起的祭台上,血妃双手被分开,整个身子就停靠着后面的柱子支撑,烈日当头,她毫无声息般的垂下了脑袋,天地万物中,唯有那一抹刺眼的红色,深刻在了妖妃的眼眸中。

“回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谁也不准踏入祭台一步。”侍卫一点也不肯退让,态度不得不强硬,就连语气都不曾软下。

妖妃远望着祭台上的那抹身影,小手,在袖下紧紧握起,再用力的甩开,“走。”

边上的丫鬟急忙去拉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娘娘,您当心着自己的身体。”

妖妃一语不发的紧抿着红唇,她并未回殿,而是去了城墙上。

看见的,正好是清音离去的背影,她静静的在城楼上站了许久,脸上冒出了细密的虚汗,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她转身,竟发现梵祭司就站在了身后,鬼面的脸,看不出丝毫的神色。

妖妃上前,苍白的容颜上,满是弱不禁风之态,她双目紧盯着梵祭司,过了半晌,才聚起一口气,说道,“梵,无论如何,明天一早你都要想办法让清音进宫来。”

“你都知道了?”梵祭司旁若无人的将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感受到掌心下的孱弱,他心疼的将妖妃往自己拉近了一步,“妖,你还是要救她吗?”

女子神情似是一怔,随后,便启唇浅笑,“这世上,最懂我的人还是你。”

“可是…”梵祭司犹豫着,却被妖妃给堵住了话语,“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梵,帮我,”妖妃抬起脑袋,晶莹的眸子已是暗含氤氲,“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一定会帮你,”梵祭司认真的凝望着身前的女子,强烈的日头下,脸色逐渐成了透明一般,他急忙唤过边上的丫鬟,“将皇后扶下去,好好照顾着。”

见妖妃的一手紧抓着自己的袖子,他努力的扯开嘴角,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

女子听闻,这才松了手,任由边上的丫鬟将自己搀扶了下去。

而就在妖妃离开祭台时,冥帝跨出一步,望着她的背影,俊颜上满是冰冷。

“果然是母女情深。”他一声冷哼,便转过了身子。

“皇上,皇后会就此罢手吗?”边上的福公公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不会。”冥帝笃定的将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了远处,修长的五指自袖中掏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钥匙,交到边上的福公公手中,“这是捆住血妃身子的钥匙,你收着。”

手心一凉,福公公面上难掩欣喜,他抬起脑袋,声音激动,“皇上,您信得过奴才?”

“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朕有哪一次信不过你?”冥帝意有所指的睬了边上的福公公一眼,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便嘴角轻勾的自顾离开了。

福公公盯着手中的那把钥匙,直到冥帝走出了老远,才回过神来,大步跟了上去。

月色,静悄悄的打在那祭台之上。

凤仪殿内,妖妃换下了那一身清淡的天空之色,大红的衣衫穿在身上,却像极了那即将出阁的嫁衣。上面,一针一线的绣着比翼双飞,她坐在铜镜前,让身后的丫鬟一下下的梳理着云丝,绾起了一个繁芜的发髻。

点绛唇,画娥眉,一张绝世妖娆的面容,再度焕发…

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起身,屏退了下人,朝着祭台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便被拦了下来,她望着腰上突然伸上来的手,惊愕的回眸,“梵?”

“你去哪?”梵祭司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迫,将她拉到了没有人的角落。

“梵,我只想去看一眼,见上一面就好。”妖妃用手去拉着他的手,想要挣开。

“皇上已经下了死令,谁都不准踏进一步。”梵祭司用力的拥着她,企图说服。

“我就见一面就好。”她执拗的转过脑袋,眼中的决意,断不是梵祭司就能阻得住的。

“只见一面。”

妖妃的脸上,染上几分笑意,贝齿轻咬着他,用力的点了下头,“就见一面。”

梵祭司听闻,这才拉着她的手,往边上的院子里面窜去。

走了没几步,便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门处,妖妃虽是好奇,但并未问出口。

梵祭司警惕的望向四周,见无人这才推开门,拉着妖妃走了进去。这是祭台的另一边出路,那样的视野正好将侍卫抛在一边,两人疾步上前,只看着那大红的身影越渐逼近。

两人来到祭台之下,妖妃上前一步,望向上头的女子。

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被吊起来的血妃头晕目眩的抬起脑袋,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锁定在妖妃的身上。下一瞬,便不敢相信似的睁大了几分,嘴巴里面哑哑的出声,“妖…”

几天没有进一点食物,喉咙一张就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样疼痛,妖妃望着女子的惨状,眼眸出忍不住一疼,别过了脸去。

“你,你把孩子交出来吧,”她不忍面对,却还是轻声劝道,“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呵呵…”血妃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出的阴森般,她抑制不住的咳了几声,一张小脸痛苦的紧紧揪在一起,“就连妖,都来劝娘了…”

“你不是我娘,”妖妃听闻,大声的否定,“我没有娘。”

一听那声娘亲,她还是会止不住的怒意横生,她就是狠,那样的恨意,怎么都平复不了。

“妖…”血妃吃力的望了她一眼,“原谅…”